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闔家歡樂
宴世安高興至極,極力掩飾心中的狂喜,又推辭再三才答應。果不其然,次日上朝時宴如英便提了此事,開始逐項交移手中的權力,除了血影衛之外,她悉數交還宴世安。八月初,所有政事全部交接完畢,她便做了個閑散公主,與宴振廷一起遊歷西域諸國。
木炎將鄴國的信件送到南山行宮裡的宴長寧手中,宴長寧拆開看了,上面寫了大長公主的各項安排,並再三囑咐她不要插手管秦庭之事,也不要管鄴國那邊的事,安心做她的皇后。
「大長公主說您不必回信。」木炎稟道。
宴長寧收好了信,說:「我明白了,辛苦你跑這一趟了。見到姑姑就說我一切安好,她不必擔心。」
送走木炎,宴長寧屏退身邊的宮人,一個人在內殿彈箜篌解悶。思來想去,不再糾結那些事情,準備順其自然。元胤從清涼殿回來時,聽著琴聲,在殿外停歇片刻才推門進去。
宴長寧停下手中的動作,上前去幫他摘下冠冕。「今天姑姑派木炎送信給我了,說她已經還政六皇兄,和七哥遊山玩水去了。她再三叮囑我不要插手管朝中之事,也不要管鄴國的事。這些我都明白,不會碰。」
「長寧,我不會碰鄴國。」元胤保證道,一則考慮到宴長寧的立場,二則考慮到時間和備戰問題,秦國現在的國力,吞併楚國之後,還得好生安撫經營,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為元天禕鋪路。至於元天禕能否做到,看他自己的本事。
宴長寧感激道:「謝皇上。」鄴國以後的命運,她是看不到了。現在秦國已派兵拿下了楚國的大半土地,再一鼓作氣,就能將其吞併。
「皇上,若擒獲了莫擎天,可否交給我處置?」她和衛風之間的那筆爛賬,始終是要清算的。
元胤沒有立即給宴長寧答覆:「讓我想一想,等拿下陽城之後再說如何?」
「好,我等著那一天。」
八月初元胤起駕回雒陽,過了中秋之後,收到鄴國那邊的消息。宴世安任命衛滄為統帥,又點了幾名大將,派遣五十萬軍隊征伐楚國。楚國在秦國和鄴國的猛攻之下節節敗退,上一世鄴國面臨的困境,這一世輪到楚國頭上。
戰火紛飛,面臨國破家亡的楚軍奮力抵抗,但面臨兩國夾擊,也有心無力,逐漸往南潰逃。
年底,又一波寒潮來襲,天比前幾日更冷了些。因南邊戰事的關係,雖然休了朝,但朝中各部仍留了大半的官員守在職位上。正月初五是元胤和元天禕的生日,宴長寧親自下廚煮了一大一小的兩碗長壽麵,端到父子兩個面前。
元胤現在親自帶元天禕,休朝之後的幾日,父子兩個整天膩在一起。元天禕天賦極高,學什麼都快,作為繼承人,元胤經常問他一些政事上的東西,雖然元天禕處理不周全,但每每讓元胤收穫意外之喜。
「別看了,快過來吃面。」宴長寧招呼他們兩個說。
父子二人只支吾的應了一聲,沒有具體動作。宴長寧忍不住將元胤手中的書奪了放回書案上:「吃了再看,冷了就不好了。」
元天禕這才穿上鞋子,噔噔噔的坐在案桌前吃了。元胤對長子極其喜歡,發現他天賦了得,忍不住在宴長寧跟前誇了幾句。「我們天禕,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
「他還小呢,能看出什麼來。」元天禕在她眼中只是個小不點,哪裡有那麼厲害?
