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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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秘密,就一定會被發現,就算隱藏得再怎樣嚴實,也總會有疏漏的一天。
沈凝煙想把她現在的身體情況瞞住,作為枕邊人的夜無痕即便再怎麼遲頓,也還是會有察覺出她異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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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裡,夜無痕將手中最後一本吏部送上來的奏摺批閱完,隨手放到身前書案上那一摞批閱過的奏摺上,他坐著舒展了下經骨,隨後叫來一直在門外守著陳安,讓他把那些批閱好的摺子分發下去。
處理完這些,今日手中便沒了什急需要忙的了,抬頭看了下窗外的天色,見時辰尚早,夜無痕不打算在御書房裡多待,他打算去鳳儀宮看看妻兒。
如今朝中並沒什麼大事,將手中堆積的政務處理完后,夜無痕也清閑了許多,清閑下來的他倒不覺有什麼不習慣之處,反倒想著,閑了下來,就可以有多一點的時間來陪部妻兒了。
夜無痕到了鳳儀宮,只見宮殿門前只有兩個小宮女靜靜的守著,其他再也不見什麼人,甚是安靜。
兩個守門的小宮女見到他來,連忙跪下行禮,「奴婢(奴婢)叩見皇上,皇上聖安!」
「起來吧,」夜無痕讓二人起身免禮,他看著半掩的殿門,詫異問向小宮女:「殿里怎麼這麼安靜,皇後娘娘呢?」
「回皇上,娘娘在內殿裡面,娘娘說要帶著小皇子午睡一會,讓奴婢們別出聲打擾,便將侍候的人都遣了下去。」
兩個小宮女中那個頭較大一點的站出來低著頭小心翼翼的恭敬答道。
了解了情況,夜無痕揮手讓兩個小宮中退下,「你們下去吧!」
他又接著轉身對身後跟著他過來的一群侍衛宮人擺了下手,「你們也是,都下去吧!」
「是,」
……
「是,」……
宮人都退下后,夜無痕抬手推開半掩的殿門,提步走了進去。
到了內殿,看到了妻兒果然如那小宮女說的一般正躺在床上午睡。只是,或許是聽到他進來的聲音,睡在他母親懷裡的夜之煜已然醒了,他正睜著那雙如黑耀石一般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四處亂看,尤其是在看到夜無痕來了,小傢伙更是對著他咯咯直笑,顯然,他這父親在小傢伙的心目中還是有些地位的。
夜無痕看到兒子一見自己來了便對著自己笑,也很高興,他快步走到紫檀木雕花掛著名貴精緻淡紫色帷幔的寬大榻床前,輕輕坐在床榻邊,傾身上前小心的將正看著他笑的夜之煜抱了起來,笑著低聲說道:「你小子耳朵還真靈敏,父皇一來,你就醒了,不像你母后,……」說著他轉臉看了一下還睡得正沉的小妻子,眼中滿是寵溺的柔情,「你母后睡得跟個小懶豬似的,平時多靈敏的一個人,現在卻連父皇來了都不知道。」他笑著搖搖頭,眼中寵溺更甚,「不過沒關係,就算她真變成了小懶豬,父皇也會保護她的,煜兒你也一樣,」接著晃動了下懷中抱著的夜之煜,「你長大后,也要學會保護你母後知道嗎?!」
夜無痕抒情的對兒子說了一大串,兒子回應他的,卻是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父子倆就這麼坐在床榻邊一個說著一個聽著的說了一會兒話,(或者說夜無痕抱著夜之煜說了會兒話,而夜之煜又沒有人權的的被迫聽了他爹的嘮叨,)……
坐了一會,夜無痕見時辰也不早了,睡在床上的沈凝煙卻還沒有任何想醒的跡象,只得充當擾人清夢的罪人。他傾身上前,單手抱著夜之煜,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拍了幾下妻子的肩,輕柔的寵溺喚道:「阿煙,醒醒,時辰不早了,該起床了,再睡下去,晚上又該睡不著了。」……
叫了這幾聲,床上熟睡的人並沒有什麼反應,夜無痕想著,只怕是小丫頭太困了,睡的太沉,所以沒聽到他的聲音。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只以好再一次出聲,「小懶豬該起床了,再睡下去,天都要黑了!」這一次,他的聲音比剛才的提高了幾個調。
夜無痕都已準備好承受小妻子被吵醒后因為沒睡好而生出的哀怨之氣了,可他靜靜的等了半刻,熟睡的妻子仍是沒有什麼反應。
到了這會,夜無痕變查覺出不對勁了,他搖了搖熟睡的妻子,又將聲音提高了一些,「阿煙,醒醒,醒醒,阿煙……阿煙……」,不論他怎麼叫喚,床上的人兒仍是安靜的熟睡著,不受他一丁點的影響。
夜無痕有些急了,他想不出妻子出現這種情況又是為哪般?之前嗜睡,那是因為懷有身孕,可現在孩子才生下來沒多久,而她也才剛出月子,後來又遇上這諸多的事,他們夫妻倆房事都沒幾次,便是懷孕也不可能這麼快啊!
