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 109 章
趙老三跑船已經有六年多了,今年的冬天特別冷,再過一段時間等水面結冰就無法跑船了,他打算這段時間做完后就好好的陪陪家人。
就在趙老三尋思著給兩個月沒有見面的家人帶些吃食衣服的時候,只聽一道清朗的聲音問道,「船家,你這船什麼時候能走?」
趙老三一看原來是剛剛上船的一個書生,趙老三對讀書人還是很敬佩的,他自己沒有讀過書,所以當看到眼前這個長相周正的讀書人時內心自發地有些好感。
「馬上就能走了,還差五個人,一會等人數夠了就可以出發了。」
正在這時從遠處匆匆忙忙的趕過來一伙人,正好是五個人,他們做行商打扮,儘管乘船的價錢比較昂貴但也沒和船家討價還價,十分慷慨的付了船資后就上船了。
先前問話的書生正是準備回家的王家和,因沈默還要在嚴家多呆一段時間所以這次他並未與沈默同行,至於之前與嚴家嫡女嚴婧涵的婚事自然是告吹了。
經過賞梅宴會上的鬧劇,嚴婧涵與傅宣毓的事情在上層家族中已經是人盡皆知,當初在場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嚴家丟不起這麼大的臉面,所以嚴婧涵也只能嫁與傅宣毓。
為了嚴家的顏面,嚴家不僅絕口不提之前與王家和的訂親承諾,還宣稱嚴婧涵與傅宣毓早已是未婚夫妻的關係,嚴傅兩家私底下已經為這兩個孩子結了親,等到來年春天兩人就要大婚,這樣一來,他們兩人在宴會上私下裡摟摟抱抱的行為也只是情到深處的自然表現,兩人又是未婚夫妻的關係,自然不能說是私情。
嚴學成滿臉抱歉的帶著嚴家的誠意來與王家和商議解除訂婚的事情,並且要求不能向外人提及先前交換信物之事,聽到這個要求王家和頭一次冷下了臉,嚴學成說是商量實際上卻是直接來通知他嚴家的決定的,他要回了當初祖父寄來的玉佩,並且將嚴家的信物以及嚴學成所帶來的禮物全數退了回去。
以他目前的身份與嚴家做對無疑是蚍蜉撼樹,就算他對外言明他與嚴家嫡女有婚約,外人多會笑他癩□□想吃天鵝肉不自量力,他又何必自取其辱去尋不痛快,但他再怎麼廉價也是有自尊心和骨氣的,嚴家如此行事簡直就是把他的臉踩在了泥里。
當初若不是嚴學成主動牽紅線,他也不會去「膽大包天的宵想嚴家嫡女」,如今主動毀約的也是嚴家,還進一步要求他不要把事情嚷嚷出去,生怕他敗壞了嚴家的名聲,這樣行事,好像是王家和不要臉主動貼上去一樣,這讓他差點當場就和嚴學成翻臉。
嚴學成也很無奈,他確實是從內心深處希望王家和成為他的妹婿,但無奈他看走了眼,沒成想嚴婧涵平日里的溫順大氣都是裝出來的,如今為了維護嚴家的顏面只能徹底否決先前的約定,但看王家和將他帶過來的東西係數退還就能知道對方並未輕易原諒嚴家退婚的行徑,早知道當初他就不操這份心了,真是好心辦壞事。
嚴學成的左右為難王家和不是不知道,但嚴家既然已經將他的尊嚴徹底踩在腳下,他也不願再好聲好氣的對著嚴家人,此時他可沒有那份當知心人勸說嚴學成的心思,難道被打了左臉后還要將右臉伸過去給對方打嗎?他還沒那麼賤!
自那次事情過後王家和只一心科考,其他的什麼也不管,遇見嚴學成的時候只做點頭之交,退婚一事確實怪不到嚴學成身上,但他作為嚴家的嫡系,在退婚一事上確實徹徹底底的站在了王家和的對立面,這使得兩人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
沈默倒是想勸和一二,但規勸幾次過後見王家和對嚴學成依然是那種淡淡的態度,他也不再多勸,畢竟不論是誰遇到這種事情心中都會有個疙瘩。
王家和最為生氣的是嚴家的態度,對嚴學成的行事也理解,畢竟對方要維護家族的利益,但理解歸理解,怨不怨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王家和歸心似箭,到了府學放假之際,他與老師辭行后立馬就收拾包袱趕至碼頭,一方面是急著回家,另一方面是因為天氣越發寒冷,若再耽擱一段時間等水面結了冰就無法坐船回去,到時候又是一番折騰,索性他就一個人,隨時隨地可以出發,方便的很。
王家和見船家準備出發便回到了廂房,回去的途中瞥了一眼最後上船的一伙人,總覺得那幾人有些怪異,但具體有什麼不對之處又說不上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來,最終王家和只當自己太過疑神疑鬼。
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十來天的水路,王家和每天都會讀書讀到深夜,此次回家莊夫子給他布置了課業任務,加上他自己所借閱的書,每天都要堅持讀書練字,真正做到了手不釋卷。
這天夜裡剛讀完《地理志》,眼見已至深夜,王家和放下書揉揉酸澀的眼睛準備歇息,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王家和偷偷出門走到甲板上,寒冬深夜四處漆黑一片,船上只他一人,冷風拂面鼻尖隱約嗅到一陣血腥氣息。
王家和的神經頓時繃緊後背一陣發麻,越往甲板右邊的船艙走血腥味越濃,此時他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右邊的船艙住著的正是船上掌舵的船員,這麼濃的血腥氣息,八成是出事了。
