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鮮美的真愛之心6
夏紫薇是個沒什麼防備心的人,何況因為一碗熱湯,對品慧好感大增,外面大雨滂沱,廟內陌生人給予的溫暖,令這個從未出過遠門的姑娘心生感動,一張口就將自己的底細賣了個乾淨。
「……十九年前,我爹去濟南遊賞大明湖,遇到大雨,到了夏家避雨小坐……後來小坐就成了小住,他與我娘情投意合,互許終生,但他臨時有事要先回京,應諾會來接我娘,但是……」
品慧聽得心頭一跳:私定終生,珠胎暗結,這個夏紫薇是個私生女呀!
品慧疑惑了:「那你姥爺和姥姥沒攔著?」
「我姥姥和姥爺,大概也是樂見其成的吧。」紫薇是從夏雨荷口中聽來的,在她看來,長輩是對爹娘的感情樂見其成,可在理智的人看來,這裡頭的意思就多了。
紫薇情緒低落,又說道:「姥爺是個清高的人,受不了打擊,沒多久就病故了。幾年後,姥姥也過世,族裡也不管我們。我娘臨死前告訴我這一切,希望我能上京找爹,我娘說:『等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可依然感激上蒼,讓我有這個可等、可恨、可怨、可想的人,否則,生命將會是一口枯井,了無生趣』。我一定要完成娘的遺願,去替娘親口問一問他,還記不記得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品慧只覺牙一酸,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滿腦子都是「一輩子、一輩子」。
倒也是,這夏紫薇的娘可不就是被那男人給害了一輩子么。
這女人也是傻,一輩子都填進去了,還痴痴哀哀的放不下。
雖然覺得這姑娘單蠢了點兒,但品慧現今不再是展家姨太太,這一路上君肆半點兒沒虧著她,排場用度比展家大太太魏夢嫻還要享受,所以她慢慢兒也有點兒老太太的譜兒。這做了高位掌權人,面對這麼個嬌滴滴的弱女子,總有點同情心,或許說,想彰顯點兒優越感。
閑著也是閑著,品慧就問了:「聽著你話里的講述,你那個沒見過的爹只怕是個身份不凡的人,你就算去了京城,打算怎麼找他呢?不是我潑你們冷水,你們不知道高門大戶的可怕,如果大刺刺的找上門去,只怕行不通。你爹在京城肯定另有妻室,突然冒出個認親的女兒,就算你爹肯認,那家裡的其他人能願意?」
「我們去找太……」夏紫薇剛想說「太常寺」,一旁的金鎖拽了她一下。
兩個姑娘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懂,還是從西席顧師傅口中聽說了這麼一個「太常寺」,管的是宗廟禮儀,所以她們就打算去太常寺。她們哪裡想過別的,只覺得去了見了衙門裡的大人,把故事一講,信物一送,官員一稟報,不就見著乾隆皇帝了么?
「太什麼?」品慧沒聽清。
「我是說,不管怎麼樣都要去。」或許品慧沒有小燕子打動人心的本事,起碼沒能讓紫薇放棄所有防備,所以紫薇沒說出親爹是乾隆。
品慧不是不知人情世故的人,見狀就沒再多問。
因為都是上京,品慧乾脆就請兩人同行,紫薇和金鎖十分感激。
既要同行,少不得介紹身邊的人,品慧指著對面兩人說道:「這個是我兒子展雲翔,這位桃道長是我們母子的救命恩人。」
紫薇斂身做禮:「展公子,桃道長。」
桃朔白盤膝坐在墊子上,收斂了自身氣息,沒驚動字畫中的執念。君肆倒是更想呆在馬車上,但未免和常人不同,畢竟坐了一天馬車總要下來鬆散鬆散筋骨。他也不避諱,裝作疲憊,一歪就靠在桃朔白身上,透著一股子懶散的味道。
這兩人都是年輕男子,容貌出眾,氣質各異。
這一路品慧見多了兩人如此,倒也習慣了,倒是夏紫薇和金鎖心裡奇怪,可也不敢多問。
次日一早,天放晴,一行人出發。
一路平順的抵達京城。
當看到京城的城門,紫薇金鎖兩個喜極而泣。
木叔已經置辦好了宅子,得了信兒,就侯在城門口。夏紫薇不好意思再麻煩別人,婉拒了品慧的邀請,和金鎖去找客棧住宿。
品慧和身邊的丫鬟香草搖頭嘆道:「我看這姑娘認親的事兒,難。」
香草笑嘻嘻的說:「要奴婢說的話,這夏家母女太傻了,那個爹擺明就是個騙子,十九年的時間都沒去接人,肯定是將人忘記了。」
「唉,男人就是這樣,甜言蜜語的哄了人,轉頭就忘。」品慧想起了展祖望,想起年輕得寵的時候,到底心有不甘。
京城地界兒寸土寸金,但君肆花起錢你一點兒不吝嗇,買了一套大宅子,主要是為了和品慧隔的遠點兒。宅子的地段也好,據說以前的戶主是個大商人,生意上一時周轉不開,這才要將宅子轉手。
品慧一看這麼大的宅子,竟比桐城的展家還要氣派好看,還是京城的房子,頓時就覺揚眉吐氣,臉上越發燦爛,只恨不能在魏夢嫻母子跟前顯擺顯擺,好好出口惡氣!