華陽真人的預言元胤記得清清楚楚,宴長寧這麼說,他只笑了笑,並不反駁,坐下和元天禕一起吃面。父子兩個的吃東西的神情和動作幾乎一模一樣,宴長寧開始感嘆,如果元天禕的性子要是和元胤一模一樣,那才遭了。
「好了!」元天禕狼吞虎咽的吃完,將碗放回托盤裡,準備回去看書。
宴長寧怕他累著了,阻攔說:「看了一上午了,歇一歇,要是熬壞了眼睛怎麼辦?去祖母那裡找弟弟玩兒,等會回來再看。」
元天禕拿不定主意,喊了一聲父皇。「愛看書是好事,不過也要勞逸結合,聽母后的話,去祖母那裡。」
得了元胤的話,他這才失落的離開太極宮去延福宮。宴長寧無奈,搖頭說道:「他才五歲,看這麼多書也不知是否吃得消。」
「他喜歡就讓他去做,畢竟將來天禕和承彥要走的路不同。」兒子聰慧,他心中安慰,等元天禕長大,他死之後,不用再擔心秦國江山之事。
「話雖這麼說,我還是擔心。」宴長寧說,過慧易折,她心裡擔心。
做父親與做母親的心境不同,父親看得更遠,希望兒子成材,更何況元天禕是一國儲君,他樂得看到兒子好學知上進,繼承人有才有德,便是一國之幸。「長寧,天禕已經五歲了。」
宴長寧只得放棄爭辯,讓宮人進來收拾了碗筷。元天禕是他們盼了許久才盼來的,還沒落地就被寄予厚望,現在自當比別的孩子的辛苦一些。
元胤道:「過了年之後,我會比去年更忙,天禕那邊是顧及不到了,我尋思著給他找兩個師傅。」太子的教養不能差,需能文能武才好。
元天禕的教育,宴長寧不打算過問,「皇上和母后安排就好。」
延福宮擺好了午膳,宴長寧和元胤到時元天禕正在和元承彥兩個在院子里堆雪人,正好一大一小。宴長寧一進門,元承彥便跑過來拉她的手,讓她去看雪人。
「這是哥哥,這是我!」元承彥指著雪人說,宴長寧回來之後,他活潑了不少,學說話的階段,逐漸變成一個小話嘮。
宴長寧蹲下身來,握住元承彥有些冰冷的雙手,「是你和哥哥堆的嗎?」
他不知道如何表達元承彥使得力多一些,便道:「嗯!哥哥多!」
「天禕和承彥都能幹。這會兒還冷,回屋裡暖和暖和。」宴長寧抱著元承彥回到殿內,見到祖母和父兄,嚷著要下來,跑到元胤身邊撒嬌要他抱。
用霍太后的話說,元承彥和元胤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中途沒有半點長歪,宴長寧見著小兒子的臉,不由想到元胤小時候,聽宮嬤嬤說元胤小時候一直冷著臉,見誰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於是開始想象年幼時的元胤撒起嬌來是什麼模樣,一時覺得惡寒,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元天禕由元胤手把手教養,元承彥到時一直待在霍太后的延福宮內,見元胤的次數少,不過絲毫不影響他們之間的父子親情。元承彥沖他撒嬌,他自是利落的抱起兒子,咿咿呀呀的說著話。
宮嬤嬤笑道:「二皇子越長越像皇上了,不過性子倒是不太像。」
「幸好不像皇上,多笑一笑多好?」宴長寧小聲對宮嬤嬤說道。
元胤和元天禕的生辰宴會,因都不是整生,元胤又不是愛熱鬧的性子,便不大辦千秋宴,只一家人在延福宮裡熱鬧。每次元胤在,元承彥便挨著他坐,也會多用一些飯食。想著兩個兒子都是這番親爹的性子,不由有些傷心,日後一定要生一個女兒,養在她身邊才好。
午膳之後,兄弟兩個還欲到院子里堆雪人,被霍太后喚了回來,乖乖的洗了手在室內玩兒。兩個坐在厚毛毯上玩積木,拼大洲天下的地圖。元天禕一遍拼東西,一遍念著上午看過的書。元承彥有樣學樣,跟著他念,吐字清晰,竟然一字不差的跟著念了出來。
霍太后不住的點頭,對元胤和宴長寧說:「承彥也是個聰明的,無論學什麼都過目不忘。皇上雖然緊著天禕,也不要忽視了承彥。你膝下現在只有兩個兒子,定要都教好了,日後也好相互扶持。」
