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誰在仰望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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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十點準時替換
過了二十五歲頓覺時光如水,不再適宜傷春悲秋,於是苗苗用啃一顆蘋果的時間追憶了一下逝水年華,總得來說就是一句話,她單戀顧東陽,顧東陽雙戀著陸夢婷,回憶完畢,蘋果只剩下一個細長的核。
苗苗給自己單戀七年的苦澀時光畫下句號,泡了一杯檸檬水,努力用鐵勺子擠出一點檸檬汁來,帶點微酸,據說刮油,她才吃了半天蘋果,就感覺自己起碼輕了三斤。
麗薩分享給她一堆減肥貼減肥霜減肥茶,兩個減肥的女人窩在一起自成陣營,中午大家都去吃飯的時候,麗薩換上走路鞋出去走路了:「管住嘴邁開腿,婚紗向我招手!」
苗苗不用換鞋,她幾乎沒有高跟鞋,怕那小細跟承不住自己的重量,兩個人頂著凌冽寒風在園區里走了兩圈多。
創意園區門口那家拉麵店的咖喱清湯牛肉麵香煞人,走出去百米香味還不停往鼻子里鑽,麗薩狠狠吸一口氣,大放豪言:「等我結了婚,吃它三大碗。」
苗苗笑起來,麗薩根本不算胖,只是以新娘子的眼光挑剔她自己,當然覺得手臂上都是肉,腰上都是肉,腿上都是肉,哪哪兒都是肉,麗薩給她看過她穿那條蕾絲魚尾裙的照片,整個人閃閃發光,只有新娘才有這般模樣。
再低頭看看自己,不說蕾絲魚尾裙了,她什麼裙子都穿不下,冬天還能用一件長羽絨衣罩住自己,夏天簡直無所遁形,離今年夏天還有六個月,一個月給自己定下十斤的目標,到六月她就能上連衣裙了。
苗苗幻想中的自己可愛的冒泡泡,午休時間快結束,打開手機計步器,三圈已經快要一萬步,苗苗每天一萬五千步的目標,完成了一大半。
她走的滿身是汗,出門的時候麗薩讓她脫一件毛衣,就穿著羽絨服,開始走的時候還冷,時間長了手腳都發燙,苗苗很久沒有這樣運動過了,她記憶里上一次努力跑步還是八百米,回去擦過汗,苗苗又啃起了蘋果。
麗薩開了一包紅棗,她要當個臉蛋紅潤的新娘子,恨不得把自己吃的粉嫩嫩紅通通,下午的點心是一碗銀耳湯。
苗苗羨慕的看著她吃紅棗,桌上的蘋果還剩下一個,眼看時針才到一點,苗苗趕緊去水果攤買點袋蘋果回來,水果攤旁邊就是拉麵店,苗苗拿圍巾遮住鼻子,擋住咖喱湯的香味,聽見她兩個同事在討論這次合併過後要裁員了。
苗苗不是個多事的人,阿門是她們組裡最活躍的,麗薩也活躍,可她忙結婚的事,已經很久沒空關心八卦,阿門隱約是找到下家了,組裡沒人出去打聽,兩個同事看見她迎上來:「買水果啊?」
苗苗點點頭,拎著一袋子蘋果回答:「買點蘋果。」中國人的道理,沒話找話頭一句,吃了伐?買東西啊?顛撲不破的俗世萬金油句式。
辦公室現在是雷區,一句合併解散都不能提,反而在外面能聊兩句,兩個同事一搭一唱,把剛才感嘆過的話又感嘆一遍,也不指望真的能在苗苗這裡打聽到什麼,講了一簍話,最後才說:「還是你好,有房子。」
苗苗只好笑一笑,她的房子是奶奶留下來的,只有一間閣樓,可在寸土寸金上海灘,也依舊讓人羨慕,同事只知道苗苗是本城人,不知道她家在哪裡,但有房子總是讓人羨慕的,一個對另一個道:「要是辭退我,只好回老家去相親。」