府里又進了十來個下人,全都是死契買進來的,除了廚房、花園、門房等處當值的,多是撥給品慧用。品慧從前就一個丫頭服侍,路上又買了一個,現在倒好,呼啦啦一下子有了七八個丫鬟,這還不算做粗使的、專管她出行的。
品慧這心裡又是高興又是憂慮,再好的日子若是沒了兒子,又有什麼意思?
她擔心兒子,又不敢表露,如今到這一步,實在忍不下去了。
「香草,少爺住在哪兒?」品慧問道。
「少爺住在灼華居,挨著後園子。」
「去看看。」品慧一走,香草扶著,身後還跟著兩個,實在是以前想不到的派頭。
這一走,穿廊過橋,又是花又是樹,算是真切感受到宅子的大。除了在品慧那邊的院子里,人多顯得熱鬧,其他地方很安靜,特別是靠近園子,花草樹木、池水假山、亭台樓閣,布置的別具匠心,顯得空間很大,又分外清幽。再穿過一道月亮門,迎面是滿目青翠竹林,沿著鵝卵石鋪就的道路,曲徑通幽,方才是灼華居。
這灼華居有樓,有亭,有廊,有水,花花草草格外多,品慧大多都叫不出名字,只覺得這地方著實好。
水邊亭子里桃朔白正與君肆下棋,周圍並無下人。
他們這個灼華居除了木叔四個,輕易不準人進,主要是為自在。
品慧隱隱也有感覺,這是對方故意和她隔的遠呢。
「你們留在外面,不必跟著了。」品慧將香草一併留下,忐忑不安的走進亭子。
君肆哪裡不知對方來意,品慧能忍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了,所以他們就沒起身,也沒招呼她。
品慧發現嘴唇似有千斤重,呼吸也不以自主的加重,狠狠咬了咬牙,問出心底猜疑:「你,你到底是誰?我兒子呢?雲翔呢?」
君肆笑笑:「桃道長不是早就告訴你了么?」
「什麼?」品慧不解,望向一身道袍的桃朔白。
桃朔白張口道:「當時我就告訴過你,你兒子昏迷不醒,乃是失魂症。」
「失魂症……」
「所謂失魂症,就是丟失了魂魄,若是魂魄不回來,只一副空空如也的身體,永遠不會蘇醒,早晚會死亡。」
品慧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哭起來:「我的雲翔啊!」
「他沒死。」桃朔白話一出,成功的品慧的哀哭卡住。
「沒死?」品慧獃獃的反問。
「他的魂魄並沒有潰散,算是運道好。」
「想不想讓你兒子回來?」不等桃朔白說完,君肆接過話音,漫不經心的話,卻十足的誘惑。
品慧趕緊說道:「想!當然想!求求你們,讓雲翔回來,只要雲翔能回來,要我做什麼都行。」
「很簡單,所謂心誠則靈。」
「心誠則靈……」品慧一開始沒懂,但很快就悟過來:「我以後肯定誠心誠意,早晚燒香禱告,祈求菩薩憐憫。」
桃朔白安撫道:「放心吧,你兒子就在京城,時機合適,他就會回來。我們只是過客,不會久留。」
品慧不知該不該信,可她沒有選擇。再者說,她對這兩人只有敬畏驚恐,可不敢怨恨,若真如他們說的雲翔魂魄不在身體里,反倒要感謝兩人讓雲翔「活著」。她現在只祈求兩人說話算數,早早讓他們母子團聚。
若說現今展雲翔的處境,十分有趣,他竟附身在乾隆體內。
可惜,乾隆是帝王,展雲翔雖好運的附身,可一直處於被壓制的狀態,他只能被動的接受外界信息,就像個身臨其境的旁觀者。
更有趣的是,汪綠萍也是相似的情況,附身了皇后,卻被一國之母的氣運壓制。
桃朔白對京城的關注並不急,反倒是桐城那邊一直沒放鬆。
果然,半個月後,桐城出了件大事,展祖望死了。
對於遠在京城的人而言是不可能這麼快就得到消息的,儘管展家知道「雲翔」去了京城,可山高路遠,就算到了京城,還要費心思找人。桐城和京城比起來,實在太小了,就算展家在桐城是望族大戶,在京城卻是個普通外地人,想找人哪兒那麼好找。更何況,出了這麼一件大事,展家上下都亂了套,第一時間根本就沒想過去通知離家的二少爺。
若說到展望祖的死,是因為受了刺激,一時情緒太激動,氣沒喘上來。
展望祖在乎的一是展家基業,二是長子云飛。
