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侯門世家打臉私生子男后(7)
含章閣內寂靜如斯,雖是跪了一地的人,但卻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此刻的陸侯,臉色陰沉如水,緊抿的嘴唇更是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隱隱發白。
半個時辰之前,派出去的小廝便回來告訴他,當時給墨書接生的徐嬤嬤,早在墨書出生后不久就因病身亡,此時已是死無對證。
而那會子負責給將名冊上報官府記錄的管事也隨後意外去逝,化作黃土一堆。
至於墨書的父母,更是早就被就放出府去,在外面莊子上做了大管事。
剩餘知道底細的,便唯有繼侯夫人的乳母王嬤嬤,此刻她正陪著思過的陸維耀在祠堂。緣著夜深,地點特殊,不易驚擾,所以沒有立刻進去,要先回來請了陸候示下再說。
「……」陸侯神色晦澀,心裡更是滋味繁雜。
事情大致脈絡已經清晰,雖還沒有確切證據,但始末也十分明了。
和方才黎熙所言分毫不差,此事定然與繼侯夫人脫不了關係。只是目的為何,還待商榷。但不論繼侯夫人的出發點是什麼,最終受害人都只有一個,就是陸雲晞。或者還可以再搭上一個更大的,那便是侯府的百年聲望。
畢竟**後院這種罪名,窮盡史書恐怕也找不出幾例。一旦事情爆發,就算是宗族裡對陸雲晞最讚嘆不已寄予厚望的長老也只能做出一個選擇,就是胳膊折在衣袖裡,捨去陸雲晞,保住家族榮耀。
深吸一口氣,陸候心口泛起絲絲寒意。共枕十餘年,向來小鳥依人的繼妻背地裡竟這般手段陰狠、表裡不一。難不成她在自己面前,都是在演戲?
陸候越發加重的疑色自然逃不過黎熙的眼睛,而繼侯夫人的不安他也同樣瞭然。
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剩下的,便是要它生根發芽。
時間一點一點慢慢流逝,沙漏中細砂劃過琉璃瓶壁的聲音也因屋內的冷凝而顯得格外清晰。
很快,時過三更,除了去祠堂那邊的以外,其他調查的人接連回來將自己所見所聞一一彙報給陸侯。
隨著越來越多的細節被帶出,繼侯夫人內心的恐懼也逐漸加深。
深宅大院的齷齪事情不少,她這些年動的手段也同樣很多。眼下陸侯細查,自是順著藤蔓摸出瓜。若在平日,她定有百種辦法化解,可此刻的情形卻不容她再多做一點算計。
更何況,眼下的她,就在陸侯的眼皮子底下,沒有絲毫布局反擊的空間。就連求援,也沒有能夠把消息送出去的人。
該死!
繼侯夫人的心裡一團亂麻,如果實在沒有法子,就算斷腕也要保住自己。棋子可以在養,但絕不能和侯爺之間生出間隙。繼侯夫人想著,緊皺著眉好似不經意掃過墨書和劉嬤嬤,可眼神卻格外陰蟄。
黎熙一眼便看出她的想法,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這個女人還真是心狠手辣,縱處在絕境也要想方設法踏著別人的屍骨上位。只可惜,眼下她還想計算別人,不過很快,她就沒有這個閑情雅緻了。
看了看時間,黎熙暗自琢磨,那件意外也該發生。上一世陸雲晞所受的苦,她和陸維耀合該一一償還。
四更的更鑼已經敲響,更夫的聲音透過夜色遠遠傳來。卧室內的氣氛越來越壓抑,就連隔著三層迴廊跪在含章閣外的粗使丫鬟也能隱隱察覺到大禍即將臨頭。
看著陸候越來越陰沉的臉色,繼侯夫人終於忍不住開口想要為自己辯解。可偏在這時,有丫鬟來報:「不好了,不好了,侯爺,夫人,大少爺傷著了!」
「什麼?」陸侯一驚,心下大亂,忙疊聲的命人去請大夫。對於陸維耀這個兒子,他確實是疼愛的。雖眼下緣著繼侯夫人心裡有些疙瘩,但血濃於水,的確無法割捨。
至於繼侯夫人也同樣擔心不已,顧不得自己尚是戴罪之身,連忙起身拉住那丫頭:「細細說,到底怎麼回事!」
「這……這不是什麼大事……」似有顧忌,那丫頭說起話來也有些語意不詳。
見她支支吾吾,繼侯夫人越發心生疑竇,又看那丫鬟一個勁兒的拿眼偷瞧自己,更覺事有蹊蹺:「到底怎麼了,耀兒如何被傷了,嚴重否?現在誰伺候在身邊,大夫可已經到了?」
