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十二)

天君(十二)

哪怕是禁制反噬,她也得先宰了清苑仙君。

不過反噬起來的狀況,確實很叫人不爽。

玄曦天君沉默地走到自己愛人的身邊,往她嘴裡塞了一把仙丹。

「等等!」誰家仙丹就跟批發的似的喂呀,望舒少君被滿嘴五顏六色的仙丹噎得直翻白眼兒,艱難地伸出手想要阻止他。

「閉嘴,吃!」玄曦天君冷酷無情地往她的嘴裡又塞了一把仙丹。

這等氣魄,這等威勢,不要提心虛的望舒少君了,就連雲空聖母都瑟縮地縮了一下脖子。

她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遠處那正被炸得細碎的身體上,那是他另一個弟子清苑仙君的法體。之後,一道碧綠的靈光自那血肉之中倉皇地飛了出來,在碧落的尖叫聲中,那道靈光化作一道茫然透明的元神,隱隱是清苑仙君的樣子。他抖成一團,用恐懼的目光看著橫了自己一眼的師妹。

之後,他拚命地向雲空聖母的身邊飛去。

彷彿只有師尊能夠保護他。

望舒少君再一次揮了揮自己的靈劍。

然而這一次,卻有一道靈光從天外垂落,將那虛浮的元神給籠罩住,之後漫卷的水光透過星河而來,帶著無邊的威勢,緩緩地圍繞在了清苑仙君的身邊。

雲空聖母的臉色有些難看。

她仰頭看向頭上那片星海。

那裡面,群星的深處,有一顆大星輝映,無比的霸道。

天帝的臉色同樣不大好看,然而他看到望舒少君竟然這樣冷酷地斬殺自己的師兄,頓時就皺眉,彷彿想到了什麼,難掩厭惡地對望舒少君說道,「就算他再不對,也是你的師兄!你就不記掛那麼多年的情分,就一定要對他依依不饒,對他下這樣的殺手!?」他覺得望舒少君行事非常暴虐偏激,這種一言不合就動手殺人實在太叫人不能接受了,因此便嘆息說道,「朕的弟子,怎麼看上了你?!」

他希望玄曦天君愛上的,是最溫柔善良的女仙。

可望舒少君卻偏偏不是。

這時候知道當聖母了?

當初追殺自己的時候,這天帝怎麼沒說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呢?

望舒少君就當沒聽見,一雙犀利的眼睛看向遠方的那道水幕。

非常稀薄而簡單的水幕,彷彿只是尋常的水光,然而那隱隱透出的威壓,卻令人感到敬畏。這時候誰有時間理會天帝的唧唧歪歪啊?

左右這老男人也就只能嘴上說說了,望舒少君警惕而戒備,卻看到那碧落,在看到水幕的瞬間,一下子就變得驚慌了起來。她的身體都在顫抖,一雙如水一般的眼睛用力地張大,之後還忍不住發出了抽泣的聲音,淚流滿面,完全沒有形象。

「師尊。」清苑仙君被自家師妹斬落了法體,此時元神都變成了虛影,隔著水幕戰戰兢兢地叫了一聲。

雲空聖母沒有理睬他,只將目光投落在天穹之上。

「師尊說得不對。」就在這靜默之中,玄曦天君突然開口,他俊美的臉非常平靜,用摯愛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愛人,頓了頓,聲音清越地對天帝說道,「當他算計舒舒的第一時間,就斷絕了和舒舒的兄妹之情,他才是最無恥狠心的那一個背叛者。彼此之間,就只是敵人。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舒舒做得沒有什麼不對,她其實是一個最溫柔真摯的人,我能被她愛上,真的很幸福。」他用自己的語言,來表示著對望舒少君的愛和維護。

天帝用力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他其實心裡,比起望舒少君,更喜歡清苑仙君。

懂事乖巧還聽話……他覺得這樣的仙人,才是適合留在仙庭的仙人。

望舒少君那種,就太不聽話了。

「你怎麼……」玄曦天君沒有對他怒吼,也沒有暴怒,可是卻表達著對望舒少君的深情,天帝簡直覺得不可理喻。

玄曦天君就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向遠方的那道青年的元神。

自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妹青梅竹馬什麼的,聽起來真是太討厭了,看見了這種傢伙,就都得弄死!

