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夢醒

9.夢醒

溫婉神色如常,道:「沒什麼可說的,既然到了這地步,我和他都商量好了,搬出去住,誰受得了你啊,千金小姐的脾氣,反正愛誰誰,我是看膩味了。」

厲曉芸氣得眼睛發直,大罵道:「你們一對狗男女,滾,越遠越好!」

溫婉道:「我看你那些個名牌都白騷了,就這點口德,我看也就是她,」溫婉一指在旁的何皎,又道,「還能忍忍。」

溫婉走了,厲曉芸前男友指揮人來搬溫婉的東西,私下對厲曉芸悄悄道了聲抱歉。

厲曉芸一口痰咀在嘴裡,忍著沒吐他身上,不知到底是噁心,還是對他仍是有心。

何皎在附近隱約聽見了對方的道歉。

「我代表溫婉,也給你說聲對不起,我覺得道歉是應該的,我是真的不想讓你受傷。」

何皎心裡動了動,覺得厲曉芸正蹲著走廊勁頭哭,哭得很小聲,一直壓抑著抽著氣管。

她們這間寢室是離樓梯口最遠的一間,隔壁就是樓層的鐵柵欄窗,人跡罕至。

寢室的另外一人早早地避出去了,大概是去了圖書館。

何皎倒了杯熱水,新開了包300張的抽紙,默默地移到厲曉芸身邊。

「別在這哭了,隔壁聽得到,我陪你去樹林子里哭。」

厲曉芸的上眼皮,原本哭腫成削了圓片的一對黃桃,見何皎來,把頭埋到一邊,不願招待。可一聽何皎的話,又不知怎麼戳了淚點,巴著嘴,嚶嚶起來。

就這樣,何皎將厲曉芸順到了校北門姣園小樹林里哭。

數九寒天的南方,天光黯淡,開闊偏僻的場合,似乎顯得格外陰冷刺骨。

原本熱鬧異常的中大後花園,此刻,沒有以往春日裡挎著胳膊散步的校園情侶,也沒有熟人半尷不尬的探聽與理解。一切都以其最自然的方式,發生著。

厲曉芸從來沒有在誰面前這樣失態地哭泣過,她是獨女,一直被父輩當作男丁期待,行事為人,人塑的爭強好勝。

因為好面子,高冷慣了,才沒有去同溫婉對撕。方才,又聽進去前任這樣一番「懇切」歉意,得不到發泄,只忍得牙齦滴血,鑽在一顆矮松下哭。

零下的氣溫,眼淚都快凍成了冰碴子,錯過了晚飯,一直折騰到了封樓的點,還沒回去。

何皎一旁也不多話,生陪著,結果,兩人都被關在寢樓外一晚上。

冷風吹了一宿,厲曉芸身心俱疲,終於還是病倒了,第二天早上便發起燒來。

何皎要聯繫她家裡,厲曉芸梗著脖子不讓。何皎拿她沒法,夾著厲曉芸半邊臂膀給送進了校醫院。

奈何厲曉芸的燒一直不退,轉院進市院后,何皎請了大半周的假,來來去去給厲曉芸送換洗衣物,送飯加餐。

出院的最後一天,何皎問厲曉芸想吃什麼,慶祝慶祝出院。

厲曉芸自己都覺得自己一定是哪根筋不對,哇一聲竟又哭出來,半天才囁囁嚅嚅地說一句。

「我想吃泡麵,」

想了想,厲曉芸又補充了一句,「老壇酸菜味的。」

何皎以為自己聽錯了,坐在看護椅上笑了半天,把椅子在醫院地磚上拖得嘎嘎響。

厲曉芸用僅有的力氣瞪她,「不都怪你,出的什麼餿主意,好死不死拉我去樹林子里乾嚎,還有,你還笑,不算算我都喝了幾天的白粥,嘴裡一點人味兒都沒有。」

面是醫院樓下小超市買的,泡好了遞到厲曉芸面前,厲曉芸將各包佐料在紙面碗里懟了個乾淨,呼啦呼啦,一把叉子,吃出了活力吃出了愛。

「什麼感想?」何皎插了句嘴。

厲曉芸吃完發聲,「我病好了,特么徹底好了!」

嗯,醋吃完了,活過來了。何皎收拾完檯面,看了眼擠透明了的醋料包。

出了院,厲曉芸恢復了元氣,還是那個精神滿滿的厲曉芸。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她變得極其愛管何皎的閑事來。

壟斷行業的一份穩定工作,六險一金,光經費補貼年假福利一項,便足以令人眼紅欣羨。

在現如今高校畢業生普遍就業難的大趨勢下,簡直是鐵飯碗里裝的香餑餑。更何況,單位的大領導,便是厲曉芸的父親。

「曉芸,口語是我的弱項,我不像你,沒有什麼語言方面的天賦,從前地方中學的語言環境也不好,我也是想提前為高級口譯考試做些準備。」

厲曉芸有些上了脾氣,道:「何皎,你也承認你那一口海蛤子味的口語是你的弱項!」

何皎講話並不顯口音,只帶了種軟軟糯糯的味道,十分耐聽。厲曉芸在氣頭上,不過略講得誇張了些。

見何皎不接話,厲曉芸停下斜刷睫毛的手,從床位下書桌上,擺著的金屬剖面鏡前站起身來,湊到她跟前,一把抽走了何皎手中的原子筆,十分不以為然。

「我說何皎,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當你是真真的好朋友,才放出風來,叫你去報考那個職位,換一般人,我根本提都不會提,你到底懂不懂,這種內部招考的機會,有多難得!」