房租飯錢水電煤,加加減減月月光,哪裡有閑錢談夢想,真到了那一步只好跟現實低頭,一個這麼說了,另一個跟著說:「哪裡像麗薩這麼好。」後面半句咽下去,找了個本地人當男朋友。
苗苗只好裝作沒聽見,這種刺探也不是都抱有惡意,人之常情,苗苗從小在弄堂長大,柴米油鹽煙火人家,這樣的話哪天不聽上百來句,從弄堂口走到弄堂底,談的無非就是房子車子票子,民生問題人人關注,食五穀的哪能超脫。
話題已經開了頭,苗苗難得跟人搭話,於是就問她房子在哪裡,有多少個平方,苗苗深諳這一套,立馬說:「老房子,只有十幾個平方。」
同事那點羨慕立馬煙消雲散,苗苗聽她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房子相親男朋友,心裡默默數一數,一早上她已經吃了五個蘋果了,悄悄打開減肥APP,認真細讀蘋果減肥法,就連這個光吃蘋果減肥的辦法,她也已經超量了,但蘋果是負卡食物,可以多吃點。
苗苗一肚皮的減肥經,網上看來的,聽蘇南說的,自己研究的,全是紙上得來,終於親身實踐,立志一戰成名,一下子瘦到一百斤。
上午吃得打個嗝都是蘋果味兒,下午只好乾餓著,餓得胃都皺在一起,不停喝水不停上廁所,從廁所里又聽到幾句八卦,別的組神通廣大,已經知道是合併了,但能不能留下來,還得看本事,說是收購合併,殼子要的,人卻不一定留,還得再有一輪面試。
苗苗跟麗薩兩個把選題定下了,這個特別刊大概得她們自己跑了,雜誌社是有攝影師的,也可以外包,請團隊去拍,可這筆預算上個月就沒領到,苗苗怕開天窗,拿微單拍了幾張,又手繪了一張,總算糊弄過去,大廈將傾,人心惶惶,沒誰的注意力還在雜誌上,交稿最快的反而是苗苗這一組,她打算這次還用這個辦法。
既然是聖誕節就要熱鬧,畫上長桌火雞大蛋糕,兒童故事書那樣畫上穿蕾絲裙的小女孩,添上彩燈煙火,窗口再畫一個東方明珠電視塔,底下兩個邊角就用火雞聖誕樹,紅綠黃看著都讓人有食慾。
一個下午勉強出線稿,到快要下班的時候還沒有開會的跡象,麗薩早已經魂游天外,阿門沒來,大概也不會再來,美食文投稿無人挑選,苗苗只好加班。
辦公室里也沒人走,主編辦公室到現在還緊緊關著門,一整天電話就沒斷過,哪裡敢在這時候走,就怕錯過第一手消息。
到七點的時候,主編辦公室的門總算開了,辦公室里蹲著沒走的南瓜一個個豎起耳朵,主編有點禿頂,經過一天好像更禿了,地中海上原來還有幾根毛,這下一看油光鋥亮,半根毛也沒有了。
「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吧。」主編這句一聽就有日薄西山的蕭瑟感,當年是他把苗苗招進來的,苗苗畢業院校一般般,個人能力一般般,但主編家裡就有這麼個一般般的女兒,苗苗雖然沒有戀愛運勢,可卻很討中老年人喜歡,單項能力不突出,綜合指數還不錯,軟文也會寫,照片也會拍,畫畫更是從小到大的技能,雜誌走小清新風格,招她這樣的人很合適。
苗苗總覺得主編對她是有知遇之恩的,於是格外努力,自己的份內事從來不讓人擔心,聽見這麼一句讓人唏噓的話,瞬間有點眼熱。
主編有點話嘮,先痛說革命史,都是他手底下的人,要散了總歸有點傷感,傷感里又有點篤定,合併是合併了,他正職沒有了,好歹也算個副手,這年頭工作不好找,女兒要結婚,當爸爸的還要出出力,背靠大樹底好乘涼。
話說出來大家就都不滿意了,不僅要面試,還有試用期,工資一下子砍掉一半,實習完能不能留下,還得看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