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番外1-3:六與九
你是月亮。
這句話讓六君的表情瞬間怔住。
他對自己的評價,就如同他剛剛自己說的:本質上的缺陷,不是靠著外在就能掩蓋。
但小九卻說:不是要遮掩自身缺陷,只單純的想感受溫暖,同時把缺陷給淡化,擁有毫無瑕疵的機會。
去掉了月亮的替代,說得不就是自己?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對於小九,他會不自覺得平心靜氣,甚至就算有些事讓他不快,但他卻很容易消化這種負面情緒,不跟小九計較。
就像剛才,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被人點穴。
平常有人想要靠近他根本不可能,更遑論還讓對方把自己當椅墊。
「嘖,真是……」他一個快奔三的男人,居然會因為這不到20歲的小屁孩所說的話而煩躁鬱悶。
這孩子……該不會是在安撫自己吧?
這個事實讓他有點難以描述心情,他居然被個孩子摸頭說要乖,這他媽太詭異了。
不知為何,小九剛剛難得消沉的臉,他很在意。
如果連自己這樣的人,林爺都可以當作兒子的話,那小九憑什麼當傭人?
「小九,如果有一天你有離開這裡的能力,你會走嗎?」
「啊?什麼意思?」小九笑著。「你們都在這裡,我不會離開。」
「我們?有誰?」他突然很想知道這裡面…有沒有自己。
「林爺,姐姐、朗哥、花園的庄叔叔跟庄阿姨,還有廚房的楊嫂跟虎哥……」小青年搖頭晃腦地數著人,但他卻越聽,嘴角越僵硬。
沒有他。
排到了這麼後面嗎……
內室的門被打開了,朗雅洺跟白彤先走了出來,喬老闆跟在後面。
「沒想到你眼光還不錯。」朗雅洺看著六君。「隨便一挑就選了最貴的布料。」
他挑眉,意興闌珊的回答:「怎麼?你的婚禮我可以隨便?那你早說啊。」
「這次的服裝,朗先生已經付了全額。」喬老闆聲音悠揚,眉目含笑的凝睇六君。「我第一次見到新人負擔了所有婚禮賓客的服裝。」
「這位先生脾氣難搞,難得他願意配合,我出這個錢買得就是他的誠意。」朗雅洺微微一笑。
「喬三,我的衣服還缺什麼,挑貴的全部給我縫上去。」他戲謔一笑。「反正有人不差錢。」
「我是要在聖誕節前夕結婚,但,我的主題是上海灘,我不歡迎跟場景不符的東西。」朗雅洺反譏。「比如說有人想要搞成聖誕樹的話。」
他不自覺得笑了一聲,朗雅洺也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挽著白彤離去時,這個男人說了一句話。
「謝了,兄弟。」
兄弟?
他從沒想過原來這樣的配合,便能夠有個他從沒想過的友善關係。
兩人走了幾步路,白彤被自家丈夫牽得緊緊的,抬起頭小聲說:「你不生氣啦?」
「生氣?」
「就…雖然剛六君在客廳說喜帖的事,我確實有點不開心,但我想他其實是因為覺得跟我們熟,才會開玩笑吧?」白彤說。「我以為你剛剛因為這事生氣。」
「你把他們當作朋友,所以給他們各自一份,這份心意我明白,原先我認為六君再怎麼隨性,也會懂這個道理,可他說出那種話,平時可以認為是玩笑,但一跟你有關,我確實無法平心看待。」朗雅洺說。「如果剛才小九沒緩頰,我有可能會直接對他動手。」
白彤一想到剛剛可能會爆發的衝突,心有餘悸。
「那現在呢?」她問。「現在氣消了吧?」
「或許你還不夠認識六君,林爺給了他最大的空間跟限度去發展,他那人沒什麼團隊概念,也不會懂得體貼或在意旁人想法。」朗雅洺淡淡的說。「跟他做過幾次任務,那時想如果有個危險,只有一人能活下來,他可能會一槍斃了我,然後帶著完美的任務成果交差。」
「……」聽起來六君人際關係方面還挺涼薄的。
「最多他會到我墳上給個花,然後嘲諷幾句。」
