133. 等一個人原來是這種感覺
顧良辰的情緒頓時有些失控,倏然站起,有力的大手抻在黃梨木茶桌上。
茶杯被他的手帶翻,砸在竹子地板上。很薄的杯壁霎間就裂了。
孟顧之斂著眉,垂眼看著地上裂成兩半的白色茶杯,吸了口氣。
「敗家子,這套東西可是我拿82年拉菲莊園孤品換的。」
「秦霜是不是回來了?」顧良辰傾著身,情緒從未有過的激動。銳利的眸光緊緊鎖著孟顧之。
孟顧之漫不經心靠在藤椅上,指尖蘸著茶水在光潔發亮的桌上輕輕划著,過了好一會才挑起眼。
「回來了又怎樣?你不知道舅舅的脾氣嗎?我警告你,離她遠點,不然有你後悔的!」
說罷,孟顧之翹著的二郎腿放下,睨了顧良辰一眼。精明深邃的眉目中浮動著憂心。
「阿辰,不管從前秦霜怎麼照顧你,都是你的小舅媽。再親的親人,總歸隔著輩分,隔著一層,不要重滔覆轍。」
說著站起身,抬手將一桌瓷器利落的掃到了地上。
乒里乓啷,碎裂聲敲在竹地板上,茶綠色的液體橫流一桌。可在孟顧之眼裡,已經尋不到一丁點情緒。
明明方才還因碎了一隻皺眉,這一會倒像是看著一地垃圾。
寧靜馨香的茶室,瞬間遭了激烈戰爭似得,茶香伴著碎片亂成一團。
「人要捨得,有舍才有得。你背著殼,就沒有辦法走更遠。你拔了祝覃遠,面上看牽動了夏家和杜家,受影響最大的就是孟家。但重新洗牌以後,誰知道這會不會是更好的開始?」
說著孟顧之也走了,就留下魂不守舍的顧良辰,他仔細回憶著秦霜。
細細的從記憶里去找她,可仔細去想,連她的眼睛什麼樣,鼻子什麼樣都記不清了。
抻在桌上的手臂頹然垂下,他不怕被誤會,哪怕是被顧衡遠。秦霜為了他受了那麼多委屈,還失去了一個孩子。
她真不該再回顧家!
想著,立即撥通了何東的電話。
「東子,幫我調顧衡遠的通話記錄。」
何東此刻正吃著泡麵,看著屏幕里的主播扭動著腰身,發嗲自帶高.潮的聲音,洶湧惹火的身材,讓他正激蕩澎湃。
沒看手機屏,就木訥訥接了電話,一聽顧良辰的聲音,瞬間萎了。
語氣里透著幾分抱怨:「哥,你這是讓我在老虎頭上搔癢啊!遠爺的東西我可不敢碰。對了,沈氏那單子你和嫂子說了沒?」
「那個你別管,趕緊查顧衡遠的通話記錄,給你十分鐘!」
顧良辰掛了電話,坐回藤椅上,因為焦急腿不停的抖動著。
完全忘了今天來找孟顧之的目的,當然也忘了讓沈雙給他留窗的事。
十分鐘后,手機簡訊轟炸機一樣嘀嘀嘀不停的促響,一堆簡訊山一樣擠了過來。
顧良辰一條條看著,何東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將一整月的都發了過來。
他直接找到今天的日期,長指劃了一瞬忽然眼前一亮,調出自己的通話記錄。幾天前被他拉黑的未接,和顧衡遠下午撥過的一個號碼一模一樣。
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點在撥號上,信號發送了出去。
響了幾聲后,一個陌生的男音在耳邊響起:「你好」。
「你好,請問你這是哪裡?」
「你給我打電話問我是誰?有病!」
說罷電話直接斷了,顧良辰比對著號碼,擰起眉,不死心。又將電話發給何東,讓他幫忙查機主,可反饋過來的信息依舊讓他失望。
百思不得其解,但男.人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個號碼一定是秦霜!
