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尚秀芳
傅君婥好氣又好笑看著自家師妹:「還疼么?」
趴在塌上,享受著紅拂的安撫,傅君瑜揉著有些泛紅的臀部,冷聲哼道:「大姐,我從小到大,還未被人打過屁,額,這事不算完,我還要繼續報復。」
傅君婥敲了敲她的腦門,沒好氣的說道:「行了,這一次若不是你用的是沒開鋒的劍,香公子即便殺了你,我都沒立場為你報仇哩。」
傅君瑜不置可否,傅君婥搖頭道:「再過幾天,咱們就返回高麗了,你和紅拂好好遊覽東都,不可再生事了。」她心中嘆息,倒也不知何時才有機會再來東土。
客棧。
何標引著青蛇幫幫主任恩,上前拜道:「公子,鄭國公遣人在任幫主那裡送了拜帖,邀您今夜前往曼清院欣賞尚秀芳的表演。」
任恩俯身下拜,一年前青蛇幫,就已因為抵擋不住洛陽幫上官龍的攻勢,而被迫加入兄弟會求援,香玉山笑道:「任幫主莫要客氣,兄弟會在洛**基尚淺,一切還需任幫主助力。」
任恩恭聲道:「不敢,都是為幫會做事,小人不敢居功。」
香玉山眉頭一挑,如此謙卑,看起來這傢伙被上官龍打壓的不輕啊。
天空繁星點點,長街車水馬龍,尚秀芳的表演,誰人願意錯過?
胖胡人王世充身後跟著十多人,除三人身穿武將甲胃外,其他人都是便裝儒服,其中一個老者赫然就是成名已久的歐陽希夷,除了他之後,還有兩男一女十分顯眼。
那女的是個頗具姿色的年青少婦,嬌小玲瓏,背負長劍,神情卻是出奇地嚴肅,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別有股冷艷的成熟韻味。既使人感到她凜然不可冒犯的孤傲,但又能令人暗中興起假若能破開她那重保護自己的屏障,會是男人最大的成就,她雙目泛藍,顯然不是中原人士,但是入鄉隨俗,給自己起了個漢名,玲瓏嬌。
還有一老一少,老者是個憨態可掬的道士,道號可風,少年則是努力強裝鎮定,手指不停地拂動背後的雙啄,名叫陳長林。
王世充迎上前來哈哈大笑道:「久聞香公子少年英雄,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啊!快請進!」
香玉山也笑道:「鄭國公禮賢下士,風采逼人,小子亦是敬佩有加。」
王世充不顧身旁下屬驚懼的眼神,與香玉山攜手邁入曼清院,穿過主堂,直奔聽留閣。
這是由東南西北四座三層重樓合抱而成,圍起中間廣闊達五十丈的園地。重樓每層均置有十多個廂房,面向園地的一方開有窗隔露台,令廂房內的人可對中園一覽無遺曼清院不愧為北地第一妓院,資深人士何標對此亦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對座暢飲,又是一番胡扯,談天說地,武功,風俗,美女,王世充不愧是混跡官場幾十年的老狐狸,即使香玉山談興欠佳,依舊覺得氣氛從未變冷。
屋中有些煩悶,香玉山告罪起身,來到走廊,廊道上盛裝的美妓俏婢花枝招展的往來於各個廂房之間,看得人眼花繚亂,香粉四溢,惹人沉醉。
溜溜達達,瞧著一樓的魚池,他忽然耳膜一動,身後有人一掌擊來,只是力道極小,餘光掃去,原來是那夜在沈落雁的閨房之中安睡的少女。
強硬的扛了一掌,香玉山噴了一口血,那女孩一怔,隨即臉色慘白,慌忙拉著他躲入房中,急聲道:「這,你怎麼這麼容易受傷?額,難道是和南海仙翁對戰留下的暗傷,是了,也難怪,你畢竟年輕,功力尚淺。」
香玉山有些無奈,只是逗你玩罷了,少女,你腦洞好大,額,好像王語嫣。
屋內還有一人,那是個二十餘歲的青年,英俊瀟洒,劍眉虎目,腰間帶著長劍,他笑道:「這位公子請了,舍妹胡鬧,我這裡有一些金瘡葯,望你收下。」
少女有些尷尬,搓著手有些不知所措,香玉山卻笑道:「無妨,都是浪蕩江湖的,這點傷不足為懼。」
青年一怔,隨即笑道:「好了,這位公子是在逗你玩呢!」
少女一怔,冷哼一聲,來到窗檯前,遙望曼清院外萬家燈火的洛陽夜景,秀髮迎風飄揚,美得像一尊女神的雕像;而從她那筆直豐隆、直透眉心的鼻管,既使人感到她堅剛不屈的性格,亦增添了她清秀高傲的氣質。
閑聊幾句,香玉山起身告辭,少女卻忽然說道:「你快走吧!王世充設下了埋伏,今夜你若是不遂他的心愿,恐怕小命難保。」
香玉山一怔:「王世充亦非蠢人,當知我在滎陽刺殺李密之事,他憑什麼認為有本事要我的命?」
少女冷笑道:「是么,如果今夜埋伏的是知世郎王薄,飛鷹曲傲,歐陽希夷和獨孤閥的尤楚紅呢,四位宗師級別的高手,散人寧道奇亦不敢說全身而退。」
香玉山眉頭一揚,拱手道:「多謝兩位。」
少女在身後叫道:「喂,傻瓜,快點逃啊。」
雅室。