何皎也不同厲曉芸搶筆,微微笑道:「這種事情,麻煩厲叔叔畢竟不好,曉芸,我真的心領了。」

「皎子皎子,你簡直氣死我了!以你過硬的專業,還有我們學校在外的名聲,即便是來真的,就讓你直接去考,你那漂亮的檔案,我就不信你留不下來!」

她緩了口氣,「再說了,你知不知道,如今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找遍關係夾緊屁股,想方設法,就是為了能端個鐵飯碗,您倒真是獨一份,放棄內部推薦這樣好的機會。說句實話,我要是學這個的,早就去了,怎麼還會在你面前上趕著。」

何皎並未直接表態,只另撇開話題道:「好啦,對了,周末晚上校辦組織的創業論壇你去嗎?」

厲曉芸無語地乾瞪眼,「我去那兒幹嘛,閑的?我是沒有你何皎的積極上進。」

何皎笑笑,「不是,我聽學委會裡傳,符文是今年的新生代表,你就不去給他撐個場面,順帶鼓勁加油什麼的?」

何皎隨意翻找了一下,從寫字檯的角落裡抽出了一張宣傳海報,上面赫然印寫著「首屆全國大學生創業論壇」。

標金的宋體大字,下面還特注了聯合承辦方,是國內幾所頂級的知名大學。

到場嘉賓不僅有學術泰斗,政府代表,也不乏商界名流外資獵頭,甚至特邀榮譽校友返校分享成功創業經驗。

厲曉芸草草掃了一眼,似乎不感興趣,何皎倒是認真看了眼,試圖將姓名與個人背景對應上。

「投行摩亨今年貌似也接受了主辦方邀請,像是紐約總部會來人,諾獎的趙何源教授也受邀了,去看看吧,最新版世界經濟概論的修訂都收錄了他的理論,我最近在看這本,確實見解獨到,既然符文沒有主動告訴你,那乾脆就別理他,咱可不是去給符文加油的,你就當是陪我去看看,還不成么?」

厲曉芸一扯何皎手中的宣傳彩頁。

「你呀,真是無趣透頂,不是些老頭子,就是些老學究,有什麼好看的,」

說著,她瞟了名單一眼,又道:「嘖,你看看,就一個三十歲以下的,還吃的是中大的老底,其他的,哪個不是五六十開外?」

何皎笑,「厲曉芸,你去是想看男模走台嗎?要是這樣,我倒蠻看好符文的,畢竟他是第一個非體育專業的校游泳隊隊模。」

正處於熱戀期中的厲曉芸臉一紅一白,被何皎意有所指的話噎到無話可說,遂大喇喇地白了何皎一眼,道:「你還真是與我混熟了,什麼話都敢講,不地道,真算準了我不會提你那何偉生是吧!」

何皎有些意外,與厲曉芸微微一對視,卻也是一笑置之。

厲曉芸撅起小嘴,「我看呀,自從你進了辯論隊,口才見長啊!」厲曉芸邊說,邊扭捏地閃了開去,像是十分害怕再被何皎拿住揶揄。

真是個嘴不饒人的主。

何皎心情舒暢,默默收好彩頁,餘光掃到出席名單上的其中一行。

「眾深集團董事局主席、CEO鍾樊深先生」

唯一的三十歲以下嗎?頭銜的確響亮,何皎扁嘴想,不過倒也實至名歸,畢竟順應潮流的多,開創時代的人物永遠是少數。

互聯網方面的事情,自己雖不在行,姑且去聽聽看吧,畢竟是中大的榮光,好歹支持下校友。

桌前擺著的鬧鐘突然響起,粉紅的凱特貓卡通鍾是厲曉芸塞給何皎的,錄音式的,也不知哪位追求者送的,一看就是用來討好小女生的玩意。

厲曉芸老早看不慣何皎的老式鬧鐘,硬是替了下來,說是鬧起來和喪鐘響一樣,嫌它又吵又單調。

下午的家教時間,差點給忘了,何皎一回神,伸手想將鈴聲給摁掉。

奇怪的是,她發現,鬧鐘好像出了點問題,無論她怎樣摁,都摁不掉。

壞了?何皎心疑。

鈴音依舊在放,一首粵語老歌,是她親手翻錄進去的。

她一起疑,頃刻間,耳邊的樂曲似乎越來越響亮清晰,劣質的翻錄感漸漸被剝離掉,渾厚的人聲也漸漸淡去,只余鋼琴伴奏一直不斷重複著。

一遍又一遍。

怎麼回事?

何皎心中一激靈,徹底睜開眼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她的抉擇日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她的抉擇日
上一章下一章

9.夢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