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傳家之物

「櫻姬，你別走，櫻姬，櫻姬！」

「媽，爸，你們別走，別走！」

明珠夜裡起來上廁所，聽到明瑤房間里有說話聲，剛想敲門，被明晏攔住了。

「爸？」明珠看見父親有些吃驚。

「噓！」明晏伸出右手食指，比了個小聲的手勢。

「爸，媽，你們怎麼還沒睡？」明珠壓低聲音問道。

明晏沒有說話，指了指明瑤的房間，同時握著妻子右手的左手緊了緊，給她安慰，讓她不要擔心。

明珠不再說話，靜聽房間里的動靜。房間里又斷斷續續傳來說話聲：「爸，救我，救我！」

「媽，爸，你們別走！」

「櫻姬，櫻姬，對不起，對不起！」

「不，趙天齊，天齊，不，你不能死，不能死，天齊，天齊……」明瑤最後的叫聲很大，也很悲涼，驚住了在房門外聽的幾人。

「爸……」明珠剛想詢問妹妹的情況就聽到房間里傳來低聲哭泣的聲音，這次她是真的被驚住了，小瑤，小瑤她哭了，從小到大她很少見到小妹流淚，可現在卻哭的這麼傷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爸？」明珠小聲詢問，想要開門進去勸說小妹。

明晏擺擺手，讓她再耐心等等！

房間里的抽泣聲漸漸小了，後來便沒有了，明晏示意女兒和妻子到客廳的方向，打開一旁的檯燈，三人坐在沙發上，江萍擔憂的問道：「這可怎麼辦才好？」

「爸，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珠兒，瑤瑤一定是遇見什麼事了，可她不願意給咱們說，在你們回來之前她已經這樣過一次了，總是在夢裡驚醒。」江萍向女兒解釋。

明珠握住母親的手安慰道：「媽，你先別著急，我明天和大姐去問問她。」

「別問了，她不願說，你們問了也是白問。」明晏在一旁道，幾個月的經歷豈是三言兩語就說完的，而小女兒之前所講明顯是在「長話短說」，若非他們是家人，她會隱瞞不說，而她選擇說了，為的就是不想讓家人擔心。

「那我們該怎麼辦？我們不知道她經歷過什麼，想幫也幫不了。」

「咱們什麼也做不了，只有等，還是讓她自己消化吧。」身為特戰隊的隊長，什麼樣的訓練沒有經歷過，心理素質要比一般人強許多，心中什麼道理也都明白，沒有人能幫得了她，只有她自己走出來，而他相信自己的女兒，相信她一定能走出來。

「可是……」明珠還是擔心妹妹。

「珠兒，放心，妹妹不會有事的，你先回去睡吧，還有，明天記得要表現的自然些，別讓妹妹看出什麼，只要咱們表現的不擔心她，她就不會再有壓力。」明宴交待二女兒道。

「知道了。」明珠站起身輕聲道：「爸，媽，那我先回去睡了。」

「去吧！」

第二天清早，一家人圍在餐桌上吃飯，明瑤見父母和兩個姐姐神色如常，就對父親道：「爸，吃過飯後我想回部隊！」

「怎麼這麼快，瑤瑤，你才剛回家，再多呆幾天不行嗎？」江萍聽到女兒想回部隊，擔心的道。

「媽，我都離開這麼長時間了，總該回去給個交待。」

「也好，既然你都決定了，爸爸不攔你，只是你無故離開這麼長時間，是要……」

「爸，我知道該怎麼做，我接受調查。」

「你打算怎麼面對？」

「實話實說！」

「需要的人證和物證怎麼辦？」

明瑤沉默，她去了另一個時空，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只有她自己能夠證明，卻不足以令人信服。

「爸，瑤瑤有物證！」明珠突然道。

「什麼物證？」江萍詢問。

「媽，您看！」明珠指著明瑤戴著的翡翠耳墜道：「這不就是證據嗎？我記得當日我和大姐沒有幫小瑤選耳墜，她出門的時候也沒戴耳墜。」那她耳上這副看上去做工精緻價值不菲的翡翠耳墜應該是從那個世界帶來的。

耳墜？明瑤不自覺的伸手去摸左耳戴著的耳墜，她把趙天齊送給她的這副耳墜帶了回來？早上梳洗的時候自己心不在焉，竟是沒有注意到。

「小瑤，這是誰送給你的？這副耳墜真好看！」明秋看著小妹戴的翡翠耳墜稱讚道。

「一個朋友送的，來時忘記還給他了。」明瑤故作輕鬆的道。

「這副耳墜我怎麼像是在哪裡見過？」江萍望著女兒戴的耳墜覺著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明珠笑語道：「媽，您是不是記錯了，小妹這副耳墜看上去可是獨一無二的。」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明珠誇的是耳墜的價值，明瑤卻想到了送這副耳墜的人，於她而言，送這副耳墜的人才是獨一無二。

書房內，明晏望著女兒道：「你想要回去，爸爸可以做你的擔保人，但爸爸要清楚你這幾個月的經歷。」

明瑤笑道：「爸，即便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昨晚之所以講的簡單些是我實在太累了，又怕大姐二姐，媽和你擔心，所以就大概的講了些。」

明晏見女兒並不排斥他的詢問，心中也就放鬆了些，遂問道：「你在那裡都遇見了些什麼人，做了什麼事？」

「爸，說實話，之前我不大相信什麼鬼神註定之說，但經過這次，我真的有些相信緣份了，我剛到那地方救了一個囚犯，詢問后才知道他是個俘虜，還是一方的統帥，說來巧合，他也姓明，後來那個幫我回來的老者告訴我，一筆寫不出兩個『明』，我們是本家。」

