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故人相見

010故人相見

寧櫻怕耽擱久了回去寧靜芸懷疑,疾走如飛,穿過甬道,遇著薛府的馬車行駛而過,她面色一喜,揚唇揮手道,「薛太醫......」

竹青色帘子掀開,丰神如玉的臉轉了過來,寧櫻喜上眉梢,明媚的臉笑若花開。

誰知,薛墨面無表情,如墨的眸子冷冷的斜倪著她,與上輩子那個溫其如玉的太醫大相徑庭,寧櫻錯愕的僵在原地,面露不解。

馬車並未因為她的一聲「薛太醫」而停下,而是繼續往薛府駛去,寧櫻屏息,含著下顎,毫不猶豫的跟了過去。

薛墨該是剛從宮裡出來,一身庄亞肅穆的朝服,身形筆直,下巴的一撮鬍鬚短而稀疏,沉穩臉上顯著與年紀不符的陰冷之氣,寧櫻走上前,被迎面而來的小廝攔住,她收斂了臉上的熱絡,臉上掛著得體的笑,禮貌而不顯討好。

一會兒的時間她已明白,上輩子,薛墨為她看病是譚慎衍的面子,外邊傳言薛墨為人不苟言笑,不易親近,她只覺得是外人胡言亂語,薛墨每次給她診脈會聊及外邊的趣事,談吐詼諧幽默,和譚慎衍的孤冷截然不同,好相處多了。實則,他骨子裡怕也是清冷之人,不易親近,念及此,寧櫻語氣稍緩,「久聞薛太醫妙手回春,小女子家人身患重疾,想與薛太醫討教一二,方才魯莽,請莫見怪。」

踏上台階的腳停下,寧櫻看薛墨轉過身來,如扇的睫毛低垂下去,語速加快,「說來奇怪,家人起初不過染了風寒略有咳嗽,大夫開了兩副葯,吃后不見好轉,且咳嗽加劇,頭髮大把大把的掉,身子日漸消瘦,慢慢竟起不來床了,換了大夫,說是心思重太過操勞,可明顯不是這樣子的,還請薛太醫為小女子解惑。」

薛墨不喜拐彎抹角之人,開門見山直奔話題,說不得會引起他的注意,兩年多的相處,即使回到陌路,她也清楚他大致的性子。斂目沉思間,眼角多出了一雙黑色靴履,寧櫻抬眸,對上薛太醫暗沉如水的眸子,又一瞬的失神......

「得病之人除了這些還有什麼?」身為大夫,薛墨也不例外,對疑難雜症尤為感興趣,故而,才會停下來,問出這話,目光若有似無的上下打量著寧櫻,面色平靜,喜行不怒於色。

寧櫻將方才的一番話又說了一遍,眼眶泛紅,上輩子,她和黃氏都死於這種病,她不想重蹈覆轍,想黃氏好好活著,「薛太醫能不能找個機會......」

「我知道了,你走吧。」

寧櫻話沒說完便被打斷,她疑惑不解的抬起頭,而薛墨已經轉過了身去,語氣不咸不淡,「心思鬱結,思慮過重,大夫並未說錯。」他身為太醫,常年為宮裡的主子們診脈,寧櫻說的癥狀,後宮娘娘大多有,並不是什麼稀罕之病。

寧櫻啞然,不相信他不留情面,她記得清楚,每個月初三薛墨都會給她診脈,有一月他晚來一天,她問起,他說京城邊的小村子有人渾身起疹子,白色的疹子,他好奇去瞅了瞅因此才耽誤了,抓准這點,她才敢開口直接說黃氏的病情,誰知,他絲毫不敢興趣。

「薛太醫......」

「小姐莫叫錯了人,我爹在府里,我資質尚淺,一聲太醫,擔待不起。」說完這句,薛墨闊步拾上台階,在門口侍衛彎腰行禮中,進了大門。

寧櫻無所適從的站在原地,聽門口的侍衛小聲地她指指點點,她恍然不知,無論如何她都不敢相信,薛墨冷漠見死不救,救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身為大夫,職責乃治病救人,她認識的薛墨,不會見死不救的。

望著來時幽深的甬道,寧櫻渾身蔓延上無盡的疲憊,她以為,早點找到薛太醫,黃氏就能保住一條命,誰知道,薛太醫也無力回天。高宅院牆,她白皙的手撐著白色牆壁,走了幾步,停了下來,無力的癱軟在地,低下頭,肩膀微微顫動,瘦弱的身板寂寥而孤獨......

