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藤原秋奈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想起忍足侑士當時的反應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也難怪……他不知道跡部景吾好像對她有一種莫名的虧欠,只要是她真心想要的,他總是會由著她。
她開始漸漸覺得,或許他們兩個人真的是來自不同的未來,而那位藤原秋奈一定是做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才能在堅硬又驕傲的鑽石身上劃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昏暗的光線自狹窄的樓門□□進,她小心翼翼地踏上台階,從燈光走向黑暗,又從黑暗裡邁向月光下。
等她邁上了最後一階台階,一股熟悉的煙味便絲絲縷縷縈繞了過來。
她的眼皮一跳,卻是更加放肆地笑了起來,然而,等她從拐角轉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是一副一無所覺的乖覺模樣。
走廊里沒有燈,唯一的光源便是天上的月光,而那人卻避開了月光,將自己整個兒藏進了陰影里,聽到腳步聲,他望了過來,手裡的煙頭被他按在牆壁上,一星紅色的火光頓時消失。
他從陰影里邁出,腳旁的月光積水裡漂浮著十幾個煙頭,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這裡等了多久,又有多麼焦慮。
黑澤涼介不緊不慢地靠近,比起上回,他越發能沉得住氣了,然而氣勢也越發足了,就像是已經開了刃、沾了血的名刀,對著她嗡鳴,似乎已經忍不住要飲她的血了。
藤原秋奈凝視著他咄咄逼人的雙眸,輕聲道:「黑澤先生。」
他笑了一下,舔了一下唇。
她的背脊一寒,動物的本能在告誡她躲避危險,告訴她快逃!快逃!
「你是要逃嗎?」他按住她身後的牆壁,也攔截住了她的逃路。
秋奈側了側頭。
「真是可愛啊。」他嬉笑著,捏著她的一縷頭髮放在鼻子前嗅來嗅去,「可是……怎麼辦?你可是屬於我的啊。」
她被他壓迫著,靠在牆壁上,冰涼粗糙的牆面磨蹭著她柔嫩的肌膚。
他極富壓迫性地掌控住她的臉頰,正要兜頭吻下,藤原秋奈卻躲開了,輕聲拒絕道:「不要。」
「哦?」他的聲音沙啞溫柔,手下卻用了極大的力氣,像一頭暴躁的獅子,猛地將她頂在牆壁上。
「你再說一遍,我沒有聽清。」
月光照在她的肌膚上,幾乎蒙上了一層慘白,連同她的神情一起納入了他不斷收縮的瞳孔里。
他笑得露出了牙齒,眼中熱氣騰騰的**,像是要將她燒乾撕裂。
——他要她。
面對已經有些失去理智的黑澤涼介,秋奈避其鋒芒,輕聲道:「你嘴裡的煙味太濃了,我不喜歡……」
他眼中刺骨的黑色這才消散了許多,可他的手指卻順勢猛蹭下來撫摸著她的脖頸。
「那我要求你做的,你做了嗎?」
似乎她的答案不讓他滿意,他便會立即扼斷她的脖子。
藤原秋奈抬了抬下巴,像是天鵝舒展著自己的脖頸,她笑著看向他,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哈——好!好啊,秋奈,你可做的真好啊!」黑澤涼介氣急而笑,目露凶光,狠厲道:「這可都是你逼我的!」
他猛地便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捂在了她的鼻子上,秋奈一不小心吸了一大口,下一刻,便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整個人也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她整個人像是墜落在雲端,溫暖的雲層包裹著□□的她,輕輕磨蹭著,挨挨擠擠著,直到將她的肌膚變成誘人的粉嫩,直到將她整個人折騰的燎燒起來,才突然飄來一陣大雨,將她澆了個透心涼,也將她從夢境之中喚醒。
「阿嚏——」
