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避而不見

16.避而不見

玉瑾心中打著翡翠翎管的主意,面上卻淡然笑著,道:「夫人拿的可是一支翡翠翎管?」

婦人挑眉,依舊用鼻子看玉瑾,冷哼道:「你這小丫頭片子還算有些見識。」

玉瑾斂了面上的笑,一副惋惜模樣,道:「這的確是個好東西,但卻不是現錢。夫人若將它變了現,我自然就安心了,可這一時半會兒的,哪裡去變現呢?這寶貝是值錢東西,但若無法變現,拿在手裡就一無是處,既不能買米也不能買鹽。再者,寶貝這東西比不上現錢,真假難辨,即使用來當作定金,我這心裡還是沒底的。」

玉瑾話說至此,婦人已被激怒,她原可以順勢收了這翡翠翎管,奈何這旁邊卻是個收購珠寶的攤子,真是氣煞了她!自己費盡唇舌激將激出來的寶貝,卻要被旁邊的攤子收去,這是何種道理?

果然,婦人被這一激,火氣頂上頭,漲紅了一張臉,扭身將翡翠翎管拍在了隔壁攤位上。

「這種東西我多得是,今兒我就買了它,看你這小丫頭還能胡言亂語什麼!」婦人說話帶著北方口音,氣勢洶洶盯著隔壁攤子的少年,道,「這翎管我今兒就賣給你了,賣多少錢你直接給這如意客棧的小丫頭,我雖在逃難,但當真不把這點錢放在心上!」

玉瑾心中暗喊糟糕,這少年看著有幾分內向,怕是不善生意來往。他鑒定珠寶必定是可以的,只是這壓價他可懂?若他誠誠實實地報了市場價,自己還如何低價將這翡翠翎管收過來?

玉瑾害怕少年說了實話,還未等他開口,就先打斷他,道:「這小哥若真是收珠寶的,便要先認真辨辨真假,再談價錢,這種東西,假的不少見。」

這話氣得婦人瞪眼怒視她,道:「我巴雅拉氏貴為皇親國戚,豈能用假貨?」

玉瑾笑著賠罪,說是怕少年蝕了本,年紀輕輕出來討生活也不容易,同時腦子裡卻在想著如何才能阻止少年報出實價。玉瑾這邊正自盤算,那邊少年已經看完了翡翠翎管,他放下翡翠翎管,道:「滿綠冰種,水頭極佳,內部極少量絮紋,影響市場價值。」少年說完,用中指彈了翎管一下,繼續道,「色正音脆,雖有細微瑕疵,但也是難得佳品。」

聽到難得佳品幾個字,婦人掃了玉瑾一眼,顯出自己的高傲。玉瑾仍在盤算報價的事,聽少年說了這一通,眼見著要報價了,她立刻阻止:「既然小哥說了,那翡翠肯定是好貨了,只是翎管是前朝官員頂上之物,放在如今毫無用途。」玉瑾說著,又看了那翡翠翎管一眼,狀似遺憾道,「並且這翎管小指般粗細,就連改造成扳指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這東西雖是好東西,但不見得有多少人願意買。」

婦人聽了這番話,覺得玉瑾是故意跟自己作對,她氣不打一處來,也跟玉瑾杠上了。她將那一股子的火氣撒在了少年身上,一拍桌,道:「這般磨磨唧唧,你便直說,能賣多少錢罷!」

少年似乎有些害怕,囁嚅道:「一、一百八十元。」

「你說什麼?」婦人怒氣越盛,吼了一聲。

玉瑾也是心底一跳,這少年還是個做生意的料?還是說自己估錯了價?這翡翠若真像少年所說,滿綠冰種,色正音脆,那該得值五百左右。雖說翎管這種東西確實像她剛才所說,願意購買的人少,但也有一些翡翠愛好者願意高價收藏。而且翡翠質地的翎管,在前朝,是一品文武官員才能佩戴的,有很多人為著這個名號也願意收購,就如皇上的夜壺也有人願買一樣。

前世,經過自己手的翡翠物件數不勝數,自己斷然不會看錯,可這少年的報價是一百八,這是為何?難道自己看錯人,這少年看似靦腆,實則是個油滑商人?

此時玉瑾無暇細想這些,她一心想著將翡翠翎管收過來,這少年報價比自己預期的報價還低,何不趁此時加價收過來?她一時心急,就忘了顧慮,道:「我多出十元,夫人不如將這翎管賣與我。」

這婦人原是跟玉瑾賭氣,若放在以前,她就是砸了這翎管也斷不願將其賣給玉瑾。可眼下一大家子出來逃難,她表面上仍舊飛揚跋扈,實際上不過是外強中乾罷了,一大家子吃喝用度,何處不花錢?能多一分錢就是一分,多這十元,夠一家子吃半月了。

婦人心裡已為這十元屈服,但面上仍舊強硬。她拿回翎管,對著少年冷哼了一聲,道:「這麼好的東西才值一百八?我看你是故意蒙我,我卻不傻,賣給你,還不如賣給這小姑娘。」方才與玉瑾置氣的婦人,眼下又與少年開始置氣,她順勢將翎管放在了玉瑾桌上。

