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呵,這花是嬪妾先摘到的,不能憑娘娘一句話就給她了,」沈蓉華摸摸髮髻,神色倨傲地說道,「不過是一個美人生的公主,皇上恐怕都忘記有這個女兒了,憑她也敢爬到嬪妾的頭上?」
「雯月公主怎麼說也是皇兄唯一的子嗣,沈婕妤這樣說,當真是過分了。」李修宜聽不下去,反駁她。
「呵,當是誰呢,原來是修宜公主啊,」沈蓉華眼裡閃過一絲狡詐的笑,「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和一個小孩子計較。」
說著,她將手裡的花扔到地上,抬腳狠狠地踩碎,最後才掀起眼皮,似是挑釁似是不屑地瞥了眼唐澤,說道:「喏,拿去吧。」
雯月公主見狀,撲在嬤嬤懷裡放聲哭起來,嘴裡直委屈地喊,「我的······我的······」
沈蓉華厭惡地一扯嘴角,她不好直接違抗唐澤,便拐彎抹角地暗諷,「我勸公主還是別哭了,這做人就得有自知之明,有人看著位分高,實則是空架子,有人即使有子嗣,終究是個不能繼承皇位的,也沒多大意思······」
她還沒說完,就看到唐澤慢慢走到了面前,眼裡壓抑著一股暗涌波濤,她心裡一驚,可想到這裡有許多人,唐澤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於是挑了挑眼波,抬起下巴對上視線,誰知挑釁的目光還沒射出去,右臉火辣辣地一疼,「啪」的聲響,使她不由得偏過臉去。
半響,沈蓉華才反應過來,一手捂臉,一手顫抖著指向唐澤,眼裡儘是不可思議的神情,「你······你竟敢打我?」
唐澤嘴角往上提了提,眼神卻凌厲,「有何不敢?」
沈蓉華被她的氣勢嚇了一跳,一時愣住,可轉念想到自己是皇上寵妃,連協理六宮的柳惠妃都不敢招惹自己,唐澤一個失寵已久沒有權利的妃子,憑什麼甩自己耳光!她心裡怒意翻滾,一邊揚手,口中還罵道:「你這個賤人,我告訴皇上······」
唐澤早料到她會有如此舉動,敏捷地捉住她的手腕,右手又往她的另一側臉結結實實打了過去。
這下好了,都不怕臉不對稱了。
「唐澤,你這個賤人,你這個賤人!」沈蓉華見打也打不過,心裡委屈難擋,尖聲叫了起來,「我要告訴皇上,把你打入冷宮,你們都給我等著!」
唐澤不得不承認,自己挺沒有氣度的,聽到對方刺耳的尖聲叫罵,他的手又一次忍不住揚了起來,不過這一次,右手被人從半空扣住,力道很大。
沈蓉華一看,臉上驚喜不已,忙撲到了那人懷中,抽泣著控訴,「皇上,你要為臣妾做主啊!貴妃娘娘欺人太甚,竟然甩臣妾耳光,臣妾也不知是哪兒得罪了娘娘······」
唐澤一回頭,只見李翃一身便服站在身後,邊上只跟了一個小太監,自己剛才教訓人太出神,其他人則看戲太入迷,怪不得都沒聽到動靜。
此時,宮女嬤嬤都緊張地行了屈膝禮。
李翃也沒理會徑自撲上來的沈蓉華,而是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捉著唐澤的手,雙眸緊緊盯著她的臉,似笑非笑,「貴妃的手不疼嗎?」
唐澤微微一愣。
沈蓉華更是沒想到李翃會說這樣一句話,手捂著微微紅腫的雙頰,徹底懵逼。
「還好。」唐澤回過神來,淡淡地說了一句。
「那就和朕說說怎麼回事吧?」他語氣並無責怪之意,眼裡卻帶了一抹探究的目光。說話間,已鬆開了唐澤的手腕,神色淡然地坐到了涼亭的石凳上。
李修宜見到李翃本來有些緊張,可現在一看,皇兄似乎沒有生氣的樣子,便上前大著膽子將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總之,一切矛頭都指向了沈蓉華,而貴妃娘娘出手教訓人,只是氣不過對方侮辱皇嗣,為保皇家顏面。
沈蓉華聽完李修宜的話氣得不得了,可她除了胸大會撒嬌,一點說話的技巧也沒有,為自己辯駁了幾句,反而顯得刁鑽刻薄,毫無規矩。
唐澤和李修宜對視一眼,心裡壞壞一笑,差點忘了這個丫頭從小在深宮中長大,又聰明伶俐,說話的藝術豈能是沈蓉華能比的。
李修宜也沖她偷偷笑了笑。
也不知道李翃是否注意到了她們之間的眼神交流,他只是食指輕點了下石桌,開口說道:「嗯,朕知道了。沈婕妤關禁閉三個月,半步也不能踏出映月宮。」
「皇上······」沈蓉華瞪大了眼睛,表情無比委屈,明明挨打的是她,為什麼受罰的也是她!皇上以前不是這樣的,肯定是唐澤這個賤人上眼藥了!想罷,她又狠狠地剜了唐澤一眼。
唐澤對上她怨毒的眼神,心裡默默嘆了口氣,其實這妹子也是個想不開的可憐人。
他這幾日沒閑著,有空沒空套套張嬤嬤的話,把關於李翃的事情大致了解了個清楚。
李翃母族勢微,母妃陳妃不得寵且過世早,當今太后無所出,才將他養在膝下照看,而先帝又子嗣眾多,最初只封他為長廣王,是個不受重視的皇子罷了。明明處於弱勢一方,卻能夠打敗眾多競爭對手,一步步走到九五之尊,會是個省油的燈?會對一個女人愛得死去活來,毫無原則嗎?