藤原秋奈捂著鼻子,慢慢睜開了雙眼,伸出被子的手臂被冷空氣激起了雞皮疙瘩,她抱著手臂低頭看了一眼被換成了牽牛花式樣的浴衣,然而身體並無什麼不妥之處。
他果然跟她想的一樣,是個膽小鬼呢。
「你醒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秋奈立即收斂了神情,戒備地望了過去。
黑澤秋奈眼角含著笑意,手裡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盤腿坐在了她的身邊,他居然像兩個人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自然而然地撫摸著她的頭髮。
「一定是我剛剛拉門的時候吵醒了你,」他聲音從未如此溫柔過,就像是融化了的鋼鐵,「正好我端了粥過來,你吃一點吧。」
秋奈微微垂眸,碎發自耳邊滑下,遮住了她的視線。
「你想要做什麼?」她的聲音有些冷漠。
他卻像是完全沒有覺察到一樣,依舊自說自話道:「這裡算得上是我自己的宅子,雖然是日式的,如果你住的不習慣的話,我可以讓他們再來裝修。」
「我說……」
他端起青瓷碗,舀了一勺粥,小心翼翼地遞到她的嘴邊,溫言軟語道:「先吃點東西暖暖胃吧。」
對於他這般裝死的態度,藤原秋奈冷笑一聲。
「你這樣有用嗎?先刺人一刀,然後再好好服侍,幫助治癒傷口?」
他一直略顯陰鷙的目光透出些許無奈,輕聲道:「你也太誇張了,而且,我這樣做可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
「是啊,」他將她臉頰邊的頭髮別到她的耳後,手指又沿著她臉頰的輪廓細細勾勒,卻因為不小心用了些力氣,指甲在她的下巴處留下一道紅痕,「秋奈,你生病了,我要好好照顧你。」
「你才有病!」
他大度地笑了笑,重新將勺子遞至她的嘴邊,甚至有意無意地碰觸著她的嘴唇,紅唇上沾染上白色的粥痕,就像是做了什麼之後留下的痕迹,這般想象讓他忍不住歡愉起來。
秋奈見自己罵他,他居然還笑得一臉開心,眉頭不由得皺起。
「不要皺眉,那樣就不好看了。」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眉頭。
藤原秋奈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碗,不屑道:「你給我滾開。」
說罷,她便自己享受起美食,簡直與他之前認識的藤原秋奈判若兩人。
黑澤涼介非但沒有遠離她,還抬了抬屁股,越發湊近她了,他單手抵著臉頰,靜靜地欣賞著她喝粥的模樣,一旦看到有粥沾到她的唇上,就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秋奈將一碗粥喝了個乾淨,終於恢復了元氣,她懶洋洋地半倚著枕頭,手指□□髮絲里輕輕滑動,明明是很普通梳頭髮的動作,讓她做來卻格外的嫵媚。
他凝視了她一會兒,見她吃飽喝醉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頓時面露不滿,他忍不住道:「你為什麼不問我?」
「無論哪一個你也應該問問我的。」
那是因為無論哪一個我都對你里裡外外熟悉的要命,你一蹙眉一抿唇,心裡想著什麼,又要說些什麼,我可全都知道。
「你想我問你什麼?」秋奈撩了撩眼皮,百無聊賴道:「你黑澤大少想要做什麼,難道還有別人置喙之地嗎?」
他目露精光,一把攥住了她纖細的手腕,「你怎麼知道的!」
她勾起唇,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你第一天來我家之後,便有人來警告我,讓我好好侍奉好你呢。」
「你想要我怎麼侍奉你呢?」她吐氣如蘭,手指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慢慢攀去。
黑澤涼介的眉毛幾乎系成了疙瘩,他粗聲粗氣道:「我沒那個意思。」
略微頓了一下,他立刻眯著眼睛打量起正往他懷裡鑽去的秋奈,冷笑道:「真是不乖啊,差點就被你給騙到了。」
他抬手揪住了她的下巴,隨意捏揉著,語氣漫不經心,「你這個秋奈可比另一個狡猾多了。」
