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化超能少女
那張臉陌生卻又帶著難以言喻的熟悉感，被煙熏黑的臉頰讓他的五官難以辨認，但那雙琥珀色的豎瞳依舊澄澈動人。也正是這雙眼睛，讓洛拉想起了三年前那個少年模糊的影子。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更重要的是，她現在在哪？
她無視了少年因看到自己醒來而欣喜的眼神，略微艱難地直起腰，試圖坐起來。然而她剛一動，就立即感覺到身體各處有火辣辣的疼痛傳來，尤其是左腿。疼痛像波浪一樣一*地湧上來，她輕輕抽了一口氣。
很明顯左腿是斷掉了，應該是她昏迷之後被什麼重物砸中所致，身上也多了幾處燒傷，證明她昏迷之前所見到的爆炸並不是錯覺……
洛拉掙扎著坐了起來，被火舌舔過的、乾枯焦躁的黑髮垂到她面前。她隨意將頭髮撥了撥，帶著審視的目光停留在她面前那個顯得莫名緊張的少年身上。
「我……在哪裡？」
估計是吸入了濃煙的緣故，她的聲音沙啞難聽，讓洛拉自己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外面，在……籠子外面。」少年的語氣帶著興奮，他的雙手舉起，比了一個大大的籠子的形狀，雙眼閃閃發亮。
「籠子外面」？這麼說來，他們是逃出來了？
洛拉嘴角勉強扯出了一道弧度，估計這位少年也是和她一樣，從出生起就從未出過那座實驗室，外面的任何地方對他來說都算是「籠子外面」。這樣想來，倒是有一點微妙的感同身受了。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入目一片蒼涼的金黃色，遠處有形狀奇異的戈壁聳立，荒漠的風從石壁中間吹過，發出孤獨的嗚嗚聲。
洛拉怔怔地看著，美國西部荒漠的景色就這樣深深地映入了她的視網膜里。風吹起她的黑髮，她聞到了獨屬於這個世界的、乾燥、灼熱的空氣。
她真的逃出來了！從那個禁錮了她十五年的冰冷牢籠，逃到了外面的世界。這個世界比她的想象更加美妙，它如此巨大，又如此美麗，天空的顏色比她曾經最美的夢境還要純粹，還有這陽光，這金色又灼熱的光線比她曾經獎勵得到的糖果更加甜蜜醉人！
洛拉閉上眼，享受著乾燥的風拂過臉頰的觸感。第一次，她真真切切地觸摸到了這個世界，而不是在某本偷來的書上，又或是運用感知從某個人那裡得來的零星信息上……
這個世界真美……她仰頭看著藍色的天空，莫名地眼眶發脹，幾乎想要流下淚來。
洛拉眨了眨眼睛，將目光重新放到黑漆漆的少年身上來。她本來以為自己會和那座實驗室一起在爆炸中消失的，然而現在她卻出現在這裡，這件事只有一種解釋：她面前的這個少年救了她。
看看他吧，被大火熏過的臉頰，破爛的衣衫，裸露出來的皮膚上滿是燒傷的痕迹，這傷勢可比她嚴重多了，如果不算上她斷掉的腿的話——
「是你救了我？」她問道。
少年點了點頭，他不知為何顯得有些焦慮不安，在原地轉了兩圈，突然湊過來要拉洛拉的手——
「怎麼了？」洛拉反手抓住了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她抓住他手的時候，少年忽然輕輕抖了一下。
「我們……必須快點走，他們追過來了！」
他說著，洛拉發現他琥珀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痛楚。她心念一動，立刻將手腕翻轉，少年那隻傷痕纍纍的手出現在她面前。
那是一隻怎樣的手啊……斑駁的陳年疤痕上覆蓋了新的傷痕，手心有一道很深的傷口，血已經止住了，嫩紅的皮肉翻卷著，再往上是血肉模糊的手指，指尖都磨爛了，指甲或是破碎或是斷裂，現在它們因疼痛而蜷曲著，微微抽搐。
洛拉一時間怔住了。她想到了她斷掉的腿，如果他是為了挪開壓住她的東西，而把自己的手摺騰成這樣的話……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困惑地捧著他的手，黑色的眼睛里翻滾著複雜的情緒。
聽到她的問題，少年用比她還要困惑的眼神回視著她：「因為你是洛拉啊。」
因為是你啊，那個用笑容點亮了他灰暗生命的小女孩。她的純凈和善意支撐著他走過了這痛苦不堪的三年，他在泥潭裡拚命掙扎時，總會想起她的聲音，想起她柔軟的手指劃過臉頰的觸感，想起她說：
「我叫洛拉，你叫什麼名字？」
所以他才不顧一切地找到了她，三年的時光讓當初的小女孩長成了如今的少女。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變了許多，曾經天真柔弱的神情在她臉上褪去了，帶著善意的澄澈眼神也變成了現在的冷淡漠然，然而當她那雙黑色的眼睛注視著他的時候，他在那片純凈的黑暗裡看到了那個曾經柔軟的小女孩。
她並沒有消失，只是藏起來了，藏在那個目光冷淡，滿身稜角的面具後面了。
他一點也不想讓她受到傷害，所以他在熊熊火焰中用自己的雙手打開了一條路，這點傷口和疼痛和她的安危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再說在過去的日子裡他也已經習慣了這種疼痛，他本來是毫不在意的，然而看著女孩捧著他的手，眼神複雜地看著自己時，他心裡升起了一股陌生而奇特的情感，這種情感像清泉一樣滋潤了他乾渴的心臟，讓他歡欣雀躍……
她在關心自己嗎？這種陌生的感受讓他忍不住想要微笑。他看向女孩，在她的黑眼睛里彷彿又看到了當初那個柔軟的小女孩。
「我帶你走，」少年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會……保護你。」
洛拉在少年眼睛里看到了他對她的信任和喜愛。她不懂原因，但她知道那些情感都是真的，他太純粹了，在泥潭裡長大的經歷似乎並沒有在他身上加諸多少的「惡」，他絲毫不懂得如何掩飾自己的情感，比起初見時他的滿身是刺，現在他已經毫無防備地向她展示自己的柔軟了。
在面對如此真摯純粹的情感時，誰還能保持防備呢？至少她不能。
她可是在她所謂的「父親」虛情假意的餵養下成長起來的啊，這三年的自我封閉，幾乎讓她忘了她對那些「真實的情感」有多渴望了……
洛拉靜靜地看著他，微笑了一下，她可以發誓說這是她三年來唯一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了，然後她放開了他的手：「你自己走吧！如果他們來了，我會把他們……全都撕碎。」
他帶著她走不遠的，與其留下來為她陪葬，不如早早走吧，至少，那樣還有機會活下去。
而她，她見到了這個世界，也算是額外的驚喜了，就算死去，也再沒有什麼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