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許榮慶一見許嬌哭是當真的惱了,拉著許嬌就要去找裴家老太太退婚,有下人慌慌張張的來攔來勸,讓他消消氣,說老太太年紀大了不要驚到她老人家,已經去請夫人了。
許榮慶一腳就將那下人踹開怒道:「去請你們裴老爺來!這婚是他訂的,今日就讓他來解除!」喝了一個小丫鬟帶路。
小丫鬟不敢帶路,這要是驚著了老太太還是個死啊。
站在院子里的那位少爺看著只是忙著救下自己乳娘的裴惠月,對跑過來接他的親信小廝低聲道:「帶他們去老太太那。」
小廝雖不解,但知道自家少爺自有打算,便忙過去帶著許榮慶和許嬌往老太太那兒去。
阮流君被許榮慶拉著,心中有些發酸,這許榮慶雖然是個混不吝但卻極為護著自己的妹妹,天不管地不管也要替許嬌出氣,而且也拎得清這個時候不和夫人嘰歪,要鬧就要鬧到裴老爺那裡。
她想起了庭哥兒,她是長姐,可她沒有護好庭哥兒,還害得他小小年紀就身陷囹圄……
她是當真的難過起來,被許榮慶拉著的手指微微發顫,許榮慶感覺到了握緊她的手回頭對她道:「嬌嬌不怕,大哥豁出去也替你出氣!咱們不嫁,咱們回家!」
她看著許榮慶眼眶一紅,竟羨慕起許嬌來。
小廝將她們帶到老太太的院門口,就退了下去。
許榮慶拉著阮流君進了院子就開始嚷嚷:「老太太呢!你們裴家這門親我們許家高攀不起!」
院兒里的婆子丫鬟嚇了一跳,忙過來攔她們,一面去通報老太太。
許榮慶嚷嚷著就要往屋裡沖,阮流君拉住他沒讓他沖,而是拉著他跪在了門前的迴廊下。
裴老太太被丫鬟婆子扶著出來就瞧見院兒里跪著兩個人,都是十幾歲的年紀小花兒一樣跪在那裡,一個一臉怒氣,一個哭的可憐,忙問:「這是怎麼著了?」又問身旁的桂媽媽,「怎麼回事?這兩個哭的可憐見的是哪個府上的?怎麼哭成這樣?」
桂媽媽忙道:「這兩位是今日剛接回來的許家少爺和許小姐。」
「是許家的慶哥兒和嬌嬌?」裴老太太立即驚怒道:「還不快去將人扶起來!」
桂媽媽忙讓丫鬟去扶。
阮流君跪在那裡,透過光幕看了一眼裴家老太太,彈幕里刷出一片吐槽——
宅斗萌:每個宅斗里都有一個當家作主的祖母老太太,可以,這很套路
吃瓜群眾:哈哈哈樓上總結準確
馬甲1號:樓上+2.0
最愛病嬌變態:這個老太太看起來很慈祥人很好啊
路過:人不可貌相
阮流君只跪著哭著,許榮慶也不起來怒氣哼哼的嚷嚷著道:「老太太我們許家是配不上你們裴家,但也不是上趕著倒貼,還請老太太今日就將這門親事解除了吧!」
「怎麼回事啊這是?」老太太一臉吃驚,看著哭的不抬頭的許嬌道:「嬌嬌這是受了什麼委屈?哭成個淚人,讓慶哥兒說出這樣的氣話。桂秋快去扶起來說話。」
桂媽媽親自上前去扶許嬌。
許榮慶仍是不起來,不管不顧的將發生的,以及裴家的怠慢,連口水都沒有,和柳媽媽那些倒貼便宜的話全倒了出來,還著重講了柳媽媽如何推倒許嬌,裴家三小姐那句『輪不到你們外人放肆』的話也給講了。
