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太上皇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為在這個當口兒中風。
而且這一次比前面兩次的後果更嚴重,前面兩次,一次只是讓他半身麻痹,一次是讓他的手無法握住東西,可是這一次,太上皇是無法下地了。
不止無法下地,還嘴巴歪斜,一張口,口水就直往下淌,至於他的手,更是早就無法拿住筆了。
太上皇慌了,他把御醫、太醫們一頓好打,甚至還殺了兩個,依舊一點起色都沒有。
躺在病榻上,太上皇發了幾天脾氣之後終於冷靜下來。
現在,皇家近枝只有他們祖孫了,他現在又是這個樣子,如果他對賈琦動手,那就不是讓所有的大臣都跟皇家離了心?那樣一來,還會有大臣站在皇家這一邊嗎?
發泄過後,太上皇終於冷靜下來了。他忽然發現,他根本就沒有對賈琦動手的本錢,他甚至必須保護賈琦和賈琦的妻兒!
想明白了這一天,太上皇一口老血沒有噴出來。
可是還有什麼辦法呢?太上皇不得不派人去保護賈琦和林黛玉夫婦,還把孫子叫到跟前,叮囑孫子要聽賈琦的話、跟賈琦好好學習。
看著孫子臉上止不住的笑意以及對賈琦的信賴,太上皇的心情更加鬱悶了。
在太上皇把少帝叫去訓話的時候,賈琦正在通州碼頭迎接自己的妻子歸來。
林黛玉依舊六個月了,肚子看上去倒是不大,可林黛玉的神情輕鬆,顯然,能夠這麼快懷上孩子,林黛玉也很高興。
船一停穩,賈琦就沖了上去,衝進船艙,先是問過林黛玉,見林黛玉身體安康之後,才輕輕地摸著林黛玉的肚子,道:「孩子會不會鬧你?如果他敢鬧你,等他出來了,我一定揍他的屁屁!」
林黛玉忍不住失笑:「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如果做娘的辛苦,那你是不是應該第一個挨揍?依你這個淘氣的性子,怕是太太當初吃了不少苦頭。」
賈琦也笑了:「的確如此,回頭要好好謝謝太太才是。」
看見那些丫頭們都退出去,連幽若都守在了門口,林黛玉這才低聲道:「好端端的,太上皇怎麼忽然晉了我的封爵?還把滬州府賜給我做了封地?那可是年入兩千萬的大城!哪怕這兩千萬賦稅中,我只是二十取一,那也是一年一百萬,還是白銀!」
賈琦道:「管他呢。」
林黛玉忍不住掐了他一把:「還不跟我說真話!你就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賈琦無奈,只得在林黛玉的耳邊道:「別的我不知道,不過,那天花的事兒,我看太上皇是心裡有數兒的。另外,之前太上皇的確有捧殺的意思。不過,那也是過去的事兒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太上皇又中風了,而且這一次,太上皇連地都下不來了。眼下,他只能求穩。」
「求穩?情況真的糟糕到了這個地步了?」
賈琦點了點頭,道:「是的。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個月,可蒙古和女直前前後後出動了不下二十萬人,他們在包圍京師的同時,還將黃河以北,尤其是京畿一帶可是清洗了許多遍,很多城市,都是整個城市、整個城市地被殺掉,就連藏在地窖地面的也不例外。」
「怎麼會?!」
「根據戶部和京兆府那邊的消息,如今黃河以北大概就剩下我們那幾個莊子還有人氣,別的地方的人全部加起來,也不過是與這幾個莊子的人口相當罷了。」
「原來如此。」
雖然說一孕傻三年,不過,懷孕的林黛玉也不致於把父親的教養都拋諸腦後,賈琦不說她尚且能猜到三分,現在,賈琦都這樣跟她說了,林黛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顯然,現在的朝廷沒有這個實力動賈琦,因為只有賈琦的手裡有人,而這些百姓,大多數更信賴賈琦,而不是更信賴朝廷。
這樣打擊夠了。
林黛玉心道:至少十年之內,至少在少帝加冠之前,賈琦是安全的。
至於那些百姓,也只有賈琦安全無虞的情況下,林黛玉才有能力顧及。如果賈琦有個萬一,林黛玉要拼盡全力地保護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哪裡還有那麼好的心思顧及其他?
