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眼底露出一絲笑意,薛一飛沒有半點不悅,「那現在知道了,你喊我薛一飛就好。」

「這樣不太合適。」

「我讓你這麼喊,就這麼喊。」

他很平靜地這樣說,可連翹卻緊張了一下,這男人別說發火,就是多看她一眼,她整個心都能從胸口蹦出來。

「薛一飛。」連翹最後還是乖乖地開口。

「嗯。」

這種緊張得不知道手放哪裡好的感覺很奇妙,連翹撫過耳邊落下的碎發,臉色微紅,「你且等等,我去裡面一下。」

「去做什麼?」

「我去……」連翹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是要去梳妝打扮,她怕這男人多想。

薛一飛的目光落在連翹身上,看看那件半落的紗巾,略顯凌亂的髮絲,還有微紅的臉頰,很肯定地開口,「你剛睡醒。」

他猜得那樣准,還直白地說出來,連翹有些羞赧地看他一眼,「反正你等一會,我去收拾。」

「不用。」薛一飛的手掌突然抬起,按住她的手,一本正經的模樣,「這樣很好看。」

兩個人的手相觸,讓薛一飛粗糙的掌紋摩擦幾下,連翹一下子就定住,想看他的眼睛,又不好這麼放肆,心頭驟然亂成一團,不知道這男人是什麼意思。

說他輕浮吧,那表情卻極度認真,說他不輕浮,又說著這樣放肆的話。

眼前的女人臉頰微紅,眸子亂轉像是思考什麼,看起來像是害羞,又像是嗔怪,偏偏她還咬著唇……薛一飛向來自信自己看透人心的能力,可他發現竟然看不透這個女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高興還是惱怒。

還是說,她在懷疑自己的話是真是假?想到這,薛一飛很認真地點點頭,「我說的是實話,你現在的模樣確實很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姑娘。」退去了平時的浮華,顯得格外真實,更為動人。

這一次,連翹徹底漲紅了臉。這個男人真是……有夠直白,偏偏說這種話的時候還理直氣壯,一點沒覺得哪裡不合適。對著這張正經的臉,連翹就連嗔怪都說不出口,只能順從地坐下來,生怕薛一飛說出什麼更誇張的。

那天的救命恩人竟然是潁州的風雲人物薛一飛,這個事實讓她很難接受,忍不住低聲問出口,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他的樣子實在不像是經常流連青樓的人,到底來這裡是為什麼事情?還是說是為她?不知為何,連翹心裡升起一些期待,又拚命地壓抑下去。在別人眼中,弄春館的連翹姑娘從來都是溫柔而善解人意的,很少讓人難堪冷場,可不知道為什麼,只要瞧見這個男人,她就變得笨嘴笨舌,簡直像個獃子。

相比連翹的坐立不安,薛一飛很放鬆,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茶,還推了一杯到她面前,他眉梢一挑,「你看到我好像很吃驚。」

薛一飛倒茶的時候,連翹下意識看了他的手指一眼,那上面有好幾道傷疤,大大小小。想著傳言,再想到他十五歲從軍,肯定吃了不少苦,她心裡一沉,勉強微微笑了一下,「我只是沒想到,當初救我的恩人會是薛一飛,不太像。」

「我為什麼不像薛一飛?」他一臉認真地問。

「你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總是不敢對上他的眼睛,可又忍不住去看他,連翹微咬唇想了想才開口。

「你想像中的薛一飛是什麼樣子?」

看薛一飛執著想要答案,連翹的表情微變,因為她想像的畫面太好笑,忍不住笑出聲。

她想像中的薛閻王雖然不如那些人形容的可怕,可也虎背熊腰,身材高大,臉上一定要有橫肉,要很嚇人,說話粗聲粗氣,吆喝起來讓敵人聞風喪膽。可瞧瞧眼前這人,如果不是懾人的氣勢讓人不敢小覷,他幾乎像個溫柔的男人,還有這不急不緩的口氣,哪裡像傳說中不通文墨,只會殺人的大老粗。

想像的畫面讓連翹憋不住笑出聲,心裡的緊張散去不少,總算不那麼戰戰兢兢,「不告訴你。」

看著她含嗔帶笑的模樣,薛一飛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喜歡這個女人,一顰一笑都覺得有趣,雖然幾乎可以想像她腦海里自己的模樣一定很驚悚,卻沒有半分惱怒,那些傳聞他早就知道,並不當作一回事。

把眼底的驚艷收起來,薛一飛的嘴角微動,「很高興你覺得我和薛閻王不像。」

好不容易忍住笑,誰知他突然這麼說,連翹忍不住笑出聲,清脆的笑聲流淌在房間里,讓戰戰兢兢守在外面的晚素鬆了一口氣。

看這小丫頭一臉逃出生天的慶幸,就差磕頭,薛三很不滿,「我早告訴你了,大哥不會為難她的,看你緊張的。」

看薛三和裡面那位脾氣不太一樣,瞧著沒那麼嚇人,晚素怯怯地開口,「那薛公子找我們姑娘有什麼事?」

「你猜。」咧嘴一笑,薛三眉飛色舞。

「我不知道。」

「告訴我你叫什麼,我就告訴你。」

晚素紅了臉,「不告訴你。」

同一時刻,房間里的連翹終於忍住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今天是特意來找我嗎,有什麼事情?」

