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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一瞬間,她撞了滿頭滿腦的泥,前面洞口的泥土撲簌簌掉下來,嘶嘶的咆哮聲從洞口頂端傳來,緊接著便是利爪刨土的聲音。

是母蜥回來了。

而剛剛出生的小蜥蜴還是圍著它們受傷的兄弟,暢快地喝血。

很快,半開的洞口全部打開,明亮的月光灑進來,唐格一瞬間屛住了呼吸。

一隻巨大的利爪將幾隻小蜥蜴掏了出去,然後更多的泥土被推下來。

她很快明白。

因為這隻小蜥蜴的提前見血,而其他小窩裡面的蜥蜴蛋尚在孵化的關鍵時候,所以母蜥這是想要掩飾掉這過於鮮美的誘~惑。

過了一會,四周彷彿安靜下來,唐格保持著僵硬的姿勢在他懷裡,她剛剛想要動一動,被傅婪按住。

而身後的相對寬廣的空間中,靜了一會,開始隱隱傳來輕微的動靜。

而這個動靜剛剛開始的瞬間,從上方便猛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半個洞~穴都坍塌了,驚了一驚的挖坑眾人毫不猶豫,立刻連滾帶爬從塌陷的大坑裡連滾帶爬向外跑去。

她們兩人在此的逼仄空間裡面,剛剛好容得兩人,此情此景,進退不得。

外面傳來叫聲,奔跑聲,還有嘶嘶的警告聲,又過了一會,槍聲也響起來了。

整個過程中,他的手牢牢握住她的腳踝,粗糲的指腹觸碰在肌膚上,帶著無聲的情緒。

有熟悉的尖叫聲漸漸低下去,她可以閉上眼睛,卻不能捂住耳朵。

眼眶有恐懼和顫抖的熱意。過了一會兒,她感覺腳踝上的手鬆開了,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腿。

唐格一下子明白過來,她一邊用匕首開路,一邊費力向前爬去,傅婪緊跟在後,等到他也完全爬出來,唐格這才發現,他的腿因為大力的掙扎受傷了,血沁透了褲腳。

她咬牙幫他用力爬出來,透過出來的那黑漆漆的洞口看去,一點細微的光線都沒有。

「通道的另一邊已被塌陷的碎土堵死。」他吁了一口氣,「從剛剛的聲音來看,坍塌的面積很大,還得從這裡想辦法。」

這裡也好不到哪裡去,最上的洞口被那蜥蜴掃了大堆碎泥沙過來,要不是有這些空蛋殼頂著,而他們挖掘的洞口位置不是最低線,只怕現在兩人都變成風箱里的老鼠,左右受氣。

唐格用牙幫忙將裡衣下襟上的碎布條扯下一條,替他重新包紮,懊惱不已:「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扔這把刀,也不會弄成這樣子。」

「如果你不殺掉第一隻,它會追尋這個洞~穴裡面溫度最高的物體而來,到時候,由著它們在隧道裡面留下痕迹,結果也是一樣的。」

「真的嗎?」唐格聲音有些消沉。

「自然。不用想著用別的辦法弄死它,十分鐘后,它們的皮膚就會變成牛革,爪子也開始像幹掉的水泥一樣——你的做法雖然急促,但是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那他們……」唐格想起逃跑的那些兵士,他們……

「有的事情,就算我們加入了,也無能為力。」傅婪看透她的心思,「生存,本來就是機遇和運氣。」

他這些時候沒見,在陰影中越發顯出稜角分明的輪廓來,冒出的胡茬細細密密圍了嘴角一圈,從側面的微光看過去像一隻絨絨的仙人球,有些長的頭髮全數抹到頭頂,露出飽滿挺括的額頭。

只剩下兩人的時候,似乎連同這小小的洞~穴一樣,距離也跟著靠近了。

他看著她,不過一段時間不見,她的模樣卻似乎有些不一樣了,那些表面的溫順和她刻意生硬的低眉順眼都看不見了,暗色中,她看著他,眼睛裡面卻彷彿帶著光,那樣的光,和最開始他看見的時候一樣。

「這些日子,你過得好嗎?」他問。

唐格突然一下站起來,她不想和他談。地上有碎掉的半塊蛋殼,她撿了一塊先開始動手,將泥土一段段推開放到一旁去。

「這些泥要弄開,連坐都沒地方坐了。」她說。

傅婪看著她忙碌。

「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我本來以為,你是跟著他走了。」他靠在牆上,聲音幽幽。

唐格繼續大力撥土。

「我那時候很生氣,不,好像難過比生氣更多一點。我想,我對她這麼好,為什麼她就是不安於室呢?那個傢伙明明就是騙她的,為什麼她這麼聰明,卻看不明白。」

「腳讓讓。」唐格有些粗~魯的用蛋殼去推他的腳,打斷他的話,「讓一讓。」

「後來,我發現。並沒有,看到陸費章怒氣騰騰離開,我心裡卻萬分高興,我那時候覺得,對啊,這個才是我的格格應該做的事情。直到,在你的房間裡面看到那個手鐲——」他的聲音低下來,低沉沉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晚上。

