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番外

電視上放著的是經典電視劇《白色巨塔》，醫療題材，這也是今井加奈最開始堅持要看的原因。

現在……沢田綱吉望著身邊癱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人，有一點無奈。

明明是加奈非要拖著他一起看的，說是一個人刷劇太無聊，又必須要來一點啟蒙不可；結果看了沒幾分鐘，加奈眼睛一閉什麼都不知道了，反而是他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果然加奈只愛看些天馬行空又歡脫愉悅的劇情，這種題材的對她而言……

不。

不是這樣。

沢田綱吉的目光慢慢落在了加奈眼下的青灰上。

他心裡忽然軟成一團棉花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揉揉加奈的睡臉，卻在這個時候瞥見藍波的身影——這可是個噪音製造器！沢田綱吉頓時什麼心思都沒有了，跳起來急匆匆地朝藍波比劃著：「噓！」

「阿綱？」藍波沒有聽清楚，好奇地走過來。

然而才走了幾步，他就在平地里砰地摔倒在地。

十年火箭炮便從他亂蓬蓬的頭髮中飛出，正好砸在了加奈頭頂。

沢田綱吉瞪大了眼睛，想要阻攔，但笨手笨腳的廢柴綱怎麼可能攔得住。青煙繚繞間，原先安睡在沙發上的小蘿莉加奈不見了，瞬間變成了……大蘿莉加奈。

個頭似乎長了一點，臉蛋也不像原先那樣還帶著點兒嬰兒肥，看著清瘦了不少。但那股子稚嫩的感覺並沒有變太多。

……還是加奈啊。

十年後的加奈。

沢田綱吉嘆了口氣，忽然微微笑起來。不過見到加奈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睛望向他，他立馬又變得慌手慌腳：「加……加奈，你現在是……」

「重返十年前了嗎？」加奈問。沢田綱吉一愣，她又笑道，「你忘記了，昨天你才陪我去看了那個電影。」

「哎？」沢田綱吉對於十年後一無所知。

加奈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沢田綱吉的不對勁，還在認真回想著電影的劇情：「男女主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年前，就像你現在這樣。」她伸手捏了捏沢田綱吉瘦弱的胳膊，惹得沢田綱吉一下子紅了臉，「他們決定去做一些以前想做而沒有做成的事情，彌補青春期的遺憾。」

「……加奈有青春期的遺憾嗎？」沢田綱吉吞吞吐吐地問。

「只要努力過了，就不算遺憾。」加奈回答得一本正經。

完全是加奈會有的回答。

即便完全是意料之中，沢田綱吉還是有說不出來的淡淡失望。但他一貫不會將這樣的個人情緒在加奈面前表現出來，他仍是笑容溫和地寬慰道：「我知道的，重回十年前這種事情，對加奈來說一點必要都沒有。加奈也不需要擔心，五分鐘之後就可以……」

「——可是阿綱有很遺憾的事情。」加奈無意識地打斷沢田綱吉的話。

沢田綱吉一下子什麼都說不出來。

遺憾的人是他，但也不是他；因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遺憾的，又覺得確實是有點遺憾。

然後這樣複雜的情緒在加奈真誠的注視下變成了一杯糖水，慢慢灌入沢田綱吉的喉中：「所以……哪怕加奈不覺得遺憾，也願意回來一趟，只是為了讓我不遺憾嗎。」

一句並不很長的話卻像是經歷了千迴百轉才說出口。

加奈點了點頭，牽動著沢田綱吉的心砰砰直跳，可立馬她又皺起眉，認真地說：「我回來根本沒有作用吧。歸根結底，還是看阿綱自己啊，如果阿綱還是不能夠主動出擊的話，重來多少回都沒有意義的。」

「是……是這樣嗎？」沢田綱吉迷茫地問。

主動出擊？

說起來，讓未來那個似乎已經徹底脫離廢柴定義的「沢田綱吉」感到遺憾的事情……究竟是什麼？

沢田綱吉正順著他的思維模式慢慢推理著，不料長大后的加奈更加坐不住，不多時就用手撐著沙發整個人向他這邊傾斜而來。

沢田綱吉心裡一緊，下意識地往邊上挪了挪。

想了想這樣做太傷人了，又往加奈的方向挪了挪。

再看到加奈近在咫尺的臉……還是往邊上挪吧。

沢田綱吉因此緊張到冷汗都要出來了，加奈卻還火上澆油般用纖細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驚訝地笑道：「阿綱你在幹什麼？今天的你很不對勁哎，難道是在害羞嗎？明明昨天你還在說……」