「呵,」她將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柔聲道:「你不是不在乎藤原秋奈是不是精神異常嗎?如今卻要說這種話,看來你還是喜歡另一個純白的秋奈啊……」
她就像是吃醋的小女人,手指玩弄著他的扣子,眼中秋波亂飛。
他的手一瞬間收緊,在秋奈露出嘲笑的神情時,又立刻收回了力氣。
「是呀,誰會喜歡你這個放蕩的女人呢?快點將我秋奈還給我,否則……」他獰笑了一聲,另一隻手掌狠狠一握,聽到手骨嘎嘣作響的聲音。
這種威脅能夠嚇到其他不知世事的小女生,卻嚇不到跟在她身邊多年的藤原秋奈。
她已經什麼都不怕了。
秋奈的神情越發昳麗了,她撫摸著自己的浴衣,慢悠悠地玩弄著他的心——
「我看到了喲,衣服上的花色是牽牛花,代表著什麼呢?」
她笑眯眯道:「愛情……與你同心,喲,原來我們的涼介如此純情啊,想必你還會在被子里,一面偷偷想著我,一面不停撫慰自己,呻~吟出聲吧?」
明明他是想要從她的嘴中聽到他的名字的,他也曾幻想過無數次她叫著他的名字投進他的懷抱里,依附著他,攀附著他,取悅著他——
卻絕不是如今這般,將他的心戳的千瘡百孔。
「藤原秋奈,」他面對著這張臉想要努力作出厭惡的神情,「我想的不是你。」
秋奈眨眨眼睛,笑得越發美艷了,她的眼睛會說話,說的全都是甜的要將人融化的蜜語。
「哦?」她將雙唇圈成O形,突然朝他靠近,卻在還有一寸就要吻上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這才能夠呼吸。
藤原秋奈彎了彎眉眼,「可是,這世上任何事物都有其兩面,無論是純白的秋奈還是純黑的秋奈可都是藤原秋奈,她們是完整一體,你只要純白的秋奈……你敢說你愛的真的是藤原秋奈嗎?而不是你為了滿足私慾才幻想出來的天女?」
她每一句話都像是鞭子一樣抽在他的身上,抽的他的心火辣辣的疼。
「我……我……」他的眼神在搖晃,他被她的言語動搖了,然而,當他的目光觸及她冷漠的冰藍色雙眸的時候,他的心突然一猛地揪,整個人瞬間堅定了意志。
「不……秋奈,你只是病了,你會好起來的,」他輕輕地抱住她,將她放在被褥上,嘴裡不斷嘀咕著不知道是在催眠她還是在催眠自己的話。
「你只是病了,我已經請了醫生來,你很快就會好的……」
「若是好不了呢?」她將自己埋進鬆軟的被褥里,舒服地嘆了口氣。
「不,絕不會!」他目光堅定,又透著一種詭異的狂熱,「我不會讓你教壞她的,絕對不會!」
藤原秋奈瞥了一眼他攥緊的拳頭,嗤笑一聲。
他眼神一利,寒聲道:「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我就要將你關在我身邊,一步不離,你是屬於我的,只是我的!」
她張張嘴正要說什麼,他卻反映極大地跳了起來,「你先休息休息,我……我還有事。」
一看就是在說謊。
他剛走到門邊又猛地折返回來,瞪著她惡狠狠道:「這是我的私人領地,你也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是黑澤組的少主吧?不要想著逃,否則……」
「否則什麼呀?」看透他面對她時的外強中乾,秋奈漫不經心地問。
「哼,要你好看。」說罷,他便忙不迭地離開了,活像是身後有惡鬼在追他。
可她不就是個惡鬼嘛。
藤原秋奈將手探進浴衣寬鬆的衣領里,從裡面抽出一條銀色的鏈子,鏈子底部是一枚圓圓的扁平裝飾物,她的手指在上面輕輕敲擊了幾下,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依著黑澤涼介那副假正經的模樣,他才不會在她沒有對他有好感的時候強來,連換衣服這樣的小事,他也會害羞的不行,趕緊避開。而且,不論是不是他為她換的衣服,這個項鏈在他的領地里是絕對不會被收走的,因為……
圓形裝飾物被打開,裡面赫然是兩幅藤原秋奈父母的小像,這件事簡直就是那個男人的軟肋,即便他表面上裝的多麼強勢,他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曾經間接地害死了她的父母。