他可不管什麼臉面不臉面的,不爽的話一籮筐的往外扔,也不看裴老太太臉色越來越差,只管自己將個痛快,末了還道:「我們許家雖不是什麼達官貴人出身,但我妹妹也是個嫡嫡嬌嬌的小姐,打小被寵大的,既然裴家人這般看我們,索性今日就叫裴老爺來,也將當初的媒人請來將這婚約給解除了,我這就帶著我妹妹回家,不在這裡受個下人的氣!」
裴老太太聽完之後臉色陰沉的要滴下水來,氣的厲聲喝人將柳媽媽帶過來,又問是誰負責安置的許家人。
桂媽媽過去扶著老太太道:「回老太太是大奶奶安置的。」
裴老太太眉頭一皺,「老大媳婦是越來越不會辦事了!」剛要差人去叫她來,拱月門外已熱鬧鬧的進來一群人。
阮流君側頭看了一眼,見裴惠月扶著一個著藕絲琵琶衿上裳,素色羅裙的美貌婦人進來,應該就是那位裴大老爺裴言的夫人了。
再一看,她們身後幾個粗使的婆子還抬著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柳媽媽。
裴惠月一進來就哭著撲倒在裴老太太的懷裡,泣聲道:「祖母要替柳媽媽做主啊!月兒要是再去晚一點,柳媽媽就被她們打死了!」
阮流君跪在那裡冷笑了一聲,許榮慶先道:「你便是來了我也要將這老奴打死的!」又對老太太道:「老太太你們裴家可是簪纓世家,規矩比我們這種尋常人家多的很,我們小門小戶不懂規矩,但也是容不得欺上瞞下的惡奴的,您今日是要替這樣欺上瞞下的惡奴做主嗎?」
「祖母!」裴惠月撲在老太太懷裡哭道:「柳媽媽不過是管教了一下她們帶來的小丫鬟,她們就將柳媽媽打成這樣,還惡人先告狀,您若不信就問問當時的幾個婆子。」
許榮慶怒道:「你們裴家的下人怎會敢說出真相!」看著老太太犯渾道:「老太太也不必問了,我妹妹受了欺負我是一定要替她出頭的,今日我就親自將這老奴打死,老太太要問罪只管拿我去見官償命吧!」說完就站起來衝到柳媽媽跟前,拽著她頭髮就將她拽到了地上。
柳媽媽嚇的呼救不斷,一眾的婆子忙要攔住許榮慶,卻也是不敢硬攔,鬧哄哄的亂成了一團。
大夫人宋元香和裴惠月也是嚇了一跳,萬萬沒想到這許家的少爺是個蠻不講理的混不吝!
裴惠月怕的抱著裴老太太哭道:「祖母他們要打死柳媽媽了……」
裴老太太也吃驚,護著裴惠月皺緊了眉,不怕跟明理人爭辯,就怕跟渾人講道理,這許榮慶犯渾就算真打死了柳媽媽也不能拿他怎樣!她忙看了一眼跪在原地的許嬌,那許嬌掛著眼淚跪在那裡不動,也不知是嚇傻了還是不預備攔著自己哥哥。
阮流君才不攔,這事她們又沒有理虧,就算今日許榮慶打死柳媽媽又怎樣?裴家會為了一個奴才不要臉面的報官?
她就要鬧,她們裴家不是不拿許家兄妹當回事嗎?那就一次性讓她們知道許家人不是好欺負的,最好讓她們怕了,日後再也不敢欺負許嬌。
那邊鬧嚷嚷的叫喊和攔著,她就垂淚看著光幕里的彈幕——
路過:打得好,誰欺負主播就打死誰。
來看裴迎真:主播你這樣鬧不怕裴家真的退婚啊?不要啊,我還要看裴迎真呢!
