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逢春V
逢春這一窩子姐妹說的熱鬧,坐在上首的陶老夫人聽到了,便叫一眾姊妹們過去,問她們樂什麼呢,逢蘭是家中最小的姑娘,生的嬌美可愛,又兼性子活潑,當即口齒清晰的又說了一遍笑料,陶老夫人聽罷,笑捏逢蘭的小臉:「你個淘氣的小猴兒。」
笑罷,陶老夫人發話道:「也別老在我這兒待著了,你們娘們回屋說些體己話吧。」出嫁的五位姑娘裡頭,逢夏正在坐月子,逢珍去歲十月已亡故,其餘三個,逢蓉出自大房,逢萍出自二房,逢春出自三房,曹氏領了逢蓉離開,施氏攜逢萍告退,至於逢春……高氏帶不走。
打發人散了后,福安堂便只留了陶老夫人的嫡女陶璧以及逢春,陶璧在同輩中排行最末,算是陶老夫人的老來女,今年剛過三十歲,生有一兒一女,因女兒還未出嫁,所以這些年來照就回娘家,至於陶老夫人的另一個庶女陶綿,因女兒已嫁人,今天要款待姑爺,便沒回娘家。
「娘,我三嫂今天臉色怎麼那麼難看?你又給她臉子瞧了?」與自家親娘說話,陶璧便沒多大顧忌,心裡想什麼,便問了什麼,至於逢春,陶璧並不擔心她會去搬弄是非,在陶璧的印象里,這個庶出的侄女一慣安靜本分,更何況,這個麻雀一朝變鳳凰的侄女,近來與嫡母不大對付。
大過節的,陶老夫人本不欲提三媳婦的糟心事,不過,既然親女兒問了,陶老夫人便簡單說了些:「你三嫂不是有一個姐姐嘛,她男人近來攤上大|麻煩了。」
陶璧挨在母親身側,聞言追問:「多大的麻煩?」
陶老夫人冷哼一聲:「她姐姐膝下有兩個庶女,一個許給了咱家則哥兒。」起初,陶老夫人不太同意這樁婚事,後來,經不住小兒子的請求,再看康氏也還算可以,還是應了,「另一個比逢則媳婦小一點,給了襄陽王為妾,襄陽王都六十多歲了,做那丫頭的祖父都綽綽有餘。」
陶璧面露不屑道:「這也太缺德了。」襄陽王都那麼大歲數了,待他兩腿一蹬,那姑娘後半輩子也算完了。
旁聽觀眾逢春心裡默道:陶景同樣是個缺德爹。
「誰說不是呢,虧的那夫妻倆下得了手。」陶老夫人撥著蓋碗上的茶蓋,面上露出一股很奇怪的神色,「他們想藉此攀附襄陽王,只怕怎麼也沒想到,倒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陶璧忙豎耳細聽,只聽陶老夫人接著道:「逢則媳婦你也見過,生的是個美人,她那個妹妹只怕也錯不到哪裡去,襄陽王極喜美色,對那康家丫頭倒也頗寵。」頓了一頓,陶老夫人才道,「襄陽王的子孫中,多酒色之徒,見了康家丫頭那樣的美人,豈有不起意的……」
輕輕『啊』了一聲,陶璧驚得捂住了嘴,逢春也是一呆:也就是說襄陽王被戴綠帽子了?
「紙哪能包的住火,這醜事一現,襄陽王大怒,立時杖斃了那康家丫頭。」因高氏需求助幫忙,只能將所知實情據實已告,陶老夫人聲音平淡道,「康家丫頭被活生生打死後,襄陽王尤不罷休息怒,又尋了個由頭,將康家老爺撤職罷官,下了牢獄。」
「襄陽王是皇室宗親,康家求路無門,便求到了你三嫂這裡。」陶老夫人面色平靜道,「那是她親姐姐,她豈能撒手不理,我前陣子才發作過她,她自己不敢來求我,就又哄你那傻三哥。」
講實話,陶璧也很替自家三哥發愁:「三哥耳根也太軟了些。」
陶老夫人一幅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三哥那個糊塗蛋,真是要愁死人,這麼大個人了,是非不辨,親疏不分,好端端的閨女亂許人,不相干的人,他倒幫的勤快。」
當著被亂點鴛鴦譜的逢春,陶璧也不好評價些什麼,便道:「那這事,娘會管么?」
陶老夫人輕瞪陶璧一眼:「論輩分,襄陽王還是皇上的王叔呢,我怎麼管?康家老爺要是冤枉下獄,還可以另當別論,就他這種德行,你大哥憑什麼為他進這趟渾水,自己做的孽,自己受著吧。」
說完高氏最近的煩擾之事,陶老夫人扭頭對逢春道:「春丫頭,我已給你爹交代過,叫他不許拿這事尋你,他要背地裡找你說,你也不要理會。」
逢春輕輕應了聲是。
陶璧聽完八卦故事,又笑問逢春:「春丫頭,你成親也有一陣子了,有喜訊了沒?」
逢春垂下腦袋,輕輕搖頭。
提起兩個孫女的子嗣之事,陶老夫人又一次怒氣上涌,壓下心中怒氣,溫言寬慰逢春:「這兒女之事,你也別太心急,給你診脈的那位喬太醫,醫術極好,你安心調養著,兒女的緣分若到了,擋都擋不住,只是……你婆婆和姑爺那邊,沒說什麼不好的話吧。」
逢春再搖了搖頭,低聲道:「他們也都讓我好生養著。」
陶老夫人輕嘆一口氣:「你那婆婆是個極善之人,你好好孝敬著,只要她願意護你,你在府里的日子,就會舒服許多。」