實際上,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連恨都消失不見了,上輩子她也報復的足夠了,這輩子她可再也不想跟他攪合在一起了,明明等待她的是更為寬廣的世界,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她將父親那張小像抽出,夾層里則是細細的一卷鋼絲,鋼絲的頭可以開鎖,而鋼絲既可以用來殺人又能用來綁人,實在是再好不過的逃生器具了;她又將母親那張小像抽出,在那張小像后只放著一片小小的圓形鏡子,她將鏡子舉起來照著自己。
「你好,秋奈。」她朝自己打了一個招呼,又忍不住眯起眼睛笑了笑。
「你好,我也是秋奈。」
她伸出雙臂將那枚小鏡子摟進懷裡,就像是擁抱住了另外一個自己。
事物有正反兩面,藤原秋奈也有黑白兩面,原來在她假裝自己是另外一個人從而讓自己堅強起來的時候,慢慢的也就真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若不是忍足侑士在與她見面的時候流露出端倪,她恐怕還不知道這點。
「你真的準備好了嗎?」黑秋奈忍不住問,「我不止是你,我的身上還帶著你不願意想起的一部分上輩子的記憶,你真的要和我融為一體嗎?」
「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你是偶爾有些小惡魔的天女,我是守護天女的騎士……」
「可是騎士的位置你不是已經交給其他人了嗎?」白秋奈笑得很溫柔,「我沒事的,我也想要堅強起來,成為真正的自己。」
黑秋奈嘆息一聲,轉而又問:「那你還知道我的什麼?你知道和我融合在一起會發生什麼嗎?」
「還會更糟糕嗎?最糟糕的我不是已經經歷過了。」白秋奈笑得溫柔。
「那衣子呢?」
「佐藤衣子?」白秋奈皺了皺眉,「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啊?」
「我明白了,原來你還是沒有真正接受自己的**啊,沒關係,」黑秋奈露出了和她相似的溫柔笑容,「我會引導你找到你真正的自己……」
還未及她細問,她的大腦就突然一陣劇痛襲來,藤原秋奈雙手捂住腦袋,疼得在被褥上打滾,可即便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是死死咬著被角不願意驚動黑澤涼介。
藤原秋奈覺得自己的腦袋幾乎疼了整整一天,直到她快撐不住的時候疼痛才減緩下來,她筋疲力盡的起身,原本以為自己一定會因為疼痛而出了一身的冷汗,但實際上,她卻清清爽爽的,那生不如死的疼痛似乎只是她的一場幻覺。
她捂著腦袋輕輕嘆了口氣,那些原本被她深埋在腦海里的記憶被解開了——
上輩子她落入了黑澤涼介的手中,任憑他搓揉,她恨他。於是,在得知他的心意和他的愛后,她便迅速墮落了,她要報復他,她也要得到更多的快樂。
他所珍愛的潔白被她親手染黑,他暴跳如雷,將她放進銀座公關店的大染缸里,想讓她自己好生瞧瞧沒有他的保護她會如何,卻不想她竟然在此處混的風生水起。
……直到她厭倦為止,她都在刮著他的心。
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真是被仇恨完全蒙蔽了雙眼,用這種方式折磨他可真是可笑。
藤原秋奈捧著自己的臉頰,對著自己微笑,輕聲對自己說道:「我最愛的應該是自己才對,這個世上如果不多愛自己一點的話,還有誰會來愛你呢?」
身上漸漸恢復了力氣,她便走到門邊,想要看看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是什麼樣的,究竟有沒有逃出的機會。
「吱——」
她將有些發澀的紙門推開,一股夾雜著水汽冷風迎面撲來,讓她打了個寒顫。
秋奈裹緊了衣服,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光裸的腳踏在微潮冰涼的地板上,她覺得身體里的一股熱氣頓時消減了下去。
春雨在廊外細細密密下著,落進廊子下的池塘里濺起了一層層漣漪,竹筧承載不了過重的雨水,「吧嗒」一聲又栽進了池塘里,濺起片片碎玉。
院子里寂靜無聲,唯有雨水沖刷竹葉的刷刷聲,這裡像是一座空庭。
他是將她當作高塔里的公主了嗎?
