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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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韓平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的聲音高興的和中大獎了一樣,還帶著點神秘兮兮,「你知道我們昨天後來談了些什麼嗎?」

梁瑞疲憊不堪的聳拉著眼皮,沙啞著聲音:「不想知道。」

韓平滿肚子想要傾訴的**被生生憋了回去,別提多難受了。不過他還是注意到了梁瑞聲音不對,「你怎麼了?不舒服?」

「沒什麼,這幾天天氣變化太大,嗓子有點上火。」梁瑞輕輕咳了一聲。

「哦,記得多喝熱水。」韓平難得還記得好友的辛苦,關切的說了一句。

梁瑞噗嗤一聲,差點沒忍住笑了出來,哎,就這水平,難怪談一個分一個啊。好在他已經習慣了韓平情商常年掉線,淡定的道:「嗯。」

韓平關切完了,又想起了自己剛才一開始就非常想說的事,「喂,你真的就一點都不好奇嗎?」

對於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的東西梁瑞確實不好奇,但想著韓平若是不說出來恐怕渾身都不得勁,難得發揮了一下好心腸,做出很有興趣的樣子,「哦,到底說了些什麼?」

「哈哈哈,你不知道你們走之後,杜總的態度簡直和之前是天上地下啊!那熱情的勁弄得我都差點以為自己和他很熟了,他還旁敲側擊的打聽你,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是那麼好忽悠的,沒有給他什麼有用的消息。但好處切切實實的拿到了,這次我們肯定能在裡面分杯羹,而且還超出我的預料!簡直順利的不可思議。」韓平的興奮隔著電話都要溢出來了,然後他又說:「你啊你,有這麼好的關係之前都不知道用!下回把你那好兄弟約出來一起吃個飯,我得好好感謝他呢!」

梁瑞默默的聽完,終於確定韓平是真的在高興,而沒有絲毫埋怨他有這樣的關係,之前卻藏著掖著……莫名有點小感動呢。以至於梁瑞的語氣也感性了起來:「能成功就好,我也很高興。至於他……我看專門感謝就不必了,畢竟只是碰巧而已。而且之前也不知道他來了平城,他不是本地人,恐怕待不了多長時間,不必那樣麻煩。」

「哎那可怎麼行,雖然別人沒當回事,但我們可不能覺得理所應當啊,不感謝一下我實在心裡不安!」韓平一把年紀的人了,大呼小叫的,一點平日的形象都沒有了,可見昨日受的刺激不小。

梁瑞忍住笑,「好吧,那我問問看,來不來就不一定了。」

他當然不會去問了,而且估計問了江銘也不會給這個面子,不過殘酷的事實就不要讓韓平知道了,到時候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便是。

韓平:「好好好。」

梁瑞又道:「對了,我昨天喝多了人不太舒服,和你請個假。」

韓平爽快的道:「沒問題,接下來的就交給我了!你好好休息,不用擔心。」

梁瑞確實不太舒服,昨晚被折騰的暈過去又醒過來,到最後連動都不動不了了,直到早上才勉強爬起來打車回家。這幾年身體不如以前,回家后昏昏沉沉的發現自己開始低燒。

他掛掉韓平的電話,翻出葯來吃了,然後就開始睡覺。

這一覺一直睡到晚上才醒過來,還是餓醒的。

梁瑞翻了翻冰箱,遺憾的發現沒有儲存食物,他這些天都歇在公司里,家裡已經很久沒買菜了。

看來只有叫外賣了,梁瑞嘆了口氣。

他拿起手機正準備打電話,一劃開就發現滿滿的二十多個未接來電,全是「最愛」的。

梁瑞的臉色頓時就白了,昨夜的一切又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當時他已經被弄的受不了求饒了,江銘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結果查看他手機的時候發現他不但不接電話,連電話號碼都沒有保存,又冷笑著把他做了一遍,直到他嗓子都喊啞了才放過,然後親自把他的手機號存了進去,用了這麼一個極為諷刺的字眼。

梁瑞不願意再回想了,他覺得自己在江銘面前根本沒有絲毫尊嚴可言。

梁瑞更擔心的是現在,只是才過了一夜,江銘就發現自己膽敢變本加厲的不接他的電話,還不知道會怎麼折騰他。二十多個電話,只是看著記錄似乎都能感受到對面的出離憤怒了……

梁瑞揉了揉額頭,卻只覺得頭更痛了。

罷了,還是先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應對。他琢磨了半晌,叫了一份外賣,然後就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的躺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響起了窸窸窣窣的開門的聲音。