「您別忘記,若不是他,我也不會被牽連進入那空間裂縫。」俊美青年默默地摸著臉頰上一道早就看不見的傷口,看到天帝想到此事一臉的心疼,似乎還要摸摸自己的臉,急忙在雲空之中後退了一步,順便不動聲色地將身後抱著小柳看熱鬧的六道仙君推了出來。

眼看著天帝的寬大的手掌疼愛地摸上了屬下英俊的臉,而六道仙君的臉色已經僵硬得成了石像,他不由挑了挑眉。

天君大人俊美高貴的臉,只有自家舒舒能摸,不給任何人摸。

給個老男人摸那就更過分了。

「天君!」六道仙君被嚇得渾身發抖,又被氣得眼睛發紅。

這主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毒了?!

仙君大人的臉被天帝摸了一把,不僅要直面天帝的那張突然發黑的閻王臉,那一旁天後,雲空聖母的臉色,真是就別提了。

六道仙君覺得自己遲早要完。

「壞!」小柳眼看自己真愛的儲備糧被動了土,頓時氣得變成了一條碧綠的小蛇,翹著尾巴尖兒,齜牙咧嘴地叫了一聲。

它搭在已經絕望,雙目放空還是回憶自己仙生的六道仙君肩膀上,齜牙,沖著天帝嗷嗷就是兩口。

然而無往不利,碰誰誰黑的蛇牙,碰到這老男人的手的瞬間,就有一道金光猛地綻放,之後,小蛇哭著飛回了六道仙君的懷裡。

它張開了自己的嘴,缺了一枚蛇牙。

那個什麼……天帝的手,還是很堅硬的。

「壞啊。」小柳流著晶瑩的眼淚,抽抽搭搭地懷念自己剛才還好好兒的蛇牙,順便在六道仙君的懷裡傷心得盤成了一團。

它一向很快活,卻因為被天帝的手崩了牙齒而變得這樣可憐,六道仙君猛地回過神兒來,卻沒有感覺到自己對這一直奴役自己的小蛇的幸災樂禍,只有一種心疼。他急忙垂頭,把小蛇捧到自己眼前,摸著它抽抽搭搭的小腦袋問道,「疼吧?」

「疼啊!」豁牙小蛇哭著張大了嘴巴。

六道仙君急忙把它捧在懷裡,摸著安慰了起來。

他摸了一把,看到小蛇已經滿足地縮進了自己的懷裡,還把尾巴尖兒圈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不由露出了一個放鬆的笑容,之後臉色猛地一僵。

他為什麼!竟然安慰了一條上古妖蛇!

「你怎麼這麼壞?!」雲空聖母看到小柳的牙沒了,頓時憤怒地指著天帝罵道,「從來不幹好事兒!你簡直壞到了極點!」在她眼裡,天帝簡直跟究極反派差不多了。

「這也賴朕?」是這小蛇先下嘴啃的啊。

天帝覺得自己無辜極了。

雲空聖母卻不聽,深深地認為天帝這是欺負完自己弟子又欺負自己的寵物,雖然看在這有外人在因此不能對他暴打,不過還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她將目光轉移到了天帝與小柳的身上,就收回了看向星海的目光,又叫罵了兩聲,之後臉色微微一變,看著那被護在水幕之中的元神,看到他已經變化為一個清雋的青年的模樣,目中就露出了淡淡的悲憫,輕聲喚道,「清苑。」

「師尊。」清苑仙君看到自己的師尊,就忍不住淚流滿面。

他不能從水幕中出去,卻還是撲到水幕上,流下了虛無的眼淚。

「弟子想您,想您極了。」當師尊在的時候,他哪怕是在北地那荒冷之地,可依舊過著安定而從容的生活,當師尊消失不見,他就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那種能叫人崩潰的,連神國的妖獸的命運都要一同背負的巨大的壓力幾乎把他拖垮,他已經不再想為了這些妖獸做更多的事情了,反正這些粗魯的妖獸永遠都不會感恩,他只是垂頭羞愧地說道,「弟子真的不是有意的。」他這說的就是將天帝符籙打向望舒少君了。

「不是故意?」雲空聖母聽到這句話,臉色就猛地冷淡了下來,淡淡地問道,「不是天帝與你說,禁錮你師妹,就叫你重返仙庭的么?」

清苑仙君猛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他沒有想到,雲空聖母竟然連這個都知道。

天帝對他的承諾,只有天帝與他及碧落知道,可是如今在這師尊的嘴裡,他聽到了同樣的話。天帝和他師尊這樣親近,同樣令他詫異。

然而他正在不知所措,卻聽到碧落流著眼淚低聲喃喃道,「天後……」

在這個時候,當雲空聖母的身份,被碧落這雖然細微,卻被所有人和妖獸都聽到耳朵里后,氣氛都爆炸了。

不僅是清苑仙君用力地張大了雙眼,就連那些正氣勢洶洶討說法的妖獸們,都將巨大的眼睛投向了訕笑的雲空聖母。其中一個最毛茸茸的妖獸,晃著大腦袋慢吞吞地飛了出來,歪頭好奇地問道,「你不是無名仙么?怎麼成了天後了?」它回頭問自己的小夥伴兒們,「天後是啥?」

