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上京樂師(六)

6.上京樂師(六)

賞月觀燈酒宴,開始了。

「妹妹。」單蘭身穿誥命夫人服飾,也出席了酒宴,她一見到單妃,就急忙拉住她的手,從手心裡把一張摺疊起來的紅紙遞給單妃,低聲在單妃耳邊囑託了好長一段。

單妃帶著淡淡的微笑聽完,面色如常。

到了二更時辰,單妃便披上狐皮大氅,在侍女蓮心的攙扶下,和幾個小宦官的護送下,離開酒席,向元亨宮走去。

到了元亨宮門口,她把蓮心和幾個小宦官留下,隻身進入宮中。

一進來,就聽到了輕輕的箏聲,從偏殿傳來。

偏殿里點著蠟燭,大門也是敞開的,雲惟知獨自在偏殿中彈箏。

正殿里同樣燈火通明,侍女的人影來來去去,看來,皇后和太子都在那裡了。

可恨,皇后竟然沒有和那雲樂師在一間房中,不過,不管他們再怎麼小心,也逃不過這一關。

單妃理了理髮髻,堆起笑容,向正殿走去。

「喲,單妃妹妹怎麼來了,不是正在宴飲嗎?」皇后笑吟吟地派侍女趕緊下去攙扶。

「心裡想著皇後娘娘,不知不覺就打算過來請個安,不知道是否打擾娘娘了?」單妃笑得十分恭敬:「今夜元宵佳節,娘娘可又得著什麼好句了?」

「哪有什麼好詞好句,只不過隨筆塗抹兩下罷了。」皇后將單妃讓進來,賜座。

「太子殿下今日如何?可又好些了?」單妃關切詢問。

「好多了,只是畢竟天寒,未曾外出走動。」皇后今日說話語氣格外溫和,不像往日清高孤傲的樣子。

寒暄一番后,單妃神神秘秘地湊近皇后,道:「皇後娘娘,嬪妾有些體己話,想和您單獨一敘。」

「哦?有什麼話不能當著她們的面說的?」皇后笑道:「我的宮女宦官也都不是外人。」

「這……」單妃面露難色。

見她執意堅持,皇后便讓左右全都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單妃從懷中掏出一張紅紙,展開來,借著皎潔的月光,指給皇后看:「這是前朝詩人吳子道留下的殘篇,民間詩人抄錄得來,今兒個恰好被嬪妾得著了,嬪妾想著娘娘最愛賞玩此物,特來獻給娘娘。」

「這般好物,為何不在燈下鑒賞?」皇后笑問。

「吳子道的詩瀟洒雋逸,嬪妾認為,借著月光看,才更有詩意。」單妃解釋道。

「妹妹果然心裡記掛著本宮,本宮甚是欣慰。」皇后笑道。

「嬪妾不懂什麼詩,只是想著娘娘最愛這個,就急急忙忙來獻給娘娘了。」單妃鬆了一口氣。

「妹妹這份心意,本宮收下了,本宮素來愛詩,定會於月光下細細抄錄。」

寒暄一番后,單妃又喝了兩盞茶,這才披衣離開。

回到酒宴上,單蘭急忙問:「如何?可還順利?」

「順利,只是太過順利了,本宮都有些不放心了。」單妃揉著太陽穴,怎麼想都覺得今夜的皇後有些怪異,太好說話了!

不過把整個過程仔細想一遍,又實在挑不出哪裡不夠完美。

「順利才是應該的啊。」單蘭嘆道:「妹妹,你這麼多年來殫精竭慮,把這皇后的脾性摸得透透的,連她怎麼愛詩,愛誰的詩,怎麼抄詩,通哪國文字不通哪國文字……全都摸清楚了,焉有不順利之理?」

「是啊,本宮不僅知道皇后愛吳子道的詩,還知道她愛在皎潔月色下抄詩,還知道她喜歡把信放在床頭的匣子里,喜歡把詩壓在匣子下面……」單妃伸出纖纖玉手,撫摸著額頭和眼角:「再苦再難,也是值得。」

「妹妹還是快些服下百忘散吧。」單蘭提醒道:「不然,時辰可就對不上了,待到明日醒來,我自會將今晚大小事宜一一細說給你聽。」

單蘭從袖中掏出一小包藥粉,以寬大宮袖遮掩著遞過來,單妃接過撒入茶杯中,一飲而盡。

太醫儘管可以買通,卻難保不會臨時請別的不知情太醫過來醫治,因此,不管是原作中,還是這一次,單妃都是真的服用了百忘散。

當夜,單蘭借口天色已晚,回府不便,於是借宿於單妃宮中,二人是嫡親姐妹,常常來往,因此宮中無人懷疑。

第二天,宮中就傳出了單妃病卧在床的消息。

在太醫來之前,單蘭已經一字一句將昨晚的事情全部講給單妃聽,因此,單妃看起來因為喝了百忘散而諸事不知,實際上事事都清楚得很。

為了更加可信,單妃還特意請了幾位素來脾氣耿直,瞞不住話的太醫來診治。

「這……這是百忘散啊!」太醫大驚失色:「娘娘,這可是大事,臣不敢妄言,也不敢隱瞞!」

「本宮還請求你們,先暫且不要聲張。」單妃卧於帳中,聲音略有些虛弱:「現在事情還沒查清,本宮不想鬧得闔宮風雨……還請略等半日。」

太醫走後,單蘭不解地問道:「妹妹為何不立刻聲張起來?」

「時機還不夠成熟。」單妃笑道:「現在正是清晨,陛下還未去上早朝,心情爽利,若是我現在聲張起來,陛下可能就輕輕放過了,不會把皇後置於死地。」

「說得是啊,昨晚陛下剛剛招待了波斯使團,聽說相談甚歡呢,今日清晨,陛下心情想必不錯。」單蘭點頭道。

「而等陛下上完朝,情況就不同了,據姐姐昨晚的說法,太師大人知道,今日的早朝,要有好幾個摺子遞上去,裡面寫的全是不中聽的話!陛下上完早朝,必定會大為惱怒!」單妃眼中精光一閃。

