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章
安岳鎮外的山頭上,幾名魔將眼看著四周的景緻漸漸歸為平靜,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互相對望一眼,最後將視線落到了烏夜的身上。
烏夜明白他們的意思,隨即點頭道:「沒事了,放心。」
眾人連忙又往陵煙望去,青冥遲疑著正要開口,陵煙卻先回身道:「事情解決了,你們先回去,烏夜將其他陣法所在之處立即找出來,我們必須提前阻止。」陵煙眸色微沉,看了一眼眼前還留著殘跡的地面,冷聲道:「等到陣法開啟,就來不及了。」
「是。」烏夜應聲道。
阿四神色複雜的看了眾人一眼,只想將話給說出來,但回頭卻見眾人微退半步,都慫在後面,沒人肯先開口。阿四皺起眉頭,終於往前一步大聲道:「老大,你當真要在這裡住下,跟這個凡人在一起?」
陵煙本欲離開,聽到此言,不得不停下腳步,開口道:「自然。」
「可是……」阿四猶豫片刻,終於咬了咬牙豁出去道:「那凡人有什麼好,連把劍都拿不起來,將來沒多少年就死了,到那時候老大你……」
「天回!」陵煙聽到這裡,終於厲聲打斷了他的話。
阿四別過頭,語氣不好的道:「老大你就是生氣我也要說,魔界又不是沒出過這樣的事情,當初秋翎跟那個凡人感情那麼好,到頭來還不是……」
「那不一樣。」陵煙這話說得堅定無比。
阿四依舊不滿:「可是凡人的命數也不過短短數十載,他若是死了,老大你怎麼辦?」
「他在多久,我陪他多久。」陵煙不欲再說下去,只立即又道:「先前我交代的事情你們各自記好,我雖然在安岳鎮中,但該做的事情也一樣不會少,妖界那邊若再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眾人連連應聲,唯有阿四一人悶悶不樂,陵煙也不再理會他,匆忙往山下安岳鎮趕去。
身為魔將,自然不能夠違背魔尊的意思,眾人相視一眼,一片靜默,到底是青冥比較看得開,輕咳一聲笑到:「那什麼,至少魔尊和這個凡人在一起挺開心的不是?」
阿四哼了一聲,沒開口。
青冥又笑:「好了,等過了這陣子魔尊大人總會想明白的。」
「要是能想明白就好了。」阿四小聲說了一句,獨自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幾名魔將面面相覷,亦是很快離開了此地。
。
陵煙回到安岳鎮的時候,已經重新變回了夏容晴的形貌,鎮中街道上落下了不少樹葉,應是在先前那一陣動亂中被風吹起的,陵煙四下看了看,眾人皆在忙碌著收拾這四處的狼藉,她疾步往前,很快便趕回了自家小院。
然而和外面的情景一樣,成親之前她與沉玉才布置好的一切,已經被這一陣地氣動亂而攪得亂七八糟,滿院的花草被風吹得四下零落,就連那門窗也都大敞著,屋中桌案上的白紙也被吹得四處飄散,陵煙連忙進屋,卻見先前說好要在屋中等著自己的唐嵐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唐嵐?」陵煙小聲喚了一句,連忙回身又往院中其他房間找去,只是這般尋遍了整個小院,也不見有任何人。
那人究竟會去哪裡?
剛才這鎮上究竟發生了什麼,難道是先前的事情波及了此地?還是唐嵐擔心她,所以出去找她了?
不管是哪種可能,陵煙皆是無法放心,她連忙離開院子,四下尋找起了唐嵐的行蹤。
陵煙找了整整半日,卻依舊沒能夠探到唐嵐的行蹤。
唐嵐或許已經不在安岳鎮中了。
那人絕不會就這般悄然無息的離開,陵煙心中十分清楚,唐嵐這般突然消失不見,恐怕是出了什麼事了。
她念及此處,便要去先前陰氣破土而出的那破敗宅院再尋找一番,誰知她才剛推門,便見著了正站在外面想要敲門進來的步延溪。
眼見陵煙自裡面急匆匆的出來,步延溪面帶驚訝之色,招呼道:「你要去哪裡?」
「找人。」陵煙匆忙就要離開,忽的卻又想起什麼似的,頓住腳步往一臉茫然的步延溪看了過來。
步延溪不解道:「你找誰?」
「唐嵐,你看到他了嗎?」陵煙認真問道。
步延溪身為他們剛搬來沒多久的鄰居,住處果然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置辦,每天都會來他們這處借各種各樣的東西,不過兩三天的日子,他們便熟悉了起來。如今唐嵐不見了,陵煙心中猜測或許步延溪會知道些什麼。
好在她並沒有問錯人,步延溪當即點頭道:「我見到了啊,先前不是還在屋裡的嗎?」
「先前?」陵煙微微蹙眉,隨即道,「什麼時候?」
「就……出事之前那會兒。」步延溪看出了陵煙的面色不對,當即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陵煙沉聲道:「唐嵐不見了。」
整件事情理解起來並不複雜,知道唐嵐不見之後,步延溪連忙將先前這院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陵煙,這才又皺眉道:「我不是都說了讓他待在這裡別出去么,怎麼就不見了呢?」
陵煙搖頭,面色依舊難看:「先前鎮上出了些事,我擔心他……」
