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升學考試（一）
?「大家再仔細檢查一下，看看準考證、筆、尺子、橡皮擦都帶了沒有。不要太緊張，放鬆一些，就當這次考試是咱們平時的一次普通的測驗，只要揮你們平時的水平就可以了！」青柳鎮的帶隊老師，閔楓的班主任全娟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提醒青柳鎮十名考生應注意事項，並像一個母親一樣溫柔地安撫、舒緩著學生們的緊張情緒。
全娟是閔楓長達十七年讀書生涯之中最尊敬的老師，沒有之一！這不僅是因為全娟對他很好，處處關心，更因為全娟平時教書育人的細微之處無一不讓他感到欽佩和萬分尊敬。在全娟的眼裡，從來都是只有成績的優劣，而沒有好生、差生之別，她對每一個學生都是那種母親對兒女般自內心的關懷。
雖然全娟安撫加鼓勵的話大大緩解了學生們的緊張情緒，但是除了不在乎也不擔心考試結果的閔楓之外，其餘的人或多或少都還有些緊張和不安，畢竟這次考試有可能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
昨晚熬了一夜奮戰小學奧數的閔楓此刻兩眼無神，眼裡的血絲十分明顯，看得出缺乏睡眠的癥狀很嚴重。也虧得閔楓在大學的時候沒少熬通宵，現在才能夠有毅力強打精神，沒有就地趴下昏睡過去。
閔楓看起來精神狀態很差的樣子立即引起了細心的全娟的注意，於是她走到閔楓身邊，慈愛地輕輕一撫閔楓的頭，溫言詢問道：「閔楓，你看起來精神不大好，是因為太緊張了，昨天晚上沒睡好嗎？不要想太多，放鬆心情，就當這只是在咱們二小的一次考試，知道嗎？」
每一次面對全娟，閔楓都能感受到母親般的溫柔呵護。那是一種舒心、暖洋洋的溫馨感覺。
閔楓很是感激地看著全娟，揉揉臉讓自己清醒一下，沖著全娟欣然一笑：「全老師，您就放心吧，我沒什麼事的。這次考試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說不定還會考個全縣第一回來哦，到時候老師您可不要忘了獎勵獎勵呀！」
全娟雖然當閔楓是在開玩笑，但能有這樣的心態無疑有利於考試揮，於是也開懷一笑：「行啊，別說全縣第一了，只要考個前十名，老師就請你吃大餐！」
「好了，離考試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大家都趕緊去自己所在的考室做好準備吧！」青柳鎮另一名帶隊老師高聲提醒道。
十名青柳鎮考生紛紛告別帶隊老師，滿懷激動和期待地心情，奔赴自己所在的考室，去奮力博取那魚躍龍門的機會！
閔楓並沒有和其他考生一樣馬上趕赴考室，而是跑進考室附近的洗手間。
擰開洗手間的水龍頭，晶瑩清澈的自來水帶著清晨的涼意「嘩嘩」地往下流淌。彎腰將腦袋湊了過去，觸水的那一瞬間宛如觸電的感覺，冰涼之意伸出無數只觸手，迅蔓延開來。微微張開嘴巴代替鼻子呼吸，閔楓猛力地搖了搖腦袋，盡情地享受著冰涼水流的沖刷！
走出洗手間的閔楓甩了甩滿是水珠的頭，仰頭深深地吸了一口帶著清晨泥土、花草和樹木芳香的空氣，熬夜帶來的疲勞和迷糊頓時消失得一乾二淨，頭腦和思緒前所未有的清爽！
距離開考還有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考室外面依然圍聚著不少滿臉都是擔憂神色，比考生還要緊張的陪考老師和家長。抬頭看了看不斷往考室里探頭望去的老師和家長，閔楓緊緊地攥了攥拳頭，堅毅而自信地昂走向考室。
一頭濕，衣領附近水跡處處的閔楓無疑是非常惹眼的，剛一出現在考室門口就引得許多學生和還沒有走出隔離區的老師、家長們側目而視，議論紛紛。
「這哪個學校的考生，沒個正行，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學生。」
「這次升學考試不都是挑選出成績優秀的尖子生參加嗎，怎麼會有這麼一個沒正行的考生？」
「八成是鄉下學生，第一次來縣城，一時好奇就到處玩瘋了。」
這些帶著顏色的目光和議論，閔楓絲毫沒有理會，嘴角微微揚起，微笑著邁進考室
考室內，有些考生和相識的同伴嘰嘰喳喳地閑聊著，有些考生不安地東張西望，還有些考生埋一張張試卷或參考書做考前最後十幾分鐘的衝刺式複習。
這些考生在原來所在的鄉鎮和學校都是成績名列前茅的尖子生，而且大多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像望海縣一中這樣的重點學校每年的升學率之所以讓普通學校難以望其項背，不僅是因為重點學校擁有更好的硬體設施和更雄厚的師資力量，還因為他們霸佔了更多更優質的生源。