雖然已經是滬州郡主,可林黛玉比任何都清楚,這個世界終究是男人的世界,就是她手裡的那點權力,也是賈琦幫她爭取來的。
賈琦,才是她的依靠。
夫妻倆又坐了一會兒,這才相攜坐了郡主的儀仗回家去了。饒是林黛玉依舊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看到賈寶玉和史湘雲的時候,林黛玉還是微微側過了臉。
賈寶玉那痴迷的臉,史湘雲那宛如刀子一樣的眼神,都在告訴她,接下來的日子,她怕是要跟著兩位打交道了。
賈寶玉一看到林黛玉就過來與林黛玉作揖,林黛玉只得笑道:「好久不見,二表哥怎麼不去前頭?」
史湘雲沒好氣地道:「聽說你要回來了,老太太打發我們出來迎一迎。」
林黛玉笑道:「老太太也太客氣了,我這是回自己家,哪裡需要這麼多的規矩?」
王熙鳳和張舒雅聽說,都笑了:「可不是。太太早就說過了,都是自家人,不需要這些虛禮。偏生老太太生氣,說我們躲懶。我們也只好來了。」
王熙鳳、張舒雅和林黛玉本是妯娌,互相見了家裡之後,就一左一右地攙著林黛玉往裡走,賈寶玉正要跟上,卻被賈琦拉住了。
「寶二哥哥,我外面得了副扇面兒,寶二哥哥跟我去賞鑒賞鑒?」
「琦哥兒,林妹妹才剛回家……」
賈寶玉原想說些什麼,卻在賈琦銳利的眼光下不得不閉了嘴。
他這才想起來,賈琦跟林黛玉都結婚了,甚至林黛玉都懷了賈琦的孩子。
有那麼一瞬間,賈寶玉的心中是惆悵的。
他們都長大了,都會不去了。以前他還能夠長著年紀小又得老太太的寵愛,在姐姐妹妹們中間混著,如今,卻是連去老太太跟前也要挑揀時間了。
賈琦的手宛如鐵箍一樣,牢牢地抓著賈寶玉,到了邊上一處待客的偏廳——賈琦甚至沒有讓賈寶玉去他的書房,而是直接選擇了這座偏廳——等小廝們上了茶,才聽賈琦慢悠悠地道:「寶二哥哥,雲姐姐才是你的妻子。有的時候,有這個心思關心別人的妻子,還不如多留心自己的妻子。」
賈寶玉當時就暴躁起來。
他很想說自己根本就不喜歡史湘雲,他想說,他一直把史湘雲當成妹妹從來沒有想過要娶史湘云為妻,他想說自己心目中的妻子應該是林黛玉那樣的,可一抬頭,撞見賈琦冰冷的眼神,他渾身一震,終於還是低了頭。
好半天,才聽到賈寶玉低聲道:「琦哥兒,你跟林妹妹,好不好?」
賈琦道:「自然是極好的。我跟林姐姐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讀書,一起玩耍,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歷史雜記,都是我跟林姐姐共同的愛好,就連飲食,我們倆的口味也完全一致。寶二哥哥,難道你跟雲姐姐不是這樣嗎?」
賈寶玉道:「我……我跟雲兒不一樣。」
賈琦道:「不一樣?我記得寶二哥哥跟雲姐姐也是青梅竹馬的,每次雲姐姐來我們家,都是找寶二哥哥玩耍,很少理會我和我三哥。有什麼好東西,也是緊著寶二哥哥和寶二哥哥屋裡的丫頭們。寶二哥哥愛紅,雲姐姐也極為喜歡穿紅的,寶二哥哥哥喜歡熱鬧,雲姐姐也是,哪怕只有你們兩個,也能夠變出一場大熱鬧來……」
「不是的,我跟雲兒根本就不像你想的那樣。」
「哦?不像?怎麼不像了?當初的寶二哥哥和雲姐姐是大家公認的一對,要不然,老太太怎麼會為寶二哥哥求娶雲姐姐?」
「別說了!」賈寶玉猛地站了起來,道:「你娶了林妹妹那樣神仙的女子,自然是……」