「那個你放心。」聽到陵煙的猜測,步延溪連忙擺手,篤定的道:「不會的,那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在場呢,那禍患還沒出來就已經被人給堵回去了,你家相公失蹤跟這事肯定沒關係。」他連忙寬慰陵煙道,「或許他只是見你不在出去找你了,你在家中等等他就回來了呢?」
陵煙聽見他這話,不禁疑到:「你在場?」
「是啊。」步延溪點頭,看出了陵煙對此事感興趣,連忙將先前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
陵煙早就知曉此事是由那隻小鳳凰解決的,所以聽了之後倒也並不驚訝,只隨即又問:「後來呢,那隻小鳳凰解決完事情之後,去哪了?」
步延溪怔了一下,搖頭嘆道:「自然是走了。」
「走了?」
步延溪道:「那隻鳳凰大仙忙得很,說是還有要事要辦,話也不肯多說一句就飛走了。」他一面說著,一面用手指天,好似從那天上還能看到鳳凰飛走的身影。
陵煙倒是沒有注意到那鳳凰是什麼時候飛走的,不過想來也並不奇怪,她當時一心都在唐嵐的身上,自然不會留意天上,況且那小鳳凰生得這麼小一隻,飛起來恐怕她還真無法留意得到。
她也不再去管那小鳳凰的事情,雖然不喜歡與神界來往,但此次也是多虧了神界插手才能夠安然無事,下次她若再遇見那小鳳凰,嘴上讓他三分便是。不過若當真如步延溪所說,那地氣之禍被小鳳凰所阻止,她倒是安心了不少。
「不出去了?」步延溪見著陵煙平靜下來,終於小聲問道。
陵煙輕輕點頭道:「我在這等他回來。」既然尋不到,只能在此等候,否則又錯過了就麻煩了。
步延溪笑了兩聲。
陵煙看他這笑便知道對方另有所求,於是開口道:「你這次來又是要借什麼東西?」
「被褥,枕頭。」步延溪連忙道。
陵煙狐疑的看他一眼:「你上次不是借過了?」
步延溪苦笑一聲:「洗了,這不是要換一床嗎,趕明兒我再還回來……」
陵煙沒有多言,回屋整理了一番,將步延溪要的東西抱了出來。
步延溪接過連連道謝,便要轉身回自己家,末了卻又不放心的回過頭來,大聲道:「阿晴你別擔心,要是你相公還沒回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肯定出不了事!」
陵煙靠在門邊,輕輕應了一聲,也不知是否將他的話聽進了心裡。
抱著被褥,步延溪進了自己的院子,反手關上了院門之後,這才步入自己屋中。
屋中的情形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苦笑著將被褥撲到另一邊的塌上,小聲道:「鳳凰仙人,你這是要做什麼?」
屋子裡面空空蕩蕩,唯有兩張床榻和一張桌子,桌旁擺著兩根凳子,那隻先前突然出現並鎮壓了禍患的鳳凰,如今就端莊萬分的蹲坐在凳子上,長長的尾羽拖在身後,羽毛的顏色照得這屋中熠熠生輝。而在他的面前擺著一本書,那書應當是自旁邊架子上抽出來的,被攤開在桌上翻了好幾頁,頁腳處破破爛爛的,凈是被啄過的痕迹。
步延溪怔了片刻,終於明白了過來:「你在看書?」
鳳凰冷冷瞥了過來。
沉玉的確是在看書。先前他發覺自己不能飛也不能變回去之後,先是在心中默默急了好一陣子,最後才將目光投到了步延溪的身上。阿晴不喜歡鳳凰,他不願見到自己這副模樣被阿晴嫌棄,自然只能先找個地方躲起來。離家又近,又不會被阿晴見到,步延溪的家,自是再好不過的藏身所在。
所以沉玉便跟著步延溪一道回來了,後來步延溪出去辦事,他百般無奈便想要找些事做,這才想到了看書。然而不能變回人身,做事頗有不便,沉玉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將書從那書架上挪到桌上,然後又花了好大一番力氣,他才翻了這麼幾頁。
步延溪看著自己被啄壞的冊子,有些欲哭無淚,連忙上前捧著那書無奈道:「這可是我師父親自謄寫給我的秘籍啊,你給我弄成這樣,我回去怎麼給我師父交代……」
「那秘籍沒什麼用。」沉玉看著步延溪的模樣,想了想終於道。
步延溪止住了動作,有些不解的看著他,沉玉沒接著說,只問到:「被褥借來了?」
「借來了。」步延溪點了點頭,指著不遠處床榻上的被褥。
沉玉從凳子上撲棱了兩下翅膀,跳了下來,轉而又躍上了床榻。
步延溪看了看小鳳凰的滿身羽毛,又看了看那厚厚的被褥,萬分不確定的問道:「你……真要蓋被子?」
沉玉沒理他的廢話,兀自鑽進了被窩。
步延溪:「……」
就在他懷疑著自己人生前二十載的認知之際,那被窩忽的又動了動,自前方搖晃出三根漂亮的翎羽,小鳳凰的聲音自被褥裡邊悶悶的傳來:「你去隔壁借的東西?」
「是啊。」步延溪終於回過了神來,點頭應了一聲,隨即道:「去晚了差點沒借到。」
「為什麼?」沉玉很快問道。
步延溪搖頭嘆:「隔壁阿晴家相公失蹤了,她正要出去找他呢,看起來是擔心壞了。」他說到此處,話嘮的性子便又翻了,不由笑了一聲,轉而朝沉玉道:「也不知道那姓唐的書生究竟跑哪去了,竟然忍心把自己娘子一個人扔在家裡。」
沉玉幽幽地不出聲,心情十分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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