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逆襲(五)
「不必了。」沈望舒為魏王的厚臉皮驚訝了片刻,淡淡地說道。
「你有喜歡的人?」魏王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問道。
「沒有。」
「本王也沒有。」魏王頓了頓,繼續說道,「遇到你之前。」
沈望舒不說話了。
「有婚約?」魏王又再次問道。
「沒有。」沈望舒目光閃了閃,想到了一個還沒來得及提親的侯府畜生。
「本王也沒有。」魏王緊張的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見眼前的少女不說話了,低聲說道,「遇到你之前。」
「我與王爺不合適。」俊美絕倫,身份高貴的青年皇族向她提親,沈望舒到底是個女子,自然很有些虛榮,只是世上哪裡有這麼多的一見鍾情,銘心刻骨呢?
有的只是片刻的喜愛之後,激情褪去后,男人的抽身退步,女子卻只能在後宅被禁錮一生。她不會再重蹈覆轍地嫁給一個侯府的畜生,也不會挑戰魏王這樣的高難度姻緣。作為皇族,魏王有大把的選擇。
若是不再喜愛她,只將她丟在王府,再去喜愛另一個叫他愉悅的女子就是。
可是她該怎麼辦?
若是之前的宋嵐,只怕會再次抑鬱而終。
若是如今的沈望舒……
上輩子的燕國皇子,就是魏王的下場。
「你懷疑我的真心。」魏王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他不知宋嵐遇到過什麼,可是卻已經看破了她的防備。
她把自己縮在一個小小的殼子里,不願意探出頭來,唯恐自己受到傷害。
「王府之中姬妾成群的日子,我過不了。王爺也不必說什麼立誓的誓言。」沈望舒抬頭止住了魏王的話語,突然笑了笑和聲說道,「我與王爺不過認識幾日,哪裡有這麼多的深刻的感情?今日腦子發熱,待回頭,王爺就知道什麼叫做——不過如此。」
她笑了笑,見魏王垂頭,仰頭卻撞進了這青年的一雙憐惜的眼睛里。她經歷了不知幾世,也從未見過哪個男子,會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眼神。
似乎他們都總是很害怕她。
「本王不是那樣的人。」她吃了多少苦,才會不再相信真心?
魏王不知該說些什麼,可是卻忍不住伸手扣住了沈望舒的手腕,見她冰冷看來,又默默地垂下了眼睛。
「本王會做給你看,你就知道,本王並不是一時衝動。」他鬆開了他的手,感受到殘餘在手中屬於她的溫度,輕聲說道,「本王府中並無姬妾,只願一心人,日後亦不會再有。」
他明白沈望舒不會相信自己此時虛妄之言,最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出府,徑直往後宮的方向去了。沈望舒一臉複雜地看著他,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少女害怕的痛哭掙扎聲,頓時顧不得魏王,沉了臉扭頭看去。
一個柔弱單薄,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家常衣裳,頭上隨意挽起的美麗少女,哭著被兩個侍衛給拖了過來。
她嚇得花容失色,被丟在地上滾了滿身的塵土,頓時大哭了起來。
柔姨娘哀哀地叫了一聲撲到了她的身上,母女兩個抱頭痛哭,彷彿眼前的沈望舒是那個最惡毒專橫的人。
沈望舒突然笑了。
「就算婉兒有再多的不是,可是她也沒有壞心眼兒,求大姑娘饒了她罷!」柔姨娘鬆開了宋婉兒爬到了沈望舒的腳下,哭著磕頭叫道,「再如何,你們也是親姐妹呀!大姑娘為何要趕盡殺絕,一定要迫害婉兒呢?!」
她回頭看著哭聲一團的宋婉兒聲嘶力竭地叫道,「婉兒就足夠可憐的了!大姑娘為何依依不饒?!難道大姑娘的心,就這麼狠,一定要婉兒的命?她是你的妹妹,也是老爺的女兒呀!」
最後一句話哭著叫完,她如同無力的天鵝一般優美地伏在了地上。
「這是在做什麼?!」院子里這般吵鬧,沈望舒就聽見了一聲威嚴的吼聲。
她扭頭漫不經心看去,就見門口,宋丞相一臉驚怒地大步而來。
他見了沈望舒微微一怔,臉色有些緩和,然而目光落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柔姨娘,還有那個哭得怯怯可憐的宋婉兒時,臉上又陰沉起來。
「這是怎麼了?你連姨娘和妹妹都要作踐?」他帶著幾分怒火地質問道。
沈望舒一雙冷淡的眼,掃過宋丞相的官服,突然笑了笑,輕聲說道,「我以為,就算對我身上的傷勢不感興趣,可是父親得陛下嘉獎也是因我之故,總該知道和顏悅色一些?」
