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輪寺圖謀
「五……五十萬兩白銀?」饒是大輪寺在吐蕃地位尊崇,財雄勢大,聽見這個數字,多查巴和阿底仁欽也被震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對西域的某些小國來說,整個國庫中也不見得有五十萬兩白銀;而宋遼檀淵之盟后,大宋每年向遼國輸送的歲幣也不過是白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罷了。如今李秋水竟然為了買兩個人的腦袋,就花去白銀五十萬兩?哪怕李秋水貴為王妃,西夏也稱得上是強國,但它連年與宋、遼征戰,軍費開銷一直捉襟見肘,李元昊絕不可能為了她的私仇而花費如此龐大的開支。
慕容立清楚李秋水的根底,他知道李家其實是西夏王族的旁支遠親,五代十國中期,因避難逃到中原定居。而在三十多年前,當時李元昊還是西夏王子,其人便已野心勃勃,不甘臣服大宋。
他暗中派人聯絡李家,想要李家加入他的陣營,作為交換,他承諾將來若為西夏王,便娶李家之女為西夏王妃,李家也能夠以西夏皇親的身份回歸本國。李家族長和李元昊一拍即合,當時本想將李滄海嫁給李元昊,不料李滄海性子倔強,竟然離家出走,還和慕容立私定終身。結果就是這樁婚事一拖幾十年,直至李秋水和無崖子反目,心灰意冷之下,這才嫁到西夏。
雖然李元昊和李家的聯姻拖了許多年才終於實現,但兩邊的合作並未因此而擱淺。相反,李元昊在數十年間一直為李家提供人力財力,助李家在中原坐大,得以在官場和軍方插入人手。而到了宋夏戰爭時,無數大宋的情報便從李家源源不斷地匯入西夏,使得西夏在戰場上處處佔先。
待到李秋水成為西夏王妃之後,中原的李家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回歸西夏本國,一部分繼續留在中原,為西夏刺探消息。李秋水並不甘於做一名深宮妃嬪,她憑藉自己的武功心計,為李元昊組建一品堂、在對宋事務上頻獻妙計,很快便成為了李元昊依為臂膀的權妃,也令本家壯大為西夏豪門之一。
所以慕容立知道,憑藉李秋水在西夏朝堂上的地位,再加上她本家的財力,定然能夠拿得出這五十萬兩白銀,但也難免會大傷元氣。他沉思片刻,問道:「李師姐,若真有人殺了丁漁和天山童姥,難道你真打算真金白銀地照付?」
「有何不可?」李秋水輕笑道:「若真有人殺了那賤人和賊禿,莫說五十萬兩,便是再多我也心甘情願。」
「且慢!」阿底仁欽神色不善地道:「李施主,當初我們說好,我大輪寺助你覆滅靈鷲宮、斬殺天山童姥,但靈鷲宮中,有關生死符的功法都歸我大輪寺所有。但照你說過,以天山童姥的性情,定會在離開靈鷲宮之前將所有武功典籍毀掉,若她再死在西域人手中,那生死符功法世上還有誰人知曉?我大輪寺大舉出動,難不成白跑一趟!」
多查巴一聽師兄之言,頓時醒悟過來,同樣怒氣沖沖地望著李秋水。
原來大輪寺之所以參與到這次圍攻當中,原因並非如他們所說,為了斬除天山童姥這個魔頭,還武林清靜;而是為了得到生死符這一控制旁人的絕強利器。
自從一百多年前朗達磨滅佛之後(詳見本書第一卷第十四章),吐蕃分裂成大大小小的地盤,被各大領主、寺廟把持,各自為政。時間一長,自然再無人願意在頭上頂一尊「國主」。一旦有人流露出一統吐蕃的意圖,還會遭到所有領主、法主的敵視。
大輪寺為吐蕃第一大寺,不僅所轄地盤為吐蕃之最,信徒數量同樣為吐蕃第一。因此大輪寺早有統一吐蕃之志,他們甚至還找來了當年吐蕃國主的嫡系後裔,一旦力量足夠,便將其推出前台作國主,而大輪寺則隱在後方做「太上皇」。
只可惜,大輪寺力量雖強,卻沒有強大到能夠力壓吐蕃全境的程度,且近年來不少領主法主意識到大輪寺的野心,已組成聯盟與其對抗,這使得大輪寺的處境更加艱難。
正因如此,大輪寺才會對生死符額外眼紅,如果他們掌握了生死符,便能以之操控所有反對者,屆時統一吐蕃易如反掌。可一旦聽到李秋水的安排可能令他們與生死符失之交臂,便是沉穩若阿仁底欽,也忍不住要和李秋水翻臉。
李秋水不慌不忙地理了理頭髮,好整以暇地道:「二位大師莫急,且聽我說完。我雖然設下了這一天價賞格,但我從不認為,當真會有人能領到這五十萬兩賞銀。
那丁漁和尚的武功之高,想必各位已見識到幾分,以我看來,整個西域中,能接下他十招的人怕不足一掌之數,能勝他一招半式的更是一個也無;而且內力到了這種程度,天下間能毒倒他的毒物也寥寥無幾——打不過、毒不倒,那些西域人用什麼來殺他?」
多查巴愣了一愣,覺得李秋水所說似乎也有些道理,但他卻想不明白:「既是如此,你開出這天價的賞格還有何意義?」
李秋水搖頭笑道:「我開出賞格,不是為了讓他死在旁人手上,而是讓他時刻繃緊神經,小心周圍角落裡射出的暗器、提防下一步踩上的地面會不會是陷阱;讓他不敢放心喝一口水、吃一口乾糧,萬一中了毒,雖然毒他不死,但也能讓他耗損內力將毒素逼出體外。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發動眼線,時刻留意他們二人的行蹤,等到他們走出西域的那一刻,便是我們出手之時——一邊是精神、體力、內力三重消耗,一邊是養精蓄銳以逸待勞,結局如何,怕不用我再說了吧?」
多查巴張口結舌,半天冒出三個字「好……卑鄙!」
李秋水不以為忤,反而得意一笑。
但阿底仁欽卻不像多查巴這般輕信,他想了想,道:「李施主,那丁漁禪師或許確如你所說,定然能夠活著走出西域。但你同樣說過,天山童姥如今近乎功力全失,丁漁便是再如何了得,面對無所不在的偷襲暗算,能保住自身已經難得,又如何能保證天山童姥不死於暗算之下?若天山童姥身死,老衲照樣得不到生死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