「自然是什麼?」賈琦將手裡的蓋碗重重地拍在茶几上,道:「如果不是你覬覦我的妻子,你以為,我會在這裡跟你廢話?還是你以為,就憑你從小不知道忌諱,隨便什麼話都敢出口的性子,姑爹會把林姐姐許配給你?別忘了,當初姑媽剛走、林姐姐第一次來我們家的時候,你穿的是什麼鬼玩意兒!一身大紅!姑爹真要把林姐姐許配給了你,姑媽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
「我……」
賈寶玉又是傷心又是委屈。
賈敏死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人跟他說過。
「沒有人跟你說過?」
賈琦忽然逼近賈寶玉,他的氣息幾乎是噴在賈寶玉的臉上,把賈寶玉嚇了一跳。
「那老太太好端端地大老遠地把林姐姐從揚州接來做什麼?你以為老太太是吃飽了撐的啊?」賈琦道,「不止姑媽去世的時候,還有姑爹去世的時候,你又是一身大紅!你想見林姐姐,就不能考慮一下林姐姐剛剛喪父的心情嗎?就是沒有白的衣裳,你換身青色的也好啊!結果!金釧兒周年的時候,你倒是記得換衣裳了?姑爹死了,到了林姐姐跟前,你就他娘的全忘光了是不是!」說著,賈琦一把拽住了賈寶玉的衣領子。
「我,我,我……」
賈寶玉都快被嚇哭了。
賈琦恨恨地鬆開賈寶玉,道:「別說老太太不疼你,老太太是如何對你,又是如何對我們這些人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誰都有資格說老太太偏心,就你沒有資格。也別怪林姐姐從來不理會你,你屋裡的那些丫頭們由著你,林姐姐卻沒有這個必要縱著你。」
賈寶玉忽然道:「可是,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去雲兒……」
賈琦道:「你口中的雲兒,到底是你在外面認識的相好,還是指雲姐姐?」
「誒?」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馮紫英他們吃酒的時候,就喜歡叫一個雲兒的歌姬唱曲兒,是不是?連薛大哥哥也曾說過這件事情呢!以前你叫雲姐姐的時候,總是叫雲妹妹,現在,你口中的雲兒,到底是指誰呢?」
「我,當然是雲妹妹。」
「可以用歌姬的名兒稱呼雲姐姐,寶二哥哥,我真的為雲姐姐鳴不平呢。」賈琦看著忽然愣住的賈寶玉,道:「但凡你有一絲心意是向著雲姐姐的,雲姐姐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女人沒有出嫁的時候是一顆珍珠,可嫁人的時間久了,就變成一顆死魚眼睛了。寶二哥哥,當初雲姐姐還沒有嫁給你的時候,也是被人捧在手心兒里的珍珠,又是誰,把她變成了死魚眼睛呢?是你啊,寶二哥哥。」
看著傻在哪裡的賈寶玉,賈琦哼了一聲,叫過兩個婆子來,在門口守著,自己回房去了。
如果不是擔心賈寶玉纏著自己的妻子,賈琦才懶得跟賈寶玉廢話。
另一邊,林黛玉給賈母請安之後,很快就從賈母上房退了出來,回房休息了。
雖然說坐船比陸路輕鬆許多,可出門在外哪裡比得在家裡,更別說她如今是雙身子,更是不能勞累,所以她一告退,賈母也沒有多挽留,反而讓人小心伺候著。
林黛玉回到自己的屋子,就看見賈琦拿著一本書,正在窗下讀著,不是林黛玉的手稿又是什麼?
