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不夠豐滿
已經是夏天的尾巴,連「秋傻子」都快過去,徐徐晚風已帶了些許涼意。
程梓月孤身站在人群的對面,酒杯已經端到了眼前,大家都一臉熱切地看著她。她知道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掃興,於是只能壓下心裡的不安,端起酒杯來,笑著說了一句「謝謝珊珊,謝謝大家」,然後仰頭把一整杯啤酒灌進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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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代的啤酒她並不很愛喝。沒有什麼酒的味道,喝下去還漲肚。不過她這舉動算是把氣氛推上□□了,大家一個勁兒喊好,也互相斟酒鬧了起來。
杭珊把蛋糕贈的生日帽給她套上,嘻嘻哈哈地靠在她身上玩兒自拍,還玩兒反串,讓程梓月端坐正中裝娘娘,自己在旁邊委委屈屈地當丫鬟。程梓月一開始還有點拘謹,後來乾脆玩兒開了,笑得合不攏嘴。
薛霖在旁邊偷拍了好幾張,直接上傳微博圈了她倆,弄得程梓月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全是微博推送。她明白的時候還弄不清手機呢,喝多了更沒戲了,一生氣,就關機扔一邊了。
幾個平時跟她關係好的開始嚷嚷著切蛋糕。其他人怕熱量高,都避而遠之不願意吃。程梓月也不介意,跟著杭珊還有薛霖一邊互相拍一邊吃,很快大半個蛋糕就光榮犧牲了。後來不知道誰提議的,開了袁可茵帶來的一瓶很貴很貴的洋酒。這酒勁兒大,程梓月才喝了半杯,腳底下就有點發飄。
正愁把剩下那點倒在哪呢,杭珊就擠過來了,拉著她跑到一個角落,小聲跟她說:「剛才我特意幫你澄清的,其實記著你生日的不是我,是秦一哥。他怕蘇沉再瞎說,就讓我求導演給你過生日,怎麼樣,夠意思吧。」
「謝謝……」程梓月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要是杭珊替她過生日,她還真高興。要是秦一哥……她就有壓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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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啥。」杭珊喝得也有點大,跟她推推搡搡地,說:「要我說,一哥對你真挺上心的。你要也看他順眼,不如就假戲真做,直接在一塊,公布戀情算了。一哥這些年都沒啥緋聞,外頭都說他是禁慾系。禁慾系懂嗎?那就是專情。雖然有不挨邊的猜他是gay圈兒的,不過我看他看你那眼神,十有□□是愛上了。你要跟他在一塊,金童玉女一炒作,肯定負/面/新/聞少。你一下就能紅過袁可茵了。」
杭珊酒後話多,該說的不該說的都禿嚕出來了。好在程梓月不是多事兒的人,也沒那多話的條件。不然給嘴大的聽去,又要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了。
「杭珊,幹嘛呢?」薛霖在不遠處,拿著一包呀土豆,一抬手撒出來半袋,全倒蘇沉身上了。蘇沉立刻站起來怒目而視,朝著他后腰就是一腳。薛霖也不知是真醉假醉,嘿嘿嘿也沒當回事兒,直接借力就朝杭珊撲了過來。
杭珊立馬站起來把他一手撐住,嘿嘿一笑,說:「你幹嘛?醉打金枝啊?」
程梓月舒了口氣,轉身拿了一盒沙拉窩在角落裡歇著,看著一堆人搖頭晃腦在那折騰。
屋裡一直特別特別熱鬧,她看著這群人,心裡也高興。可不知怎麼的,自己呆了一會兒又失落起來:這兩天白木頭不知道跑哪去了,也不見人影。她都過壽辰了,也不來慰問一下,只有那兩個忠心耿耿的黑衣服小哥還時不時給她送點吃的,真是過分。
正發獃呢,生日帽不知道叫誰拍了一下,直接扣在眼睛上,世界一片漆黑。
程梓月撅起嘴來,抬手把它往上翻。終於把那破帽子摘下來了,她就看見秦頌遠端著一杯酒,長腿一邁跨過沙發凳,坐到了她旁邊。
「小壽星怎麼一臉落寞坐在這兒啊?」他笑得溫和,很像杯子里的洋酒,喝起來只有淡淡的香氣,可幾口咽下去,才知個中芬芳醇厚,濃郁醉人。
程梓月笑得比他更淡,扎了一個聖女果丟進嘴巴里。
「你不用非得拿吃東西堵嘴。」秦頌遠嘴角揚得高了些,卻垂下頭,胳膊肘撐著膝蓋,道:「我知道你不愛說話,那就不用說,跟我不用客氣。」
程梓月偷偷看了看他的側臉,點著頭把沙拉放回茶几上。
「頭一次離家這麼久吧。」秦頌遠仰頭呷了一口酒,喉結立刻上下滾動起來。繼而他轉過頭來看她:「想家嗎?」