「母后說得是,我會注意。」元胤應道。
宮中子嗣不旺,霍太后看了宴長寧一眼,也不催促,她向來不插手管他們夫妻之間的事。
元宵之後,南邊的戰火再次點燃,莫擎天已是強弩之末,只需個把月秦鄴兩國便能拿下楚國所有土地。秦鄴兩國現在是誰打下的土地歸誰,鄴國在西,秦國在北和東,互不干擾。
已是三月的光景,宴長寧從校場練武跑馬回來之後換了一身衣裳,帶元承彥去御花園賞景。近兩月來戰報不斷,秦軍已翻過嶺南,朝最後的陽城進發了。「最後一仗,皇上想御駕親征,朝中現在為這件事吵得不可開交。」琉螢傳遞著最新的消息說。
「皇上怎麼看?」宴長寧倒是很想去陽城,她這一世最想看到的就是親眼見到莫擎天國破家亡。
「既然是皇上提出來的,皇上當然是想去了。」琉螢說道,這種大事,名垂青史的時刻,誰不想去看看?「對了娘娘,這次李預大將軍尤其拔尖,立下不小汗馬功勞。」
「李預?」宴長寧努力搜索這個名字的信息,想了許久也無果。
琉螢興奮道:「就是九年前救你的那個李家村的李預,後來楚國屢次三番的在秦國搞事,皇上準備擴軍以備不時之需,他那時便參了軍,這麼多年過來,他已經從一個小兵升到將軍之位了。」
「原來是他。」宴長寧終於想起這個人來,那時便瞧著不錯,想不到他有這麼大的本領。
「是呀是呀,奴婢聽到消息時還大吃了一驚。」當年漢水江邊的漁夫,現在成了威風八面的將軍,怎麼看都是一部傳奇。
元承彥一直瞪大眼睛聽宴長寧和宮女講話,這時候突然開口說道:「母后,承彥以後也要當大將軍。」
琉螢驚喜萬分,對宴長寧說:「娘娘不知道,二皇子抓周的時候就抓了弓和劍呢,將來定時將才。」
「是嗎?」宴長寧抱起小兒子,在他柔嫩的臉上親了一口,「好,我們承彥以後當大將軍,幫你哥哥打天下!」元承彥周歲時她並不在,聽琉螢提起,心中不免遺憾。
元承彥重重的點頭,把手裡的花□□宴長寧的髮髻里,等著宴長寧誇他。宴長寧如他所願,將他狠誇一番。
經霍太后提醒之後,元胤讓高見把寢殿旁的偏殿收拾了出來,把元承彥也接到太極宮來,平日里無事就教他們兄弟兩個。元天禕會的東西多,下了學就回來把他學的東西教給元承彥,權當溫習功課。元承彥無論是否懂了,聽得十分認真,能完整的把元承彥教的東西複述出來。
隔著隔斷,元胤聽著兩個兒子稚嫩的童音,一邊批閱奏摺。寢殿之中,琉光等人已被宴長寧指使到別處做事,身邊只留了琳琅一個。
「公主。」琳琅往茶杯倒滿清茶,滿腹牢騷化作一聲嘆息。
宴長寧身前的案桌上擺滿各色鮮花,她細細的剔除枝幹上的枯葉,□□花瓶之中。「我把她們都指使開,有幾句話想對你說。在秦宮裡,你最好不要有別的動作,現在是霍太后管理後宮,隨意找個理由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你。」
琳琅不以為然:「公主回來這麼久,理應掌管後宮,現在後宮仍由霍太后把持,公主難道甘心?太子和二皇子親近秦帝和太后,而兩位皇子的管教,公主難道袖手旁觀?」
宴長寧插好一瓶子紅薔薇,這些話她聽了好多次了,過去容妃,赫連太后和虞燕來都說過,現在琳琅也這麼說,她很想聽一聽她有何高見。
「公主既然是秦國皇后,理應掌管後宮,管教兩位皇子才是。半年多來,您毫無動靜,難道忘了皇上和皇后的囑託?」琳琅不滿的問道。宴長寧什麼也不管,每日練功跑馬,看書寫字,遊園品茶,將自己的責任忘得乾乾淨淨,全然忘記她是鄴國公主。
「琳琅,我留你到現在,是看在我們都來自鄴國的份上。你在宮裡那些小手段,我心知肚明,霍太后也看在眼裡,沒有挑破,是看在秦鄴還是盟國的份上。我警告你,不要妄圖與霍太后斗,更不要與秦皇斗。」宴長寧說。拿剪刀修剪薔薇下的枝葉,撒了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