奸臣愛好者:是的,主播不怕退婚啊?雖然這樣是很爽
宅斗萌:按照我看宅斗多年的總結,主播這樣以後裴家人都會不喜歡你的啊。
馬甲1號:恕我直言,裴家人都是垃圾,本來就都不喜歡主播。
下面一片爭論阮流君這樣做是不是沒法收場的。
阮流君想偷偷告訴他們,她才不在乎裴家人喜歡不喜歡她,本來就都瞧不起許家人,一個下人都敢這樣欺辱她,她不立個下馬威以後定會被裴家人拿捏死。況且她吃定了裴家不會退婚。
因為裴家需要許家的錢啊,他們能委曲求全的答應這門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接許嬌過來,就不會輕易放跑許嬌這條大魚,況且只是個奴才而已。
果然,裴老太太喝了一聲,讓大家都停手,然後拍著裴惠月的背道:「不勞許家慶哥兒動手,這等有辱裴家門風的惡奴留著做什麼!桂秋還不處置了將她扔出府!」
「祖母!」裴惠月不可思議的叫了一聲,「柳媽媽是我的乳娘,從小就看著我長大,您今日要為了兩個外人處置了柳媽媽?」話未完眼淚就落了下來。
裴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背道:「祖母也是看在她是你乳娘的份上留她一條命,她這等惡奴繼續留在你身邊祖母也是不允許的。」
裴惠月還要再說,一旁的宋元香已出聲道:「母親說的是,是我平日里管教不嚴竟縱出了這樣的惡奴,月兒快別哭了。」
裴老太太瞪她一眼,雖有怒意卻是緩和的語氣道:「你還有臉說這些,你是怎麼安置的許家兄妹?我是怎樣囑咐你,兩個可憐孩子接過來要好好疼愛,當成自家的哥兒姐兒一般,你是如何做的?我聽慶哥兒說連口熱茶都沒有?」
宋元香忙低頭認錯道:「母親彆氣壞了身子,是元香疏忽了,這幾日忙著惠景入學的事一時忙糊塗了,沒有親自去置辦,讓下人偷懶,委屈了許家的哥兒姐兒。」
裴惠景是惠月的雙生兄弟,是裴老太太嫡親的孫子,她對這個孫子是愛到心坎里,也知道最近宋元香忙著讓裴惠景去一位老翰林府上進學的事情,冷哼一聲沒再說什麼。而下扶著桂秋親自下了迴廊去扶許嬌。
她將許嬌扶起來,看著她一身狼狽,白白凈凈的小臉哭的都花了,拿帕子細心的為她擦眼淚道:「可憐的丫頭,剛沒了父母,我想著接來好好照顧著,一不留神就讓你們這樣委屈了。」看她弱不禁風的怯弱模樣,摟著她寬慰道:「快別哭了,該打的該罵的我也替你出氣了,你若再哭就是怪我這個老不中用的沒有照看好你了,我讓人將我西邊的秋風齋給你收拾出來,你住到那裡去,那裡有園子也有一處荷花池,離我這也近,日後我們也好親近親近。」又伸手拉過許榮慶,笑罵道:「慶哥兒也別再犯渾了,你這等身份跟個老奴計較什麼,打發了就是,可休要再說什麼解除婚約一事了,讓人聽了笑話。」
宋元香也過來笑道:「可不是嗎,婚約大事,豈能說氣話,你父親若是在世也不希望看到這門親事為個小小的奴婢給拆了。」她握住許嬌的手感嘆道:「我一直不得空去瞧你,讓你受委屈了,我給你賠不是,嬌嬌快別哭了,這樣好的模樣哭起來我都心疼。」
那光幕的彈幕池裡一片——哇!你們古代人變臉好快啊!
你們古代人好噁心啊!