王世充笑道:「老夫本欲將我那外甥女董淑妮帶到此地,後來一想,香公子家中亦是青樓無數,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也不再自取其辱了。」
香玉山笑道:「鄭國公太客氣了,世間美人如美酒,竹葉青,女兒紅,汾酒,西風烈,各有各的味道,各有各的風采,豈能一概而論,單以容貌品評美人,未免有些有失偏頗。」
歐陽希夷接話道:「不錯,昔日若論容貌陰后當為天下第一,可說道人品和素養,慈航靜齋的碧仙子方是第一。」
王世充點點頭:「香公子真是此中行家啊,倒不知對這大好江山,香公子覺得如何啊?」
雅室的氣氛立時凝重,耳膜鼓動,四周忽然傳來刀劍出鞘之聲,有幾道微不可察的呼吸聲,亦在此時變得粗重,香玉山張了張嘴,還未說話,忽聽到樓下有人高呼道:「尚大家出場了!」
王世充心中暗怒,只是卻不得翻臉,他笑道:「香公子,咱們稍後再談,尚大家的表演可不能錯過啊,請!」
來到欄杆前,瞧著樓下,當尚秀芳像從夢境中的深邃幽谷來到凡間的仙子般出現於眾人眼前時,整個大廳之內,不論男女,目光都不能從這顛倒眾生的名妓稍稍離開。
最使人傾倒的除了她那修長勻稱的身段,儀態萬千的舉止神情外,更動人的是她那對能勾魂攝魄的翦水雙瞳,其含情脈脈配合著唇角略帶羞澀的盈盈淺笑,確是沒有男人能抵擋得住的。
所有人瞧得連該做什麼都忘了。
此時樂音忽變,一身素黃羅衣,淺綠披肩的尚秀芳,就那麼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載歌載舞起來。
直到此時香玉山才看清楚她玉臉沒施半點脂粉,可是眉目如晝,比之任何濃妝艷抹都要好看上千百倍。更不知她是否剛從浴池走出來,沒有任何簪飾就那麼隨意挽在頭上的秀髮,仍隱見水光,純凈美潔得令人心醉。
只聽她唱道:「珠淚紛紛濕綺羅,少年公子負恩多。當初姊妹分明道,莫把真心過與他。仔細思量著,淡薄知聞解好么。」
她唱腔透出一种放任、慵懶而暗透凄幽的味兒,別有一番無人能及的清綺情味,聲腔技巧均沒半點可供挑剔的瑕疵,配合動人的表情,誰能不為之動容。
「洞房深,空悄悄,虛抱身心生寂廖。待來時,須祈求,休戀狂花年少。
淡勻妝,周旋少,只為五陵正渺渺。胸上雪,從君咬,恐犯千金買笑。」
歌聲把在場諸人引進了一個音樂的奇異境域里,她那婉轉誘人的嗓音,透過不同的唱功腔調,呈現出某種豐富多姿,又令人難以捉摸的深越味道,低回處傷情感懷,彷如澎湃的海潮般把所有人心靈的大地全淹至沒頂。
但最使觀眾們不能自己的,仍是她那種「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不經意地流露出來放任自然的美態。
一曲既終。
樂聲倏止。
隔了好半晌后,全場才發出如雷掌聲,不自覺地紛致頌讚歡辭。
王世充讚歎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不知小姐此曲是出自何人手筆。」
尚秀芳輕垂螓首,顯露出如天鵝般優美的修長粉項,柔聲答道:「尚書大人請勿見笑,此曲乃妾身所創。」
她說著話,微不可察的看了一眼香玉山,她生具異能,也或者是長久以來的職業素養,她分得清每個人的目光,在場眾人,無論男女,都是目光灼灼,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唯獨此人,那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骨子裡散發出的冷漠,好像面前站的不是天下第一才女,而是一個會行走的紅粉骷髏。
許是心中的小傲嬌,她輕聲問道:「香公子似乎有些不喜,難道是因為妾身的表演么?」
她眉頭輕蹙,惹人憐愛,眾人恨不能立時上前,替她撫平皺眉,怒視香玉山,後者卻笑道:「不錯,正是因為你。」
尚秀芳一怔,有些發愣,她之所以發問,其實也只是小小的惡作劇,想讓香玉山出個丑,但萬沒想到對方似乎真的對她不滿,心中微微有些生氣,她語調轉冷:「香公子可否明示?」
香玉山抱著胳膊:「好,尚大家也是音律高手,專業素養不需要我多嘴多舌,我只說一點,尚大家唱誦這首詞之時,心中想的是什麼?真是傷春悲秋,恨君無情么?恐怕是特么的還沒唱完,好煩啊,好想回家睡覺啊?」
尚秀芳玉手捂著小嘴,有些發懵,王世充打圓場道:「好了,尚大家技藝高深,不過尚需磨練,才得完美,香公子,咱們繼續喝酒。」
雅室。
王世充滿臉笑意:「香公子,兄弟會若能效忠越王,匡扶天下,老夫願將國公之位
讓與尊駕,不知香公子意下如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