回到悠玉閣,讓老夫人破財的心思瞬間沒了,如果,重活一世,她與黃氏仍然改變不了早死的命運,又何苦留給她這麼多年等死的日子。

寧靜芸見她興緻不高,拿出自己挑選的首飾,一隻紅梅金絲鏤空珠花簪,一隻金鑲紅寶石耳墜以及一對白銀纏絲雙扣鐲,寧櫻皮膚白皙,紅色襯得臉容光煥發,明艷動人,宴客那日,她將寧櫻引薦出去不會覺得丟臉。

「你瞧瞧顏色款式可否喜歡,不喜歡的話我們再挑挑。」抬起頭,寧靜芸才發現她眼角通紅,像是哭過,皺眉看向邊上的吳媽媽,吳媽媽搖頭不知,寧櫻說要去庭院逛,不准她跟著,回來就這副樣子了。

寧櫻勉強的勾了勾唇,懨懨道,「姐姐跟在老夫人身邊,眼光好,你挑出來的自然都是好的。」

寧靜芸又選了其他首飾,不過都不是貴重東西,從悠玉閣出來,又去布莊替寧櫻挑了兩身衣衫,應付兩日後的宴會。

一圈下來,回到府里已是晌午了,寧靜芸急著去榮溪園和老夫人回話,穿過垂花廳,和魂不守舍的寧櫻道,「吳媽媽識路,你與她一道,我也回榮溪園了。」短暫的相處她看得出來,寧櫻並未如表現的與她親近,故作親昵不過有所圖謀,鄉野回來的嫡小姐,在府里沒有依仗,巴結自己這個嫡姐好過孤立無援。

自己這個妹妹,腦子並不傻。

寧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久久回不過神來,吳媽媽跟在寧櫻身後,見寧靜芸擰起了眉頭,忙上前施禮,替寧櫻回道,「辛苦五小姐了,我領著六小姐回梧桐院即可。」

依著寧櫻的年紀,該搬出梧桐院自立院子居住,剛回來,府中情形不明,寧櫻只得和黃氏一起住在梧桐院,稍後再安排,想到黃氏這十年對寧靜芸的思念,吳媽媽又道,「五小姐還未用飯,不如和六小姐一同去梧桐院......」

「不用了,祖母身子不適,離不得人,待祖母身子痊癒后再說吧。」寧靜芸輕描淡寫,轉著手腕上的玉鐲,側過臉,抬腳,沿著青石磚鋪的地面,信步而去。

身姿盈盈,步伐端莊,吳媽媽心下無奈,見身側的寧櫻動了動,提醒道,「六小姐好好瞧瞧五小姐,大戶人家的小姐走路步履從容輕盈,不疾不徐,跟五小姐學學。」

在莊子里,三太太心憂五小姐安危,心思鬱結,食欲不振,虧得有六小姐陪著,才漸漸振作起來,可也因為這樣,三太太對六小姐幾乎有求必應,六小姐七歲時,她提醒六小姐該學規矩了,三太太也應了,誰知,六小姐一撒嬌,三太太就由著六小姐去了。

眼前的六小姐,年紀尚幼性子洒脫隨意沒什麼不好,但目不識丁,傳出去,整個京城都該笑話寧府了。

寧櫻回過神,只來得及看見寧靜芸的背影,拽著一角衣衫,意味深長道,「姐姐賢德淑良,溫婉大方,舉手投足哪是我比得上的,吳媽媽也莫太憂心,我不會給娘丟臉的。」

吳媽媽自幼看著她長大,凡事為她好,她哪會不懂,抬起頭,望著熟悉又陌生的院落,感慨道,「又回來了呢......」

吳媽媽心底也頗為感慨,那件事分明是有心陷害,為此,三太太付出了十年光陰,以為是結束不過是開始,那筆賬,總要翻出來的。

起風了,捲起樹梢為數不多的葉兒在空中打轉,天陰沉沉的,似要下雨,「六小姐,回吧,太太怕是等著你用膳呢。」

庭院深深,外人只見其繁華,內里人才明白其中腌臢,吳媽媽收回目光,但看寧櫻走在前面,斂下思緒,慢慢追了上去。

「吳媽媽,你聽說過薛太醫嗎?」經過一處矮竹林,寧櫻頓足腳步,輕聲問道,今日一見她才知薛墨乃冷漠之人,請她給黃氏看病,怕要費不少周折,眼下黃氏病情不顯,她卻放心不下。

吳媽媽低下頭,扶了扶泛舊的衣擺,如實道,「薛太醫乃皇上跟前的紅人,其長女賜婚於當今六皇子,小姐怎麼問起薛太醫來了?」

「其女?」寧櫻咀嚼著字眼,如醍醐灌醒,恍然大悟,她認識薛墨的時候,薛墨的醫術在京城傳開了,算起來,那是十年後,這時候的薛墨,不過是個年紀長她幾歲的少年,醫術不顯,旁人都叫他薛小太醫,薛太醫,則是對薛墨父親薛慶平的稱呼。

吳媽媽看她輕蹙著眉頭,面露憂思,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神一眨不眨,忍不住笑道,「其實小姐不用愁眉不展,您不信任張大夫,改過兩日太太空閑了,再請外邊的大夫過來給您瞧瞧。」

明日,田莊鋪子的管事就該來了,清算賬冊,今年的銀子入賬,黃氏手頭寬裕了會給寧櫻請大夫的。

「也只能這樣了。」重來一世,若不能護黃氏周全,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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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原配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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