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
沒過幾天,燕臻便聽說了陸惜之和周敏分手的消息,還是陳湛大驚小怪地跑來告訴他。
「燕臻,你說陸惜之在想什麼?周敏多好的女人啊,要能力有能力,要魅力有魅力,他當初追到人家得費不少功夫吧,都訂婚了說分手就分手。嘖。」陳湛半坐在燕臻的辦公桌上,拿起他的鋼筆在手裡把玩。
燕臻面無表情地把筆收回來,整齊地插回筆筒。
陳湛乾脆趴著他的電腦屏幕找存在感:「燕臻,陸惜之為什麼跟他未婚妻分手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分手。」燕臻忍無可忍地拍開他擋住屏幕的手,「但我知道你為什麼在這裡挑撥。」
「我挑撥什麼了?」陳湛頓時像被踩到了尾巴,當即瞪眼叫道。
燕臻扔了滑鼠,也不工作了,隨手點了一根煙。
「你他媽挖牆角挖到我跟前來了,陳湛,你當我不敢揍你是不是?」
陳湛眼神飄乎起來,一臉被揭穿的心虛,嘴上還要硬扛。
「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就是說說八卦么。你這人就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你還君子?」燕臻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干過什麼好事。這些天你往林州學校里跑過不少趟吧,怎麼,閉門羹好吃?你還沒吃夠?」
陳湛被人徹底戳穿,乾脆也不裝了,嗷地一聲撲到燕臻面前。
「我就是想找林州出去玩玩怎麼了?我們不去夜店去遊樂場還不成嗎?你到底怎麼給他洗的腦?讓他那麼不待見我,見了我就跟小怪獸見了奧特曼似的,恨不得張嘴噴一口火出來。」
「還用我給林州洗腦?你這一肚子花花腸子林州一眼就能看穿你.」
他的確沒有跟林州說過什麼,反倒是林州回家之後跟他告了陳湛一狀,不然他又怎麼知道陳湛居然到學校找過林州好幾次。陳湛對林州不同尋常,又老在他面前提陸惜之,這企圖簡直是司馬昭之心。
「我哪裡花了,我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天的禁慾生活了!」
「那跟林州有什麼關係?以後你不準再去找他,也少在我面前提陸惜之,我不耐煩聽!」燕臻一把將趴在跟前的陳湛推開。
他話音一落,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兩聲,燕臻喊了一聲進來,肖麥一臉尷尬地推開門板,身後跟著面色蒼白的陸惜之。
陳湛一改剛才的無賴模樣,站直了身體,表情有些微妙地看了看燕臻,又看向陸惜之。
這可尷尬了。燕臻最後那句話聲音不算小,內容也不算好聽。
陸惜之沒露出什麼異樣來,只是笑了笑,看向陳湛。
「陳總,關於我們的項目,我有些事找你。你的助理說你在燕總這兒。」
陳湛應了一聲,雙手插入大衣口袋。
「打個電話約地方就是了,哪能讓陸總專程來找我。」
陸惜之客氣地笑了笑。
「幾步路的事而已,得請陳總跟我一道去一趟項目現場。」
陳湛不敢再耽擱,跟燕臻告別一聲就和陸惜之一起離開了。
周五林州提早下課,自己乘車來公司等燕臻下班。燕臻今天要加班,林州乾脆就窩在沙發里等著,自己捧著手機戳得不亦樂乎。
一直忙到九點多,燕臻才處理完手頭的工作,起身走到林州身邊,他還在全神貫注地玩著手機。
燕臻彈了他的額頭一下,林州啊地一聲捂著額頭,飛快地收起手機跳了起來。
「哥你加完班了啊?走了走了,肚子好餓,回家做飯去。」
燕臻笑著任由林州推著他走出辦公室。
「哥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趟洗手間。」林州把書包堆到燕臻懷裡,飛快地跑向衛生間。
燕臻先去按了電梯,電梯的層數正在一層一層地上行,沒想到這個時間公司里還有人來。
很快到了本層,電梯發出叮地一聲,緩緩地向兩邊打開了。
一道人影突然從電梯裡面軟倒下來。
站在門前的燕臻不由自主地扶住了那個倒向他的身體,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面而來。
同時他也認出了這個倒在他懷裡的人。是陸惜之。
電梯門開始闔上,感應到陸惜之的身體,又向兩邊退開。燕臻微蹙著眉頭,將陸惜之拖出電梯。
陸惜之似乎喝了很多酒,一副不醒人事的模樣。他這個時候出現在藍擎,不用想也知道是為著誰來的。