逢春深以為然:「祖母的教誨,我一直都記著。」
「你婆婆心善,你姑爺也叫你攏著了。」單憑逢春的家世和出身,她在姜家還沒有善妒的資格,姜家姑爺不願納妾要通房,只能說明,一顆心全掛在了孫女身上,陶老夫人再度諄諄教誨道,「春丫頭,你的日子現在雖稱心安穩,但切不可輕狂驕縱起來,婆媳關係,夫妻情分,都要珍惜維護好,你這一輩子還長著呢。」
逢春依舊點頭應是,待陶老夫人說教完了,陶璧又笑著說道:「娘,環丫頭叫我姐姐那裡聘走了,接下來該瑤丫頭了吧,她也過十四了,今年年底及笄,她的親事可有眉目了?」
「瑤丫頭的脾氣不好,又心高氣傲,她受不住委屈,依我看,給她尋個差不多的夫家,夫婿的脾氣要軟和些,若是有什麼爭執吵鬧,她也不很吃虧不是。」到底是親孫女,陶老夫人也盼逢瑤過的安穩順遂,「我相中過兩家,給你三嫂提了,她找借口推掉了。」
陶璧不置可否道:「當娘的,大都盼著高門嫁女。」
「說來,寶政也到能說親的年紀了,把瑤丫頭說給他如何?」陶老夫人忽然說道。
秦寶政乃是陶璧的長子,年歲略大逢瑤一點,聽到親娘的提議,陶璧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不成,不成,瑤丫頭當我侄女就夠了,當兒媳婦還差些。」見老娘臉上不太好看,忙解釋道,「您老也說了,瑤丫頭心高氣傲,脾氣又不好,您不想委屈她,就委屈我和您親外孫嘛。」
親上加親,有利處,也有弊處,若是姑娘端莊懂事,自是好事,若那姑娘跋扈囂張,不敬婆婆,不尊夫婿,下手管教的狠了,不免有礙親戚情分,若是不加以約束管制,那還過不過日子了……陶璧蹭著母親再道:「環丫頭性子軟,姐姐聘了她給自己的庶子,還算兩相得宜,瑤丫頭還是算了,我寧肯要蘭丫頭,也不想要她當兒媳婦。」
「我不過是隨口一提,你也不用當真。」陶老夫人嘆氣道,「逢蓉、逢蘭在你大嫂身邊長大,兩個丫頭都很好,虧就虧在不是你大嫂親生的。」
陶璧口吻悠悠道:「若她倆是大嫂親出,就憑咱家的地位,配個王孫公子也使得,不過,大嫂也算十分厚道了,逢蓉的公爹雖從永寧伯府分了出來,但她公爹仕途不錯,姑爺也挺上進,她婆婆沒有嫡子,拿她姑爺當親子養大的,逢蓉一進門又生了兒子,日子過的也算紅火了……唔,逢蘭只比逢瑤小一歲,她的事有什麼眉目么?。」
陶老夫人偏心倚重大兒媳,並非毫無緣由,曹氏操持家業,孝順婆婆,樣樣在行,便是兩個非親生的庶女,也是用了心思教養,陶老夫人看著長子房裡一團和氣,焉能不多喜愛一些曹氏。
聽女兒提及逢蘭,陶老夫人又起了聊天的興緻,說道:「你大嫂有個姨表妹,就是姚閣老的長媳,年前從外地回了京,她有一個小兒子,喚作銘哥兒,今年十四歲,聽你大嫂的意思,似乎那個小子,瞧上咱家逢蘭了。」
陶璧一臉懷疑道:「真的?那姚夫人的意思呢?」逢蘭再好,到底是庶出,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去考慮逢蘭當兒媳婦。
「姚夫人應是中意銘哥兒的姑家表妹,就是春丫頭的小姑子。」陶老夫人理智的分析道,「那位姜家姑娘,是逢春婆母唯一的閨女,長公主和親家公也都極喜愛的,若是討了她做兒媳,姚家銘哥兒日後的前程,哪怕不是平步青雲,起碼也能一帆風順。」
陶璧目光一轉,立時扭視逢春,問道:「春丫頭,你現在是姜家媳婦,對這事可知道一些?」
逢春想了一想,斟酌著說道:「姚舅母來過幾回家裡,待阿箬確實也挺熱情,不過,我瞧阿箬的態度,應是只當姚銘是舅家表哥,姚銘也只是規矩的說話,並沒什麼特別的舉動,我婆婆的心思,我瞧不大出來,阿箬在家裡很受寵,我想,若是她不情願,公爹婆母應該不會勉強她。」
古代的婚姻大事,也並非全是父母媒妁包辦,也有少數的青梅竹馬或者兩廂情願,不過,那得看緣分,還得看老天爺給不給這個面子。
陶老夫人沉吟片刻后,說道:「姚家滿門清貴,若能結成親家,那是逢蘭命里有福,若姚夫人真瞧不上逢蘭,咱們家也無需上趕著,我們陶家的姑娘,哪怕是庶出的,照樣能說到好人家,你大嫂行事穩重,必不會委屈了逢蘭……唉,說來說去,還是逢瑤最愁人,她那個脾氣,若是進了顯赫門庭,容易生事啊。」
「哎喲,娘,您為瑤丫頭著想,幫她相看親事,三嫂還不領您的情,您還費這麼多心思做什麼,三哥三嫂是她親爹親娘,他們女兒的婚事,叫他們自己操心去,您呀,還是多保重身子,少操些閑心,女兒還盼著您長命百歲呢。」陶璧抱著陶老夫人的胳膊,一幅小女兒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