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出千
「輸的人永遠離開麻將社。」
江盈輕飄飄一句話,將在場所有人鎮住。
到底只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大學生,這麼點賭注,就呆成這樣,還真是可愛。
江盈眉眼微挑,直直看向賀飛翔「怎麼,不敢賭?」
賀飛翔目光沉沉,避開她的眼神,反而意味不明的對著余磊道:「你賭我就賭。」
而余磊居然有些猶豫。
她探究地打量著交鋒的兩人,眼裡滿是興味,看來,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內情。
江盈往椅背上一靠,「你們能不能痛快點?」
余磊側頭與她對視了幾秒,最終選擇了相信江盈,「好,我賭。」
賭注談好之後,四人很快落座,其餘的社團成員也紛紛圍在後邊觀戰。
雙方約定,由於只打一圈四局,所以玩「血戰到底」。這也是川麻的特色玩法,第一家胡牌之後,剩下三家繼續戰鬥,直到有三位玩家都胡牌、或流局,一局方可結束。
血戰麻將,不死不休,走到前面的人未必是最大贏家,點炮者也能再打出漂亮的翻身仗。
國標麻將都是一人和牌,便推到重來,江盈竟覺得心中有些激動。
即便換了殼子,她本質里仍是那個酷愛刺激冒險的江盈啊!
手搓麻將都比機麻小,洗牌時,成年人能夠一手壓四張牌,以便砌牌的時候出千。
畢竟,十三張麻將,能夠在一開始就替換八張的話,勝算足夠直線上升了。
江盈嘴角始終噙著絲笑意,綠皮麻將在掌中移動,她的目光始終落在賀飛翔和他的隊友手上。
與她預料的出千方式一樣,兩人手中都壓著十張牌,看來技術比她想象的還要好上一些。
不過,全是班門弄斧,她和師父學作弊時,這些小孩說不定還沒出生呢!
她按住麻將的手開始加力,洗牌的速度也快起來,然後,在急速的碰撞之下,賀飛翔掌下的麻將居然被她擠掉!
對方臉色微變,抬頭狠狠盯上她。
江盈笑意加深,「怎麼啦,學長。搓麻將還是要開心,否則一臉衰相,好牌怕都不敢來了呢!」
賀飛翔手一頓,臉色更差。
而江盈,愉快地笑出了聲。
然後,對方的臉色黑得幾乎下一秒就能胖揍她一頓,不知是習慣,還是對方想從砌牌的時候就給她施加壓力。
但見賀飛翔手速極快,「噼噼啪啪」幾聲,麻將城牆眨眼就砌好。旋即,他挑釁地看了眼江盈。
江盈微笑搖頭,卻仍是慢悠悠地「砌長城」,一副完全看雜技表演的表情。
「學長,麻雀可不是雜耍,不是誰牌砌得好誰就能贏的。再說,現在比賽都是機器,除了在茶館怡情,這技術沒啥用了。」
賀飛翔冷呵一聲,「有用沒用,打完才知道。」
「那是。」說著,她將最後一顆麻將放在右邊。
四人扔骰子決定莊家,第一局,江盈坐莊。
雖然這次身後也有很多圍觀群眾,她卻大大方方將牌亮出來,正好趁此機會看看這些人都是支持哪頭的。
「四條。「江盈打出第一顆牌。
余磊緊跟著打了張「紅中」,不要字。
可能是牌局剛開始,賀飛翔兩人也出得飛快,一個打了「八萬」,一個打出「四筒。」
江盈也想迅速結束戰鬥,出牌速度飛快,毫不拖拉。
幾輪牌出下來,她發現對方那個盟友完全是為賀飛翔做輔助的。兩人做了互補的花色,不僅不用搶牌,還能互相送牌。
她不為所動,一邊觀察著余磊的牌章,一邊故意作出副沒看賀飛翔的樣子。
而實際上,她的餘光始終鎖定著賀飛翔的手,對方的出千手段十分稚嫩,甚至還比不上「落汗」。
方才的十張牌只被江盈打掉五張,餘下五張居然還是有用的,賀飛翔選擇的是直接換牌,趁江盈和余磊都在看手中的牌時換掉手中廢牌。當然,他私底下也有和盟友互相換牌。
江盈都看在眼裡。
她又打出張「七條」,悠悠看向余磊。這學長人緣真是爛到家了,在場五六個成員,竟是沒有一個人提醒他賀飛翔作弊。
「胡!」對面的盟友面色大喜。
而余磊望著江盈直勾勾的眼神,面色微怔,看著她打出的「七條」猶豫不決。
「嘖。」江盈輕嘖一聲,怎麼如此優柔寡斷,她這暗示都快變明示了。
「我也胡!」余磊最終做出了決定。
她一炮雙響,換來一個坐莊的機會。
江盈面露滿意,余磊雖然「天枰座」了些,但總算還扶得上牆。
送走了余磊,她就可以安心和這個賀飛翔過招了。
江盈忽然就扣下了牌,不再給後面的人看,一副開始聽牌的架勢。
但摸牌時,江盈掌心夾帶了一顆麻將,伸手的瞬間,迅速和自己面前一摞牌中換了一張!
再回來時,她手裡總共有兩張牌。
「白板。」她笑盈盈打出最後一顆廢牌。
眾人都奇怪,她為什麼要扣下牌,卻無人發現她換了一張牌。
太快了。
「碰!」賀飛翔狐疑看她一眼,也打出最後一張廢牌。
雖然不知道少女在耍什麼花招,但他混一色已經開始聽牌,無所謂。下一張牌,他必定自摸!