「所以這次六君願意穿唐裝,你很開心?」她說。
「他這個舉動,是給了我最大的面子。」朗雅洺語氣平靜。「六君在政商兩界是個很特殊的存在,除了林爺以外,其他人要找他幫忙根本不可能,多少人想要找跟六君有關係的人去牽線見面,他之前玩過不少女人,那些女人也因為睡過一覺的關係拿過不少好處。」
「所以……六君這次等於公開了你們倆的關係?」
「能讓六君願意出現,他那驕縱自負的個性還配合我穿唐裝,這中間帶來的利益太多太多了。」朗雅洺微瞇起眼。
一旦六君穿著唐裝出席,爵通所獲得的商業效益或是政治援助將會來到一個新的高點,六君不單單隻是殺手這麼簡單,他還是個玩轉各國商業金融及政治圈的特殊傭兵,他背後所操控的金流人脈雖說都承接於林爺,但發展到至今的程度,六君的手段不容小覷。
他現在幾乎稱得上是林爺對外最強大的保/護/傘,六君做了什麼事、什麼態度都代表著林爺的意思。
所以當他說出喜帖的那些話,自己一度以為林家其實不是那麼在意朗家,又或者說林爺已經沒把朗家當作朋友,以現在的發展情勢看來,林家比朗家還好,林爺在歐美的實力與東南亞的經營,加上六君的人脈,朗家現在亟欲洗白黑/幫的痕迹是需要靠他們幫助的。
林爺與父親六十幾年的朋友,如果有什麼問題,老一輩或許會顧及舊情隱忍不發,但不代表林爺不會借著六君的手來針對自己。
「雖然不太懂,但我可以理解為…六君平時有不少習慣,但這次為了我們改變?」白彤說。
「嗯,大概是這樣。」朗雅洺微微一笑。「而且這個改變,未來會讓我賺不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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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玉/體,他心中焦躁的情緒需要紓解,而這種只需要發泄不需要思考的事情,剛好可以讓他放鬆心情。
「Augustin,你好棒……唔啊……」女人激動又高昂的喘/喊,甩著兩股白/玉般的軟浪,白皙的手緊緊抓著他小麥色的粗壯手臂。「Augustin我愛你…我愛你啊……」
他聽到這句話,慢慢地放緩了速度。
女人感覺到異樣,嬌聲問道:「怎麼了?不繼續嗎?」
他沉沉的吐了一口氣,沒有預兆的又驀然加快速度,身下的人忘情地抱著他的脖頸,放聲讚美男人的衝勁。
最後一個慣性的動作,他雙手握著女人的腰,隔著薄薄一層,他腦袋一瞬間白了幾秒。
他每回任務結束后的後遺症,就是會全身發冷,而這樣的肉/體關係,是他唯一想到可以回暖的方式,看了一陣子別人害怕乞求的臉,他需要女人陶醉的表情讓自己轉換心情。
事後,女人洗完澡後走到床前,看著男人滑著手機。
「要不是知道你對每個女人都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魅力在你面前就像屎一樣。」女人調侃著。
他低著頭笑出聲:「是最美的那一坨。」
「也是最久的那一坨。」女人冷笑。
「別用這種比喻,我不想突然領悟自己這幾年都在吃/屎。」他難得放鬆表情,抬頭看著眼前的女人。「我們一向配合得很好。」
「可惜我們暫時要分開一段時間。」女人的目光突然悠遠。「我下個月要訂婚了。」
「哦?那真是恭喜。」他挑眉,口氣輕鬆。「用對待我的十分之一去應付你老公,他就應該離不開你了。」
女人忍不住噴笑:「老娘剛剛還喊著我愛你呢,你現在一臉祝福的口吻,是不是也該給個答覆?」
「我剛剛答得又快又久,別告訴我你抱著我想你老公。」他促狹一笑。
女人放聲大笑,用著半是認真半是戲謔的口吻說:「相信我,你會想我的。」
「呵。」他聳聳肩。「我會可惜失去一個這麼好溝通的女性朋友。」
「問一個你可能會倒盡胃口的問題。」她笑著說。