賈琦一見林黛玉回來了,連忙扶著林黛玉往床榻上坐了,又為行動不便的妻子去了鞋襪,讓妻子舒舒服服地躺著,自己搬了一張繡花墩過來,在床邊坐了,道:「都怨我,姐姐的身子都重了,我還讓姐姐勞心。」
林黛玉早認出那是自己的手稿,笑道:「看了你的書稿之後,我也心有所得,閑來無事,這才寫了幾筆。只是再精細些卻是不能夠了,我如今也不能勞神,等這孩子出來了,我再好好改去。」
見幽若帶著一眾丫頭們都退出去了,林黛玉方才道:「阿琦,你能好好的,我很高興。」
賈琦拉著林黛玉的手,在自己的臉上摩挲著,就跟一隻貓一樣,眯起了眼睛,口中還道:「就是為了你,我也一定會好好的。」
「嗯,我知道。」
別看林黛玉回來了,賈琦還能夠親自去接,實際上,賈琦真的很忙。就跟他當初選擇去新成立的滬州府一樣,論玩手段,他肯定是玩不過祁謙和梁鑒這樣的老人的,不過祁謙是賈玥的公爹,梁鑒呢,又是出了名的公正會辦事兒。
梁鑒很清楚,眼下內閣就三位參知政事,祁謙,他,以及賈琦。祁謙不用說,掌管著戶部,其實就是替皇帝管著國庫和錢袋子;他梁鑒掌握著吏部,也等於是掌握著天下官員的任免,幫皇帝保證朝局的平穩才是他的要務;而賈琦雖然一樣是參知政事,可賈琦需要負責的卻是京城之外,讓黃河以北乃至是整個天下恢復繁榮,這才是賈琦的任務。
梁鑒是個謹慎的人,也是個聰明人,所以,他從來不會卡著賈琦。
三位參知政事,相互之間私交不錯,平時工作也多有照應,這讓太上皇欣喜又憂心忡忡的時候,也讓下面的大臣們摸不著頭腦。
下面的大臣們不獨是大行皇帝在位的時候上來的,有的老資格的甚至在當初太上皇在位的時候就已經是能夠進金鑾殿的高官了,他們見慣了內閣的參知政事們不和的模樣,如今這三位一團和氣,互相照應,有事兒多有商量的局面,他們還真不習慣。
也有的不是沒有試過跟皇帝甚至是太上皇告狀,可皇帝根本就不信,還有太上皇,太上皇得知了消息之後,乾脆就把這些人都貶斥了。
太上皇雖然也很不適應,可是他也知道,如今的朝堂經不起動蕩,而賈琦手裡的能量也確實讓太上皇膽戰心驚。
在賈琦得到太上皇的同意,還是在黃河以北大肆購買田地的時候,太上皇就知道,賈琦手裡的勢力會迎來一個極具的膨脹期。可太上皇萬萬沒想到,賈琦手裡的力量竟然會膨脹得這麼快。
如果有穿越者在的話,他肯定能夠看得出來,賈琦採取的方式就是典型的大農場式的集中經營。雖然沒有現代的高新技術,也沒有什麼現代化的機械,可百姓們就是信賴賈琦,有的流民甚至不願意去看官府的那些送房子送地送農具的公告,直接就去投奔賈琦的莊子。
在賈琦的莊子上,擅長干農活的人自然是干農活,可農忙的時候只有那麼幾天,其餘的日子,這些人可以去莊子上的作坊里找活計干,無論是去紡織作坊里打下手還是去其他作坊里做雜活,都比官府提供的穩當、工錢也拿得多。
更重要的是,給賈琦做活,不怕官府肆意加人丁稅!
尤其是這最後一點,比什麼都重要。
當少帝聽說這一點之後,他默默地在窗下坐了很久。
賈琦第一次跟他說起這個時候,少帝也只是聽說而已,他根本就不了解,更別說真正理解了。可是當他聽到百姓寧可去給賈琦做工,也不要官府提供的房子、田地的時候,少帝比任何人都明白,人丁稅,對於百姓來說,是何等的不堪重負。
在思考了整整兩天之後,少帝終於點頭同意,免除了各地過去欠朝廷的人丁稅。
也就是說,像山西省,過去積欠了五十年的人丁稅就算了,只要從現在起,把今年的交足就夠了。
同時,少帝也在考慮賈琦說的,讓女人也納稅的事情來。
賈琦讓女人們納稅的時候,曾經受到許多衛道士的攻訐,不說那些瞧不起女人的沙豬們,就連許多開明的官員都搖頭不已。女人要繳稅,那就意味著要給女人田地,不然她們拿什麼繳稅。可這天下的田地就這麼一點,分給男人都不夠了,哪裡還能分給女人?
