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 空白的時光（上）

?「嘟……嘟……嘟……」

某個瞬間，在這靜的沒有人聲而又黑漆漆不見光的屋子裡，幽幽的響起了一陣電話的忙音。

而後，電話接通，姜明哲的聲音如期而至：「媽……」

「哦，兒子，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不忙了？」

「嗯……不忙了……」姜明哲苦澀的笑道：「媽……我……想回去了。」

「回哪？」高惠美一愣，驚訝道：「回家？」

「不然還能去哪……」姜明哲說道：「想做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想來想去……家才是我的歸宿。」

「喲喲喲，怎麼了，說的這麼傷感，你要是想媽媽了就直說唄。」高惠美開了個不怎麼在節骨眼上的玩笑，結果把自己弄得有點尷尬。

可即便如此，姜明哲還是勉強的笑了笑，附和著說道：「是啊……我想媽媽了。」

然而，高惠美是什麼人，她可是姜明哲的媽媽，世界上最了解姜明哲的人，此時聽兒子這樣說，心裡會怎麼想？

「不對吧，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告訴媽媽，媽媽看能不能幫得上你。」

「不必了，我自己能處理。」姜明哲解釋道：「前幾天……有一家大公司看上我們工作室了，打算收購我們，我想把我的份額賣掉，拿了錢然後離開，回家也好，服役也好，不打算再繼續了。」

「為什麼啊？」高惠美驚訝道：「你不是為這個才跟你爸爸吵了一架然後離開的嗎？」

「我承認我錯了還不行嗎？」姜明哲的語調，慢慢開始變得低沉，似是在忍著哭的樣子。

可惜，遠在大洋彼岸的高惠美並沒法聽出這樣的感情，而是關切的說道：「行吧，想回來就回來，回來之後，跟你爸爸好好說說，道個歉就什麼事都沒有了，而且你也不是徹頭徹尾的失敗不是嗎，至少也有大公司打算收購你們了，你們也算是成功了，對吧？」

「呵……謝謝媽媽能理解我吧……」姜明哲說道：「那……就先這樣吧，再有什麼事的話，再聯繫你。」

「嗯。」高惠美表示同意，隨後道：「對了，就算是要走，臨走之前也跟你朴叔打個招呼，你爸爸啊，最近總在念叨他，說是想老戰友了，打算回去看看呢，打算一直抽不出空來，你就替你爸爸去一趟吧，聽見了嗎？」

「哦……知道了……掛了……」

說完，姜明哲便掛斷了電話，回到手機的桌面的瞬間，時間竟已經來到了晚上11點……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這一天之內跟娜恩和夏榮見了兩次，但姜明哲卻一點睏倦的意思也沒有，一點也不想睡覺……

緩緩的坐起身，雙手掩面，姜明哲好似是在思考什麼，而後過了也沒多久，姜明哲便拿起了外套，匆匆披上之後，匆匆的離開了公司，漫步在這依舊車水馬龍的街上。

這好像是姜明哲第一次如此仔細的觀察首爾的大道……

小時候，總被爸爸媽媽帶著去這裡去那裡，急忙而來，又慌張而去，根本沒有時間去留意身邊發生了什麼事情。稍微長大一點，住進了初瓏的家，鄉下的土路，又沒法與城市的大道相比。想來，二十三年的時光里，這次，竟是姜明哲第一次如此感懷的漫步在首爾的大道上，但旁邊，卻只有空氣的陪伴。

想著……有句話講的好，並不是城市的陌生使我們變得孤獨，而是感情上曾經受到過波瀾，有好的感情，你可能會愛上你所在的城市，有傷心的情懷，你可能會很討厭那座城市。

走在這繁華的街頭，姜明哲好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身邊匆匆而過的行人沒有一個認識自己，甚至給姜明哲的感覺是有些冷漠的，這讓姜明哲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回國的第一天，也是同樣的氣氛，工作室上下，沒有一個人認識自己，那些人唯一與行人不同的，也就有一句簡單的寒暄問好，除此之外，留給姜明哲的，跟路人完全一樣……

