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馮家有喜
送走了馮氏后,潤大太太急匆匆的往小雅居而去。
孫娘子是專給崔家內宅看病請脈的女醫,潤大太太進去時她正收拾了小藥箱,看樣子是給薛成嬌看過了傷口。
於是潤大太太提步上前:「姑娘的傷要緊嗎?」
孫娘子手裡的動作停下來,行個禮:「傷口不深,只是蹭破了皮,不要緊的。這幾日別沾水,我再專配藥膏給姑娘用,仔細些,不會留下疤痕。」
潤大太太長出一口氣放輕鬆下來,又叫茯翹好生送孫娘子出去,才往內室去看薛成嬌。
薛成嬌像沒事人似的,正歪在美人靠上出神,乍見了潤大太太進來,才趕緊坐正了身子:「嬸子走了嗎?」
潤大太太原本心疼她,這會兒臉又黑了下去:「可不要再提起馮氏,忒噁心人了。」
薛成嬌湊上前,扶著她坐下去,又抱著潤大太太胳膊搖:「姨媽不要生氣了,剛才孫娘子說了,這個傷口不要緊的。」
潤大太太氣的拿手戳她額頭:「你是姑娘家,傷在臉上怎麼不要緊?」
薛成嬌咕噥了兩聲才又問:「姨媽答應嬸子了嗎?」
「沒有。」潤大太太冷哼一聲,「虧她想得出來,竟有臉說要把你手上的東西五五分。」
薛成嬌眼神暗了暗,像蒙了一層紗,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麼。
潤大太太見她久不言語,便扭臉兒去看她,見了這幅神態,心裡一驚:「嬌嬌?」
薛成嬌噯了一聲回神:「姨媽怎麼了?」
「你方才在想什麼?」潤大太太心底升起一股怪異感。
薛成嬌連忙搖頭:「沒想什麼,只是傷口有些疼。」
潤大太太一聽她喊疼,哪裡還有心思考慮別的,連聲叫茯苓與魏書還一邊兒吩咐茯苓:「去叫大姑娘來,讓她陪在小雅居這裡。」而後又讓魏書去端葯不提。
薛成嬌的笑慢慢爬上了臉頰,姨媽是真的很疼她的,適才姨媽語氣中的詢問和疑惑,她能感覺得到,可她這樣岔開話,姨媽竟真的不深問下去了。
正說話間,金陵在外間問話:「大太太在嗎?」
潤大太太聽出來是金陵的聲音,淡淡一句進來吧,見人入了內才抬眼看過去:「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金陵同二人蹲福后笑道:「老太太叫我請大太太到花廳去,順安堂那邊說您到這兒了。」
潤大太太嗯了一聲緩緩起身來,在成嬌肩膀上壓了一把,吩咐她好好休息之類的,才邁開步子往外去了。
進花廳前,潤大太太心裡就有計較,料想老夫人還是為了馮氏的事情,況且適才請孫娘子進府,成嬌的傷又在臉上,小雅居那裡鬧哄哄的,相隔的又不遠,老夫人必然是聽到動靜了的。
果然進到花廳中,才請了安,老夫人還閉目養神,連眼都沒睜就問:「前面剛才鬧哄哄的,我聽說還請了孫娘子進來?馮氏怎麼了?」
潤大太太嘆了口氣:「不是馮氏,是嬌嬌。」
老夫人這才睜開眼,皺眉看過去:「成嬌怎麼了?」
「馮氏指甲戳在了她左額上,劃破了皮,這才趕緊叫請了孫娘子進來處理。」
老夫人嘖了一聲,冷笑道:「這是什麼意思?當崔家沒人了?你去叫人寫封信,即刻發回保定府,告訴你父親,好叫你父親知道,薛家是怎麼待他外孫女的。」
潤大太太沒應,只是勸:「我才剛怒急時也是這樣想,可是……」
她吞吞吐吐的,老夫人的臉色就更冷了:「還有什麼事?」