說什麼？

沢田綱吉很想知道那個答案，可那瞬間他的大腦已經當機，再也聽不見哪怕是加奈又甜又軟的話。

——因為在那個時候，加奈一邊說著，一邊拉了他一把。

毫無防備的沢田綱吉便因為這麼一拉……整個人都向加奈撲了過去。

廢柴綱的反應力對他的唯一幫助就是讓他在徹底壓住加奈之前用手肘及時撐住了沙發。即便如此情況並沒有得到任何改善，他的身體幾乎是緊緊地貼在十年後已經發育良好的加奈的身上，唯一拉開距離的臉反而讓他在看著加奈那張純凈的臉時慌亂得根本不知道該將手腳往哪裡放。

「對、對不起……」沢田綱吉支支吾吾地道著歉，想要站起來。

偏偏加奈看上去一點都沒有生氣，還在沖他笑：「阿綱，昨天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昨天他說什麼了？

對加奈？

沢田綱吉的心裡莫名湧現了一種想要將十年後的自己狂揍一頓的**。

即便他隱隱已經猜到了一些，可思維還停留在十年前的他根本沒有辦法繼續那樣的事情。總感覺對於加奈是一種褻瀆，而且是……乘人之危……

「我都同意了，你還不敢嗎？」

可惜當事人一點乘人之危的想法，還在繼續引誘他。

沢田綱吉的臉已經是通紅一片。

「……好吧，要求放低一點，至少這裡……沒問題吧？」加奈微微偏過頭，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又用誠摯的目光邀請著沢田綱吉，「說好的不要讓青春留下遺憾，你不能連自己說的話都當成耳邊風。」

沒問題吧？

沢田綱吉也在問自己。

只是這種程度的話……

他慢慢催眠著自己，竟然真的低下了頭，在加奈的臉上落下一吻。

砰——

短暫的五分鐘已經結束了，十年前的加奈回來了。可他們倆之間的狀態並沒有變，沢田綱吉的嘴唇還貼在她粉嫩嫩的臉頰上。

「……不……不是這樣的！」沢田綱吉嚇了一大跳，瞬間彈了出去，慌手慌腳地想要解釋，「加奈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趁你睡著了想要佔你便宜……」怎麼感覺越描越黑了？

沢田綱吉已經尷尬得說不出話來了。好在加奈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根本沒把他的不自在放在心上，反而順勢撲進了他的懷裡摟住他：「阿綱~」

「……怎麼了？」沢田綱吉終於因此稍稍鎮定下來。他摸了摸加奈的頭，看著小姑娘甜蜜的笑臉，問，「好像很開心，是做了什麼好夢嗎？」

加奈點點頭，又將頭死死埋在沢田綱吉的懷裡，不給他看：「我夢到了十年後的阿綱。」

沢田綱吉心裡猛地一跳：「然後？」

「十年後的阿綱已經是個大人啦！氣場超~強的，特別像解剖課的老師。」加奈說。

沢田綱吉不由黑線：黑手黨BOSS的氣場強，居然是跟一個大學老師類比出來的……

他又覺得無奈，又覺得好笑，耐心地繼續問：「然後？」

「十年後的阿綱還可以把我舉高高，然後請我吃好多好吃的。」加奈回答得特別興奮。

沢田綱吉：「……」他該知道的，這傢伙就這麼點兒出息，「還有然後嗎？」

其實這個時候沢田綱吉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但嘮嘮叨叨了好一陣的加奈反而是在這個時候記起正題：「對了，十年後的阿綱還有話讓我轉達給阿綱。」

「什麼？」沢田綱吉驀然有點緊張。

加奈從他懷裡鑽出來，挺直了身板，做得端端正正如同播新聞一般發佈道：「喜歡的女孩子一定要去追，不要給青春留遺憾。」

即便早就猜到了大概，真正聽到、尤其還是從加奈口中聽到的沢田綱吉仍是感覺非常不好意思。尤其加奈還眨巴著眼睛，煞有介事地教訓他：「聽到了沒有，阿綱，喜歡的女孩子一定要去追哦。」

她還慫恿上了？她知道會發生什麼後果嗎？

沢田綱吉又好氣又好笑，不禁伸手捏了一把加奈的臉：「要是我去追了，你怎麼辦？」

「我怎麼辦？」加奈重複了一遍。

她大概是真的當成了某個學術問題般研究起來。沢田綱吉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只感覺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好在加奈最終給出了答案：「那我只能從最喜歡阿綱的人變成第二喜歡阿綱的人了。」

想了想，她還皺著臉補充一句：「太遺憾了。」

沢田綱吉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

「不，不要給自己留遺憾。」

不管是沢田綱吉，還是今井加奈。

這樣想著，他對加奈綻開了他所能表現出的最溫柔的笑容。

「沒有什麼最喜歡我的和第二喜歡我的，」他說，「對我來說，只有加奈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