唐格猛地擰斷了蛋殼。

裡面的泥土頓時撒了一地一身。

唐格轉頭看他,月亮從洞口的方向移開,只能看見對方的暗影。

他並沒有因為這個終止談話。

「你走了以後,那一刻,我只想著將你抓回來,將你們一起抓回來。那個時候,我還以為是陸費章用了計,騙了你一起逃回西地,直到士兵告訴我飛行器中有兩具屍體,我突然意識到,你們一起死了,但是,一點也不解氣,很奇怪,那樣的感覺——」他拍拍心口,「這裡,突然像被針扎了一下。」

唐格握緊手上的蛋殼。

「格格。」他溫聲喚她,伸出手去,男人帶著冰冷的手,扳~開她的手掌,裡面細碎的蛋殼掉落下來。

「你在外面的這些時候,我總是不自禁的想,這樣一個瘦弱的女孩子,在外面能幹什麼,會不會遇見壞人,會不會餓肚子,甚至後悔沒有在你走之前給你多一些金幣,每一分鐘,總是不覺想要將你帶回來,放在身旁。但是看著你在西珍珠小鎮,過的隨性而又快樂,我漸漸好像明白什麼了……」

他的手指撫摸上她的手腕,冰冷的手指在手鐲的位置緩緩移動。

她立刻便去扳他的手指,但很快,她沮喪的發現這都是徒勞。

「少帥大人,鬆手。」如果不是黑暗,她的耳朵就不是紅到耳尖,而是脖子了。

「對不起。」他忽然說,「對不起。」

唐格一下愣住了,她想過他可能說的任何話,卻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這樣說。而且和他平日倨傲而又冷淡的口氣完全不一樣,不,不止是口氣,今天的傅婪整個人都不太一樣。

她下意識咬住嘴唇。

「什麼對不起……」她問完突然有些後悔,小女生彆扭的情緒在心裡拉扯,一個說、聽他說說為什麼會突然道歉嘛,也許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問題了啊,另一個小人哼哼,就算知道又怎麼樣?難道他一道歉就慷慨的接受么?那下一步,他直接表白呢?先頭的小人就賊兮兮的笑:還沒表白嗎?親也親過了,摸了摸過了,得了便宜就不負責了嗎?

唐格突然口乾舌燥。她一手扣頭,一邊飛快的擺手:「我不是想問這個,你看,這裡這麼亂,你要是真的覺得不好意思,就一起動手吧。」

傅婪的手一動,就將唐格直接拉了過來:「格格。」她猝不及防,直接撞進他的懷裡。

「我們之前的關係,是基於你是我買回來的女寵而存在的,我知道你不喜歡,甚至厭惡這樣的關係。其實,我也不喜歡這樣的關係,就算你對我笑且溫和,那也是因為我是你的主人,換一個主人,你依然會那樣笑……一想到這裡,我便覺得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月亮穿過雲層,重新照一絲如水的月光進來,唐格身子微微頓了頓。

「所以,你離開后,我始終沒有別的行動。我想著,如果,你是自由的,而我們再在一起,那樣會不會一切就不太一樣,於你,於我。」

他竟然真的明白。

唐格心頭微微一顫。

她仰頭看著傅婪的臉龐,暗影中只看到一片深邃,他靜靜看著她。

「就如同,我不喜歡別人欺騙我,以後,同樣,我也不會這樣對你。」他的臉上映著月光,顯出格外的鄭重來,「如果是這樣,你還願意留在我身旁嗎?」

唐格沒有被這低沉而溫柔的嗓音誘~惑地丟了神志,她伸出手,推開一點距離,雖然臉上發熱,但還是不確定地問出剩下的話:「所以,你的意思是,會想對一個男性那樣對待我嗎?」

「男人?」

「我的意思是,至少在我的身份上,就像一個聯邦男性公民那樣,有基本的權利和自由對嗎?換句話說,我們是平等的。」她努力找到一種合適的表達方式,「我們在身份上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因為基本的權利和自由以及平等,就算我拒絕你,也不會因此被槍斃或者關起來,是這個意思嗎?」

「拒絕?」這是他根本沒考慮的選項。

唐格臉微微發燙,聲音也沒有最開始的抗拒:「同等的待遇,就像兩個人的追求,你可以拒絕我,我自然也保有同樣的權利。只有有說不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不。我不會拒絕你。」他沉默了一下,垂下眼眸,從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見女孩玲瓏的下巴和眼眸下一片疊影,「所以,請你也不要拒絕我……」

兩人之間的氣氛不知不覺變得奇怪起來,她聽見他的呼吸,她咬住嘴唇,心口砰砰亂跳,卻不知道該怎麼回復這樣一個似是而非的表白。

「我……」

傅婪忽然微微笑了:「長夜將過,而黎明到來的時候,也許會有很多新生命誕生,而這裡,也許是我們最後的歸宿。這樣的話,曾經在哪裡聽過,唯有自由才有自由,如果不是自由的意志,也沒辦法順應本心去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吧。如果這是你真的想要的,是這樣的自由,我答應你。」

一切來得這樣容易。唐格有些難以置信,她微微張嘴,瞠目抬頭去看他。

月光灑落下來,她的眼眸晶瑩剔透,他幾乎像是受了蠱惑一般,情不自禁低下頭去。

然後,少帥大人得到了人生第一個被允許的拒絕。

「——不要。好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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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嬈小姐進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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