「可是馮氏所說本來是不錯的,妹夫一死,雖然分了家,可長房無子,家產該沒入公中,將來也是二房所有,嬌嬌即便是出嫁,也只能得她陪嫁的一份。只是當年妹妹在時已經讓了二房許多,如今留下嬌嬌一個人,他們做長輩的還要來貪孩子的,實在讓人不齒,這才鐵了心不能分他們丁點兒的。」潤大太太一口氣回完了,左右思量,又接道,「馮氏才剛氣的也不輕,臨走時說什麼不要當他們家沒了人似的,來日還要再登門的,叫我到那時還要這樣硬氣才好。」
老夫人嗬了一聲:「本事不大,倒好會唬人。」她坐直身子,盯了潤大太太一眼,「這事兒本不該我們插手,可你妹妹是臨死所託,那成嬌的事情就該你一手操辦,這筆銀子究竟給不給他們,也該你說了算。他們家有人又怎麼樣?打量著站在應天府的地頭上,恐嚇咱們家?」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老夫人到底經歷的事兒多,便覺得馮氏話裡有話,招了長安近前:「你去二門傳話,看看大老爺在哪裡,叫他進來回我的話。」
潤大太太一看要叫崔潤了,就知道老夫人是要過問這件事,不動聲色了笑了一把,坐在旁邊默不作聲。
大約半盞茶的工夫過去,崔潤領著崔昱進了敬和堂的花廳中。
老夫人見來的是父子倆,便先問:「旻哥兒呢?」
「薛炳拉他上街去了,說是頭一次來應天府,想四處逛逛。老大不好讓他自己去,就陪著一起去了。」
崔潤回了話,拿眼神詢問潤大太太,潤大太太卻朝他搖了搖頭。
老夫人那裡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薛家還有什麼親眷是在朝為官的嗎?」
崔潤不明就裡,想了會兒只搖頭:「倒也有,只是都不大風光了。薛家這些年也全憑妹夫的軍功撐著門面,底下的小輩們一個不如一個,不論親的遠的,沒一個能扶得起來的。」
「這可就怪了。」老夫人起了精神,「薛家既沒了撐門面的,是誰縱的馮氏這樣狂妄?」
崔潤尚不知今日發生了什麼,聽他母親語氣不善,也是一頭霧水。
還是旁邊陪站的崔昱咦了一聲,引得老夫人朝他看過去,他才道:「我今兒倒是從薛炳的口中聽到一件事。」
老夫人點點小案:「快說。」
「他說他表弟前些日子被皇上賜了婚,要配皇上的五公主,今兒他說起來還頗為得意,我跟大哥哥看他忘形也不願意理這茬,沒多問,就揭過去了。」
「嚯,了不得了,馮家要出個駙馬了,啊?」老夫人啊了一聲看向潤大太太,「可不是呢,改日公主嫁進了馮家,馮氏還應一聲姑媽呢,你還敢同她硬氣?」
「母親這是怎麼了……」崔潤見越說越不對勁兒,便問了句。
老夫人哼了聲:「馮氏在順安堂里傷了成嬌,還端的太太的款兒嚇唬你媳婦兒呢,說改天還要進府來,只盼著你媳婦兒照舊那樣硬氣的待她。」
崔潤還沒來得及細問,崔昱挪了兩步,臉色都變了:「成嬌受傷了?傷在哪裡?可嚴重嗎?」
他這樣沒規矩,崔潤黑了臉瞪他:「眼裡還有沒有長輩?」
老夫人眼中也是幾度明滅變化,終究化成了一抹深思。
還是潤大太太輕拉他:「不要急,孫娘子已經看過了,不要緊,仔細養養就沒事了。」
崔昱此刻便已經站不住了,一心擔憂薛成嬌,可又不能在長輩們面前辭出去,心神不寧的垂著腦袋。
老夫人看了半天,擺了擺手:「你也沒心思在這裡,我同你父親母親也有話說,去小雅居看看你妹妹吧,」說著去看潤大太太,「瓊姐兒在吧?」
潤大太太點頭:「我來時讓茯苓去叫她了,這會兒應該在。」
崔昱臉上有了笑,看到老夫人示意他去,才道了禮疾步退出花廳,待出了門,撒開了腿就往小雅居那裡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