「嗯。」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他頓了一頓,雙手往後一撐,禁不住失笑:「你真懂我,這他媽是個倒盡胃口的問題。」
「雖然我們認識這麼久,但我到現在也只在床上跟你說話。」女人揶揄。「我不是想要冒犯你,就是好奇而已。」
他沉默幾秒。
第一次,他開始思考這個字。
「愛是什麼?」他笑問。「給我幾個例子?」
「媽的好肉麻,我怎麼會跟你問這個問題。」女人大笑。「我想,用點實際的感覺來說,那個人怎麼弄你,你都不會不爽。」
「簡潔有力。」他說。
「你可能會因為那個人改變一些習慣,或是重新思考一個你過去沒思考過的問題,當然你也會在乎他的感受。」
「還有沒有更具體一點的?」
女人認真地思索了一下,隨後賊賊的笑了:「平常別人問我問題,我還要收錢的呢!你也問太多了。」
「大律師,咱們說好今晚談心。」他痞痞的笑著。
「去你的。」女人笑罵。「找心理醫師都還要付鐘點費呢!把錢給老娘吐出來啊!」
他從口袋裡拿出幾張紙鈔,戲謔地說:「給你,但今晚你就別想跑了。」
女人翻了白眼,挑釁的抽走他的錢,故作小女人的姿態跪了下來:「那我就要來好好伺候爺兒的小祖宗。」
他看著女人熟練地要解拉自己的褲頭,突然想到什麼便握住她的手:「你還有事情沒說呢。」
「說?」女人眨眨眼,用著調戲的語氣回答:「我等等直接跟你小祖宗說不行嗎?」
「認真的。」他噙著笑。「在跟我小祖宗聊天前,先讓我知道你訂婚的是誰。」
「唷?你心疼嗎?愛我嗎?捨不得我嗎?」
他勾起女人的下巴:「我想知道我是跟哪位財團夫人深夜長談,看看會不會影響我的工作。」
床伴歸床伴,他沒傻到最後捲入什麼桃色糾紛,每條人脈都很重要。
「你是幹什麼的?」
「嚴格說來我是接案的,替人掃除麻煩的那種。」他輕描淡寫的說。
「哦,那我這個應該跟你八竿子打不著。」她笑著說。「我這個是服裝設計師呢。」
「那一定不是普通的設計師,不然怎麼養得起你?」他笑語。
「金祥縷的喬子賦,你不太穿西裝或唐裝,這男人隨便一件手工的衣服,我不知道要開幾次庭才能有這錢……」她碎念著。
「是喬三啊。」他笑了笑。
「噗,不是吧?你還真知道他?」女人有些驚訝。「純粹就是我家跟他家逼得緊,我們互相幫忙,訂婚後免不了應酬或是媒體,先跟你說是避免咱們碰到面尷尬。」
「你真貼心。」他輕輕地把女人的手拿開。「我跟喬三說不上熟,但最近才剛見面,所以小祖宗聊天的事,等你們沒關係了再說吧。」
「好啊,我跟他已經說過了,一致對抗外敵,對內咱們各玩各的,但確實現在要避嫌。」女人非常豪爽的兩手一攤。「他那人太無趣了,我覺得跟他做的話,他腦袋可能不是我的身體,而是我的尺碼圖吧?」
他忍不住笑了一聲,女人突然頓了一頓,眨眨眼又把手伸過去他大腿內側:「對了,你剛剛不是問我具體的描述嗎?」
「嗯。」對於女人的調戲,他見怪不怪,之所以能跟她保持這麼長久的關係,很大部分是因為她不黏人,該什麼場合做什麼事,她抓得很准。
要她在外頭對自己這麼做,他一伸手就能把她脖子扭斷。
但現在是在房裡,基於情/趣,她毛手毛腳還在他可以忍受的範圍。
女人真的開始伸手要解他褲頭,他垂下頭帶著笑意,看著她想要放肆到什麼程度。
「我現在對你做這件事的時候,你最不想被誰看到?」她舔了舔下唇,媚眼一挑,手若有似無的擦過邊緣。
他的眼眸甚深,沒說話。
每一個字他都通得懂,卻不能理解什麼意思。
女人微開紅唇,低下頭要動作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了。
「六哥,林爺說今晚要去……」小青年爽朗清揚的嗓音傳來,接著嘎然而止。
這一秒,他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