賈琦的理由則是,土地不分給女人,難道就永遠夠分嗎?再者,女人不納稅,所有的賦稅就只能壓在男人的身上,也就是說原本可以平攤在兩個人頭上的丁稅,如今只能集中在男人一個的頭上。女人不納稅,男人可能一個人就只要繳納九兩銀子,而女人也開始納稅,那就等於說,男人只要繳納自己的那部分,也許一年只有繳納五兩六兩,也不會那麼辛苦。
更重要的是,女人也需要納稅了,自然出去做工也不會被人瞧不起,而只要女人也能掙錢貼補家用,百姓就不會把女嬰給溺死了,人口也不會失衡,國家也能更快地恢復過來。
諸位大臣在少帝面前吵成一團,有人說沒有這個先例,賈琦就說,唐代的時候,女人就有納稅的權力,怎麼就沒有先例了呢?有人說,這不符合祖制,賈琦就道,本朝的祖制裡面並沒有禁止女人納稅這一條,祖制只規定了男人納稅的規則,對女人納稅的規則則是隻字未提而已。
諸位大臣們在少帝面前吵成了一鍋粥,少帝不得不讓這些大臣們停下來,一個又一個地問他們原因。
那些人自然是就事論事,說他們覺得賈琦這道本章有問題。
賈琦卻開始跟少帝解釋,他這樣做的原因,除了人丁稅稅額高昂之外,賈琦還強調,因為太平之年,百姓人家大量溺死女嬰,導致民間男多女少,很多男人都二三十歲了還娶不上妻子,這對人口是一個很大的壓力,此其一。
其二,女人不繳稅的時候,大多數作坊工坊用女人的時候都會遲疑,害怕女工的家人來鬧。可如果女人也開始納稅,工坊就能夠光明正大地跟女工們的家人們說,他們是合法繳稅的。而且用女人和用男人相比,用女人更省錢、繳納的賦稅也更少,這樣,作坊裡面就更願意用女工,女人將比男人更容易在作坊里找到工作。這有利於保證女人的數量。
京兆府少卿第一個出列贊成賈琦。
每次的戰火之後,女人們的數量總是能讓朝廷憂心忡忡,而沒有女人,人口又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上去呢?
人口也是地方官員的一大政績啊。
對於封建王朝來說,一個國家重要的永遠只有兩個,國家和人口。
新的律法很快就被通過了。因為沒有涉及高門大戶的奴婢,因此這道法律並沒有遭到多少反對。因為大家都知道,現在國家必須先恢復元氣。
就在賈琦絞盡腦汁,跟朝廷上的那些朝堂上的官員們打嘴皮官司、為了讓黃河流域和黃河以北的地區恢復繁榮的時候,江南傳來了消息,江南亂了。
其實也不是江南亂了,而是金陵亂了。
當初,甄應嘉帶著人攻打滬州府,想要俘虜賈琦的時候,就是打滬州府的稅銀和賈琦的財產的主意,金陵那些豪族們,誰都想發財,誰都不想被落在後面,誰都怕被排除在最後的利益分割之外。所以,包圍滬州府的時候,甄應嘉的隊伍里大多都是金陵豪族的族長,或者就是金陵乃至是江南某個勢力的頭頭。
結果,甄應嘉都中了招,掛在了天花的威力之下,更別說其他人了。那些人,不是一樣感染了天花,就是被賈琦的手下給滅了,就是有僥倖逃回金陵的,也把天花帶回了金陵。
很快,金陵也跟京師一樣,變成了一座死城。更糟糕的是,京師好歹還是帝都,太上皇和大行皇帝也罷,都不是什麼好惹的,加上千百年來的皇權至上的思想,因此除了天花這個惡魔,也沒有發生百姓衝擊宮城的情況。
可金陵就不一樣了,甄家在金陵被稱為土皇帝,可他們到底沒有皇族的威望,加上金陵知府直接把鍋掀到了甄家的頭上,那些流民們就在有心人的鼓動之下衝進了甄家。別說甄家那些跟副小姐一樣的丫頭們,就是甄家那些正經的太太奶奶小姐都吃了虧,甄家的庫房更是被搬了個一乾二淨。