秋奈沿著迴廊走了幾步,當拐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她終於聽到了人聲——好像有人在爭吵。
她兩隻腳互相磨蹭了一下,便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然而,還未來得及走多遠,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便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走了出來,攔在了她的面前。
「抱歉小姐,前面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秋奈捏著袖擺,乖巧地看向他,來人要比她高上好多,板著一張不近人情的臉,額角還有傷痕,顯然是他們組裡的人。
她沒有再多說一句,只是表示順從地低下頭,正準備轉身離開,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喊——
「我不同意!」
那是黑澤涼介的聲音,那與他爭吵的聲音則是——
「愚蠢!為了區區一個女孩子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我倒是想要見識見識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孩子,竟能讓你如此痴迷!」
這個聲音她也無比熟悉,那正是黑澤涼介的父親——現任的組長。
上輩子,他可是無時無刻不想弄死她這個將他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繼承人折磨的痛苦不堪的女人呢。
既然他能接到消息來到這裡,那說明來救她的人應該也行動起來了吧。
藤原秋奈對兩人的對話毫無興趣,轉身便走。
「不要父親!」
「嘭——」
黑澤涼介從紙門裡摔了出來,緊接著便是一道雪白的光劃過,一把鋒利的□□正插在他摔倒的身旁,只要歪上一點,就能直接把他切腹了。
這對親生父子簡直就像是天生的仇人,尤其是在關於她的問題上。
黑澤涼介目光陰鬱,他的視線由那把寒光凜凜的□□移到了不遠處正光著腳踩在濕漉漉木製地板上的藤原秋奈身上,他眉毛蹙起,眸子一瞬間緊縮。
「快走!」他焦急的作出口型。
在刀口前也毫無慌張的他,竟然在看到她的時候眼湖慌亂成雨中的水面。
然而,他的反常是如此的明顯,又有誰會注意不到呢?
那個人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他站在黑澤涼介身前,沒有看她一眼,彷彿她根本沒有資格讓他看上一眼,他整個人就像是沉甸甸的山,厚重的氣勢壓得人喘不上氣來,他對著黑澤涼介冷漠地問:「那個女孩子?」
黑澤涼介捂著胸口,發出沉悶地咳嗽聲,不肯回答他的問話。
他淡淡地瞥了黑澤涼介一眼,轉身離開,黑色的衣擺掃過刀鋒,「好好把人家送回去,再好好的道歉。」
似乎察覺了黑澤涼介的無聲抵抗,他哼笑了一聲,彷彿在笑涼介的不自量力。
「真的不甘心的話,就好好增強實力,再搶回來就是了。」
「我可沒有一個輕易放棄的孬種兒子。」
黑澤涼介眼中的陰鬱驟然被驅散,他眼中透著一絲堅定,低頭應了一聲——
「是的,父親。」
黑澤組長像一片烏雲氣勢洶洶而來,走的時候又將未來的暴風雨留下,果然,無論早遇見還是晚遇見他還是一樣的德行。
剛剛還阻攔她的黑西裝男人也隨著他離開了,此時走廊上只剩下了她和黑澤涼介兩人,黑澤涼介還半躺在地上,似乎還難以積蓄力量起身,而廊外的雨已經被風吹進來了少許,將他的白色襯衫打濕,勾勒出他裡面的發達的肌肉和莫名凸起的兩點。
「需要幫忙嗎?」秋奈雙手交疊著放在小腹前,溫聲詢問著他,卻沒有一絲要動手的意思。
黑澤涼介稍微活動了一下,忍不住「嘶——」了一聲,悶聲道:「你真要幫忙的話怎麼不離我近一點?哼,裝模作樣的女人。」
「看來你是不需要幫忙了?」她笑得越發溫柔靦腆了,然而說出話卻讓他氣得傷處更加疼了。
「你可真是個禽獸啊,疼成這副樣子居然還能……硬?」她的視線在他胸前的兩點打了個轉兒,「你天天都在想些什麼啊。」
他懶得理會她,整個人呈大字裝躺在廊下,聲音沙啞地凶她——
「你還在這裡做什麼!你的好男友可是動用了家裡的關係找來了呢,你的錢他也全部替你還完了。」
雨水飄到他的臉上,留下長長的一條水漬,就像是他哭過了一樣。
「雖然,我一直認為你是屬於我的,」他聲音里鼻音越來越重,「不過,他能說服家裡這點我真的很佩服,你若是選擇他,我也不冤……」
他將手背蓋在眼睛上,大聲呵斥:「走啊!快走啊!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等了許久,她還是沒有動。
黑澤涼介的心裡忍不住抱了一絲希望,他顫抖著移開了手掌,卻見秋奈正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
「你……」
他熱情如火的眸光一接觸到她冰藍色的眼眸,頓時如一盆冷水從頭頂上澆下來。
「啊,不要在意我,」她巧笑盈盈,像是個天使,然而說出口的話卻是十足的惡意,「我只是想看看你狼狽的模樣,你哭的時候還真是漂亮啊。」
惡女!藤原秋奈就是長了一副純善面容的惡女!