或許這才是姜明哲為什麼藏到沒人看到的地方品味自己的生活的原因吧。姜明哲不喜歡熱鬧，喜歡的只有兩三個人在一起玩鬧的氣氛，而不是一屋子人的「狂歡」。

「沒想到又要留下一段空白的時間逃走了……可是……為什麼我總是在逃呢……究竟我在逃誰？小時候是債主，長大后是初瓏，而現在呢？」

而這……誰又知道呢？難道，又是初瓏嗎？

「艾古……累死了……跑了一天了……」

這是首爾的另一個角落，此時，夏榮和娜恩正站在家門口，不住的喘著粗氣。

「誰讓歐尼非要說去找個超市買水果呢……」

「瓏歐尼想吃，就這樣吧……」娜恩苦笑著，隨後便輸入了密碼，打開了家門。

夜裡11點多了，宿舍里也已經黑了下來，想睡覺的都已經回屋了，不想睡覺的……總之也沒有在客廳里轉悠。

「瓏歐尼不會睡了吧？」換下鞋子，輕手輕腳的摸進客廳，夏榮悄悄的問娜恩道：「實在不行……要不然明天？」

「我記得瓏歐尼每天都睡得挺晚的，至少也得12點吧。」娜恩一隻手拎著一袋子水果，對夏榮說道：「不然……你先回屋，我去看看。」

「不，我還是跟歐尼一起去看吧。」

夏榮說著，便跟娜恩一起踱步到了初瓏房間前。

怎麼說呢……門前，緊張到不行的兩個人像兩個滑稽的笨賊一樣，娜恩彎著腰，傾聽著門對面的動靜，而夏榮則乾脆蹲在地上，靠在門上，企圖聽得更清楚一點。

可更滑稽的在後面。就像每部電視劇里都會發生的一樣，每當這個時候，大概都會有一個屋子的主人不經意間拉開門，然後門口趴著的兩個人就一股腦全都摔進了屋子。

只不過矜持一點的娜恩並沒有被初瓏晃到，而實在的夏榮則直接跌坐在驚慌失措的初瓏面前。

「你們……你們幹嘛？」

「我們……」

四目相對，娜恩緊張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而這時，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的夏榮這才說道：「那個……歐尼……有什麼事嗎？」

「這難道不是我應該問的話嗎？你們有什麼事嗎？」初瓏堂皇的臉色依舊留了點痕迹，但起碼比剛剛強那麼一點。

「我們……」娜恩尷尬的笑了笑，說道：「那個……歐尼不是要水果嗎，我買回來了，喏。」

說著，娜恩便把一袋子水果展示在初瓏面前，有梨，有蘋果，有葡萄，還有橘子。

如此繽紛的顏色讓初瓏也有點懵，驚訝的問道：「怎麼買了這麼多？」

一旁的夏榮忙搭話道：「沒什麼……歐尼高興就行了。」

這樣一說，初瓏反而更不明白了，搖了搖頭道：「你倆這是怎麼了，等著啊，我先去上個廁所，你們進屋等著，我回來再跟你們理論。」

說罷，初瓏似是憋得有點難受，忙一路小跑進洗手間，而娜恩和夏榮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溝通了一下眼神，隨後，鐵著頭走進了初瓏的屋子，坐在了初瓏的床上。

待初瓏輕快的走回屋子，又關上門之後，這才倚著門，一臉不悅的問道：「不對啊，我屋裡怎麼有股肉味？你倆出去吃肉了？」

「那個……」夏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點頭道：「是……是去吃了。」

「呀！你不知道要減肥嗎？還吃肉！」初瓏立馬訓斥道：「明天罰你只能吃早飯。」

「我……我冤枉啊……」夏榮的臉立馬委屈起來，解釋道：「其實……其實是有人請吃的。」

「請誰？」初瓏嚴肅的問道：「請你？還是請你倆？」

話音落下，夏榮沒說話，只是看了身旁的娜恩一眼，而只是這一眼，便把娜恩給「出賣」了。

機敏的初瓏當然看得出裡面是什麼意思，抿著嘴，鐵青著臉問道：「她請的你，還是你倆互相請的？」

「不是……」娜恩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咬了咬牙，終於下定決心說道：「是姜明哲請我們吃的。」

「什……什麼？你說什麼？」

話音落下的瞬間，初瓏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做夢，聽到的都是娜恩的夢話，因為自己做夢都沒想過自己的身邊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但是娜恩不傻，夏榮也不傻，同樣的話當然不會說第二遍，因為生怕初瓏吃了自己。

可初瓏自然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的，就在娜恩和夏榮緘默不言的時間裡，依然不停的問道：「你們……你們快說啊，我是不是在做夢啊？我是不是聽錯了點什麼？」

想了想之後，娜恩才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沒聽錯，是……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

「你們可真行……呵……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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