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part 9
宋沁梵和唐於野在這偌大的廣場上尋了一級階梯坐下，腳邊擺著她們今天逛了大半天的戰利品。
「她叫許冰，我們是大學同學，相識九載，在一起六年。一年前她說因性格不合提出了分手，雖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卻是未能再見，如今一見卻沒想到她要結婚了。」宋沁梵緩緩地敘說著她的過往，說完還自嘲地笑了一下。
「這麼狗血？」唐於野聽了並無多少情緒的波動。
宋沁梵理解，畢竟這是別人的過去，所有的酸甜苦辣只有當事人懂。
「生活有平靜，有安逸，有波濤洶湧也會有狗血。生活就像一部悲喜劇，導演這一切的是我們自己，只是我們沒辦法按照我們所想的那樣演下去。」宋沁梵說，「我們要走的路不比尋常人，當大多數情侶因房子、車等問題而爭吵、煩惱的時候，我們要擔心的問題卻是會不會有人發現我們的事情，家人、朋友會怎麼對我們？頂著眾多人異樣的眼光，艱難地活著。他們可以在陽光下肆意牽手、擁抱、親吻，我們只能在陰影下小心翼翼地前行。所以我們分手是遲早的事，性格不合只是一個掩蓋真相的借口。」
宋沁梵看著神情專註的唐於野，她想，唐於野可能永遠也無法理解這樣的世界，畢竟她是一個被唐大媽和唐岩峰保護的很好的大孩子。
「所以你為什麼要為她的退縮而買單？」唐於野注視著宋沁梵，她的眼神似乎有一種穿透力，能看穿宋沁梵所有的想法。
宋沁梵別開雙眼，「我們會分手，並不全是這個原因。」
「所以未來嫂子至今還單身？」唐於野忽而換了個話題。
「你能不能不要再喊我『未來嫂子』？！」宋沁梵皺了皺眉。
「的確，你也成不了我未來嫂子了。」唐於野點了點頭，「不過我哥他也知道？」
「我和你哥是因工作有往來所以才認識的，只能說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且他對我可沒那意思。」
「你跟他那種悶騷還有志同道合的地方？！」唐於野微微吃驚。
宋沁梵想要是唐岩峰知道唐於野在背後說他悶騷，他指不定要怎麼罵唐於野呢！笑了笑，「你答應陪我去參加婚禮嗎？」
「想要證明你比她過得好？」
唐於野的話像一枚針，戳穿了她所有的假想法。
宋沁梵呼吸一滯，訕訕地開口：「想告訴她，我一直在跟隨我的心而走下去。」
「思想覺悟這麼高。好，我陪你去。」唐於野微微一笑，「證明你的堅持是有未來的。」
宋沁梵度過了無數個冰冷的日子，在夜裡疼得無法入睡，她一味地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卻沒曾想，在唐於野這裡，感受到了暖意。
唐於野的電話響了，將宋沁梵飄遠的心思拉了回來。唐於野接了電話，她一開口宋沁梵便在一旁屏氣凝神、豎著耳朵偷聽。
「媽，買好了，嗯，哦，我問問她……」唐於野扭頭對宋沁梵說，「我媽說你陪我買衣服勞苦功高讓你到我們家吃飯。」說完還嘀咕一聲，「明明是我陪你逛街的！」
宋沁梵就坐在她旁邊，她嘀咕的話一字不落地傳入了耳中，登時便想抬手給她一記爆栗。
「不用麻煩了，我回家吃就好了。「宋沁梵說。
唐於野轉述了她的話，過了一會兒，又說：「我媽說你不肯去我家吃的話，那我也不用回去吃了。」
「好吧，為了避免你沒飯吃，我就好人當到底。」
唐於野掛了電話就笑了，而且笑得很……賤。
「有什麼那麼好笑的？」
「哎，我媽把你當準兒媳婦那樣看待了，以後你要是不嫁我哥，那我哥就慘咯，哈哈！」
「……」
回了唐家，唐大媽將掌勺扔給唐岩峰，擦乾淨雙手就從廚房裡走出來，她見了宋沁梵就開心地笑：「小沁來了啊！今天都買了什麼衣服呢？」
唐於野將所有的袋子往沙發上一扔，然後在沙發上癱著，今天逛了這麼久，真夠累的！
唐大媽從其中一個袋子里掏出了那條裙子，然後睜大了眼睛，她看看唐於野又看看那裙子，一臉難以置信。宋沁梵在她拿出來的時候就有些尷尬，但是也沒好收回去，就讓唐大媽繼續腦補唐於野穿那身裙子的畫面。
唐岩峰從廚房走出來看見唐大媽手裡的物件，登時也把眼睛睜得如銅鈴一般大，嘴裡發出了一聲「咆哮」：「唐於野你中邪了？」
在沙發上癱著的唐於野聞言，掀開眼皮瞧了他們一眼，沒搭腔。
「好看是好看，但是會不會太暴露了？」唐大媽將裙子左翻右看的，又去翻了幾個袋子，在裡邊找出幾件外套，每件外套搭配那裙子都很合適，唯有一件黑色大衣例外。
唐於野爬起來轉個頭將那些衣服全部塞回去，道：「媽，菜要炒焦了！」
「嘿，還怕人看！」唐大媽嗔了她一句，往廚房裡去了。
唐岩峰又被趕了出來招呼宋沁梵，見他又要搬出茶具來，宋沁梵連忙道：「不用煮茶了，我喝開水就好。」
唐岩峰這才給她倒了杯開水，大沙發已經被唐於野霸佔，他唯有坐到宋沁梵對面的單人沙發上。
「從實招來，為什麼要買那麼暴露的衣服？」唐岩峰踹了踹唐於野的腿。
宋沁梵回答了：「呃，其實是我的。」
唐岩峰點點頭：「我就說，她怎麼會買這麼好看的裙子，你穿起來一定很好看。這是打算去參加酒會？」
「嗯。」宋沁梵勉強地笑了笑。
