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七十二章
兩人在醫院休整了整整三個月,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霍年卻覺得還沒休整夠,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一直碰不到媳婦兒的霍年也快到極限了。
這天美女秘書來給二人辦了出院手續,張豐想想還是覺得不大好,主動道:「醫藥費還是我來給吧,我……」
霍年想了想,說:「不用你給錢,你要真覺得抱歉,那就用肉-體來償吧。」
張豐:「……」
女秘書在旁邊看了霍年一眼,霍年清了清喉嚨,人模狗樣地說:「你們都想到哪兒去了?我是說讓小豐來我家住,給我啊……煮個飯什麼的,洗個衣服什麼的,懂?」
女秘書淡定道:「我什麼都沒說,霍總您怎麼就知道我在想什麼呢?」
張豐也道:「我也什麼都沒說。」
霍年:「……」
兩人上了車,霍年湊到張豐耳邊:「我這個提議你覺得怎麼樣?」
「……」張豐想說還不如讓自己給醫藥費算了,但想想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況且從頭到尾都是霍年在寵自己,自己也沒怎麼順過他的意思,老這樣也不大好,於是便一時心軟,答應了下來。
霍年興奮極了,雙眼都在發光:「真的?!」
「嗯,那我得先回家收拾一下行禮,我帶多少衣服合適?」
霍年一句「全搬來啊!」差點脫口而出,好不容易把話咽下去了,猶豫道:「先住、先住半年吧?怎麼樣?」
張豐看著他:「您怎麼不說住個一年三年的?」
「那也挺好,」霍年一拍手,「就這麼定了。」
張豐:「……」
司機將車開到張豐樓下,霍年第一次來張豐家,興奮得像頭回見岳父母的大男孩,激動地整理衣服,抹了抹頭髮,進電梯前覺得不對:「我沒買東西……」
張豐道:「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這裡是我家,我一個人住。」雖然房子是租的。
霍年:「……」一時興奮,忘記這茬了。
電梯平緩上升,霍年看著光滑的電梯鏡面,問:「那……什麼時候能去你父母家?」
「你想幹嘛?」
「提、提親?」
張豐:「……」
張豐憋了半天,沒憋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你真是……」張豐搖頭,抬手揉了把霍年的臉,「這事你先別著急,我先去跟我家裡人提,知道嗎?」
「知道知道,你先說清楚,也免得嚇著老人家。」
「這個倒是無所謂……」張豐遲疑了一下,又道,「算了,我看情況再說吧。」
霍年見張豐不太想多提,也就不再多言了。說到底成家立業都是兩個人的事情,愛情也是兩個人的事情,雖說得不到家裡人的祝福總歸都是個遺憾,但如果當事人能過得幸福,家人也總會有接納的一天。
怕就怕兩個當事人最終也走不到一起去,那就算得到家人祝福,花車彩禮大別墅賓士車隊那又能如何呢?
所謂的「第一次」一定要不留遺憾,這個遺憾如果是用金錢和虛榮堆砌出來的,便也就是最大的遺憾了吧?
霍年在感情上一直都有些潔癖,對一個人傾心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這若是對方希望的,再好的東西他也會送給他,這若不是對方希望的,他便願意用對方喜歡的方式去做,因為他重視的始終是兩個人之間那份感情。
而張豐這一刻想得也正是這件事。
張豐愛財,為什麼愛財?不就是因為家裡人總拿這些物質的東西來衡量一個人是否成功嗎?當外在的物質成為一個人成功與否的標杆,那麼張豐就不得不去追求這些東西。
他曾經異常討厭別人問他「什麼時候能出版」、「版稅有多少」?等能出版之後,他又討厭別人問「什麼時候能拍大電影」、「合同能簽多少錢」?
總歸來去就是一個「錢」字,他愛錢,也是因為這是唯一能證明自己的一種方式。
他以前就說過,自己很俗氣,他沒什麼藝術家的潛質,他和他的家人一樣,追求這些能證明自己的東西;只是他一邊追求著,一邊又厭惡這樣的自己,他想表現的不在意,卻更加敏感和在意。
這些都被霍年說中了,他一直都活在別人眼中,他是個庸俗的人。
而他的家庭比他還要庸俗,他想,也許知道對方是華威總裁后,他的家人起初或許會矛盾,但最後也許還是會同意?誰知道呢?