明瑤把她如何救了明況並結識他，如何喬裝打扮去送信被敵軍誤抓，以及後來的種種經歷儘可能詳細的講給父親聽，唯獨隱去了櫻姬被侮辱和她與趙天齊成親那一段，在她的故事中，沒有趙天齊，只有梅千尋。

明晏聽了女兒的故事，亦是知道她沒有把故事講全，故事很完整，出現了許多人，唯獨沒有她在夢中呼喊那個人：趙天齊，從故事中，他了解道，櫻姬是女兒救下的一名妓/女，卻不知是何原因成了女兒的「心魔」。

「爸，這就是我這幾個月來的經歷，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瑤瑤，你救的人真的是明況嗎？」

「是！」明瑤肯定的道。

明晏從抽屜里掏出一塊玉佩遞給明瑤，明瑤只看一眼便認出了是明況身上佩戴的「白首佩」。

「這是白首佩！」明瑤看到了玉佩中的龍，不過它並沒有遊動，而是定在了那裡，就是玉佩上的浮雕。

明晏點頭道：「這是你曾祖父的隨身之物，你爺爺去世時給了爸爸，爺爺說這是明家祖傳之物，讓我好好保管，當作傳家之物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這麼說明況說的都是真的，我們是同族。」明瑤拿著玉佩道。

「孩子，我們不但與他同族，還是近親，你曾祖父的父親叫明淵，他的爺爺就是明況！」

這麼說她是明況的來孫了？明瑤望著父親，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世間真有如此奇妙的緣份嗎？

「你曾祖父是在戰場上被敵將打傷後到了這裡，是這塊玉佩救了他，曾祖父曾告訴過爺爺，玉佩中的龍本是活的，是它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命，所以才會成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它會不會再活過來，只讓爸爸好好保存，傳給長子長孫，一代一代的傳下去，爸爸還有些不信，現在，爸爸相信你爺爺的話了。」

難怪她看到的不再是活物，明瑤拿著手中的玉佩，對它充滿了敬意，然後把它還給父親。

「爸，同心佩呢？」

「丟失了，聽你爺爺說，你曾祖父曾告訴他，玉佩本是一對的，後來便同他的姑姑一起消失了。」

姑姑？如果曾祖父是明淵的兒子，那他的姑姑豈不是『明瑤』？然而那個『明瑤』在八歲時便已經死了，明玉更不可能，她不是明家的人，而且經過那件事後，鎮國公府和長壽王府都不會放過她，那曾祖父說的「姑姑」會是她自己嗎？明瑤想不明白，若是她，可她現在已經回來了，同心佩並未在她身上！

「爸，你說我這次去那裡會不會和它有關？」明瑤看了眼父親手中的玉佩問道。

「白首佩現在沒有那個力量，爸爸想應該是同心佩，或許是你曾祖父有靈，知道天祖有難，讓後輩前去相救，不論怎樣，現在回來了就好。」

「恩！」明瑤點頭，也不再追問，現在大致能夠明白她為什麼會去另一個時空，應該就是為了救自己的「家人」，總歸是他們明家的事情。

沉默了一會，明瑤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遂問道：「爸，天祖曾告訴我，只有明家的長女才能看到玉佩中的活物，而我……」

明晏明白女兒的意思，解釋道：「小秋和珠兒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她們是爸爸最好的朋友，也是爸爸戰友的女兒。」

「什麼？」明瑤驚訝，兩個人姐姐都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而她卻不知道。

「她們本姓顧，父親去世後母親便改嫁了，跟著祖母生活了兩年，後來老人家也去世了，我和你媽媽便把她們接到咱家來扶養，當時家裡只有你大哥一個孩子，爸爸媽媽也負擔得起，後來兩個孩子自願讓爸爸給她們改名字，說一家人不能有兩個姓，這樣她們才不覺著是外人，爸爸答應了她們的要求，大女兒改名叫明秋，小女兒改名叫明珠，後來媽媽懷了你，按著大小，你就排了老四。」

「這麼說姐姐她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

「知道，爸爸從未瞞過她們，再說，那個時候你大姐已經六七歲了，二姐也有四歲了，他們已經記事了，只是那個時候還沒有你，後來沒告訴你，只是覺著沒必要，你們三姐妹的感情一直都很好，難道瑤瑤知道了真相就會拿姐姐們當外人嗎？」

「怎麼會！」明瑤否認。

「這就是了。」明晏走到女兒面前，慈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去準備一份報告，把你這幾個月的行蹤交待清楚，爸爸明天就組織軍部開會討論你的問題，你自己心裡也要有個準備，回不回的去爸爸也不能給你保證。」

「爸，我明白！謝謝你！」

明晏輕笑道：「傻孩子，瑤瑤，不論你在部隊還是在別的地方，你都要記住一點，你永遠是爸爸值得驕傲的女兒。」

「爸，我……」

「怎麼了？」

「我可不可以不把翡翠耳墜作為證物交出去？」明瑤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物是人非，時過境遷，所有一切都成過往，如今只有一副耳墜相隨，她想自己留著做個紀念。

女兒臉上的期盼之色明晏看在眼裡，想了想道：「你可以暫且保管著，不過到時候調查組的人要求，就看它和部隊在你心裡孰輕孰重了。」明晏心中微嘆，妻子說的對，女兒不再是從前那個女兒了，她心中也有了惦念的人了。

「我明白！爸，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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