雲飛不是個合格的商人,甚至不算個合格的兒子,他和展祖望心性行事完全不同,就算沒有雲翔在其中搗鬼撥火兒,這父子倆也和睦不了兩日。
展祖望將生意交給雲飛打理,雲飛免了很多人的債,儘管有些人的確是困難還不起,更多的人卻是哭窮賣可憐。雲飛贏了了大善人的好名聲,錢莊卻是垮了。
開錢莊,說白了就是錢生錢。
展家拿出一大筆本錢,又有偌大的基業擺在這裡,如此才能得人信賴,願意將錢存進來。存進來的錢是死錢,要將錢盤活,就得再借出去,賺取利息,或是拿去做其他生意,將錢越盤越多。
以前展雲翔雖說催債催的狠,得了個展夜梟的惡名,但桐城的人也潛意識裡依舊信任展家錢莊。
可現在,雲飛做了個大善事,弄得錢莊周轉不靈,夥計的工錢都發不出。原本依著展家基業,不至於如此,但很多人看到雲飛心軟好騙,紛紛訴說自己苦衷。雲飛並不傻,他也不信所有人都還不出錢,只是他狠不下去逼迫,也覺得為點錢做出雲翔那般舉動實在太過分,加上蕭雨娟在一邊陰陽怪氣,免債的人就越來越多,數額越來越大。
蕭雨娟擠兌雲飛,就是存心想展家虧錢,出出惡氣。
但站在蕭雨娟背後的鄭士達所圖更大,等到全城人或真或假都在稱讚展家大公子是大善人的時候,他開始散布謠言,說展家在外地投的一筆生意大虧,需要填補數千的銀子。
乾隆年間銀子很值錢,普通農戶家庭,一年能收入一二兩銀子就不錯了,幾十兩就是巨款。
在有心人故意造謠下,又聯想到展大善人不停給人免債,在錢莊存錢的人們都惶恐起來,開始日夜排隊要求將存款取出來,他們都怕展家錢莊倒閉,自己辛辛苦苦攢下的銀子打了水漂。若是少數人來取款,錢莊還能應付,可面對這麼多人,錢莊哪裡承受得住?錢莊的錢都投出去啦!
紀總管報給雲飛,雲飛只覺得取錢天經地義,不該攔著。
紀總管頭疼的說道:「大少爺,錢莊的錢不夠支取啊。」
「這是大事,不論是為了安撫那些人,還是為了維護展家名聲,都得將錢給他們。錢莊里的錢不夠,就從家裡的賬房支取,再看看別的生意上有沒有銀子,周轉一些過來。」雲飛說道。
紀總管的嘴動了動,到底沒有說什麼。
轉頭,紀總管去找了展祖望。
「錢莊、錢莊……」展祖望本就跟雲飛鬧得險些斷絕父子關係,現在又聽聞噩耗,深知事情重大,弄不好整個展家百年基業就這麼毀了。可正因為事情嚴重,他一時難以接受,大受刺激,竟就這麼死了。
魏夢嫻得了絕症,本以為自己會先死,所以一直為雲飛打算,也一直努力緩和他們父子關係,誰知現在……
「我一直知道老爺身體不好,誰知這麼快就撇下我們母子去了。」魏夢嫻先是一陣大哭,又望向紀總管,頗有暗示:「紀總管,你是展家的老人兒了,又跟了老爺多年,論忠心,誰都不如你,老爺的後事還要你料理。老爺這一去,展家就剩我跟雲飛,雲翡到底還年輕,也得仰仗紀總管照看。」
紀總管何等精明,哪裡聽不出大太太的意思。
太太這話都是好話,在許他好處,既然給了好處,必然是有所求。
果然,魏夢嫻問道:「老爺臨去前只你在跟前,老爺可有什麼話留下?走時可還平靜?」
「……回太太,我是例行向老爺報賬,老爺心情不錯,只是舊疾來的突然,所以倒是沒留下什麼話。」紀總管很識時務,原本還擔心不能在展家長久,如今看來倒是不愁了。只是依著大少爺的行事性子,這展家、只怕也長久不了啦。
魏夢嫻聽了他的回答,心裡一松。
要說她許給紀總管好處,倒不為別的,就怕傳出展祖望真正的死因,於雲飛不利。畢竟雲飛管著錢莊,現在錢莊出事,展祖望被氣死,外人若知道了,誰知道怎麼編排?旁的不說,對雲飛娶親大為不利。
前些時候魏夢嫻本想讓蕭雨鳳進門做妾,卻被拒絕,還被那個蕭雨娟罵了出來,簡直不能更丟臉。這都罷了,誰知雲飛知道了也跟她大吵,說什麼要娶雨鳳做正妻,家裡不同意他就不回來。
魏夢嫻早料到雲飛會一根筋,可真的被兒子一同責備數落,心裡別提多苦。
現在展祖望的死,興許也是好事,父孝三年。
三年的時間說短不短,就算雲飛還有那份熱情,人家蕭家姑娘能沒有指望的乾等下去?
