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應澤等的就是他這個姿勢,只見他虛晃一招,猛地提氣一躍,踏著陰生的手臂高高跳起,緊接著扭身一揮,窄劍朝著陰生的後勁刺去。陰生沒想到他還能做到這步,那柄劍的威力他是見識過的,要是被刺中就是腦袋搬家的下場。眼見避不開,陰生不得已往後連退幾步,勉強躲開劍鋒,但依然被劍氣割傷了。
今天被一個半吊子天師逼到這種地步遠遠超出陰生的預想,應澤背後還有一個杜平舟,再打下去對他十分不利。陰生有了撤退的念頭,可是下一秒地上金光大作,瞬間就將他的腿緊緊纏住。
杜平舟抓著鎖仙網的一端對應澤說:「削他的腦袋!」
話音剛落應澤的劍就到了,還真把他看扁了!陰生怒得一揮手,尖利的爪子跟劍鋒碰到一起,「錚」一聲竟然打出幾朵火花來。應澤的劍被卡住,他果斷地鬆開手往後撤離,杜平舟瞅準時機,操控著鎖仙網纏住陰生的手臂。
陰生大怒,左突右擊撕扯著金色的網。可這一次的鎖仙網跟之前的明顯不一樣,任憑他怎麼掙扎,細細的金色細線牢牢粘住他,反而還有越來越緊的趨勢。
應澤累得喘著粗氣走到杜平舟身邊,幸災樂禍地看著被困住的陰生:「等我再把他的嘴堵上!」說著脫下自己破破爛爛的衣服,團成一個超大的糰子,硬生生塞進陰生的嘴巴里。
杜平舟笑笑,用鎖仙網將陰生捆結實之後也沒將玲瓏球收回來,從兜里摸出一支木筆開始在地上寫寫畫畫。
很快,一個比應澤以往見過都要複雜的陣法出現了,杜平舟拿出一張空白的符紙放在中央,再將不能動彈的陰生拎起來放入陣法中。
「這是幹什麼?」應澤問。
「封印。」杜平舟無視陰生快要噴火的眼神,往應澤身邊一靠,「撐著我點兒。」
這可是杜平舟第一次「投懷送抱」,可應澤心裡一點兒高興的感覺都沒有,杜平舟心高氣傲,能讓他開口要求幫忙,可見他此時的情況有多糟糕!
應澤連忙穩住杜平舟,後者輕輕靠在他臂彎里隨手掐了一個訣,低聲念咒。一陣刺眼的亮光之後,陰生連同鎖仙網兜消失了,空白的符紙上出現一個「二」字。
杜平舟將符紙撿起來看了一眼:「二等靈體,難怪這麼囂張。」
「不是仙嗎?」應澤問。
「談不上,修為比較高而已。」杜平舟面露倦色。
應澤敏銳地發現只要那個小球一出現,杜平舟總會出現靈力耗盡的狀況:「那個小球……」
「什麼?」杜平舟確實是累了,他猶豫了一秒,最後敵不過陣陣眩暈,索性賴在應澤身上,任由他抱著自己。
「小球離開你的身體是不是對你傷害很大?」應澤刻意降低音量,這句話只有他倆聽見。
玲瓏球是杜平舟最不願意提及的事情,它是一切悲劇的源頭同時又是他存在的唯一憑據,它像是一塊永遠好不了的傷疤,每每提及都會牽扯出杜平舟最為複雜的情緒。
杜平舟頓了片刻才輕輕道:「嗯。」
「下次別用了,打架的事情交給我。」應澤屈膝把杜平舟橫抱起來,因為他能感覺到要不是他撐著,杜平舟已經躺地上去了。
杜平舟不是愛逞強的人,被應澤抱著也不覺得尷尬。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閉著眼睛慢條斯理問:「今天你跟我回去,我要看看你的傷口。」
「嗯,白色的霧還在,你教我怎麼處理。」應澤把杜平舟放到車後座,摸摸他冰涼的臉,道。
「陰生被封印了,他結成的結界很快就會消失,你不用做什麼,等著就行。」杜平舟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只是聽他的聲音就能感覺到剛才的戰鬥給他造成了多大的負擔。
還處於懵逼狀態的郭警官見他臉色實在難看,問了一句:「杜先生怎麼了?要緊嗎?」
「沒事!」應澤突然十分反感別人對杜平舟的關心,他把煤球拎過來,用眼神警告他不準離開杜平舟半步,「我去周圍看看。」
煤球蹲在杜平舟腿上沖他威脅地揮爪子,等應澤走了之後,它轉頭看了杜平舟一會兒,伸出小舌頭舔舔他冰涼的臉,把自己團成一團窩在杜平舟身邊守著他。
郭警官看外面的「特效」沒了,大著膽子下車,走到四處打量的應澤身邊,問:「已經沒事了嗎?」
「嗯。」
「……那我們什麼時候能出去?」
應澤面無表情道:「等著。」
郭警官鬱悶,應澤的區別對待不要太明顯,對著杜平舟總有說不完的話,對著他就惜字如金!