秋奈對著他翹了翹嘴角,柔聲道:「那……告辭了。」
怎麼辦?
原本被她無情澆滅的心火又因為她的笑容重新燎燒起來了。
「等等。」他又叫住了她,手指因為疼痛顫抖著從褲兜里掏出一張名片,「你的病……」
「我已經治好了我自己,」她眯起眼睛露出溫柔的笑容,「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我可從未感覺如此輕鬆呢。」
他眼中的憂慮更深了,「我已經跟他說好了,你有時間還是去看看吧。」
他將名片又往前遞了遞。
藤原秋奈看了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用兩根指頭夾住了那張單薄的名片,大笑著跑開了,跑進了雨霧裡,就像是山林中的妖精。
「再見,秋奈。」他用雙手捂住了臉,聲音越發低沉了,「怎麼辦?還是好想將你關起來,綁起來啊……」
春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整個園子像是籠罩在天宮仙境中,一不小心就會迷了路,可她對這裡實在太熟了,或者說對黑澤組每一個私密的藏身之所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她顧不得穿鞋,只是提著衣擺,雪白的腳踏著濕漉漉的石板路朝前跑去,一直朝前跑去。
終於,在園子的門口,她看見了他。
他一身正經的西裝,舉了一把透明的雨傘站在門前,當她從薄霧衝出來的時候,他便立刻迎上來幾步,將她死死抱在了懷裡。
「秋奈……秋奈……」
他不住地呼喚著她,手指卻在微微發抖。
「嗯,我在。」她的聲音比春雨更溫柔,春雨淋不到的地方,卻被她所澆灌。
跡部景吾深藍色的眼眸像是翻絞的海面,他不住地吻著她濕漉漉的頭髮,彷彿在親吻著失而復得的奇迹。
他再也受不了她會離開他的恐懼了,當他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前來接她的時候,她居然沒在,她的電話也怎麼也打不通,藤原秋奈就好像突然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留下一絲痕迹。
不,不行,不可以!
他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了她,怎麼能再次失去她?
好在他利用集團下的通訊公司尋到了秋奈手機信號最後消失的地方,追蹤到了黑澤涼介此人的線索。
黑澤涼介!
跡部景吾怎麼會忘記就是他將金融騙子介紹給了藤原秋奈,他壓榨了她前半輩子還不夠,還要將她逼上絕路,他就是殺死秋奈的兇手!