就像他娶原身,要的不過是唐家在背後的支持!只要唐家在朝廷中一日不倒,自己這個貴妃的位置就穩穩的,李翃絕對不會僅僅為了一個得寵妃子而給唐家難堪!
唐澤笑笑,寵愛寵愛,只是寵,不是愛啊,可惜許多女人就是不明白。
李翃發落完便不再看沈蓉華一眼,只冷冷道:「來人,將沈婕妤送回去。」
沈蓉華小臉憋屈得快要擠出水來,手絹在她手中被攪成了一團,可最終也不過是跺了跺腳,憤憤地瞪唐澤一眼,無奈地被人給帶下去了。
她的這些神情都被李翃收入眼底,眉頭不禁微微一皺。他並不好女色,對於沈蓉華也只不過是比其他妃子寵了點,因為一個家族沒有絲毫威脅,全部心思都顯露在臉上的女人,比較容易掌控,也比較令人放心。
相反,要是某個妃子太聰明,恰巧外戚勢力又不容小覷,那便不太討人喜歡了。想到這裡,他抬頭不經意地看了眼唐澤。
唐澤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雖然這哥們兒一直對自己冷淡,可從沒顯露出這樣強大的低氣壓,他不禁心裡一頓,一時搞不清楚對方為什麼這樣看自己。
誰知李翃突然一笑,「貴妃難得有這個興緻出來逛逛,修宜,你就好好陪一陪你皇嫂。朕還有事務處理,先回去了。」
李修宜趕緊應諾,待李翃走後,她才拍拍胸脯,鬆了一口氣,「澤姐姐,剛才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皇兄會為了沈婕妤責怪你呢,現在看來,皇兄還是喜歡你多一點。」
這丫頭真是一會兒聰明伶俐,一會兒糊塗上腦啊,看著李修宜水靈靈的臉蛋,唐澤忍不住調戲般地掐了掐她的雙頰,「丫頭,不要裝傻,你其實什麼都知道。」
李修宜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用極輕的聲音說道:「我也是希望澤姐姐將心放到皇兄身上,不要記掛不可能的人了嘛······」
唐澤已走遠,沒聽到她這話,一起心情舒暢地觀賞了御花園后,才帶著一眾宮人回了景仁宮。剛進殿內,張嬤嬤就神神秘秘地拉她坐到桌前,將伺候的宮女遣退,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娘娘,這是家裡託人捎進來給你的。」
唐澤接過,邊拆邊想,皇宮裡不允許私授信件,這唐家也是夠厲害的,竟然在宮裡都安插了眼線,他將紙張展開,幸好認得繁體字,只見信中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說他不會爭寵,成親兩年都無子嗣,丟了唐家的臉面等等。
唐澤看了一遍就將信燒掉,苦惱地揉揉頭髮,一陣寒意不禁湧上心頭。
外戚!
他腦中不禁冒出這個詞,想起李翃在御花園裡的眼神,明顯是帶了一種厭惡和殺意,這唐太師的信一來,他就想到還是自己的心思淺了。
卧槽!老子別是成了前朝鬥爭的犧牲品!
唐家一天不倒,他就可以安心地當一天貴妃,可是萬一唐家被皇帝忌憚,被K.O了呢?他這個貴妃不被砍頭,也要被丟盡冷宮受盡欺凌啊!
想到這裡,唐澤站起身,在殿內焦躁地踱來踱去,原身不得寵,只被封為貴妃,皇后的位置空著,這一切聯繫起來,難道不是李翃同學為了限制唐家的勢力嗎?
當然,也可能不是,說不定就是原身性格不討喜呢。
唐澤咬著手指頭思索了半響,別看這皇帝哥們兒這幾天該笑的時候對你笑,該睡的時候和你睡,誰知道他人模人樣的皮囊下藏著什麼樣的深沉心思?他目前還摸不清前朝究竟是個怎麼的局勢,也不知道李翃對唐家是什麼打算,所以得趕緊差人打探打探消息。
反正這唐家一時半會兒是倒不了的,對自己而言最緊要的事情,還是刷好感換積分,否則等不到進冷宮那一天,恐怕他自己就得提前掛掉。
這樣一想,唐澤心裡稍稍安定,管它前朝呢,憑自己的智商,得了消息還怕摸不清局勢?到時候哪邊強大就靠向哪邊,反正他又不是真正的唐澤,心裡沒什麼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