不一會，一男一女兩位監考老師手裡拿著厚厚的試卷袋走進了考室，站在講台上，一臉肅穆地說道：「所有人，都把資料、書本這些與考試無關的東西全都放到講台上來，動作快一點了。」
「嘩啦啦」的起座聲響起，考生們紛紛把試卷和複習資料這些東西放到講台上。
鈴——
第一道預備鈴打響，向所有考生宣布：他們人生的第一次重大博弈開始了！
監考老師將試卷分了下來后，閔楓就抓起試卷連忙大略掃了一遍。
還好，看起來似乎並不難！
閔楓也是昨晚被那些奧數題給搞得有些神經兮兮了，這小學升學考試的語文試卷，如果說浸淫文學十幾年的閔楓還會被難住，還需要苦思冥想才能琢磨出一兩道題的話，那他這個深圳大學文學院的大才子可以買塊豆腐拍死自個得了！
考卷上的語文基礎知識對於前世天天需要遣詞用句的閔楓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難度可言。而詩詞默寫也不在話下，唐詩三百他可是瞭然於胸的，大學里哪一次以古詩詞為題目的遊戲或比賽不是他獨領風騷的。至於那區區六百字的作文，那就更不必說了，他前世可是靠這個吃飯的。如果連一篇小學生的作文都拿不下，他臉皮就是再厚比城牆，恐怕用不著撞豆腐自殺，就得羞慚而死！
考卷下來不過四十分鐘的時間，閔楓便唰唰地答完了全卷，接著又花了二十分鐘反覆檢查了幾遍，然後就在監考老師和眾多考生詫異的目光中份外瀟洒地交卷離開教室了。
交卷的時候可以瀟洒，可出了教室之後就不能耍帥了，因為閔楓還得小心翼翼地避開等候在縣一中門口的兩位青柳鎮帶隊老師，免得被逮住噼里啪啦地一陣嚴厲訓責為什麼要提前交卷。
鬼鬼祟祟地從縣一中的偏門溜出校外，閔楓終於有機會一逛傳說中的縣城了。
縣一中的周邊地區，憑藉著一中在縣城的人氣，的確也算得上繁榮。不過，除了可以用繁榮來形容之外，一中附近的街區還可以用一個「亂」字來概括。
無論是左看右看，還是前看后看，先印入眼帘的都是許多雜亂無章的各種小攤，賣牛肉串的，賣燒烤的，賣甜品糖水的……應有盡有，桌椅板凳擺放得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和各種各樣的小垃圾丟得滿地都是。如果被萬千民眾指責和怨恨的城管此時在這裡的話，說不得會大聲喊冤：「瞧，要是沒有我們城管持之以恆的辛勤工作，我們美麗整潔的城市都將變成這般模樣！」
街道兩旁是兩排牆面斑駁，布滿有些年月苔蘚的老舊平瓦房，全都是一些商鋪。這些商鋪面對的主流消費群體就是學生，確切點說，是一中的學生，因此大多是一些書店、雜貨店和早餐店。其中比較獨具特色的應該是大大小小多達十餘家的圖書出租店了，店裡的海量和漫畫都深受一中學生們的喜愛。當然，這些和漫畫無一例外，全都是裸的盜版！
雖然囊中空空如也，閔楓對琳琅滿目的各種商品只能看不能買，但他還是興緻勃勃地閑逛了一番。
說來也是慚愧，儘管閔楓是土生土長的望海縣人，可他對望海縣城卻是十分的陌生。究其原因，是因為前世這次升學考試落榜之後，閔楓回到青柳鎮一中年初中，然後卻異軍突起，在所有人的驚訝和意想不到之中考上了省重點中學——濱海市一中！而那時閔楓的大哥閔沖已經從師範專科學院畢業出來工作，大大減輕了閔家的經濟負擔，因此他得以到濱海市一中讀書。再往後，就是到深圳念大學了，期間他和望海縣城的交集不過是匆匆的寥寥幾次罷了！
想起濱海市一中，閔楓心中又不免一番感慨。想想那年中考的時候他還真是瘋狂，填報志願竟然只填了濱海市一中，許多老師和同學甚至父母勸說他多填報望海縣一中作為第二志願，他都沒有絲毫動搖。
要知道，往年青柳鎮都是只有一兩名學生考得上濱海市一中的，而閔楓在青柳鎮一中的成績，一般都是全校十幾名。考望海縣一中只要揮不失常，還是非常有把握的。然而，若是考濱海市一中，那就真的是有點好高騖遠了。更何況只報了濱海市一中這唯一的一個志願，在其他人看來，這簡直就是瘋了！
閔楓卻絲毫不以為意，考上濱海市一中之後，他心中還挺得意地認為，當初只報濱海市一中的舉動，也可以意比西楚霸王項羽的破釜沉舟了。
現在想想，中考的時候之所以會那樣瘋狂和衝動，多半還是因為這次升學考試，落榜之後的他心裡一直憋著一口氣，在中考的時候一舉爆了出來。
青春年少的漏點和衝動，真好！
閔楓笑了笑，轉身走出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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