得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因為她的死亡而暗無天日的時候,他的心也在慢慢冷了下去。
這次他一定要將她奪回來,讓她永遠停留在他的時間裡,為了此事,他專門打電話給國外的父母,讓他們向黑澤組施壓,迫使黑澤涼介放了藤原秋奈。
好在一切努力都沒有白費。
他將她緩緩拉開,認真地看著她,仔細搜尋她全身上下有沒有受傷的地方,終於將一直提著的心緩緩放回了它該在的位置。
不過……
「你怎麼光著腳就出來了?」他的眉頭蹙起,將手中的雨傘塞進了她冰冷的手中,一彎腰直接打橫抱起了她,她浴衣的裙擺翻出一道水波的紋路。
藤原秋奈抬眸看著他,睫毛上還沾著雨滴,像是含著露水的薔薇,睫毛微微抖動,那滴雨水便從她上挑的眼尾滑落下來,流入鬢角,等她再睜開眼睛,冰藍色的雙眸像是雨後的澄明的天空,她柔軟的雙臂抱著他的脖子,聲音像是柔軟的細細密密的雨絲——
「因為我想早點見到你。」
他的腳步一頓,彷彿被那雙眼眸中所隱藏的風光誘惑,怎麼也移不開眼。
「景吾……」她溫柔地注視著他,眼中滿是依戀。
她被雨水打濕的浴衣正緊緊地貼在她的肌膚上,像是黏上了濕漉漉的花瓣,似乎輕輕一撥就能夠使所有的花瓣逶迤落地……
她濕漉漉的衣服貼著他的手臂、他的胸口,那種濕滑的黏膩的感覺無孔不入,他的呼吸像是被這樣柔軟又粘稠的情感包裹住了,讓他喘不上氣來。
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了,喉結上下移動,似乎有一根看不見的弦正死死繃緊。
「……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我相信你。」
星辰自她眼中墜落,她還準備說些什麼,可未及出口,他便突然低下頭,狠狠地吻上她的雙唇,吞食掉她的言語,吞食掉她的芳香。
他的手指在她冰冷的肌膚上滑動,指尖似乎被賦予了魔法,跳躍之處皆燎起火花。
吻可以到達什麼樣的程度?
他的唇紋摩擦著她的唇紋,他的舌尖糾纏著她的舌尖,他勾勾纏纏,舔咬吸食,他似乎是久久未曾進食旅人,乍一見到豐盛的美食,便立即饕餮大嚼,恨不得將她的神魂全都吸出來,全都融入他的骨血,從此兩人再無分離,他的身體里便可以一直有她。
他的手指探進她花瓣一樣的衣擺下,順著她的曲線緩緩向上攀登。
手指上的花樣會有多麼厲害?
她在他的手裡從一塊冰融化成一汪水,他的手輕攏,水便起了春潮,她也隨著潮水起落蕩漾,他的手越來越熱,她也越來越熱,彷彿一接觸到他,她便「呲」的一聲蒸發成了水汽,整個人也像是漂浮在了空中,身體的重量都感受不到了,她在他的手底下上了天,登上了無與倫比的高峰。
秋奈想要出聲,可是連出聲的力氣也沒有了,她的手臂無力地攀附著他的肩膀,手中的雨傘早已如霧氣一般墜落地面,她像是攀沿的凌霄花,被他抱在懷裡,唯有依靠著他才能過活。
雨水打濕了兩人,然而,她的裡面比外面更濕。
秋奈抬眼望著他的眼眸,他的眼睛里有熄滅的大海,有枯萎的天空,有潮湧的火山,也有黑色的陽光。
她的鑽石實在是太美妙了。
雨水沖刷著他的淚痣,連他的淚痣都透著一種莫名的悲傷,秋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裡,在他吻向脖頸的時候出聲道:「景吾……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虎屬於我的呢?」
跡部景吾猛地抬起了頭,他犀利的視線似乎透過她正端詳著她的靈魂。
如果這樣還不算屬於她的話,那到底怎樣才算屬於?難道……
他猛地拉開車門,將她放了進去,自己便也壓上去啄了啄她的唇,這次他沒有糾纏多久便立即放開了她,兩個人像是落湯雞一樣濕漉漉地坐在車座上,皮製的車座上不一會兒便集聚了一小灘水。
他接過司機遞來的一條浴巾,兜頭蓋在了她的身上。他低著頭,動作溫柔地替她弄乾,卻不顧自己身上的雨水。
水珠不斷從他煙灰色的髮絲上墜下,他隨意一扒頭髮,將額前的髮絲全都順到了後面,他的眼底壓抑著一絲瘋狂,他連同浴巾抱住了她,唇貼著她的耳朵,用低沉醉人的聲音道:「秋奈,嫁給我吧。」
這樣,我就屬於你,你就逃離不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