據說,甄家那位老太太受驚過度,已經沒了。
祁謙立刻就問賈琦:「賈知院,我聽說,滬州府就曾經被圍困,可有此事?」
賈琦也不否認,直接道:「是的。當時我剛剛接到勤王的詔書,正準備集結水師北上,卻得知了甄應嘉領兵前來的消息,如果不是甄應嘉的手下全部披掛又人數眾多,我還不會發現不對勁。後來,甄應嘉搶了我在南面的莊子,卻不攻打滬州府,我只得尋了個機會帶著水師背上,將滬州府的守衛工作交給了馬守備和滬王府長史詹大人。」
立刻就有人當眾彈劾賈琦。
邊上就有人道:「大人這話倒是稀奇了,那甄應嘉既然接到了勤王詔書,為何不直接北上勤王?反而南下去了滬州府?這個甄應嘉本來就其心可誅,與賈知院何干?至於賈知院離開滬州府,也是因為接到了勤王詔書。再說了,賈知院把妻子都留在了南面,現在,馬守備和詹大人的能為也是極好的。而事實也證明了賈知院判斷無誤。」
這位大臣的辯護立刻就引起了一大群臣子的符合。
少帝見狀,就開始詢問眾位大臣的意見,這些大臣們指點江山的時候倒是意氣風發,可聽說少帝問話,就有人退縮了,他們不敢去南面,不是害怕自己的小身板敵不過天花的威力,就是害怕南面的亂民會害了他們的性命。
只有兵部侍郎站了出來,提醒皇帝不僅要注意金陵,還要注意別的地方:
「萬歲,雖然臣沒用十足的把握,但是,臣猜測,甄應嘉包圍滬州府,卻沒有選擇馬上攻城,應該就是他的軍伍裡面爆發了天花,因此才不得不擱置計劃。賈知院能夠離開滬州府,實屬僥倖。如果臣的猜測屬實,只怕天花已經在江南蔓延開了。」
少帝立刻看賈琦,賈琦道:「萬歲,太醫院諸位大人應該對天花最有權威。」
可是太醫院剛剛被太上皇砍了一批人,剩下幾位直接就說,他們的醫術有限,對天花的鑽研不及某某人,然後安慰皇帝:基本上,大多數的傳染性疾病都會在冬天偃旗息鼓。現在,冬天已經過去了,南面的天花情況應該得到來了控制。
兵部侍郎立刻就表示,原本他還擔心南面會不會有叛亂,如果南面真的大規模爆發天花,那麼,南面就是有叛亂,規模也不會很大。兵部侍郎表示,他希望少帝能夠派人去南面看一看。
少帝為難了。
因為朝廷里真的派不出什麼人來了啊。之前的天花就讓京師十室九空,朝廷的官員也出現了大規模的減員,這也是為什麼將金鑾殿上空了一多半的原因。到現在,金鑾殿上都沒有補齊了,朝廷哪裡有那麼多人往下面派啊。
恩科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開始了。
關於這一點,賈赦這邊是沒有什麼好說的,誰讓他三個兒子都已經是官身,下面的孫子就一個,還小呢。
可賈母聽說朝廷要開恩科的時候,就十分關注。
賈母甚至隱晦地表示,希望賈琦為賈寶玉爭取一下,讓朝廷能夠赦免賈寶玉,讓賈寶玉參加。
賈琦怎麼可能為了賈寶玉去冒險?賈政可是鬧出了科舉舞弊案呢!光憑這一點,就足夠賈琦拒絕了。
賈琦如果不想理會賈母,那還是很容易的。他畢竟是宰相,如今大魏又是百廢待興,賈琦自己都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如果他借口公務繁忙,賈母還能把他從內閣揪回家不成?就是偶爾回家,賈琦也是倒頭就睡。
賈赦邢夫人都擔心死了,又哪裡願意看到賈母這麼逼他們的小兒子?