「這……這……」小丫鬟被繼侯夫人一連串的問話逼得手足無措,舌頭打結,說不清楚,憋的滿臉通紅,一個勁兒的看著繼侯夫人,好似要說又不敢說。
「真真是急死我了!」挂念兒子的心思太過迫切,繼侯夫人再次跪倒在陸候面前,眼中淚光盈盈:「侯爺,天大的事兒也不如孩子重要,咱們現在趕緊去看看耀兒。至於雲晞這裡,您讓人查著,末了不管有什麼罪,我都領。求您了,行嗎?」
陸侯本就擔心陸維耀,又因繼侯夫人示弱的模樣心軟。無奈嘆了口氣,放下萌生的懷疑,催著下人趕緊掌燈,往祠堂那兒去。
黎熙冷眼看著,唇角勾起一抹瞭然,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原世界中,祠堂也同樣發生了騷動,只是和眼下不同,當時陸雲晞並未受傷,傷了的是看著他受罰的嬤嬤。
陸雲晞生性純孝,雖被罰跪委屈,可面對祖宗牌位,又是生母忌日前夕,斷然做不出無禮舉動,真真是跪了一夜,粒米未進。
只可惜老天瞎了眼,竟看不到他的誠心。陸雲晞進祠堂不過三個時辰,那後殿的房梁便斷了掉下來摔了個粉碎,直接將那去後殿偷懶的婆子砸死。
緊接著,竟連整個後殿也一併塌了。
根據陸雲晞的記憶,祠堂本就年久失修。而繼侯夫人入府之後,不願面對裡面先侯夫人的正室牌位,乾脆扣下了每年修繕祠堂的費用,僅維持面上的光鮮,別的便不予理會。
畢竟陸候一年未必進去一次,而侯府每年祭祖也都在京都的宗族老宅。
因此積年月累下來,常有日光的前院還好,背陰的後院早就成了蟻蟲聚集之地,搖搖欲墜。陸雲晞完全是替繼侯夫人背了黑鍋。
至於現在陸維耀受傷,也完全是咎由自取。
陸維耀被罰,自不會像當年陸雲晞那般痴痴跪著,定是要動用後院的房間居住。被砸到頭也是理所應當。
勾起的唇角也劃出幸災樂禍的弧度,黎熙抬腳跟在陸候二人身後,準備一起前往祠堂。
原世界中,繼侯夫人將祠堂倒塌一事完全賴在陸雲晞身上,憑此坐實了陸雲晞不祥,連祖宗都不容,降下天罰,警示世人。至於陸候這個薄情寡義的人渣更是順勢捨棄這個自小就不討喜的兒子,甚至還默認繼侯夫人的做法,任由京都之人恣意敗壞這陸雲晞的名聲。
縱沒有承歡膝下,也亦是血濃於水,到底要多薄涼才能這般心狠手辣大義滅親?
黎熙眼中的沉痛之色一閃而過,而後便化作徹骨的陰寒。
往事重現,他倒要看看這對渣男賤女要如何替他們的愛情結晶洗白。不過眼下,似乎這二人還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已經受了祖宗天罰。
似乎察覺到黎熙的視線,繼侯夫人下意識轉頭看他。
室內燈火明亮,少年眉目含笑,雅緻非常,通身的氣度裝扮就與已世的先侯夫人一摸一樣。
就像是先侯夫人曾經憑藉嫡女身份就將有京都第一美人的自己的風頭全部搶走一般,如今她的兒子,恐怕又要來奪搶自己兒子的未來。
不!她絕不容許!
繼侯夫人咬緊的下唇滲出血跡,眼中的防備之色更是焦慮非常。
眼下的情勢已經岌岌可危,她閨譽難保,陸維耀又意外受了重傷。
她們母子本就出身不好,又沒有穩妥的依靠。所憑所借,皆是陸候的愛寵。一旦失去,那麼接下來等待她的便是萬劫不復,那會比死還讓她難以忍受。
到底該怎麼辦?繼侯夫人心亂如麻。
而此刻的陸候也隱約察覺到了些許不安。剛剛過於擔憂,傳訊丫鬟又語義不明,竟讓他忽略不少細節。如今被夜風一吹,也冷靜了不少。陸維耀下午被他送去了祠堂思過,三日後方可放出。這會子說受了傷,難不成是祠堂發生了意外?
若真是在祠堂出事,他剛剛命人去找大夫的舉措就是大大的不妥。
大周重孝,此事不論意外與否,都是醜聞一樁,至於陸維耀,身上也會沾染上不詳。
思及至此,陸候猛地停住腳步,叫住那丫鬟想要詢問,可卻被不遠處傳來的巨響打斷。而他之前派去祠堂問話的小廝也滿臉驚慌的跑過來說道:「侯爺,侯爺,不好了。祠堂……祠堂塌了。」
「什麼?」陸侯臉色一白,險些背過氣去。至於繼侯夫人,更是癱軟了身子,腦子一片空白。
而這時,從不遠處角門方向進來的馬車,越發讓這二人臉上失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