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part 16

凌晨三四點，宋沁梵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高小致回來了。見她平安歸來，宋沁梵才放心繼續睡，然後第二天準時地爬起來去上班。

參加每周一的中高層例會前，宋沁梵到衛生間去補妝，讓黑眼圈看起來沒那麼嚴重，然後準備會議上要報告的材料。

開會之前會議室的氣氛有些怪異，幾道若有似無的視線落在宋沁梵的身上，她一抬頭看去，那幾道視線便消失了。一低下頭，那些視線又落到了她的身上。終於，她隱隱約約地聽見了有人小聲地說：「好像說她當年就是靠潛規則上位的，她的位子本來是劉明的。」

她眼角的餘光掃去，說這話的人是生產部的經理。生產部一向和質量管理部「不和」，因為質量管理部是負責抓生產部的毛病的。

而他口中的劉明是他們部門的副經理，當年倆人同時進入公司，但是她卻能先劉明而當上經理，所以流傳著她就是踩著劉明上位的。

宋沁梵心生怒氣，但是她知道這些事情她說也說不清，更是沒有人會聽，故而就默不作聲，準備等一下會上報告。

開完了例會，又向部門內的下屬員工傳達了會議的內容，然後又開始了一周忙碌的工作。

冬天的天黑的很快，才五點半，天空就像蒙上了一層灰黑的布。路燈亮了起來，宋沁梵收拾好東西也離開了公司，走在路上偶爾才有跟她打招呼的。她孤單的背影在別人的眼中看來又是十分落魄。

宋沁梵踏入了靈泉站才猛然想起唐於野的身影來，昨晚的那個吻，讓她更加怕面對唐於野。四處張望了一下，唐於野果然在上班。

天已經冷了許多，地鐵工作人員的工作制服也多加了一件西裝外套。地鐵站內形形色-色的人來來往往，對於日常站在他們的可視範圍內的工作人員已經習以為常，故而並沒有人會特意去留意他們有什麼不同。

那筆挺的身姿站在去站台的必經之路處，宋沁梵避無可避只好硬著頭皮快步打卡進閘，然後在唐於野的面前溜了過去。

唐於野的視線隨著宋沁梵的移動而移動了一會兒，將她的舉動看在眼裡，先是不解，而後又想到了什麼而笑了笑。

宋沁梵在站台排隊的時候，偷偷地扭頭回去看，卻發現唐於野根本就沒看她，而且連動都不動！宋沁梵又有點不是滋味，唐於野這是什麼意思？！

唐於野的腦袋偏了偏，宋沁梵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卻見她在看站在不遠處的兩個女人。宋沁梵心中已是按捺不住熊熊怒火，哼了哼，往看不見唐於野的地方去了。

那兩個女人的視線偶爾落在了宋沁梵的身上，等她走了，才不再刻意壓低聲音：「我敢肯定她就是宋沁梵，那個靠潛規則上位的女人！」

「不是吧？」

「楊副總親口承認的，還能有假？！」

「楊副總可是有老婆的，她去當情婦？平常可看不出她是那種人啊！」

「呵，情婦能在臉上寫上這兩個字？」

車來了，兩個女人也走了。

唐於野垂在腿邊的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大腿外側。

睡了一天的高小致在傍晚醒來后，揉捏著發疼的太陽穴等宋沁梵回來做飯或者下館子去。結果宋沁梵回來的時候寒著一張臉，活像是誰欠了她的錢似的。

「梵梵，吃飯了沒？」高小致忐忑地問。

「吃了。」宋沁梵說。

「吃了？！那有沒有給我打包？」高小致繞著宋沁梵看，見她兩手空空，頓時心塞得很，「梵梵，你怎能自己先吃了飯呢？我怎麼辦？」

「廚房裡有泡麵。」

高小致二話不說回房間換了衣服打算自己出去吃，但是宋沁梵的舉止實在是太反常了，她有點擔心：「梵梵，你怎麼了？」

宋沁梵雖然相信清者自清，只要她行事端正，謠言就會停止。可是如今謠言滿天飛，她再怎麼鎮靜自若也難免會影響到心情。

「是不是唐於野昨晚對你做什麼？」高小致得不到回答，又問。

她不提唐於野還好，一提她，宋沁梵就更加生氣了，把昨晚和不久前的事與高小致一說，然後道：「你確定她真的對我有意？」

高小致沉默了一會兒，心裡想，你既然這麼明顯地躲著人家，人家為什麼還要找你自討沒趣？而且人家只是看著兩個女人而已，又不能說明什麼。

忽而又一想，她可沒忘記昨晚唐於野氣她的事，她為什麼要幫唐於野說好話？！

「嗯，她真過分！」高小致說，「這種情況下你應該不理她，把她晾個兩三天再說！」

「……」宋沁梵想了想，「其實她沒理我我倒是鬆了一口氣，而且地鐵站裡邊人來人往的，她的工作職責就是要看人，所以也不能怪她。」

高小致瞪大了眼，底子里早就要內傷了：說她不是的是你，為她解釋還是你！

「那你為什麼要躲著她？」高小致心塞地問。

宋沁梵抿了抿嘴，問：「小致，你是否認同『想要忘掉過去的戀情，最好的方式便是開始新的戀情』這個說法？」

「你想說，你是因為想忘掉許冰，所以才會喜歡唐於野的？「高小致嚴肅道。

宋沁梵搖了搖頭，有些茫然：「不是。只不過，我在徹底放下許冰之前，就被她吸引了。我一直不去想，也不敢承認，我覺得我糟糕透了。這樣子對她不公平……」

「梵梵，都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懂嗎？愛情不是用道理就能講通的，世上也沒有絕對公平的感情。而且，哪有什麼感情是說斷就斷，說愛上就愛上的呢？！」