梁瑞慢悠悠的走過去準備收外賣,然而走到一半陡然清醒過來,這是——開門的聲音?誰有他家裡的鑰匙?或者是小偷?!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門已經開了。

江銘高大的身影背光站在門口,他的表情落在陰影中,只是站在那裡,巨大的壓迫感卻撲面而來。

梁瑞又氣又急,這混蛋什麼時候配了他家的鑰匙?!

自己還有沒有一點空間了!

原本就在發燒,又一驚一乍的,梁瑞再也堅持不住,只覺得眼前一黑就栽了下去。

梁瑞做了一個噩夢,他被困在一個迷宮裡。

這個迷宮十分險惡,一不小心就會走進死胡同,每一個死胡同裡面都有一隻不同的怪獸,但共同點是怪獸會立刻撲上來把他撕的粉碎。

他就拚命的跑啊跑啊,但是運氣太差了,不管走哪一邊最後都會走進死胡同。

怎麼都逃不出來,漸漸感到絕望起來。

可是無論如何絕望,這個迷宮依舊無窮無盡,直到他終於被一隻怪獸撕成碎片。

他就醒了。

梁瑞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而江銘正側卧在他的身邊,兩條長腿隨意的交叉著,一隻手放在腹部,另一隻手則被枕在梁瑞的脖子下面。他閉著眼睛發出均勻的呼吸,大約是睡著了的緣故,臉上褪去了幾分凌厲,顯得柔和了一些,深邃的五官,卷長的睫毛……安安靜靜的,像極了梁瑞心中多年前少年的模樣,時光如同巧匠將他打造的更加光彩奪目,卻又靈巧的保留了那最好的一抹痕迹。

梁瑞看得怔了怔,不知道為何,他有點不想打破這個畫面。

看了半晌,他垂下眼帘,小心翼翼的把頭從江銘的手臂上挪開。

然後輕手輕腳的爬下床……

「你要去哪裡?」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梁瑞動作一頓,竭盡所能的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淡淡道:「上廁所。」

然後江銘就沒再問了。

片刻后,梁瑞坐在馬桶上嘆了口氣,突然很想抽根煙,可是卻在客廳里,想著江銘在外面,他就不想出去拿了。梁瑞在衛生間里進行劇烈的思想鬥爭,是再拖一會兒呢?還是出去面對現實呢?要不再拖一會兒?但是又能拖到什麼時候?

他的思想鬥爭一直持續到自己再也坐不下去了,才視死如歸的推門走了出去。

江銘面不改色的坐在沙發上,一派淵渟岳峙般的沉穩。見他出來,居然沒有第一時間發作,只是起身進了廚房。

梁瑞看的膽戰心驚的,這孩子不會是壓抑太久得了間歇性神經病吧?

神經病可是太危險了……嗯,廚房裡有各種刀具,還是德國進口的,鋒利無比……殺人碎屍,不在話下……

正在他滿腦子不清醒的胡思亂想的時候,江銘端了一碗粥走了出來,往他面前一放:「吃吧。」

梁瑞:「……」

所以說,剛才江銘去廚房是給他端飯咯?

他低頭看了看面前的碗,看起來還挺好吃的,濃濃的米香,熱乎乎的白霧幾乎飄到了他的臉上,飢腸轆轆的梁瑞本能的分泌了一絲唾液。只是,江少爺什麼時候會做飯了?他對江銘的印象還停留在八年前,實在很難把那個有點驕縱的年輕人和這個面無表情進廚房的冷漠男人聯繫起來,而且以前相處的時候,從來都是自己給他做飯。

梁瑞想著想著,不由得有點走神……

「放心,沒下毒。」江銘看著梁瑞的樣子,胸膛起伏了一下,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麼。聲音不由得帶了點譏諷的意味:「我還沒打算現在就整死你,太便宜你了。」

