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唐澤心裡情緒波瀾,腦海中閃過了無數辯解的話語,可最終湧入喉間,不過嘴角一扯,發出了自嘲般的輕笑。
「對,我不是。」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唐澤眼瞼一擱,泄氣般地倚靠在了馬車上。
他如今的境地就像在一個平衡木之中,李翃和唐家是兩端的力量,沒有唐家在朝中支撐,他必會被拋入冷宮自生自滅,沒有李翃給她的宮中位分,唐家也無他容身之處。這兩股力量無論失了哪一股,平衡木都將傾斜,他會墜入萬丈深淵。
李翃已經識破他並非唐澤本身,唐家那一頭的力量就算消失了······唉,他怎會落的如此境地呢?
唐澤心中感到挫敗,閉了眼睛哀嘆了許久,卻也不見李翃有何動靜。
於是,他睜開眼問:「你就不問問我從哪兒來,為什麼扮作唐澤?你不好奇嗎?」
「等你想說實話了,自然會與朕說。」李翃語調淡淡,眼中卻是篤定的光芒。
「呵······呵呵。」唐澤摸不准他是什麼打算,這皇帝哥們兒的心思比他以前接觸過的商業大佬深多了······
「朕暫時不會殺你,」李翃側過臉,眼中跳躍著些許微光,「你要做的,就是扮演好朕的貴妃,唐家的女兒。否則,也就沒有留你的必要了。」
唐澤不受他嚇唬,問:「你就不怕我是易容了,然後混入皇宮的殺手?」
李翃眼神一頓,將他盯著,唐澤在心底暗罵自己的多嘴。
「沒人有這個本事,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將活生生的一個人掉包,」李翃收回視線,話語自信而諷刺,「你以為唐太師在宮裡布置的眼線,朕不知道?所以你的一舉一動也會在朕的監視之下,貴妃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唐澤沒問他為什麼要自己這麼做,因為問了也沒用,敵我雙方實力差距太大,自己完全處於被動局面,就像是被拎了線的木偶只能乖乖受人擺布,才可以換取一線生機。
他將李翃的話琢磨了下:「皇上的意思,是相信這具軀體的魂換了一個?」說著指了指自己。
李翃輕蔑一笑:「雖然此事聽起來荒誕不經,但朕更相信眼見為實。貴妃是在試探朕?」
「臣妾不敢。」話一出口,唐澤愣了下,對方都已經識破自己了,在兩個人獨處的情況下,他為什麼還自稱臣妾?
一定是平時說習慣了!誒,習慣可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回到景仁宮,唐澤累極,挨著枕頭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已大亮,他連忙起床梳洗,準備去長禧宮給太后請安。
他已想明白,不管李翃對自己打什麼主意,自己按原計劃進行就好,刷足好感便離宮!到時候自由自在,管它個朝堂爭鬥,後宮算計!祁國的老對頭趙國就不錯,到那裡開店做生意,發揮發揮商業才華建立個古代版唐氏企業多好!
唐澤給太后做完水療,想起昨晚忘了和李翃提讓孔思思搬進景仁宮的事,乾脆請求了太后。太后當即答應,還拉著唐澤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貴妃是個聰明人,可千萬不要把皇上往別的女人那裡推啊。」
唐澤嘴角抽搐地說了一聲臣妾謹遵教誨,心想這段時間刷好感還挺成功的,太后明顯對自己偏心啊。接了太后懿旨,唐澤立刻差人通知映月宮,孔思思也是個手腳麻利的,下午便搬進了景仁宮的側殿。
晚上,唐澤在主殿設宴。
「多謝貴妃娘娘成全,嬪妾今後一定盡心儘力服侍娘娘。」孔思思端了酒杯。
唐澤也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心裡不無遺憾,唉,他如今也是個女兒身,服侍不服侍的又有何意思?這話要是擱在以前對他說多好啊!