江盈唇角一勾,故技重施,眨眼間一張九萬就到手。
她啪地將九萬往自己牌的邊緣一靠,利落起牌,「自摸。純清一條龍,門前清,四歸一。」
賀飛翔瞪大眼睛,的確是傳說中的「九蓮寶燈」,聽所有萬字。
他喉中一梗,臉色極其難看,就只差一步,他就可以胡在少女前面了!
屋內的其他人也目瞪口呆地看著江盈的牌面,尤其是她身後的人,沒想到起手一把爛牌的她,居然還真做成了頂級花色。
賀飛翔心中很是不服氣,直覺少女出千了,但在場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誰也沒發現?!
所以,他也只得憋在心中,打算第二局好好觀察。
然而,江盈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這些少年既然熱愛出千,那她今天就好好給他們上一課,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才叫出千。
洗牌時,她將要砌在自己這邊的牌全部壓住,兩掌之下,一邊七顆。然後砌牌時,按照自己想要的順序摞好。
骰子落地,扔出一個七,摸對家。
江盈不動聲色伸手過去,牌再到手上的時候,全部換成了自己剛才砌的牌面。
不過剛過一輪,她就揚唇,將剛摸到的「七筒」拍在桌上。
「自摸,小七對。」
賀飛翔騰的起身,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的確是「七對」。
他氣得要嘔血,方才自己砌牌的時候,手下壓的就是「七對」,沒成想竟到了這個丫頭手中!
江盈繼續坐莊,洗牌時,她對著余磊眨了眨眼睛。
第四局她已經不想比了,這盤再給自己洗副大牌,提早結束賭局。
還是摸對家賀飛翔那方的牌,這次她都懶得再摸一輪牌,直接一步到位。
牌一立起來,後面的社員直抽氣。
「啊呀,」她驚喜地喊了聲,「手氣太好了,天胡!」
說著,江盈悠悠看向賀飛翔,「你們已經輸了。」
所有人全部抬眼望去,居然是「清一色連七對」天胡!
「怎麼可能!」賀飛翔直接將其餘砌好的牌全部打翻,「你出千!」
他不信有人運氣好到如此程度,連著三盤做出極品花色。
江盈哼笑一聲,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賀飛翔,是男人就是輸得起,說我出千那就要拿出證據,現場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
「就是,」余磊按捺住心中的狂喜,義正言辭地道:「老賀,願賭服輸。麻將社本來就是拿實力說話的社團,你不能自己輸了,就誣陷我們出千!」
賀飛翔冷笑一聲,「有些人出沒出千自己心中明白。」
他方才砌牌的時候,分明是砌的大|三元,結果到她手中能變成清七對,哄鬼呢!
江盈揚唇,穩坐如山,「說到底,你技不如人罷了。我出千與否暫且不說,你出千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你和盟友換牌的時候不是挺歡快的?」
賀飛翔愣怔,原來她都看在眼裡?
「是啊,老賀,這姑娘打牌我們都看著呢,她起手牌就是『清七對』的料。」
「恩,絕對不可能出千!」
「老賀,要輸得起哦。說不定妹子剛才只是開玩笑,並不會讓你們離開麻將社呢?」
……
江盈身後的人竟然也開始幫著她說話,看來,他們並非站定賀飛翔,而是一群牆頭草。
她不再言語,靜靜看著對方。
「呵,是我技不如人!」賀飛翔將手中的麻將一砸,「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憑出千打進聯賽的正賽!」
話畢,他拂袖而去。
江盈挑眉,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聯賽。
她忽略周圍人的恭維,起身對余磊道:「學長,我現在算麻將社的一員了嗎?」
余磊心情很好,語氣高昂,「當然,你不僅是,從今天開始,還是核心成員!」
江盈滿意點頭,「那今天散了吧,我們不是還有事么?」
余磊微微一怔,很快反應過來,猛然點頭,「哦,對!你不說我都給忘了。」說罷,他對著社員道,「大家散了吧,周五晚上開例會。」
眾人又恭維幾句,一分鐘不到,就散完了。
「江盈,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余磊見走廊最後一個人影也消失,開門見山道。
江盈不緊不慢說:「你先告訴我,那個賀飛翔和你是怎麼回事。」
余磊嘿嘿笑著答:「對不起啊,我騙了你,其實我和他都是副會長。但我倆平時在社團就挺不對付的,他老是針對我,這次會長畢業退下前爭取到聯賽資格,讓社長帶隊參加。而且,參賽人員全憑社長確定,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賭局。」
江盈豁然開朗,原來是在妹子面前打腫臉充胖子說自己是社長,看來原主的記憶還是靠譜的。
她微微頷首,又道:「和我說說聯賽吧。」
「恩,我也正要和你說這個。」余磊拉過椅子,在她身邊坐下,「是全國大學生麻雀聯賽,團體性質,還有一個月就海選了,這是我們學校第一次參加!。」
她又問道:「要求一隊幾人?」
余磊:「至少五人吧,總得有一個替補,不過麻將社成員足夠了。」
「不。」江盈彎唇,「你想贏嗎,這個聯賽?」
余磊一頭霧水,「當然想了。」
江盈:「那麼,你信我嗎?」
余磊:「恩,信!」
江盈滿意彎唇,「那麼,周五例會的時候,遣散舊部員,重新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