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小劇場:
晏子欽:你是要和我離婚嗎?
明姝:????怎麼????
晏子欽:(指指雪,指指月亮)
明姝:你瓊瑤阿姨附體了,想陪我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晏子欽:????(黑人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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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防】【盜】
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自己裝的x就要自己圓回來。
中原人好生惡死,所以像收斂骸骨、辦白事以及驗屍這種和死人沾邊的行當自古以來都讓人避而遠之,堯舜時代便有賤民或奴隸專門負責檢查屍體的記載,這些人的後代也是賤民,不能走入仕途,故而淪落為被人奚落歧視的階層。到了唐宋之際,檢驗屍體的人員被官府收編,稱為「仵作」或「行人」,其中專門檢查女子遺體的又叫「坐婆」,因為有了吏員身份,地位有所提升,可畢竟要接觸死人,堂堂從一品大員樞密使的千金,怎麼會和仵作扯上關係?
擦把臉,漱漱口,一邊困兮兮地往床上爬,一邊迷迷糊糊道:「我爹爹不是在刑部左曹負責過死刑案複核嘛,他對這些特別有研究,我耳濡目染,略通皮毛而已。」說著倒在床上佯裝呼呼大睡,心裡想著:「對不起了老爹,撒了個關於你的小謊,您那時只是左廳郎中,管管文書而已。」
晏子欽見她睡了,自己也有些困意,倒在她身邊和衣而卧,先是臉朝外,背對著明姝,覺得沒下床帳子,清晨的光有些刺眼,轉身仰卧,又覺得頭上的髮髻硌人,只好調轉身子對著明姝,可看著自己的小娘子時,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明姝本來是裝睡,可折騰了一宿,慢慢也就真睡著了,夢裡夢見第一次參與刑事案件的驗屍工作,導師帶著她排除緊張情緒,說了一句她一生都記得的話——「不要覺得咱們這行不尊重死者,用解剖刀還他一個公道,比世人的燒紙、哭喪、三跪九叩都要來的尊重。」就算是在夢裡,想到這些還是心潮澎湃,睫毛輕輕顫動,熹微晨光之下,在圓圓的白皙臉龐上投下楚楚動人的陰影。
「她是在做夢嗎?」晏子欽定定地看著明姝,無聲道,配著她甜甜的睡顏,大概是個好夢吧。他突然想摸摸她柔嫩的臉頰,手不受控制地伸過去……好軟,心裡也隨之悸動起來,咚咚的就要跳出胸膛。
明姝正在夢裡給屍體做組織片切,忽然有什麼劃過她的臉,好像是屍體的手,一場充滿實踐精神的夢頓時變成噩夢,嚇得她難過地擺頭躲開,驚得晏子欽一下子縮回手去。
「我……我怎麼這麼唐突?」他忽然又想起新婚第二天一早不小心碰到她胸口的事,眯起眼偷偷地往下瞧,從粉嘟嘟的嘴唇看到修長潔白的脖頸,再是脖頸下微微扯開的雪白單衣,衣襟處露出一線倩粉的抹胸,上面綉著滿池嬌……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突然,孔夫子從冥冥之中給他一記當頭棒喝,腦子一震,晏子欽慫慫地收回視線,「我這是在幹什麼?我怎麼變得這麼奇怪?」
平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心裡亂成麻,索性起來看書吧,悄聲下床,從書桌上拿起幾本書,看見壓在書下的明姝寫過的字帖,晏子欽翻開看看,微微一笑,想道:「嗯,這小丫頭還真用功了,勾折提筆之勢練得不錯。」看到最後「如松之盛」四字時皺起眉來,只因「盛」字只寫了一半,不知她中途又開了什麼小差。
他對著從窗欞間灑落的天光閑翻了兩章書,明姝才悠悠醒轉,揉了揉因熬夜而疼痛的頭,用帶著起床氣的聲音問道:「你怎麼不睡一會兒?」
晏子欽強壓著揉揉她毛茸茸碎發的念頭,淡淡道:「睡不著。」
明姝跳下床,伸了個懶腰,少女纖細婀娜的腰肢顯露無遺,晏子欽埋在書本里的頭壓得更低了。
「我做了個噩夢,」明姝半眯著朦朧的眼,倦倦道,「屍體在摸我的臉。」
「……」晏子欽心虛地朝左右看了看,為了掩飾,故意裝出比平時更淡漠的樣子,「你要是不睡了就起來洗漱,把寫了一半的字帖描完。之前你提前回房了,杜大人和我說要好好設宴感謝你。」
「謝我什麼?」明姝的瞌睡蟲還沒走遠呢,整個人暈暈的。
「你幫他弟弟洗清冤屈,他不該謝你?」晏子欽道。
「這回你不怕有行賄受賄之嫌了?」明姝笑道。
晏子欽瞥了她一眼,把一沓字帖扔到她懷裡,又將視線移回書冊上。
「他這人怎麼了?裝什麼冷酷狂霸、邪魅狂狷呢!」明姝心裡有點不高興。