正吃了一半,殿外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一個小太監,說道:「貴妃娘娘,柳惠妃被毒蛇咬了,現在昏迷不醒,太后差各宮娘娘都去瑜景宮守著。」
「宣太醫了嗎?」唐澤皺眉,蛇毒在這個年代可是個棘手的東西。
「太醫院的太醫都過去了。」
「那就好。」唐澤點點頭,正要吩咐宮人準備轎攆,突然感覺衣袖被人拉了拉。
他回頭,只見孔思思目光沉凝:「姐姐,這是個奪回六宮之權的好機會!」
唐澤盯著她,沒說話。
孔思思以為他在思索,繼續說道:「後宮不可一日無主,姐姐貴為貴妃,是后妃之首,太後娘娘也在瑜景宮,姐姐不妨和太後娘娘提一句,想來這宮中也沒有比姐姐更合適的人選了。」
「嗯,我知道了,現在先去瑜景宮再說。」唐澤淡淡地拂掉她的手,徑直朝殿外走了去。
孔思思一愣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神色複雜。
瑜景宮殿內擠滿許多人,唐澤到的時候,柳平兒已經清醒,太醫盡數撤到了外殿,於是床前便只圍了一圈塗脂抹粉假惺惺哭泣的妹子們。
柳平兒臉色蒼白,虛弱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掃,面露失望,「皇上沒來嗎?」
一向與她交好的徐美人答道:「皇上這幾天忙著邊境的事務,都不曾到後宮中來,我已經差人通知了,想必皇上晚點就會來的,惠妃娘娘且放寬心。」
「這點小事還是不要叨擾皇上了。」柳平兒掙扎著咳嗦幾聲,硬生生地露出了一個端莊體貼的笑容。
「後宮事務先交給唐貴妃打理,柳惠妃就好生修養,不要勞心勞神。」
唐澤正琢磨著原來李翃是忙著處理邊境事務,自己才沒見到他,就聽得太后喊了唐貴妃,一愣才反應過來,太后這是把六宮之權交給自己了。
「臣妾一定好好打理,不教太后和皇上失望。」唐澤忙接旨,正如孔思思所說,後宮中他是最合適的人選,甚至不用他請求,太后就把權利交給他了,哪有矯情拒絕的道理。
柳平兒無端失了權利,內心自然是不甘的,但她如今連床都起不來,又能說什麼呢?於是也只得跟著笑笑,「交給貴妃娘娘打理再好不過了,日後等嬪妾身子好了,必定幫著娘娘協理六宮。」她也想得到,權利一旦交出去拿回來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其餘的妹子們臉色陰晴不定,在內心世界的陰暗角落咬碎了小手絹,無奈她們位分資歷均不夠,此刻只有眼紅的份兒。
孔思思隨唐澤回了景仁宮,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不管姐姐愛聽不愛聽,妹妹都是要提醒一句的,柳惠妃表面端莊賢淑,可這一切均是人前偽裝罷了,姐姐今日看她虛弱不堪心生同情,來日她化為毒蛇反咬一口也是不期然的事。」
上輩子,她與柳平兒曾有短暫的結盟,但當兩人同時登上貴妃之位,便各自分刮後宮勢力,明爭暗鬥不可開交,她甚至懷疑,當初自己中毒而亡便是柳平兒下的黑手。
唐澤指尖點了點桌面:「我並沒有同情她。」
「姐姐!」孔思思跪了下去,她今日勸說唐澤並非全為一己私利,也是希望唐澤不要為後宮假象蒙了眼睛,畢竟她雖是貴妃經驗卻少,沒有自己一樣血淋淋的教訓。
「我知今日勸說姐姐乘人之危奪取六宮之權令人寒心,在姐姐心中,或許我就是一個一心為利的小人,但姐姐並非愚鈍之人,難道不明白在後宮之中可以傍身倚靠的便只有兩樣東西嗎?一是皇上寵愛,二是位分權利,色衰而愛弛,更何況皇上非沉迷女色之徒,姐姐若不為自己爭權奪利,竟真想老死宮中嗎?」
唐澤幽幽地嘆了口氣,這個妹子,年紀輕輕,怎麼說話一套一套的,跟個經歷了幾十年宮斗看透世事似的?
「太后已將六宮之權交由我手,我自會好好珍惜,你說的我都明白,」唐澤走到孔思思面前,扶起她,將她的手裡裡外外摸了一遍,「你處處為我著想,我怎麼會認為你是小人?只是一點奇怪,既然你將後宮人心看得如此透徹,為何還要傾力幫我?」
唐澤知道人心裹測,但對孔思思還是放心的,無他,這妹子的語言神態像極了以前在公司里,真心提點自己的前任總經理。
「嬪妾自知出身低微,娘家勢弱,是萬萬得不到那最為尊貴的位子,」孔思思握緊了唐澤的手,語氣堅定,「嬪妾願為娘娘羽翼,助娘娘登上皇后之位,只求娘娘不忘嬪妾苦勞,來日提拔嬪妾,也好令孔氏家族得保榮華富貴!」
唐澤想想也是這個理由,唉,這年代的姑娘責任心就是重啊,結個婚全是為了家族!唐澤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背,不禁想起了唐家,想起了二姨娘諷刺自己的幾句話。
是啊,李翃肯給自己幾分面子是忌憚唐家在朝中權利,奸臣老爹會帶著全家人跪拜迎接自己,只是給貴妃背後的皇權面子,嘖嘖嘖······就像在公司里,為什麼他能夠呼風喚雨?還不是因為他爸是董事長,他是總經理嘛!
唐澤是個現實的人,不會因為柳平兒被毒蛇咬了一口就同情她,捨不得拿走她手中的權利,開玩笑,他現在若不拿回來,以後倒霉的指不定是誰?
沒錯,回了趟唐家看清不少局勢,加上被李翃識破身份,他確實受到了刺激!所以,既然六宮之權落入自己手中,日後必定不教人有機會重新拿走!
「思思啊,我猶豫並非因為不想要六宮之權,只是·······」唐澤嘆了口氣,只是,第一次當婦女委員會主席,壓力有點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