族裡並沒有對展祖望的死提出什麼異議,但卻說要通知二少爺,哪怕分家了也是展家子孫,父親喪事豈能不通知?但現今天熱,停靈不能太久,京城一來一去要花費很多時間,所以依舊是停靈七日,下葬。
君肆接到桐城展家的報喪,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後,來報喪的人是紀天堯。
紀天堯來京城的路程倒是順利,就是在京城找人花費了好幾天時間,最後是花了點銀子才得知二少爺的住處。看到京城的這座展家大宅,面積和桐城的展家大宅相比也不遜色,且桐城到底是縣城,哪裡及得上京城繁華?
進入宅子,紀天堯去給品慧請安,著實被品慧院中的排場給驚住了。
紀天堯不由得想,若是妹妹沒犯傻,現在豈不是跟著二少爺享福?哪裡像現在,整天待在莊子上,一開始還哭,後來乾脆過起了暮鼓晨鐘的日子。若是她真打算吃齋念佛安安靜靜過一輩子,他也只會心疼,可是,偏又和大少爺牽連不清。
原來雲飛因為擔心天虹過的不好,就去看過兩回。
他們關係本就敏感,現在紀天虹又是和離婦,越發要講究清譽才對,可他們卻自持清白,行事就不大顧及。或許紀天虹現在是清楚流言蜚語的恐怖了,但她不是擔心自己,她擔心雲飛,還勸雲飛不要再去,免得蕭雨鳳誤會。
蕭雨鳳和雲飛雖一直鬧的分分合合,可心裡一直有他,知道紀天虹的事,豈能不介意?還有個巴不得他們徹底分手的蕭雨娟煽風點火,使得蕭雨鳳心中猜疑越來越大。
君肆並不在乎桐城的恩愛糾葛,也早將紀天虹拋之腦後,他只煩惱要離開京城。
他現在頂著展雲翔的身份,展祖望一死,他不僅要回去奔喪,還得守孝,起碼百日熱孝期間是不好離開的。當然,他可以用法術瞞天過海,但桃朔白卻要他留在桐城,處理完真愛之魂再回來。
真愛之魂沒有形體,除此外,還有一樣特質,當它選定了目標,在目標或目標周遭的真愛之心沒有孕育完成之前,是找不到它的,除非將目標以及相關之人都殺死,便可將它入滅一次。
桃朔白當然不會選擇如此極端的做法,否則一早就在桐城解決了。
現在展祖望死亡,鄭士達加緊入侵展家生意,展家錢莊已經垮了,且將家底兒掏出了一半兒。後續影響還不止這些,資金鏈斷裂,其他生意也大受影響。雲飛又是個茫然沒頭緒的,加上展祖望的死,展雲飛一心痛苦,內外事務全都交給了紀總管負責。
這次紀天堯來京城,就是紀總管安排,存有試探的意思。
紀總管覺得大少爺實在難以撐起展家,若這個時候二少爺有意,未嘗不能一謀。
然而紀天堯卻發現二少爺對試探的話一句不接,連脾氣都改了。紀天堯也沒多想,只是暗嘆,二少爺不肯接手展家,他們紀家父子只有另謀出路了,總不能弔死在展家這棵樹上。
展祖望死了,不僅君肆要回桐城,品慧也逃不過。
一路晃過去,又一個月過去了,離出熱孝也就一個半月。
如今展家可是衰敗的很了,連下人都少了很多,誰不是人精兒?但凡能走的都走了,就算是賣了死契的,也能去大少爺跟前哭一哭求一求,運氣好連身價銀子都不要就被放出去了。
偌大的家,人心散了,越發蕭索陳舊。
家裡家外一攤子事兒,雲飛不管,魏夢嫻能不管?她見兒子那麼自責痛苦,就不忍心再說什麼,硬撐著料理內外的事兒。她也不通生意,雖說是爛攤子,可丟掉又捨不得,再怎麼說也是展家幾代人拼搏來的家業。
一兩月的功夫,魏夢嫻迅速憔悴,身子也越發壞了。
她本就操勞的休息不好,晚上又總做夢,夢到展祖望責備她,怨恨她,又記恨雲飛……
她會這般噩夢連連,無非是祖傳的基業在雲飛手上毀了,她又自知沒多少時間好活,心裡頭恐懼害怕,怕到了地底下沒法兒向展祖望和展家列祖列宗交代。她更怕雲飛這個性子,若沒她看著,以後怎麼辦?