因昨晚審案,通府不曾睡去,杜興特意將宴席時間定在傍晚,好讓晏子欽和其妻房好生歇息,卻不知這小兩口還未等日上三竿就起來了,一個寫字,一個讀書,倒真有些書香人家的意味,只是明姝心裡早就長草了,才寫了七行就拿起筆桿在晏子欽眼前晃來晃去。
很好,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晏子欽冷冷瞪了她一眼,明姝趁機道:「看了一路的水花兒,今天好不容易在城裡,出去逛逛嘛。」
晏子欽巋然不動。
「昨天聽杜夫人說銅陵的酥糖、苧麻、茶團都很好,咱們可以買一點帶上嘛。」明姝搖著他的手臂。
晏子欽挑眉,厲聲道:「朝廷命官出行怎能四處閒遊,成何體統!」
「愛去不去!」明姝撂開他的手,哼了一聲,奪門而出。從早上起來就是一張撲克臉,惹得明姝也蘊著一團火氣,「要不是現在的民風不容許大戶人家的女眷獨自上街拋頭露面,老娘早就自己去了,哪還用看你的冷臉!」明姝賭氣地想。
來到院子里,幾隻麻雀兒圍著葡萄架嘰嘰喳喳地吵嘴,明姝甩袖把它們轟走了,氣呼呼地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撿起一塊石子扔得老遠。
一張神采飛揚的臉從葡萄架上倒掛下來,緊接著,那人騰空一跳落在明姝身側,「嘿嘿,是誰惹我的恩娘生氣啦?」
明姝扭頭一看,原來是杜二少爺杜和,此時他換了一身家常的藍夏布衫子,顯得疏朗洒脫,可仔細品品,還是一副無賴樣兒。
「幹什麼叫我『恩娘』?」明姝不悅道。
「你幫我脫罪,對我有恩,男的是恩公,女的自然是恩娘咯。」杜和把手枕在耳後,斜睨了她一眼,「怎麼,和你的小豆丁丈夫吵架了?」
「你才小豆丁呢!」明姝暴跳如雷,小豆丁也是你叫的嗎,只有老娘才能吐槽他!
「得,得,得!」杜和連連擺手示弱,「我也不說廢話,只是想孝敬孝敬恩娘。」說著,拍拍手,一個一看就鬼靈精怪的小廝引著一個簪花穿彩的貨郎從角門進來,扁擔挑子一撂,上面五光十色、林林總總的小玩意兒讓明姝花了眼。什麼蛐蛐籠、象生花、春幡簪、燈籠球、耳挖子、銀剪子、竹團扇、線粽子、珠荷包、鈴鼙鼓,都是女人的首飾和玩具,用的都是成色還可以的真珠寶,一件件都小巧精緻,怎麼看怎麼喜歡。
「你們女孩子家家的不都喜歡買東西嗎,想要什麼自己挑,小爺付賬。」
明姝本來已經被吸了魂兒去,可聽他這麼說,心裡膈應,像是紈絝少爺要泡良家婦女一樣,想來是他耍慣了,竟欺負到她頭上。
不行,不能讓他得了好果子!
「我全要了!都給我包起來!」明姝好整以暇道。
「哎喲,好嘞!一共三百兩的貨,算二少爺二百五十兩吧,只收現銀子!」貨郎好像吃到了天降的餡餅,喜不自勝地忙活起來。
二百五十兩可夠他小半輩子的花頭啦!摺合當代的人民幣也足有十五萬上下呢!
「你……你!」杜和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該不會賴賬吧。」
「我是賴賬的人嗎?」杜和氣結。
「一會兒包好了交給我的養娘。」明姝一邊說,一邊哼著小曲兒去找杜夫人聊天,心想著:「叫你犯賤,叫你油腔滑調,也將你一軍!」
杜夫人似乎對這個摸過死人的晏夫人有些忌憚,卻終究忍不住洪水般的傾訴欲,和她叨叨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明姝才回房整裝,準備赴宴,卻見晏子欽還坐在房裡讀書,還是早晨的那張桌子,那個位置,甚至連動作都沒怎麼變,只是身邊堆滿了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兒,嚴肅的人和童趣的背景交相呼應,真是說不出的彆扭。
「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晏子欽語氣冷冷的。
看他依然板著臉,明姝也坐在交椅上愛答不理地回了一聲:「杜二少爺送的。」
「你呀你!」晏子欽指著她,欲言又止。
「怎麼,我又貪污受賄,給你拖後腿了?」明姝賭氣道。
「算了,更衣去吧。」晏子欽道。
看著明姝走進耳房,目睹了郎君和娘子拌嘴的春岫戰戰兢兢地跟進去服侍,晏子欽撐著額角,心想這就是他今早偷看、偷摸人家的報應吧,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卻鬧了起來,看來以後要規矩點,嗯,克己復禮,克己復禮。
可是他還不知道,明明是他故意擺出的那副拒人千里的表情把人家推遠了嘛。
怎麼挽回?陪個笑臉賣個萌,可是讓晏大人故意賣笑,啊不,賣萌,那畫面……肯定是不可想象的酸爽……
怕什麼來什麼,就在杜興的宴席上,咱們小小的晏大人「懼內」的名聲可是在同僚間坐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