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4章 預測術 媒婆子的真本事
媒婆子:「你說得沒有錯,我們就把何家也納入黎杏花婆家的備選名單。只是以汪家所在的地氣之旺,再多的人也享用不完,加上家境相較,何家相差天遠,所以汪家的選取指數,還是遠在長生居的何家之上。」
「支持,認同此點,還有嗎?沒有的話就該我說了。」
「就是有,也該你說了,你不是要當反方嗎?」媒婆子聽到老姐的這句,有點想笑。
穩婆子提出了她的重要砝碼:「你說的,只是利,還有另一半,名!你想到過沒有?名要佔到一半,這是公認的,你就算想反對也沒有用。」
「這還真是一條大理由。何家再怎麼說,也有長壽居的別名,能確保男丁都活得過六十歲以上,這可是了不起的名聲,正如你所說,何家的窮名,那其實不是名,而是利,是不能加入名聲上來比較的。而汪家,老魚貓子做出那樣丟臉的事,確實也是數十年也洗不去的臭名。」
訂一門親事很不容易,一對小年輕,並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為他們懆心,有人在為他們查對方的三代甚至是八輩,這不是吹牛,還真這樣。比如為黎杏花擇親,外人看來並不配,局中的兩位老婆子卻已經做了無數的選擇題。
老魚貓子做出了什麼丟臉的事呢?
那一天,汪二爺在口袋灣明理清心茶室和龍王鎮字圓健身中心的院門之外,聽得有幾個小朋友在對著矮大娘陶李芬喊童謠:「新姑娘,慢慢走,菜籽開花有癲狗……」,他最不想聽到的歌謠有兩首,這就是其中之一。聽到這幾句,他就已經生氣了,他就成了心想鬧一鬧,髮泄一下,那條灰狗草球的撲擊,也可以說是正中下懷。
這一點,才嫁到憂樂溝不久的矮大娘也是不知道的。
人心隔肚皮,誰也不能太自以為是。女人也永遠不要自以為對男人的心理了解得有多透徹了。
汪二爺暗中生氣,不為別的什麼,只因為他心中明白,童謠中的癲狗,不是指的真狗,而是在叫新姑娘提防那條『老梢狗』!
2★.
這個被人罵做老梢狗的『癲狗』,就是汪二爺的老爸老魚貓子。
還有另一首童謠,對老梢狗乾的壞事說得更詳細,記得開頭幾句是這樣的:「月亮光光,姊妹燒香,氣死毛大姐,氣死幺姑娘……」
事情的髮生跟燒香沒有關係,那晚也根本就沒有月亮,這兩句只是起興用的。
這首童謠中所說的毛大姐,就是老魚貓子的老婆。
她娘家的小幺妹排行老九,比毛大姐小很多,直到毛大姐生下汪老三幾年之後,毛九幺妹才出閣嫁人當了新姑娘,她就是那位幺姑娘。
可是就在新婚的當天,天還沒有黑,新郎倌就被派出去挖深耕了,幺姑娘就沒有圓成房。
那是菜子開花時節,廣大農村在公社的號召下,已經展開了轟轟烈烈的春耕生產大會戰。那時節土裡雖然還長有莊稼,冬水田也還很冷不宜下去,但乾田卻是空的。
為了大幹快上早日實現共.產主↑義的偉大目標,集體上就組織了青壯勞力成立突擊隊,在晚上出夜工一起去摸黑挖乾田,大幹社↑會主↑義。
挖深耕,那是深挖,挖一鋤,得填幾鋤,必須在兩尺以上。挖乾田又是最累的,最是費力,在有效的監督下,在紅旗喇叭和火把的激勵下,沒有哪個不累得喊爹又喊媽。
那還是集體行動,幾個隊甚至是幾個大隊的人集中在一起,數百上千甚至數千上萬,從黃昏起就出髮,那是遍地英雄下夕煙,地動山河銀鋤落,場面雄偉壯觀。大部隊指到哪就挖到哪,人多力量大,挖完一塊田又換一塊田,一夜之間要轉移好多個陣地,有的田會相距好幾里,離家時遠時近。
入夜之後,火把根本不可能夠用,大部分人根本就分不清東南西北,常常本來以為是在十幾里之外的,也許到天亮一看,原來就在自己的家門前。
在這樣的環境下,就有奸滑之輩躲起來睡懶覺,甚至逃回家的也有。
3★.
挖深耕是來自最高指示,除非天塌下來,突擊隊的成員是誰也請不到假的,新婚也不行。在那個喝碗涼水就能訂親的年月,結婚只是人生的小插曲,算不得大事。
他不是突擊隊成員,不是必須要去挖深耕。老魚貓子夫妻因為一溜煙生下了三個男丁,被視為會生養的好運星,就很榮幸地成為了送親的人,當晚得在新人家中過夜。
就在那晚,新郎是挖深耕去了,老梢狗老魚貓子卻摸進了新房。
貧窮歲月的洞房也是黑燈瞎火的,老梢狗一進房,就先捂了幺姑娘的嘴。
老魚貓子要她別叫,他壓低了聲音冒充新郎,說是偷跑回來的,外面黑腚摸梭的,不會有誰髮現的,快抓緊時間,趕快先圓了房再說,事後悄悄趕回去,就人不知鬼不覺了。
哪個新娘甘願在這一夜被冷落呀?她心中正空落落滴哩,就忙亂地配合了他。
幺姑娘忍痛愛過,老梢狗卻還不想走,堅持睡會兒再來。卻不曾想三番之後,雙雙睡過了頭,直到天微微亮,已經早起幫廚兩個多小時的毛大姐給新娘子端洗臉水進來,才髮現兩人還相擁在牀上。
都是自己的親人,這個挨刀的老梢狗,把這種天打五雷轟的事情做都做出來了,毛大姐能咋個辦?這事千萬不能傳出去,以至於毛大姐把老梢狗打醒的時候,都不敢打臉,把臉打腫了出去就是丟人現眼。
幺姑娘醒來,知道是大姐夫冒牌了新官人,立即就要尋死,毛大姐只好勸說:「你就是想死,也要拖過這段時間,不然的話,名聲傳出去了,死了都不清靜,還得被指著罵。」
毛大姐好不容易勸住了幺妹子。
卻不曾想到那個老梢狗老魚貓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不到三天,就在那些男人伙中去得瑟,把這件醜事抖了出來。
4★.