你們古代人演技都是奧斯卡影后影帝啊!之前還給主播做冷板凳,這會兒就心疼了……
阮流君也覺得好笑,人善被欺,你越是厲害越沒人敢招惹你。她抽回手,擦了擦眼淚道:「多謝老太太替我做主,我大哥也是一時氣急了。」挪步站在許榮慶身邊,「方才驚擾老太太了,我代大哥向您認錯。」
宋元香握緊手指,被她那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態度氣的冒火,面上卻仍笑著將裴惠月拉過來道:「這是月兒,平日里被我寵壞了,剛才的事也是太心急說了些昏話,嬌嬌別跟她一般見識。」讓裴惠月給許嬌認個錯。
裴慧月哪裡肯,一甩手就背過了身。
阮流君也不介意,拉著老太太的手說先告辭去換個衣服整理一下再來請安。
老太太又親親熱熱的說了幾句話,就讓她們下去了,又吩咐下人收拾秋風齋。
等她和許榮慶一走,裴惠月就賭氣的鬧了開,說老太太偏心一個外人。
老太太攬著親孫女的背笑道:「這件事本就是那老奴的錯,月兒重情義祖母知道,但也要有尊卑之分,別為了個奴才**份。」看了一眼宋元香,又道:「你辦事真是越來越好了,這許嬌再怎麼卑賤,你也是要顧著裴家的臉面的。若不是你辦事不妥,怎會讓她鬧這一場,給你個下馬威?」
宋元香攥著帕子,說了一句:「是元香疏忽了。」
阮流君和許榮慶回了那小院兒,剛坐下沒多久,裴家的下人就送熱熱的茶和各樣用品點心來,陪著小心說,老太太讓她先委屈一晚,明日收拾好了就搬去秋風齋。
阮流君賞了她們銀子打發了她們,正好香鈴回來,她便問香鈴那位少爺怎麼樣了?
香鈴有些無奈道:「我帶了大夫去找裴少爺,被他的小廝趕了出來,說用不著關心。」
「裴少爺?」阮流君抬眼看她,「他果然是裴迎真?」
香鈴點點頭,低聲對阮流君道:「我去他那個院子時發現他那個院子比咱們住的這個還不如!像下人住的,而且他院里只有一個小廝和兩個丫鬟,好像府中人都不喜歡他,瞧不上他,聽說他的衣服都要自己洗,怪可憐的。」
阮流君眼皮跳了跳,就見彈幕里刷出——
最愛病嬌變態:她們這是在玩火!這樣對待未來的攝政王!怪不得裴迎真以後要幹掉她們啊!
奸臣愛好者:果然變態都是被虐出來的。
來看裴迎真:成立裴迎真維護團!抗議這麼虐待小裴迎真!
馬甲1號:不虐待他怎麼黑化當攝政王啊?
路過:建議主播考慮嫁給我。
吃瓜群眾:路過軍好執著哦哈哈哈哈
阮流君擺擺手道:「他不看大夫就算了,等會你送些之血化瘀的葯過去,再送些補品,我瞧他身子弱的很。」
香鈴不解道:「小姐幹嘛對他好啊?他都不領情,陰陽怪氣的。」
阮流君笑道:「因為他是裴迎真啊。」這可是將來的攝政王,謝紹宗的勁敵,她救弟弟報仇可就指著他了,她倒貼也要拉攏他。
彈幕里刷出——因為是你老公啊。
晚膳之後,裴迎真的小廝阿守將香鈴送來的葯和各種補品拿進來,嘟囔道:「少爺這是你的未婚妻許嬌送來的,她不會是真看上你了吧?」
裴迎真剛將額頭划傷的處理好,散著發看了一眼那些東西,忽然一勾唇角笑了,「許嬌,你以為她真是許嬌?」
阿守一愣,看著自家少爺將散發束起,那白白的臉可當真是好看。
裴迎真束好發忽然問道:「我讓你辦的事你已經辦了嗎?」
「辦了。」阿守忙道:「我偷偷把葯下在給她送去的熱水裡了,少爺放心。」
裴迎真眉頭細細一蹙,看著桌上的葯和補品也不知想了什麼,起身就往外走。
「少爺要去哪兒?」阿守忙跟著。
裴迎真道:「去還謝禮。」
「謝禮?什麼謝禮啊?誰送了禮嗎?」阿守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