「有。」很痛快地喝了一杯茶,薛一飛點頭。

「什麼事?」心情緩和不少,連翹總算不用那麼緊張,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來提親。」見連翹沒有回覆,薛一飛又說:「我要娶你。」

他緩緩開口,很是沉穩,可連翹口中的茶卻忍不住噴出去。猛地站起來看著薛一飛,她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我要娶你,有什麼問題嗎?」比起她的震驚,薛一飛算得上不動如山,就連被噴了一臉茶也面無異色,靜靜擦去。

有什麼問題嗎?連翹簡直無語凝噎。這男人到底是不懂禮數還是胡鬧,竟然這麼直白地找一個姑娘說要娶她。大名鼎鼎的薛一飛要娶她,這世上有比這更荒謬的事情嗎。

最奇怪的是,她除了被驚嚇到,竟然沒有厭惡,聽到薛一飛說要娶她的時候,甚至沒問是不是做妾侍還是什麼,心裡就亂成一團,有些驚嚇、有些不安,還有一絲……像是喜悅。

連翹覺得自己一定是迷糊,聽錯了。腦袋裡一團亂,薛一飛要娶她,天吶,為什麼會發生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雖然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不像是傳言中的壞人,可這和她要不要嫁他有什麼關係?

比起連翹的失措,薛一飛很鎮定,甚至又倒了一杯茶推過去,像是那句話只是最普通的問候,而不是決定娶一個女人,「冷靜一點。」

薛一飛鎮定的口氣讓連翹終於找回一點理智,她臉色紅透,也不知道是急的還是羞的,「你、你為什麼這麼做?」

「為什麼?」挑眉看她,薛一飛想了想,「自從那天看到你,你就經常出現在我的腦海里,我很喜歡你,難道這還不夠?」

他直白的語氣讓連翹愣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告白,他說得理直氣壯,在他面前,所有拒絕的理由彷佛都變得可笑,她只能說出最重要的問題,「你應該知道我是弄春館的姑娘。」

薛一飛頷首,「知道。」

「那你還說這種話。」

「為什麼不能說?」薛一飛淡淡一笑,「你是清倌,有什麼關係。」

他不隱瞞自己調查過連翹的事情,也不覺得哪裡做錯,她的美麗讓他一見難忘,正巧性格、脾氣也對胃口,還是清倌,最好的辦法不就是娶了她嗎,他完全不覺得哪裡有問題。

「我配不上你。」

看她自嘲的苦笑,薛一飛心頭又冒出那種怪異的感覺,在想到如果自己沒有救起她,這個女人會死的時候有過一次,如果薛三沒說錯,那應該是心疼。薛一飛因為這種感覺再次襲來而皺眉,「誰說你配不上?」

連翹苦笑,「一旦這消息傳出去,大家都會這麼想。」

「嫁給我之後,沒人敢笑你。」薛一飛壓根沒覺得這是什麼問題,反倒用很篤定的口氣安慰她,「至於那些背後詆毀,不必去在意。」

就像是他,早就知道背後人家叫他薛閻王,可那又怎麼樣,與他有何關係。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連翹被帶動著想了一下,那倒是,如果她嫁給薛一飛,大概再也沒人敢當面招惹她,就薛一飛的名號已經讓他們魂飛膽喪。而且這個男人看起來很可靠,比那些紈褲子弟不知道好多少倍,既然作了這個決定,應該會對她負責到底。

對於青樓的女子來說,能找到一個良人比再投胎一次都難,要知道大部分的公子哥都是乘興的時候為她們贖身,可過不了多少日子倦了、煩了,就會隨意安排,好一些的還能給一個住處,安靜待著過下半生,壞的甚至會再賣給別人,幾番轉手,年華逝去,以為自己出了狼窩,後來才知道進了虎穴,那才叫可悲。

也正是因為如此,連翹從來沒想過找男人贖身,最好就是攢夠了銀子自贖,可誰知道半路冒出來一個薛一飛,還這麼直接地說要娶她。大概他說贖身,就真的是幫她,可以後呢?

想到要把將來交到才見過兩面的男人身上,連翹退卻了,跳得很快的心漸漸沉下去,艱難地開口,「薛公子好意連翹領了,可我不想離開弄春館。」

她的語氣遲疑、表情艱難。薛一飛目光幽深,很認真地看著她,「你確定?」

一個是字就卡在喉嚨里,說出口卻那樣艱難,連翹握緊了拳頭掐著掌心,終於緩緩開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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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擒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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