張豐租的房子很簡單簡潔,小區環境也很好,也很安靜。
屋裡三個月沒人回來,窗戶開著,落了許多灰塵,陽台有進了雨水又乾涸了的痕迹,屋裡帶著一股毫無人氣的特殊味道。
家就是這麼一個奇怪的地方,平日不覺得,過上兩個星期屋裡沒人,就會生出一股子寂寥和陌生的感覺,「人氣」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好似真的存在,人走得時間長了,它們也就跟著留不住。
關好門窗,大致收拾了一下屋子,霍年不讓張豐動來動去的,自己拿著掃帚抹布到處亂舞,張豐也由得他去了,去廚房給他煮了杯咖啡。
這時候他才發現,對於霍年,他還是有很多地方不了解也不熟悉。
「我這是速溶,」張豐有點尷尬地問,「你喝得慣么?還用再加奶糖么?」
「沒事,我經常喝速溶,」霍年笑道,「你別被偶像劇洗腦了,總裁不是每天從兩百平方米的床上起來,也不是出門就帶十幾二十個保鏢,也不坐什麼加長豪華車,不喝不知道什麼名字的外國咖啡,也不吃空運的海鮮。」
張豐笑起來:「之前我們穿的那些地方都挺玄幻的,關於你的一些生活細節我還真不清楚。」
霍年放下東西走過來摟住了媳婦兒,親了親他耳垂:「我們以後有得是時間彼此了解,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兩人收拾了屋子,又坐在一起看著電視喝完了咖啡,張豐去收拾行李,霍年就站在旁邊看。
「這天就要冷了,冬衣多帶幾件,不帶也沒關係我們買新的。」
「你就這麼幾條褲子?那怎麼行?我們買新的。」
「襪子帶不帶都無所謂啦,買新的。」
「內褲也無所謂啊,我那兒有新的,不夠再買。」
「牙刷牙膏不用帶啦,我那兒有備用的,還是你想買情侶杯?」
「浴巾毛巾也不用,我那兒有,你用我的也成啊。」
「牙膏帶著幹什麼?你看不起我嗎?」
「浴液也不用!」
「筆記本可以帶著,你想換新的也行,鞋帶兩雙能換的就夠了,不夠買。」
張豐一邊收拾一邊樂:「你這說辭跟剛才可不一樣啊,剛才你明明把自己形容成了一個普通上班族。」
現在一開口就買買買,還說不總裁范兒?
「那不一樣,」霍年馬屁拍得可溜,「以前我一個人什麼都湊合湊合用就是了,有那麼幾套開會,參加活動能穿的就行了,平常也就淘寶上買的衣服鞋子,怎麼便宜怎麼來,只要看不出來就成;現在不一樣了,我有你了啊,虧待誰都不能虧待媳婦兒,對吧?」
張豐懶得搭理他,自從霍年跟自己確定了情侶關係,那真是來勁得很,油嘴滑舌,甜言蜜語的功力多練練還能再上個台階。
收拾好行李,關好電氣水,兩人這才回了霍年的家。
霍年在市內有三套房子,一套是城郊外的別墅,平日是爺爺奶奶住著,他自己個兒不常回去;一套就在公司附近,走路十分鐘的距離,是套小區環境不錯的複式住宅;還有一套在三環左右的位置,是早期他剛留學回來時住的地方,是用自己留學存下來的獎學金、打工賺的錢等等租的一室一廳一衛小戶型房子,後來有錢了,作為一個紀念就跟房東買了下來。
霍年路上大概跟張豐介紹了一下,帶他回的地方是公司附近他現在一直住的那套複式房。
霍年一回屋直接將行李拿去了主卧,次卧客卧什麼的根本沒跟張豐介紹。
張豐哭笑不得,卻也沒跟他多計較,見媳婦兒難得如此乖順,霍年一時有些按耐不住,剛將人抱進懷裡吻了片刻,張豐的手機就響了。
張豐撇了眼電話,是老爹打來的。
霍年收了手,小聲說:「我去跟阿姨說一聲,晚上多煮些你愛吃的,給你接接風。」
張豐應了一聲,又跟霍年纏綿地親了親,這才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喂?」
「這麼久才接電話,你幹嘛呢?」中年男人不耐煩的聲音傳過來,「我記得你是今天出院吧?你小舅舅沒接著你,讓我打電話問呢。」
「我已經出院了,手續都辦完了,」張豐站在窗邊,看著樓下小區花園,「您讓小舅舅來接我了?」
「你小舅舅自個兒要去的,」男人頓了頓,說,「身體沒事了吧?這次花了多少錢?那跑車司機怎麼說的?之前問了你幾次你都不說清楚,也不讓我們來醫院看,你說你……」
「司機賠錢了,這事您就別操-心了,我這也沒事兒,已經差不多痊癒了。」
「賠錢了?賠了多少?我聽你大姑說那個霍總幫你墊了醫藥費?他沒跟你要賠償錢?」
張豐以前沒覺得,現在卻發現怎麼自家人三句話離不開一個錢字,他甚至下意識想:難道自己以前說話也這樣?
「錢賠夠了,我不需要付任何費用,這麼說您放心了嗎?」
「你這孩子,說得好像我們要害你一樣,我這不是為你好嗎?你賺錢又不容易,成天熬夜,飯也不好好吃,我看你哪天錢還沒賺到,先得把命給搭進去……」
「行了,」張豐揉了揉眉心,「我知道您是擔心,我這還有事,晚點回去再說吧。」
「你不回來吃午飯?」男人有些不悅,「剛出院你又折騰什麼?你媽菜都買好了,你姑他們中午都要過來,你要是不回來那多尷尬?人家都是來給你接風的,你說你一天也沒賺幾個錢……」
張豐提高了一點調門兒:「我晚飯回來吃。」
男人嘖了一聲,掛了電話。
張豐盯著掛斷的電話看了半響,有些疲憊地嘆了口氣,剛才與霍年在一起的輕鬆溫馨感被家人這麼幾句話抹殺得一滴不剩。
「怎麼了?」霍年走過來,從背後摟住他。
「沒什麼,我晚飯不能和你一起吃了。」
「要回家?」
「嗯。」
「人之常情,你剛出院我就把你綁架回來,倒是我思慮不周了。」霍年笑笑,將媳婦兒轉過來,看著他不太開心的臉道,「我陪你回去吧。」
張豐愣了愣,猶豫了一下,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