邢夫人是兒媳婦,話還說得委婉些,賈赦則是直接跟賈母說,如果賈母再為了賈寶玉的事兒煩他的兒子,他直接把賈寶玉丟出去。
賈母這才罷了。
賈寶玉不喜歡讀書也就算了,可史湘雲跟李紈都不高興。
史湘雲是嫉妒林黛玉,她也想跟林黛玉一樣,被人捧在手心兒里,金尊玉貴地活著。可丈夫不給力,她的肚子又不爭氣,還有什麼辦法呢?
至於李紈,她心心念念都是兒子,她一心想讓兒子出人頭地,在李紈的眼裡,這次的恩科無疑是個極好的機會,可賈琦不願意幫忙,就是賈蘭從小就很用功,至今都沒有放鬆過功課,李紈又如何能甘心?
李紈就來跪求賈琦了。
賈琦才不理會她呢。他甚至讓人告訴李紈,如果她跪死在他的家門口,他直接就告訴街坊鄰里、告訴御史台,說李紈要逼他為她的兒子賈蘭走動,這才用這種道德綁架的手段,他會徹底的、永遠地斷了賈蘭的路。
李紈這才怕了。
而另一邊,賈蘭也得到了賈琦命人傳給他的話。
李紈的心結,賈蘭一直都知道。
在賈蘭的心中,母親一直都過得很苦。當初榮國府里的時光,賈蘭已經記不得了,畢竟,那個時候他還太小了,還不記事兒呢。在賈蘭的記憶裡面,賈赦和賈政兩兄弟就已經分家了,賈琦告御狀一事兒,對於賈蘭來說,就跟傳說差不多。
不,應該說,這個分了宗的親堂叔在賈蘭的心中一直是個傳奇。
雖然說賈蘭比賈琦小不了多少,可賈蘭還在奶娘的懷裡抱著的時候,賈琦就已經告了御狀了。賈蘭在母親的指點下啟蒙的時候,這個堂叔還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小透明,等賈蘭開始真正考慮進學的時候,這個堂叔就已經投入了林如海的門下。
賈蘭還記得,那個時候,母親就曾嘀咕過,應該是他投入林家姑老爺的門下讀書的,這個機會給了這個堂叔根本就是浪費。
然後,沒等賈蘭找到好先生的時候,賈琦突然參加了科舉,然後考中了廩生、舉人,之後就被大行皇帝選進了內閣,成為千古以來,絕無僅有的十歲御前侍詔。
曾經,賈蘭的確認為自己比賈琦出色、比賈琦更會讀書,可是後來,等賈琦考中了舉人之後,賈蘭就不這麼認為了。
賈蘭很清楚秋闈的難度。
現在,賈琦已經是參知政事了,賈蘭就越發不敢跟賈琦比了。
賈蘭知道,這裡面固然有大行皇帝的青睞,還有運氣的成分,可賈琦一點本事都沒有,他也不可能得到大行皇帝的中用,連太上皇也不可能對他青眼有加。
所以,看到被送回來的母親,賈蘭忽然道:「母親,我不走科舉了。」
李紈的臉當時就褪盡了血色:「你,你,你說什麼?」
賈蘭道:「我要去投軍。」
李紈大急:「你胡說什麼?!」
賈蘭道:「母親,您還不明白嗎?我們兩家已經分宗了,四叔憑什麼要幫我們,他允許我叫他一聲四叔,已經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了。」
「可是……可是,你可是金蟾折桂的命,卻要你去投軍,我,這跟割我的心頭肉又有什麼兩樣?」
「母親,投軍是我唯一的出路了。畢竟,只有軍伍之中才不會在乎祖父,不是嗎?再者,我們賈家也是軍伍起來的。母親,我去投軍,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兒。」
「可是,那很危險,為娘只有你了。」
賈蘭道:「娘,兒子知道。你放心,兒子讀書識字,就是進了軍伍,也多是在後方做些寫寫算算的活計。軍伍裡面識字的人少,讀書人更少。兒子讀書識字,已經是佔了大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