夜無痕想不出原因,他急召來守在外面的宮人,「來人了,來人了,」
換班守在殿外的藍衣小太監聽到夜無痕的傳召,連忙推門快步進來,「奴才叩見皇上,皇上,您可是有…………」這小太監跪下行了禮,正準備詢問夜無痕有什麼吩咐,話還沒話完,就被夜無痕打斷了。
夜無痕煩躁的擺著手,「好了,好了,別說這麼廢話了,你趕快去太醫院傳王院判過來。」
「是,是,奴才這就去。」一聽要傳太醫,小太監心裡咯噔一聲,暗道出事了,有點人聰明的他知道事情嚴重,不敢在耽擱,應了一聲,快步跑了出去。
……沒過多久,王壺便被這小太監連拖帶拉的給帶到了鳳儀宮來,「皇上,皇上,奴才把王院判帶來了。」小太監殷勤的說著。
見到夜無痕,王壺心裡縱是對小太監的無禮有些怨言也只得放在一邊,他連忙跪下行禮,「微臣王壺叩見皇上,」
王壺覺得世事果真變幻無常,他上一次見夜無痕時,他還只是一個親王,可這一次再面見,人家卻已是這大夜最尊貴的帝王了,。
夜無痕不耐煩的對王壺擺了擺手,
「好了,好了,別再弄那些虛禮了,你趕緊過來看看,皇后她這是怎麼了。」
「是,」聽得是沈凝煙出了問題,王壺也不敢大意,他可是知道這皇後娘娘是皇上的心頭肉,在皇上的心裡地位可不一般。只是,王壺心裡不禁暗自奇怪,皇後娘娘她這又是怎麼了?這才剛解了毒沒多久,怎麼又出事了?
暫且不管心裡怎麼想,王壺迅速的從藥箱中取出診脈所用的小枕,上前躬身為熟睡的沈凝煙診起脈來。
診斷片刻,他疑惑的收起小枕,搖了下頭,一臉不明的對一旁正焦急著等他結果的夜無痕說道:「皇上,皇後娘娘她一切正常,並無大礙,微臣並不曾看出娘娘她有何不妥之處,」
「你說皇后並沒有什麼大礙,」聽了王壺的話,夜無痕覺得不可能。
「回皇上,是的,微臣給娘娘診了脈,娘娘的脈像很正常,並無不妥之處。」王壺低頭恭敬的回答,
「既無不妥,那你說說皇后她為何一直睡著叫不醒,」說著,夜無痕還拍了幾下沈凝煙的臉,力道還有點重,只見他收回手后,沈凝煙白凈的小臉上出現了一些紅暈。「你說說看,這是正常的嗎?!」被夜無痕重重的拍了這幾下,沈凝煙仍是沒醒。
「這……這……」王壺額頭冒出了細汗,被夜無痕這樣盯著,他承受不住壓力的跪到地上請罪:「請皇上恕罪,據脈像上來看,娘娘她真的並無異常,至於這個……這個癥狀,微臣……微臣也……也不知……該……該怎麼解釋……」王壺結結巴巴的說著,顯然,對於沈凝煙這種脈像正常,癥狀卻奇異的病症,不曾遇到過此類癥狀的他也不知該怎麼解釋。
「你別只顧著請罪,朕要知道皇后她這是怎麼了。」……
「這個……這個……微臣真的不知,微臣才疏學淺,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王壺的虛汗流過不停,他胡亂的想了一下,沒底氣的小聲說道:「或許……或許皇後娘娘她只是……只是太累了,只要……休息好了,就會……就會醒過來了……」王壺有些心虛,他覺得他說的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更不要乞望著心智異常之深的夜無痕會相信他這胡騙編亂造的鬼話了。
看著夜無痕越來越冷的表情,王壺越發膽戰心驚,他在心裡不停的祈禱,皇後娘娘你行行好,趕緊醒過來吧,不然,他可又要再一次無辜的承受皇帝陛下的怒火了。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禱告,在王壺心底還在胡亂禱告時,床上睡著的沈凝煙幽轉醒了。
沈凝煙緩緩的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臉急色抱著夜之煜坐在她床前的夜無痕,她一臉莫名,「皇上,你怎麼過來了,今日的事都處理完了嗎?」
見妻子醒了,夜無痕瞬間將王壺拋之腦後,他忙收斂面上的怒氣,用空著的那隻手將妻子扶坐起來,擔憂問道:「阿煙,有沒有覺得哪裡難受或是不舒服?,」
「難受?」沈凝煙搖搖頭,眼裡泛著剛睡醒時特有的茫然,「沒有啊,我很好,出了什麼事嗎?」
「真的……沒覺得有哪裡不適嗎?」夜無痕盯著她,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