他說得有鼻子有眼,還大言不慚地囋了一句言子,以後也廣泛流傳開去了。
他囋的是:「姨妹兒姨妹兒,哥哥有份兒!」把姐夫哥作孹視之為當然!
風聲很快就傳到了相關之人耳中,那新郎倌礙於汪家勢大,不聲不響地提出了離婚。
幺姑娘聽到,她氣得吐血三天,哪裡還有臉活下去?氣得立即奔進了最近的索溪河。沒有想到這條河果然跟傳說中一樣從來也沒有淹死過人,她跳了三次,三次都被救起。
她更加沒有臉活了。
娘家的人防備得不可謂不嚴,所有的刀都藏了,所有的繩子都收了,連井口都封了,還常常有人陪著,還是被她虛到個冷不防,就在半夜,用自己的長瓣子結束了她羞辱的生命!
說起來,幺姑娘還算比劉板筯的女兒要好些,她遂了自己的心愿早早就死了,而碗豆胡豆的母親卻還賴活了那麼久,那是多痛苦的折磨?
不說了,都是汪家的醜事。
幺姑娘死後不久,毛大姐也因為這件事伸不起口嘴,被活活氣死。
她也是被氣得吐血吐死的,因為她吐了大半年,就有一句囋言子是這樣專門為她的死琺氣說的:「問君能有幾多血,請看氣死的毛大姐!」
氣死了毛大姐,氣死了幺姑娘,罪魁禍首老魚貓子是貧協代表,是從轟轟烈烈的階↑級斗↑爭中湧現出來的反地主反封↑建的大頭頭,只要沒有人上報就沒有誰來理麻,雖然沒有了女主人,他一樣好好地活著。
沒有誰理麻,囋言子卻無所不在,民間的囋言囋語,你一句我一句,編成歌謠,傳說了這件事。
汪家有了老魚貓子的這個名聲打底,也就是黎杏花這樣沒爹沒娘的女孩子,才會身不由已,嫁進這個四匹狼的家裡。
醜話不多提。
媒婆子說:「穩婆子,既然你也相信我的《水月簡》有預測術,那麼我就要對你簡單說一說,關於名聲,你所比較的,只是過去。我已經有感覺了,長生居何家在未來三十年的這個風水移轉的周期之內,其名聲再也好不到哪裡去了,只會比汪家更臭,不會比汪家更好。」
「你是說,在名聲上,不久之後,汪家和何家,大哥不說二哥,都臭得差不多?」
5★.
「是呵,關於名聲,如果你還信得過我,就不比也吧!」
「算你狠,提起預測術,外人還以為只會預測產期,只有我們才曉得產期只是其中之萬一。我在你面前的髮言權就只有清零了。這樣說來,五花瑪中的第一朵嬌花,還是得座落到汪家啰。」
「當然,當然!汪家是首選。做媒我專業,你早就該明白,你本來就不該跟我爭的。只是有一點,有點作難,汪家三小都是男,都在黎杏花將來適婚的年齡段,三選一,反而令人舉棋不定。」
「太多選擇並不好,會亂了我們的慧眼。我的意見,杏花她身體必定早熟,心理成熟是還跟不上的,最好要找年齡比她大的。」
媒婆子:「汪老三跟她同年,這是被你排除了,老二年齡最適合。只是以我們的水平,還弄不清寶地之氣最鍾愛的是誰,我的預測術更沒有看出運道的本事。照說是老大拔了他們這一代地利的頭籌,可這是取之不盡的地利,又不好說了。所以我倆還得找出充分的理由,在汪大和汪二之間,決出一個來。」
不知汪三爺在聽了這一席對話后,是不是恨不得早生幾年?有機會擁有禍水級的五花瑪女人,不想的能有幾人?
現在是知道了,汪家四個魚貓子,老的上樑不正,汪大汪二都是下樑歪,就還不知道汪三會不會好一點。
結果也早就出來,杏花成了大媳婦。那麼,當初這兩大說客,又是找到的哪條理由呢?
穩婆子:「汪二爺出生的時候,也是我接生滴。你也終於說到我的專業上來了,這次必須得聽我的,有個很重要的情況必須要告訴你,聽過之後,看看是不是選擇汪老二吧。」
「出了什麼事?」
穩婆子:「汪老二也是個人很大的變數,若兩大變數相加,就控制不住啦。當汪老二出生之時,也是難產,他是橫著來的,頭還沒有來,先伸手。」
橫著來的,叫橫生兒,有個後綴,叫枝節,又叫是非,也叫禍端,都是橫生出來的——這些都是穩婆子的預測術所要考慮的因素。
「先伸手!未出娘胎就伸手,長短都會有!這個老二不簡單!他是長伸還是短伸?」
穩婆子:「做媒的可是看未來的職業啊,能預測未來,才是媒人的真正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