「你一回府就鬧出這麼大的風波,我如何能和顏悅色?」宋丞相臉色僵硬地說道。
他就是這樣偏心,因此當宋嵐嫁到侯府被人作踐,回了娘家央求宋丞相護她一護,可是為了宋婉兒,他狠心地將宋嵐趕回了侯府。
他到她死,未發一言。
「若我早就回府,早就處置了這丫頭。」沈望舒如今並不是宋嵐那般無依無靠的可憐姑娘,她在太後面前依舊有兩分體面,又有了一個小小的爵位與封地,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破家而出,自立門戶,守著爵位過自己的日子,哪裡會畏懼宋丞相的怒火。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不悅的宋丞相,緩緩地說道,「魏王都已經知道,當日太后遇刺之時,宋婉兒推了我一把,這是要將我置於死地!既然她要我死,為何我不能清算她?」
「此事婉兒與我說過,她只是太害怕,害怕叫人傷了,所以推了你一把。」宋丞相沉聲說道。
「難道我不怕?」
「你因此還得了陛下與太後娘娘的賞賜,難道……」
「這是我的功勞,可是要害我性命的,我也不能饒恕。」難道她還得謝謝宋婉兒?沈望舒突然低低笑了,抬手,就有兩個銀甲侍衛將宋婉兒給壓住。
她的眼角泛著冷酷的光,看著宋丞相惱怒的眼神說道,「她做初一,我自然就做十五,禮尚往來。我只是太生氣了,請父親諒解我的心情,與諒解她的心情一樣罷。」
她緩緩地說完,臉色一沉指著宋婉兒吩咐道,「按規矩給我打!」她止住了宋丞相的話笑這說道,「如今我可是鄉君,這是御賜的,想要打一個卑賤的庶女的權力還是有的。父親若心疼,只往宮中告我去。」
「你!」
「只是父親若鬧得沸沸揚揚,我自然是囂張跋扈的惡人,只是您這個庶女,也是謀害嫡女的毒婦了。」沈望舒柔聲提醒說道。
她的名聲宋丞相併不在意,可是想到會連累宋婉兒,頓時就叫他遲疑起來。
她遲疑的時候,魏王留下的侍衛已經提了板子摁著宋婉兒打了起來。
宋婉兒本是最柔弱的女孩兒,又嬌生慣養嬌嫩可人,叫幾板子全力打在了身上,頓時背上腿上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發出了尖銳的哭聲。
柔姨娘顧不得自己的「昏迷」,撲到了宋丞相的面前哭著叫道,「老爺救命!」
「住手!」
只是這些侍衛都是魏王的屬下,哪裡會聽從宋丞相的憤怒喝止,充耳不聞,不過十幾板子,就將宋婉兒打得沒有了聲息。
「你莫非要打死你妹妹?」宋丞相扭頭與沈望舒怒吼道。
「她要害死我,這之前,我只好先弄死她了。」宋婉兒作踐的,當初並不是她,可是她想到了那時宋嵐遭遇的一切,卻還是會為宋嵐感到痛恨。
宋嵐又有什麼錯呢?她本該嫁給一個很好的男人,或許依舊會有妻妾之爭,可是卻不會那樣慘烈,連自己的孩子都被丈夫親手奪走。她看著宋婉兒身子底下流下了鮮血來,奄奄一息,含笑欣賞了一番,卻見宋丞相竟撲到了宋婉兒的身前。
「要打,就連我一起打!」宋丞相厲聲道。
若打了他,就是自己忤逆,沈望舒也並未想過叫宋婉兒這樣簡單就死了,微微頷首,叫侍衛們停手。
柔姨娘已經撲到了宋婉兒的身上大哭。
「你好狠的心吶!」宋丞相也擔憂地去看宋婉兒,見她已經厥了過去,背上都被打出了森然的白骨,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回頭指責道。
柔姨娘也含恨看向沈望舒,只是顧忌魏王的威脅,只好垂頭默默流淚。
「這次給她一個教訓罷了,若下回再敢謀害我,不要怨我扒了她的皮!」沈望舒小腹隱隱作痛,也知道自己傷勢未愈。
她心中忖思,見宋丞相對自己沒有一點關切,只去看宋婉兒的安危,也不在意,只仰頭與宋丞相緩緩地說道,「還有一事。」見宋丞相側目看來,她滿臉溫煦,半點兒沒有看到宋婉兒滿身是血的恐懼,和聲說道,「當年母親亡故,曾留給了我一張她的嫁妝單子,我記得這些嫁妝在父親手中,說是為我保管?」
她笑容譏諷起來。
宋嵐當年嫁人,可沒有看見她母親的嫁妝,反而宋婉兒入門為妾時,嫁妝赫赫揚揚,十里紅妝。
也是因她嫁妝風光體面,因此雖然只是妾室,卻在侯府格外有臉面。
宋丞相的臉色僵硬了一瞬。
「我已經是鄉君,又有陛下的封地,如今正好一同管了,不必父親再費心。」沈望舒彷彿沒有看見宋丞相的臉色,和氣地說道,「嫁妝里都有什麼,嫁妝單子寫得明明白白,父親不必擔心分不開嫁妝與府中公中之物。只是……」
她微笑著扯起了太后的虎皮,毫不虧心地說道,「若與嫁妝單子上少了什麼……我也只好……舍了自己這張臉,去宮裡哭求太后給我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