「陛下心情一差,皇后和雲樂師就必死無疑了。」單蘭笑道。

「還有,皇后昨晚新從我這裡得了吳子道的詩,必然會詩興大發,興許早已自己作詩幾首了。」單妃掐著手指算道:「而陛下,素來不喜歡皇后寫詩,下完朝回到後宮,知道皇后又做了什麼新詩,臉就先板起來了。」

「然後我們借著這個勁兒,說出昨晚之事,那必然是雷霆震怒!」單蘭聲音越壓越低,語氣中的狂喜卻按捺不住。

單妃害皇后,是為了自己和兒子的榮華富貴,趙太師趙訥害皇后,是因為家族對立,也為了自己的官運亨通,而單蘭害皇后,可不僅僅是為了利益,不僅僅是為了給自己的妹妹和夫君幫忙,還為了自己的私心。

原來,二十年前,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單蘭和蕭文音被同時提為了太子妃的備選,然而多方面一比較,蕭文音出身既高,容貌又更加美麗,氣質高雅,當下將單蘭比得體無完膚,被選為太子妃,而單蘭含恨落選,才嫁給了趙訥,因此,她對蕭文音,別有一層痛恨。

元亨宮這邊,李越白派了一個小宦官過去,去看看單妃怎麼樣了。

小宦官很快回來了,說:「單妃娘娘還未起床呢,說是昨夜喝酒著涼,身體有些不適。」

李越白心下瞭然。

他轉向慕容南,道:「太子殿下,囑咐您的事情,昨晚可都讓皇後娘娘辦好了?」

慕容南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那是自然。」

李越白心下奇怪:「我的囑咐,多少都有些古怪,為何殿下都不懷疑,也不問我,就統統辦好了?」

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得好好解釋一下,便絞盡腦汁地說了起來:「太子殿下,是這麼回事,宮中宮外有幾個小人,總懷疑我與皇後有……有那……」

「哦?」慕容南眉毛一挑,一個翻身又欺了上來:「雲哥哥,你對我母后,是否真的有……?」

「沒有!絕對沒有!」李越白嚇得急忙舉手發誓表明清白。

「諒你也不敢。」慕容南笑眯眯地掐了掐李越白的脖子:「只是,我記得在寧州的時候,雲哥哥沒有懼怕女人的怪癖,怎麼到了這宮中,就有了?」

「還不是被你嚇的!」李越白強詞奪理。

「也是……」慕容南想了想:「不如,雲哥哥以後再多一個怪癖如何?不但懼怕女子,還要厭惡男子,我除外。」

「……」李越白無語了,這叫什麼?上京小醋王?

「哎,太子殿下,草民有個問題。」李越白踢了踢慕容南的腳腕:「皇後娘娘今日可有新作的詩?」

「雲哥哥這麼喜歡母后的詩?」慕容南目光一凜。

「不是不是,我就問問。」李越白心裡暗暗叫苦,這叫什麼修羅場啊!

按照原作,今日,蕭皇后那首《懷古》,就要新鮮出爐了。

如果說其他事件是單妃等人蓄謀陷害,那這首《懷古》就是皇後娘娘自己的鍋了。

原作里,皇後娘娘本來就覺得樂師雲惟知的名字好聽,又兼欣賞他的技藝,又因為太子身體好轉,心情愉悅,便寫了這首詩,還把雲惟知的名字嵌了進去。

全詩四句:宮中只數趙家妝,敗雨殘雲誤漢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窺飛燕入昭陽。

猛一看沒什麼,仔細一看便能找出雲惟知三個字來。

這首《懷古》先從宮裡傳了出來,引起了皇帝的怒火,緊接著,才爆出了單妃失憶事件,怒火升級。

李越白認為,《懷古》傳出后,單妃看機會絕佳,才立即決定收網。

「太子殿下,我可是聽說,皇後娘娘為我寫了一首詩。」李越白笑道:「煩請太子殿下為我要過來一讀。」

慕容南冷著臉去了。

這太子殿下的痊癒速度,也比原作里快多了,原作里這個時候仍然卧床不起,時常昏迷,這會兒這熊孩子已經能自如走動了,難道都是自己天天被他看被他欺負的功勞?李越白心裡暗暗奇怪。

不一會兒,慕容南就拿了一個雕花小香爐回來,笑眯眯地遞給李越白:「雲哥哥,母后的詩,我已經派人翻遍了,其中有一首新作的,名為《懷古》,有雲哥哥的名字在內。」

「那詩現在何處?快拿來我看!」李越白佯裝興奮。

「沒有了。」慕容南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都被我放進香爐里,燒成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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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男神自救系統[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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