誰會想到,那麼大的一個家,說沒就沒了。
這時,紀天虹來了,她將自己的私產都給了雲飛,說幫他渡過眼前的難關。
雲飛如何肯要,魏夢嫻聽說后更是面色冷的掉渣,嘴裡客氣,卻十分冰冷堅決的令她將東西收回去。他們展家還沒可憐到要求一個和離婦的地步,即便真到了山窮水盡,也不能接受紀天虹的「恩惠」,否則,雲飛是真難娶到媳婦了。
這事兒是紀天虹擅自做主,紀總管得知消息后,氣的臉色漲紅,強硬的將人給帶走了。
紀天虹前腳剛走,後腳又來了一個女人。
——蕭雨鳳。
蕭雨鳳是真心喜歡雲飛,往日里再鬧,到了雲飛艱難的時候,她也心軟了。特別是看到雲飛的痛苦,她就想到蕭鳴遠死的時候,自然感同身受。思前想後,她覺得不能置身事外,特別是這件事還有妹妹蕭雨娟在其中摻和,難免令她有幾分愧疚和惶恐。
在蕭雨娟高興於展祖望的死以及展家敗落的時候,她就到了展家。
魏夢嫻極其厭惡這個女子,可雲飛看到蕭雨鳳,雙眼神采閃亮,不顧所以就將人緊緊抱在懷裡,兩個人又哭又笑。魏夢嫻忍了又忍,為了雲飛,還是忍住了。
兩人卻似乎忽略了周圍所有人,雙眼中只有彼此。
蕭雨鳳心疼的摸著雲飛的臉,眼淚滾落:「雲飛,你瘦了,瘦了好多。」
「雨鳳,我們不再鬧了好不好?我們展家已經大不如前,我也不準備再做生意,以後我們到溪口重新建『寄傲山莊』,一起過與世無爭的日子好不好?」雲飛動情的說著。
「好,好,我什麼都聽你的。」
「那我們成親!我們成親吧!我們再也不分開了。」雲飛一激動,也忘記了還在父孝之中,就提起辦喜事來。
「好,我們永遠不分開。」蕭雨鳳嘴裡說著,眼中神色卻逐漸開始變化,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手指成爪,突然就朝雲飛的胸口掏去。
「雲飛!」魏夢嫻大叫。
魏夢嫻一直站在邊兒上,深覺兩人言語舉止很不妥當,不放心離開。兩人又在這個時候說起成親的話頭來,她剛要訓斥,卻見蕭雨鳳笑的可怕,竟要傷害雲飛。
魏夢嫻哪能看著兒子受傷,本能就向前沖,要護著雲飛。誰知變故又起,雲飛不僅不躲,還同樣抬起一隻手,用和蕭雨鳳相同的姿勢朝其心口掏去。
「不!」魏夢嫻將兩人撞開,可已經晚了,但見二人心口處已滲出鮮紅的血跡。
不遠處,君肆卻是五指微張,朝空中一抓一合,指間便有七彩碎光迸裂,最終光彩褪盡,重歸於天地虛無。
君肆時間卡的剛剛好,成功將真愛之魂入滅一次。
倒在地上面色慘白的展雲飛和蕭雨鳳,損傷雖是難免,但人並沒有死。至於以後會如何,沒醒之前,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