程梓月抿了抿唇,跟著微微頷首。
她想的並不是幾個小時車程外的那個家,而是她在燕淮鎮的茶館。一去幾個月,她的那些夥計大概全死了,可能有那麼一兩個活下來的,也得叫官兵抓去,不是流放就是蹲大獄。而她這個掌柜的卻天天在這吃喝玩樂,想來實在對不起他們。
而且幾個月來,她再沒碰過驚堂木和她那把三弦,都生疏得不行了。
秦頌遠見她目光愈發黯淡,知道自己這話頭找得不對,趕緊打趣說:「你看我,本來想哄你笑笑,結果哪壺不開提哪壺。」
程梓月平生最討厭麻煩,其次討厭的就是欠人家人情。畢竟還個人情也很麻煩。但是這一哥的姿態都放得這麼低,她再不說點什麼,也太不近人情。於是她清了清嗓子,很真摯地說了一句:「謝謝。但是……人言可畏。」
日常交流只剩60,她抽了抽眉角,無奈地笑了笑。
秦頌遠直起身子,靠在沙發背上,剛要跟她說什麼,就聽薛霖那話嘮又在不遠處喊:「可茵,你找啥呢?過來喝酒啊!」
程梓月順著薛霖的目光看過去,正見袁可茵在大家的衣服包那塊翻東西呢。
「我啊,找我的錢包!」袁可茵又翻了幾下,才把自己的雙C翻出來,搖搖晃晃地開玩笑說:「你們喝,我可是女主角,明天還有一天戲呢!我回去睡了啊!」說完,她又朝程梓月一揮手:「梓月,生日快樂啊!」
程梓月保持一貫的面癱笑,從一哥手裡搶過酒杯,跟她回敬。待袁可茵扭噠扭噠走了,她又把酒杯塞回秦頌遠手裡。
秦頌遠噗嗤一聲樂了,在杯子上輕輕摩挲了一下,說:「人言可畏,我明白。你要說的我也都懂,還希望別給你帶來困擾吧。」說完,他站起身子:「我先走了,你少喝點。」
程梓月看著他的背影,無奈撇嘴:她又何嘗感覺不出來一哥對她的特別關照呢?只是若說喜歡的話……
「梓月!」周琳瓏朝著她招手:「過來唱歌啊!」
望著少的可憐的字數餘額,程梓月有點崩潰。但下一瞬,她忽然靈光一現:對啊,她可以唱歌啊!
……
等生日趴體鬧騰完了,都快十二點了。程梓月是壽星,已經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她大部分時間不能說話,只能喝酒,暈暈乎乎地從裡頭走出來,立馬讓涼風拍了個機靈。
「梓月。」外面一輛轎車裡忽然探出個腦袋,把她嚇了一跳。
「上車。」車裡是秦頌遠,也沒換過衣服,一副一直等在這裡的模樣,沖她招手:「他們都走了,放心吧,我送你回去。」
程梓月四周看了看,果然已經是沒什麼人了,這才敢繞一圈跑上後座兒。
「梓月,生日快樂。」秦頌遠把車窗關上,車子緩緩啟動。吩咐司機開慢點之後,他又跟她說:「閉眼休息會兒吧,想吐跟我說。」
程梓月已經有點不省人事了,胡亂點了點頭,就倚著靠背閉目養神,養到南天門去了。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她就感覺有人一直在搖晃她,跟地震了一樣。她腳底下也像踩了棉花,說什麼都站不穩。
「梓月,梓月?你房卡好像壞了,你站好,我下去給你換一張。」
她一睜眼,才發現自己歪歪斜斜靠在秦頌遠身上呢,而他拿著她的房卡,在那怎麼划都划不開房門。
怎麼會壞呢?早起還好的呢。
她一把搶過來,一邊劃一邊去掰那個把手,可是指示燈一直是紅的,不變綠。
她正納悶呢,門忽然咔嚓一下朝里開了。倚在門上的她一下沒力可借,一個踉蹌朝里栽了進去,接著,咚的一聲,栽進一個瘦瘦的懷抱裡頭。
她一抬頭,正對上木頭那對陰森森的眼窩。
「程姑娘……」他躬下身子想把她扶起來,她卻跟攤爛泥一樣,說啥也站不起來。白木頭沒辦法,把她打橫抱在懷裡,直直看著送她回來的秦頌遠。
秦頌遠也怔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程梓月沒理這倆人,直往房間里看,卻發現袁可茵坐在椅子上,兩隻眼睛哭得通紅。
她一下就清醒了,從木頭懷裡跳了下來,跑到她跟前厲聲道:「你怎麼在這」
袁可茵抬起手,手裡死死攥著一張房卡:「對不起啊梓月,我可能是拿錯了。」
程梓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那張,已然是無語了:怎麼會有這麼厚臉皮的人呢?她把房卡換過來,把袁可茵的那張扔進她懷裡,指著門大聲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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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到了新的一天,是她22歲的第一天。
袁可茵抬頭朝她笑了笑,站起來走了。
程梓月望著空蕩蕩的門口,樓道里站著一臉驚詫的秦頌遠和於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