王家和悄悄的貼著船艙,只聽裡面傳來一陣說話聲。
「賬冊已經到手,等會兒將船鑿開,破壞鉚后水流自會帶著船飄走,到時候便可徹底毀屍滅跡,我們也好回去向大人交差!」
「一個小小的四品刺史就想拿著賬冊去給王爺添堵,真是膽大包天!就算他所派的親信扮作船員又能如何?還不是丟了性命?恐怕此時他自己也是命在旦夕吧!真是不自量力!」
王家和聽到他們要砸船頓時心下一驚,這幾天日夜兼程,走了十來天的路船上也需要補給,所以今天船是靠岸休息的,這些人殺了船員又打算鑿船拋鉚,擺明了是想害了全船人的性命,王家和第一次感覺到古代社會的殘忍,在人治的時代下生命是如此的輕賤。
此時裡面的一人忽然低聲呵道,「誰人在外面?」話音剛落那人已行至門外,看著門外空無一人頓時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同夥的其他人連忙趕至此人身邊問道,「有誰在外面嗎?」
那人眼中帶有疑惑道,「剛才明明感覺到這邊有動靜,可能是我聽錯了吧!」壓下心中的疑慮吩咐道,「事不宜遲,未免夜長夢多趕緊把正事辦了要緊,你二人去鑿船,鑿完后回來匯合我們立刻下船!」
王家和剛才在那人出聲之時便眼疾手快的躲進了空間,此時聽外面沒了動靜便偷偷的出了空間跟上了準備砸船的兩人,這一伙人明顯是要置船上所有的人於死地,他確實可以靠著空間生存下來,但他沒法眼睜睜的看著這一船的人全部喪命。
這船上有老人也有孩子,前幾天他在甲板上散心的時候還和不少的人打過招呼談過話,說他聖母也好說他腦子進水也罷,反正他是無法自己苟且偷生而眼看著他人白白死去,王家和小心翼翼的跟著那兩人,偷偷的拿出了空間里的軍用狙擊弩。
在船艙等候的一伙人眼見鑿船的兩人一直沒有回來心裡越發的焦躁,領頭之人又吩咐一個人前去查看,當查看的人也是一去不復返之時,領頭人想起先前的動靜心中陡然泛起了一陣不安之意,他當機立斷帶著餘下的一人走出了船艙準備離去。
突然在這黑夜裡響起了一道輕微的聲音,他立馬避開了身形,一支箭從他的臉頰擦了過去深深的釘在了身後甲板上,可想而知若是他沒有及時避開,此刻他的腦袋估計已經開花了。
這領頭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接二連三的箭向他射來,他躲避不及只能拉過僅剩的一個同伴幫他擋箭,他那同伴也在專心致志的避開箭矢射擊,不曾想被身旁之人拉了過來,一時不察立馬被射成了篩子。
王家和見餘下的一人有了人肉擋箭牌,即使射擊也沒太大效果便停了下來,領頭人手臂中了一箭,他忍著疼痛低聲問道,「閣下是何人?為何痛下殺手?」
冬夜萬籟俱寂,領頭人問完話后並未聽到對方回話,只能隱約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人,至於容貌衣著完全看不清,他深知對方手上應該有一把武器而且殺傷力極大,若再這樣下去,自己很有可能命喪黃泉。
「閣下是哪條道上的?你我無冤無仇何必兵戎相見?」領頭人一邊說話一邊試圖靠近對方。
王家和見對方打算靠近自己,便知道這人是想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從而使他無法使用箭矢,說不定還想打著近身戰的注意,王家和哪肯讓對方靠近?這人的武功肯定不低,如今又要速戰速決,再加上不能讓對方看清自己的面容,他也不浪費時間,直接又是一排箭矢射過去。
那領頭人連忙變換身形躲了過去,見無法靠近對方,他只能打消乘其不備偷襲的想法,加上手臂受了傷,再待下去也是徒勞,想到賬冊已經到手最重要的任務已經完成,他立馬從甲板上跳入水中逃了出去。
王家和也無法留住那人,只能眼看著對方逃之夭夭,他拔掉了甲板上和屍體上的箭矢,照著之前的處理辦法將屍體扔進了水裡,至於會不會被人發現王家和也覺得無所謂,反正別人又不知道是他殺的人。
正當他準備回去的時候王家和不小心踩到了什麼,他俯身拿起腳下的東西感覺像是書本類的物件,他想到剛才那伙人所提及的帳冊,心裡頓時有了猜測。
回到房間一看,果然是賬冊,看來應該是剛才那人躲避箭矢的時候不小心遺落的,王家和心裡有些微妙,對方費盡心思想得到賬冊,結果臨門一腳功虧一簣,不知逃走的那人回去后該怎麼向他的主子交代。
死掉的四人加上逃走的那人正是當初最後趕至船上的人,那時王家和看這幾人就覺得有些怪異,最後卻沒有深想。
如今他才知道當初的怪異之處是什麼,這五個人雖說做行商打扮,但行動卻是乾淨利落,特別是看船上其他人的眼光,好似在看死人一樣,思及他們打算鑿船拋鉚的行為,想來他們一開始就決定要置船上所有人於死地。
王家和拿著手上這本賬冊心思百轉,就是這本小小的賬冊差點害了全船人的性命,即使如今船上的人獲救了,這賬冊也承載著死去的船員以及被自己殺掉的四人的性命,古代的生命果然輕賤。
王家和揮開思緒嘆了一口氣,隨即便翻開了賬冊,當看到賬冊上的私印以及其中一個人名時,他的心中大吃一驚,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