看著他這認真的神情,沈凝煙心裡一凸,「……真的,……」,她好似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將眼神移開,沒敢去看夜無痕認真的眼睛,低聲回道:「真的沒里那裡不舒服。」
看到妻子這有些閃躲的眼神,夜無痕作為丈夫,相處了這麼久,對妻子有一定了解的他怎會看不出小妻子有事瞞著自己。目光微閃,思索片刻,他對王壺與候在一旁的藍衣小太監擺了下手,「既然皇后沒什麼大礙,你們就先下去吧!」夜無痕想著,小妻子既然想瞞著,肯定是有什麼不能對外道的苦衷,他便不打算當著外人的面去追問她。
「微臣遵旨,」
「奴才遵旨,」
王壺與小太監應聲退了出去。
此時王壺心裡總算鬆了口氣,他剛才一直提心弔膽的,生怕皇後娘娘真出了什麼事,皇上一怒之下要了他的命,王壺心懷慶幸的退出大殿時,還暗中搖了搖頭,暗道:「這皇家的大夫果然不好當,隨時都得有生命危險啊……」
看著那兩人出去后,夜無痕這才轉過身來,面對著床上半坐著的妻子,一目不錯的看著她,認真說道:「現在沒有外人在場,阿煙,你把你瞞著的事都說出來吧!」
沈凝煙垂下眼帘,看著蓋在身上的雲絲錦被,低聲說著:「我……沒有瞞著什麼……」
看著小妻子這麼不配合,夜無痕將一臉好奇,到處亂看的兒子小心的放回她身邊的床上,隨後,雙手捧起她的臉,讓她抬起頭來,與向己對視著,「阿煙,看著我,我是你的夫君,不是外人,難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沒有……」
沈凝煙承受不了他那亮得逼人的目光,,她想把臉轉過一邊去。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夜無痕不給她逃避的機會,迫著她與自己對視著。
「我沒有不敢看……」
沈凝煙聲音越說越低,她覺得她快要撐不住了。
「阿煙,別再倔了,說出來,說出來好嗎!……」夜無痕語氣中不自覺的帶上了乞求,對於小妻子的倔強,他有時也很無策,若是旁人,他有一百種一千種的辦法可以撬開他們的嘴,可眼前這人卻不行,輕也不得,重也不得,輕了沒作用,重了……他捨不得。
「我…………我…………」沈凝煙想死撐著否定,可看到他眼裡的乞求,她內心撐著的那一根弦瞬間就斷了,眼淚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下來,她忽然一下撲到他的懷裡,將頭埋在他的胸膛里,悶聲低泣起來,斷斷續續的說著:「……我捨不得……我放不下……我該怎麼辦……」
夜無痕將懷中的妻子摟緊,見她如此,他的心中一沉,頓時明白,只怕不是什麼小事了。他輕輕拍撫著她的背,柔聲安撫著:「乖別怕,沒事的,有我在,心裡有什麼都說出來,我會陪著你一起承擔的……」
「……我捨不得你……我捨不得煜兒……,我捨不得爹爹娘親……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當初……我一定不會……不會靠近……你們任何一個人的……不會……」沈凝煙哽咽的聲音從他懷裡低低傳出。
聽到她說她不會向他靠近,夜無痕瞬間慌了神,他忙將懷中人兒的淚臉扶起,憂心問道:「阿煙到低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要這樣說?……為什麼……為什麼不要靠近我們?」
沈凝煙痛苦的抬起眼帘,淚眼朦朧的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熟悉不過的面容,她緩緩伸出手來在他雕刻一般的俊容上細細描繪,好似要將這模樣深深印在心底一般,
「如果……如果我不在了,你……不要難過……,你……要跟煜兒……好好的活著,……要快快樂樂……的活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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