燕臻一手掛著林州的書包,一手扶著身重下滑的陸惜之,勉強讓他保持站立。
陸惜之似乎清醒了一些,搖了搖頭抬起臉來。
「燕臻……」他喃喃地喚著,眼神迷離。燕臻望著他,眼中含著一絲無奈,陸惜之突然緊緊地靠過去擁住他。
「燕臻……我錯了嗎?可是我到底錯在哪裡?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燕臻,你教過我那麼多東西,再教我這一回吧。我真的不懂,我真的不懂……」
燕臻從來沒有說過他一句重話,即便是當年那樣決裂地分手之後。
可是那天聽到的那句話,他一句不耐煩聽,就幾乎讓他痛徹心扉,無地自容。
如果燕臻當面對他說,也許都沒有那樣令他難堪。可是他是在與朋友相處時,漫不經心地,帶著不耐地說出那句話。彷彿他如此無足輕重,令人厭煩。
他那顆已經被全副武裝到無懈可擊的心,在那一刻支離破碎。那種難堪和痛楚遠比當年被燕昆陷害當眾出醜時更加尖銳。
他一輩子活在別人的評價當中,要強到不允許自己被任何人看低,為此不與使他陷入屈辱境地的燕臻決絕地分道揚鑣。他卻沒想到到了最後,一句來自燕臻的評價輕易便將他打回了原形。
陸惜之緊緊攬住燕臻,如同落水之人抓著一顆浮木。
如果這個時候被燕臻推開,他大概真的會萬劫不復了。
林州一邊搓著剛剛洗凈擦乾的手一邊走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
他的腳步慢了下來,目光放到陸惜之的臉上。
燕臻背對著他,所以現在只有陸惜之看到了他,兩人相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彼此相視著。
陸惜之對著林州笑了笑,把臉埋在燕臻的肩膀上陷入昏睡,形容親密。燕臻動也不動,似乎習以為常。
林州眼皮一跳,顧不得再想別的,緊走了幾步繞到燕臻身前。
「州兒。」燕臻把書包遞給他,「先自己拿著。」
林州沒有接,卻將陸惜之扶了過來。
「我來扶著陸先生吧。」林州小心地把陸惜之攬在自己懷裡,攙著他站好。
燕臻挑了挑眉頭,沒說什麼,伸手去按電梯。
陸惜之醉成這樣,也不能把他扔下不管。燕臻給周敏打電話,周敏聽說是陸惜之的事,連聽也沒聽,當即掛了電話。
陸惜之在這個城市裡似乎再也沒有其他相熟的朋友了。
「我們帶他回家吧。」林州不忍地道,「不太熟的人,也不放心,他醉成這樣。」
燕臻沒說什麼,開車帶著林州和陸惜之回了公寓。
林州把陸惜之帶到浴室,親自照料陸惜之,完全不讓燕臻插手,直到把他扶到客房裡躺下才吁了一口氣。
回到卧室的時候燕臻還沒睡,躺在床頭上看著書,看到他回來才把書放下,笑道:「州兒忙完了?」
一副故作輕鬆打趣的神情。
林州磨了磨牙,嗖地撲上床,把燕臻壓在身下。
「你不要跟我裝模作樣,給我老實交代,陸先生到底和你有什麼關係?!」
燕臻看著林州瞪眼咬牙的模樣,暗暗嘆了一口氣。
紙包不住火,他有意瞞了這麼久,林州終於還是察覺了。
只是看著林州的神情,曾經令他為難萬分的事情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啟齒。
他曾經怕林州得知之後會心生芥蒂,可是看著這個大張旗鼓對他興師問罪的少年,那些顧慮似乎都變成了多餘。
燕臻不由得微笑起來。他到底在杞人憂天些什麼?
林州還在自顧自地猜測:「他跟你談過戀愛?是不是?!有沒有談過,你快點說!笑什麼笑,不準笑!嚴肅點,快點回答我!」
林州急死了,他頭一次覺得他哥這張無論何時都雲淡風輕的臉是這麼地——欠揍。
燕臻抓住他的指尖,點了點頭。
「說話!」林州怒瞪,「不說話就是心虛!做賊心虛!」
燕臻:「……談過。」
林州哼哼了兩聲,圓潤的眼睛眯了起來。
他向來感官敏銳直覺精準,怪不得他一直覺得陸惜之跟其他人的感覺不一樣,原來根源在這兒呢。
「什麼時候談的?談過多久?怎麼談的?」
「……」要照實說嗎?會產生什麼不可預測的後果嗎?燕二少陷入了深沉的糾結。
「坦白從寬,欺騙從嚴!」林州坐在燕臻的肚子上,一根手指指著他怒道。
燕臻最終一五一十地照實講起。
「上學的時候就談了?是初戀嘍?」林州聽著心裡萬般不是滋味。
「哥的初戀居然不是我。」好委屈,好想打人。
「對不起。」燕臻低聲道。
林州眼圈紅了起來,他抬手揉了揉,清了清嗓子,繼續審問。
「談了好多年?」
「沒有那麼久。」燕臻很快回道,抓住林州抹眼睛的手,「真的沒有,也就是大學的最後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