妖獸們都叼著爪子搖頭。

雲空聖母嘴角抽搐了一下。

「為了這群蠢貨,你竟然逆反仙庭!」天帝一邊深深地懷疑雲空聖母和望舒少君的品味,一邊鄙夷地說道。

「多純潔的妖獸啊,看到它們,我就覺得這三界還是很光明的。」望舒少君欣慰地說道。

「沒錯,多可愛。」雲空聖母同樣頑強地說道。

「天後呢,就是天帝的妻子。」六道仙君為了不要英年早逝,決定出個風頭叫大佬們看到自己的好,笑眯眯飛出來,用非常溫和的聲音說道,「無名仙就是仙庭的天後,日後,你們可以叫她雲空聖母,或者聖母娘娘。」他頓了頓,在這群妖獸茫然的目光里繼續說道,「你們該感到榮耀,因為天後,是仙庭之中最為尊貴的上仙之一,是我們……」他躬身對雲空聖母致意,輕聲說道,「最憧憬的上仙。」

「那我們是不是也是有身份的獸了?」那毛茸茸的妖獸甩著尾巴問道。

「……可以這麼理解。」六道仙君勉強地微笑。

「那我們可以和望望回去北方,永遠在一起,不要被追殺了么?」那妖獸歡呼了一聲,繼續問道。

「這個……」這個六道仙君就不能決定了,如果望舒少君真的回北地去了,那玄曦天君也會前去,那天帝弟子被人拐走,還不吃了他啊?

六道仙君這時候就深深地怨恨自己生了一張生事的嘴了,然而卻還是默默微笑,用含蓄的目光溫和地說道,「少君……應該永遠和天君在一起,不是么?」這個馬屁拍得好,臉色鐵青的玄曦天君用讚賞的目光看了這青年一眼,微微頷首,攬住望舒少君的腰肢。

天君當然會和他家舒舒永遠在一起。

若日後與他家舒舒一起回北地,那個什麼……天君的窩裡也永遠不許這些妖獸們佔據!

望舒少君才消化了仙丹之中恐怖的仙靈之氣,方才一直在閉嘴,終於回過味兒來了。

她揉了揉自己憋悶的心口,覺得神魂之上,有一道禁制破開了。

顯然是雲空聖母的禁制。

「那天後也沒啥用啊,還不如做神國的主人自在。」妖獸們鄙夷了一下,它們用最仇恨的目光看著天帝,然而當看到從前的那些本以為死去的妖獸重新回到自己的面前,兩波妖獸彼此相認融合成了一波,那巨大的連綿不絕的獸吼和各種絨毛齊飛,簡直令整個仙庭都變得群魔亂舞了。

望舒少君只是在調養自己的氣血,就當沒看見這些妖獸就跟亂世相逢了似的,咳了一聲看向清苑仙君。

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把目光從這人的身上轉移。

她真是沒有想到,清苑仙君這些年還真的修鍊得不錯,竟然沒叫她一劍給連元神都給斬了。

「師妹。」清苑仙君在她看來的時候,猛地打了一個寒戰。

他垂頭,幾乎不敢去看自己的師妹。

望舒少君只是短暫地笑了一聲。

雖然她沒有多說什麼,然而眉目之間的狠戾卻令人驚恐,那碧落正看著那水幕驚恐得幾乎要流下血淚,卻在這亂糟糟的妖獸們之中,猛地想到了什麼,雖然被妖獸們捆得結結實實的,卻努力將自己的頭轉向了雲空聖母的方向,尖聲叫道,「天後娘娘,天後娘娘,您救救我們吧,清苑,清苑是您最疼愛的弟子啊!」她用力地哭泣道,「求您看在師徒情分,庇護我們吧?!」

她驚恐得令人迷惑。

就算面對望舒少君,也從未有這樣恐懼的表情。

雲空聖母的目光,慢慢地冰涼。

「阿玄說對了一句話。」她的聲音慢慢地傳來,「當清苑對望舒動手的那一刻,望舒就沒有了師兄,而我,同樣沒有了這個弟子。」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這句話,卻不是對望舒少君,而是她揚起了頭,對那群星閃耀的星海之中,緩緩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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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炮灰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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