玉瑾心中一陣高興,正準備拿起翎管,卻又聽見了少年怯怯的聲音:「那我也再加十元,便是二百。」

婦人一聽,感情這兩人都想要這翎管,看來她還能多掙些,便不表態,望向了玉瑾。玉瑾因著剛要得到翎管,轉而又要失去,一時也有些著急,脫口而出:「我出二百一十元。」

玉瑾這一著急,與少年便成了鷸蚌相爭,最後得利的是婦人那個漁翁。玉瑾喊了價,這才覺出了自己的衝動,她如今只有二百二,若少年再加十元,這翡翠便是少年的了。自己不僅得不到翡翠,還白白便宜婦人多得了四十元。

玉瑾正自懊悔,卻見一人走近少年,少年叫了聲朱先生。抬眼望向隔壁攤位后的朱先生,模糊覺得這人有些眼熟,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這不是朱家的管家朱城么?看來這少年的幕後之人,正是朱爺!既然是認識的人,那就好辦。

玉瑾暗暗沖朱城點頭,然後使了個眼色,朱城似乎也認出她了,略微笑了笑,隨即附在少年耳邊低語了幾句。少年抿著唇,點點頭,回頭對婦人說:「既然這位姑娘如此喜歡這翎管,我便讓與她,夫人賣給她罷。」

婦人一聽,心有不甘,但也多掙了三十元,便真箇賣給了玉瑾。

得到了翡翠翎管,玉瑾心中著實是高興的,但她也知道,這是朱城得了她的暗示,故意不再加價,免得讓那婦人坐地起價。所以,這翡翠翎管也應分朱城一杯羹。

玉瑾這般想著,卻未露聲色,繼續忙著客棧的事。一直到收市,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她才拉住了正在收拾的少年,說想請他和朱城吃飯,表達自己的謝意。

少年正想推辭,朱城已遠遠走了過來。朱城喚了一聲「阿默」,少年點頭應著,隨即退到了朱城身後。

玉瑾見朱城過來,笑著道:「朱管家,近來可好?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你。」

「我也十分意外,」朱城笑答,「看來老爺對你說的話你全然聽進去了。」

「對我有利的話,我為何不聽?倒是朱管家這樣自己出來做生意,卻不怕被朱爺知道?」玉瑾俏皮笑著,她早猜到這一切都是朱爺安排的,只是未見朱爺出現,她才故意說了這般的玩笑話。

「姑娘這般聰明,難道猜不出這正是朱爺的意思?」

「我自然猜測是朱爺的意思,只是未見朱爺本尊,倒以為是主管家假傳聖旨了。」

朱城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因笑道:「朱爺慣不愛見外人,上次不是跟姑娘說過了么?」

經這一提,玉瑾記起那晚朱城說朱爺不喜歡外人打擾,讓她千萬別去東邊廂房,她不僅去了,還爬上了朱爺的床。這一想,玉瑾面頰即刻紅了起來,她低頭不語,再不問有關朱爺的事。

朱城自是不知她的種種心思,仍道:「不過朱爺倒是托我問姑娘一件事,姑娘為何會來此收購珠寶玉石?」

「朱爺既然會派人來,難道不知道我為何會來?」玉瑾歪頭笑著,眼裡透著調皮。

「朱爺自然知道,只是朱爺想看看,姑娘是否是知音之人。」

朱城話一出,玉瑾面上更紅,知音之人幾個字一直徘徊在她腦海。這朱爺必不是個簡單人物,只不過這位朱爺在玉瑾印象中,是個年逾不惑的一家之主,若成為他的知音,玉瑾心裡多少有些窘迫。

「玉姑娘?」

「啊?」玉瑾回過神,解釋道,「這逃難之人,一般帶什麼出行?自然是值錢又輕便的東西,大難臨頭之時,任誰也不會去搶一個杯子一床棉被。若說現錢,必定也是有一些的,但多數人都不會將現錢放在家中,都存進了銀行。而戰亂爆發,便連銀行也被燒毀了,所以那些個錢也是無法提出來的。因此出來逃難,只能帶上少量現錢和值錢又輕便的玉石珠寶一類東西。」

「所以你就找了家客棧當後盾?逃難來到陌生地界,衣食住行皆要花費,而這其中花費最多的自然是住。若現錢帶的多尚且沒事,若現錢帶的少,那就不得不變賣身上的珠寶了,姑娘可是這樣盤算的?」

玉瑾笑著點頭,道:「正是如此,朱管家也是看得明白。」

「看得明白的不是我,是朱爺。」

玉瑾也不再說恭維話,提出要將翡翠翎管與朱城五五分,朱城卻連忙拒絕:「既然讓與了姑娘,便是姑娘的,怎還有五五分的說法。」

「若不是你們願意配合,不再抬價,我也不可能如此低價收到。」

「其實翡翠翎管不是什麼要緊事,朱爺這次拿這個主意,主要是想鍛煉阿默。這小子很有些本事,卻是茶壺煮餃子——有貨倒不出!」

玉瑾突然明白了,問道:「所以你出價一百八,也是朱爺教過你的?」

阿默點點頭,道:「朱爺事前教我,不論什麼東西,按市價的三分之一出價。他想看看,以我的嘴上功夫,能收回來多少東西,今天只收了三件,怕是要叫朱爺失望了。」

「這是什麼話,珠寶玉石這種東西,要講究緣分,收到三件已經很不錯了。這賣出手,可是要翻幾番。」玉瑾一邊安慰著阿默,一邊心裡想著這朱爺卻是個不錯的,這般費心去培養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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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奮鬥手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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