眸子轉動著,抬步走出茶樓。
顧衡遠在蘇城,那秦霜一定也在蘇城。他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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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
沈雙吃了晚飯,貼心的給沈若愚切好水果送進書房,早早回了房間。
不停撥弄著手機,一邊盯著顧良辰的簡訊思緒不寧,一邊抬腕看著表。
剛放下沒一分鐘,又抬起。循序往複,兩個小時后,沈若愚書房已經關了燈,樓下吳媽媽的房間也黑了。
沈雙躡手躡腳按下開關,站在靜謐的黑夜裡。抬手挑開窗帘,看著窗外昏白的路燈,心有所期。
她從來沒這樣急迫的感覺,感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雖然和顧良辰只半下午沒見,可已經過去了一年半。
原來等一個人會這樣焦躁,想一個人會這樣迫切。
淺淺打了個哈欠,架著手肘撐在窗台上。對面幾幢別墅的燈也熄了,恍然一瞬間天地都靜了,暗了。
只有路燈強打著精神,散發出暖白的光。
當一個妻子就是這樣的感覺嗎?等待晚歸的丈夫,有他在才會覺得安穩,他不歸便覺得夜晚難眠。
沈雙從站在,到坐著,腦袋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
當客廳座鐘的時針、分針、秒針「噠」碰撞出一聲微響,她像驚弓之鳥一樣赫然站起,似乎怕自己錯過了什麼,踮著腳尖朝窗外望著。
昏白的燈光下,依舊冷冷清清,沈雙揉揉臉,長指插進發間鬆鬆頭皮。
若在以前,她一定沒心沒肺的睡了。才不會等顧良辰,可如今這就像是融進她骨血里的使命一樣。
沒有他在,她就感覺不踏實。
蹙著眉,腦中猛然竄出一抹驚悚的想法。連忙抓起手機撥出顧良辰的號碼。
他不會出了什麼事吧?一定不會!
聽著電話那端嘟——嘟——嘟——
沈雙劃在玻璃上的手指漸漸結了冰,長指蜷起,跟著電話的聲音一下一下,敲在大理石檯面上。
一抹恐懼感卷上心頭,抿上唇,努力做了個深呼吸。
顧良辰上一次不接她電話,一下消失了兩個月。這次……
沈雙搖搖頭,將心裡的妖魔鬼怪驅趕走。晚睡的女人總容易胡思亂想,變怨婦。
爬上chuang,將自己塞進被窩,強迫閉上眼。
他上一次爬窗也很晚了,晚到她都已經睡著了。或許等她醒來,他就來了呢?
躺在chuang的一側,空出一邊位置給顧良辰留著。從前被她抱著的枕頭,整整齊齊擺在自己的枕頭邊,娃娃*也收了起來。
兩米寬的大chuang,沈雙就佔據了一小塊。被子也只蓋了一邊,沒有像是獨自一人時卷著一頭抱著,一頭夾在腿.中。
躺的端端正正,雙手疊在小腹上,在心裡數著羊。
但,耳朵卻無比清晰的醒著,仔細分辨著夜裡的每一絲聲響。
蟬鳴,知了顫翅,沈雙幾乎一分鐘睜一次眼。就像是過了幾十分鐘,幾個小時一樣。
她總覺得天都已經快亮了,甚至覺得太陽都要跳出地平線了。
猛地翻身起來,才過去了十分鐘。
等待的煎熬,這是沈雙第二次體會。第一次是沈若愚躺在病chuang上,沈雙每天數日子一樣翹首以盼。
她受不了了!
光腳跳下chuang,換好衣服,又給顧良辰撥了一次電話,依舊無人接聽。
不算長的頭髮束成馬尾,用清水拍拍臉,讓昏脹的頭腦稍作清醒。
沈雙秉著呼吸下了樓,悄悄出了門,做賊一樣心虛,心臟跳得快罷工似得。跑出了鐵門還在砰砰砰亂蹦。
不敢開車,她怕吵醒沈若愚。在幽暗的水泥路上走了一段,本就膽小的她已經出了一身涼汗。
膽怯中,站在路燈下撥通了周俊楚的電話。
「周俊楚,你睡了嗎?」
「嬌嬌?」周俊楚在任何時候,都能保持絕對的清醒,哪怕清夢被擾。語氣中也聽不見一絲起chuang氣,就像沒睡過一般神智清明。
沈雙嗯了一聲,看見遠處開來的車,眸光亮了一下,沒有接下面的話。
但瞧車子在前一個口子轉了彎,平坦的路再一次歸集平靜,才有氣無力道:「是我,能不能把你車借給我一下?」
「現在嗎?」
「恩,我有點急事。」沈雙再次抬手看了眼表,已經一點了,顧良辰就算不來,看見她的未接也該給她回個信息。
她一定得去看看他,不然肯定會心急而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