「哥，你不僅雞婆，你還八！」唐於野哼了哼。
「你！下個月可沒零花錢了啊！」唐岩峰打死唐於野的心都有了。
這時，門鈴聲響起，按了兩三下，唐於野才說：「給我零花錢的人來了。」
唐岩峰一怔，一邊起身一邊低聲問：「你怎麼知道他來了？」
「媽給我電話的時候那麼語重心長，還再三叮囑我將未來嫂子帶來我就知道，唐先生肯定是來蹭飯了。」唐於野懶洋洋地說，她挪了挪屁股，從地下抽-出了遙控器，然後打開電視。
唐大媽在廚房喊他們：「你們快去開門啊，都響了好幾遍了！」
唐岩峰這才走去開門。宋沁梵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了點東西，在唐岩峰開門的時候，她便站了起來面對著門口。
只見門口走進來一個西裝革履，頂著個大肚腩的男人，年齡上倒是看不出他有五十了。宋沁梵從唐岩峰的口中知道一點唐先生的事，但也僅限於唐先生和唐大媽早年離婚了，唐大媽帶大的兩個孩子。
「都在呢？」唐先生換了鞋，環顧四周。
「伯父好。」宋沁梵禮貌地打了招呼。
唐先生的視線從她身上掃過，略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嗯，你就是岩峰的女朋友吧？」
「是的伯父，我叫宋沁梵。」
「哦，宋小姐名字不錯。」
唐先生本想在長沙發上坐下，結果唐於野愣是不肯挪開，他清了清嗓子，唐於野才爬起來給他讓了個位置。
「怎麼不喊人？！」唐先生看著唐於野，頗為不滿。
「爸~~」唐於野立刻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我今天去買衣服了，然後……」
唐先生瞪了她一眼，心想：你也只有問我要錢的時候才會喊我『爸』！
氣歸氣，他還是從錢包里拿了一些錢給唐於野。唐於野數了數，然後高興地熊抱了他一下，看在這些零花錢的份上，她今晚就稍微給點面子給他吧！
唐岩峰見狀，鄙視唐於野：虛偽！
唐於野眯著眼朝他笑：你管我！
兄妹倆互不服氣瞪著眼的時候，唐先生便在問宋沁梵：「宋小姐在哪裡高就？家中還有何人？」
「爸，你怎麼一副審犯人的模樣？！」唐岩峰插嘴道。
「熟悉一下，將來好為你們準備婚禮！」唐先生不滿道，一個兩個都這樣，氣死他了！
「這些不用你來操心！」唐岩峰有些不耐煩了。宋沁梵與他認識那麼久，還未見過他表現出不耐煩的模樣，有些意外。
「我不操心誰來操心？我是你爸！」
「從小到大你操心了些什麼了？」唐岩峰氣勢洶洶地看著唐先生。
唐先生被他這話嗆得也是氣得青筋都起來了，他指著唐岩峰氣得說不出話來。宋沁梵心裡忐忑地看著他們父子倆，生怕他們一個不注意就給打起來了。她再看唐於野，處於這倆人中間的唐於野竟然還能心安理得地看電視，彷彿置身事外。
她摸出手機給唐於野迅速發了一條簡訊：你不勸一下他們？
唐於野看了一眼，慢悠悠地回復：他們吵又不影響家庭和睦。
宋沁梵被她的話也給嗆到了。不影響家庭和睦，本來就支離破碎的家庭那裡還有和睦可言？
最後還是唐大媽從廚房裡跑了出來，臉上的神情也是氣勢凜然：「快吃飯了還吵什麼吵？！」
宋沁梵連忙站起來快步走到廚房裡去：「伯母，我來幫您。」
唐大媽和宋沁梵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唐岩峰正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唐先生也是沈著臉看著電視，唐於野沒心沒肺地攤著吃零食。
「要吃飯了，還吃那麼多零食做什麼？」唐大媽朝唐於野喊。
唐於野放下零食，拍了拍手越過唐先生跑進衛生間洗手去了。
唐大媽又瞥了一眼那兩父子，對唐岩峰說：「岩峰，過來幫忙。」
唐岩峰走到飯廳去擺放碗筷，周身的冷氣慢慢地驅散了不少。唐大媽低聲道：「小沁在這裡，你跟他鬧什麼鬧？你們一個月也見不了一次面，他又不能天天管著你，他問一下小沁的情況也沒什麼，都是走個過場而已。」
唐岩峰噴了噴氣，沒吭聲。
晚飯，氣氛不算融洽。唐大媽倒是一直在找話和宋沁梵聊，聊著聊著，她忽然就問：「小沁啊，你們拍拖多久了呀？」
宋沁梵看了看唐岩峰，唐岩峰迴答：「呃，有大半年了。」
「哦，大半年了，什麼時候我們見一下未來親家呀？」
「……」宋沁梵沉默，唐岩峰道，「媽，這個不急！」
「唉！」唐大媽嘆了一口氣。
「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你都已經會幹農活了！」唐先生插嘴道。
唐岩峰張了張嘴正要譏諷他，可是想到唐大媽對他的告誡於是隱忍了下來，淡淡地說：「時代變了。」
唐先生也不想理唐岩峰了，扭頭對唐於野說：「過兩天爸的公司有個晚會，許多年輕才俊都會到，你也跟我去看看。」
唐大媽一直寄望於唐於野能自己找，從交朋友先開始，沒想到唐先生一來就是直接安排相親了。宋沁梵偷偷地留意著，還有些緊張唐於野的反應，為什麼緊張，她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