「哦。」梁瑞終於伸出手。

其實他也沒覺得江銘會下毒,下毒太含蓄不是江銘的風格,按照他的脾氣,多半是直接毆打吧……或者做死他然後拋屍荒野也有可能……

咦,味道居然還不錯。

梁瑞一連吃了三碗才覺得差不多了,腦子也恢復了一定的思考能力,想起自己已經叫了外賣,為什麼江銘還要下廚?他掃視一番,終於看到垃圾桶上面冒出頭的外賣盒子。

江銘注意到梁瑞的視線,冷哼一聲:「病了還吃這種垃圾食品,你是白痴嗎。」

這話太像情人間的打情罵俏了,梁瑞聽著有點難受,眼睛有點酸澀。他放下筷子:「你怎麼來了?」

「我為什麼來你不知道?」江銘冰冷的盯著他,「為什麼不接電話。」

「手機還是靜音狀態,睡著了沒發現。」梁瑞連忙誠懇的解釋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在江銘面前早已沒半分尊嚴可言,賭氣作死的話完全沒有必要。

「那有時間叫外賣都沒時間回電話咯?」江銘呵呵一笑,眼裡卻沒有溫度。

「……」

梁瑞無話可說了,他本就不是個喜歡爭辯的人,能那樣解釋便已經很難得了。何況他也確實不想回電話……只不過大概最後還是會回的吧,他只是要先想一想該怎麼辦,誰知道江銘就這樣突然來了,根本沒有給他準備的時間。

江銘鷹一樣的雙眼射出冰冷的光,半晌,薄唇微啟吐出三個字:「去洗澡。」

梁瑞驀地抬眼,不由自主的露出的恐懼的神色,渾身僵硬。

江銘看到梁瑞的眼神,只覺得呼吸一滯,眼底痛苦的情緒一閃而過。他抿了抿唇,忽的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惡狠狠的說:「你看看自己半死不活的樣子,聞聞自己身上的味道,真以為自己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嗎!不洗乾淨我看著都噁心!」

梁瑞陡然鬆了口氣,原來只是覺得看著不舒服了……還好還好。

其實他自己也覺得渾身黏糊糊的不舒服,只是確實太累了,直接病倒連澡都沒洗。

不過這會兒睡了一覺起來,又吃了些東西,感覺有些力氣了,於是腳步虛浮的往衛生間走。

梁瑞關上門脫掉衣服,看了看自己滿身的痕迹,某處還有著難堪的疼痛,時刻提醒他所經歷的一切。他只要一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就會想起一些不開心的事,但一開始,確實是他自甘下賤……倒也怪不得誰。

只是,他真的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梁瑞疲憊的閉上眼。

大約是還病著的緣故,梁瑞沖了一會兒熱水,感覺有點頭暈。地面又太過光滑,一不小心就噗通摔了一跤,額頭撞在牆壁上,頓時痛的齜牙咧嘴。

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聽到外面傳來焦急的腳步聲,江銘飛快的扭開門沖了進來,根本不管花灑的水將他淋的濕透,臉上滿是緊張。

梁瑞錯愕的看著江銘,有片刻失神,原來他是這樣擔心自己啊……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笑了,那笑容自眼底暈染開來,「我沒事。」

江銘抿著唇,緊繃著臉,襯衣被濕透貼在身上,水順著額頭流下來,他看向梁瑞的眼神似乎一下子幽深了起來。然後,長腿一抬就走了過來。

梁瑞這才意識到自己渾身赤--裸狼狽不堪的樣子,臉上滿是尷尬,不由得蜷縮了一下身子,「我真的沒事……你可以出去了。」

可是江銘已經走到了他的跟前,他一手抓住梁瑞的手臂將他拉了起來,不屑的道:「你這樣還叫沒事?」

說著拿起花灑開始給梁瑞沖洗,他語氣雖然不好,但動作卻是溫柔的。

饒是梁瑞臉皮再厚,這會兒也有些不自在了,他掙扎了一下沒有掙開,只能有氣無力的說:「我可以自己洗。」

江銘定定的看著他,忽的嗤笑了一聲:「你的哪裡我沒看過,這會兒還裝起害羞來了。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別噁心人了。」

梁瑞頓時就不動了。

這個詞一下子讓他從剛才的感動中回過了神,重新冷靜下來。心道自己真是記吃不記打的性子,這輩子的跟頭都栽在眼前這個人的身上了。莫不成是上輩子欠他的……不對,是這輩子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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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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