高小致說完，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梵梵，你給自己徒增壓力了，而且，你這是在逃避。」

有些事情她說了，宋沁梵也不一定能理解，一切還是得靠她自己想明白。高小致摸著打鼓的肚子，決定還是去廚房煮泡麵吃好了。

高小致是不太明白宋沁梵在亂想那麼多做什麼，畢竟於她而言，有感覺了就處來看看。感情更加深厚了那自然好，感情淡了那就分手，這是十分簡單的事情。不過宋沁梵對待感情慎重又認真，既然要發展一段戀情，那自然是奔著能白頭到老去的。

高小致學不來，所以繼續遊戲人生。

泡麵雖然吃著膩，但是聞著香。宋沁梵的肚子也打起了鼓，她看著高小致捧著的大碗：「小致，給我留一份。」

「你不是吃飯了嗎？！」高小致說完，猛然抬頭去看她，「你該不會是因為吃醋和自我糾結所以連飯也不吃了？！」

「我沒吃醋！」宋沁梵哼了哼。

「切，你這還沒和人家確定關係呢就開始吃莫名其妙的醋，還愛胡思亂想，人家沒對你怎麼樣你倒是先把自己給折磨了一番，遲早得垮啊你！」高小致攪拌了一下麵條，「自己煮去！我還盼著你煮飯做菜呢，結果淪落到吃泡麵！」

過了一會兒，高小致又說：「再過兩天我就回去了，在那之前，讓我約她出來見一下面吧！」

「你約她見面又不需要徵得我的同意。」

誰知道你會不會又亂想？！高小致心想，嘴上道，「她把我拉黑了，我得拿你手機約她吧？！」

不過，高小致還沒來得及約唐於野出來見面，就被她姑姑的電話給喊了回去。高小致本職室內設計，畢業沒幾年就被她姑姑抓去其工作室當廉價勞工。雖說頂著一個室內設計師的頭銜，但是她可以隨時翹班。

如今她姑姑親自來電話了，可見是有活要她回去幹了，於是改簽了機票，收拾了包袱，第二天一早就飛了回去。

宋沁梵要上班沒能去送她，但是得知她安全到達才放心。

宋沁梵很快就沒有空閑再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她很忙，每月中旬前後那一周，她每天都得車間、生產部、質量管理部三頭跑。至於那些流言蜚語，她更是沒有時間去聽和為之難受。

一直到冬至前一天，她才有時間在辦公室裡邊泡上一杯茶，坐下來悠哉地享受。

沒過多久，她又有電話進來了。不過不是工作上的電話，而是唐大媽的電話。

宋沁梵剛接聽，喊了一句：「伯母好。」

「誒……」那頭的聲音似乎不是唐大媽的聲音，而宋沁梵一聽，就知道是誰了。心中一開始有些無措，但是很快便冷靜了下來，「唐於野，你為什麼要用伯母的手機給我打電話？」

「像未來嫂子這種孝順的孩子，是不會拒接老人家的電話的。」

宋沁梵翻了一個白眼：「我可沒有拒接過你的電話！」

「自然，因為我是不會給你拒接我電話的機會的。」

宋沁梵現在就有股要掛電話的衝動，靜了一會兒，問：「是不是伯母又要叫我過去吃飯？」

「哈，看來未來嫂子變聰明了。」

「伯母的套路我都摸清好嗎？！」宋沁梵無語。

「明天是冬至，可惜外國人不過冬至，我哥飛國外去了。我媽說他沒能陪你過冬至，便讓我~們來彌補你的缺憾。」

我不需要你哥陪我過冬至，我也沒有缺憾好嗎？！

宋沁梵想拒絕，但是又不開口，糾結了許久，唐於野也沒逼問她，但是也沒掛電話。

辦公室的門敲響，宋沁梵才道：「我等一下再打給你。」

戳了一下手機放在一邊，然後朝門口說了聲：「請進。」

劉明走了進來，宋沁梵看著他：「有事嗎？」

「明天是冬至，楊副總在品湯居訂了位子請大夥們吃飯，除了個別要和家人一起吃飯的以外，基本上都會到，宋經理你呢？」

「不好意思，我明晚也約了人吃飯。」

劉明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也是，畢竟大家只是工作上的夥伴，比不得男朋友。」

宋沁梵有些累，問：「品湯居在哪裡？」

劉明報了地址然後才離開。

宋沁梵忽然無比想念唐於野，至少唐於野會惹她生氣和說好話哄她，而在公司，她得到的除了是身體上的勞累還有心理上的疲倦。

她努力了這麼多年，雖說一直都會有人對她不滿意，但是至少還有人會站在她的身邊。可是等她往上爬了，站在她身邊的人便越來越少。

連董事長都未能輕易避免這些流言蜚語，何況她也只是個打工的。而且這種情況在一個行為不端的高層開始，便會越發嚴重。

她若是不去，指不定又說她不識好歹，影響了楊副總分管的幾個部門之間以及部門上下的和諧。

正要回撥電話拒絕唐於野，卻發現她根本就沒掛斷電話。

但願沒聽見。畢竟是她工作上的事情，她並不想讓唐於野知道。

「你還在嗎？」宋沁梵開口。

「在。」

「……」宋沁梵沉默了一會兒，「你聽見了？」

「嗯。明天我送你過去。」

宋沁梵聽完之後，心中一動，卻是不知再用什麼言語來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