應澤去周圍逛了一圈,發現肉瘤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白霧也逐漸淡去,周圍發出玻璃炸裂般的脆響。
「回車上呆著去。」他對郭警官說。
兩人一起擠上變形的車,片刻之後,結界破碎,他們重新回到了馬路上。
之後的事情不必贅述,郭警官送三個女孩去了醫院,應澤聯繫己琴,將杜平舟送回家。
回去的路上,己琴邊開車邊瞟蹲在副駕駛室座位上的小黑貓,「應總,這小貓有問題!」
煤球聞言動了動耳朵,應澤問:「什麼問題?」
「你讓我送它去醫院,醫生幫它處理傷口的時候它居然一動不動,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有什麼奇怪的?」
「它是貓啊,貓怎麼可能那麼乖!」
「……」
應澤忽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正好他們到家了,應澤碰了碰杜平舟的臉頰:「到家了,能走嗎?」
杜平舟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扭身從另外一面下車了。
尹媛媛聽見動靜,歡快地飄出來,手裡托著杜平舟給她做的紙符「寫字板」:「杜大哥你看,我能拿東西了!」
說完看見杜平舟蒼白的臉,她笑容一僵,忙問:「杜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應澤走上來對她說。
「哦……」尹媛媛看看杜平舟,見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自覺地閉嘴躲遠了。她走了兩步回頭,看見應澤後背可怕的傷口,眼睛頓時瞪得老大,那麼深的傷口不疼嗎,怎麼看著應澤跟沒事兒人一樣?
應澤真的不覺得疼,他跟著杜平舟進了房間后剛想說什麼,杜平舟冷著臉指著床,「脫衣服,趴下。」
應澤照做,一雙眼睛隨著杜平舟在房間里的走動轉來轉去。他看見杜平舟首先去洗了手,然後從床頭的小柜子里取出一個小匣子,一打開,清香味兒撲面而來。
「這是什麼?」應澤問。
杜平舟沒理他,在他的傷口四周按壓片刻,突然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把銀色的小刀,抬手就往傷口割去。
「啊!」應澤疼得悶哼,雙拳緊緊攥成拳,全身肌肉瞬間緊繃。
「放鬆,我割不進去了。」
「……」
應澤疼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他能感覺到杜平舟下手一點都沒輕,簡直把他的後背當做土豆削。
這種折磨持續了兩分鐘左右,杜平舟收回手,用紙巾隨意擦了擦傷口已經變得鮮紅的血水,然後用一隻銀勺子從小匣子里挖出一塊淡綠色的膏狀物,細緻均勻地抹在傷口上。
極痛之後是極爽,應澤沒想過治療傷口都能讓他舒服得雞皮疙瘩直冒。見杜平舟開始收拾東西,他好奇地問:「這就好了?」
「你還想怎樣?」杜平舟反問。
「挺舒服的。」應澤轉過頭,看著杜平舟忙碌的背影,「你打算怎麼處理陰生?」
「先不殺他,這事還沒完。」杜平舟說完進了衛生間,不一會兒裡面傳來沙沙的水聲。
應澤趴在床上,腦子裡回放剛才戰鬥的一幕幕。說起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做了二十幾年平凡人的他居然也能像電影里武林高手那樣戰鬥。
他看著床頭柜上筷子一眼粗細的小棍子,心情無端雀躍不已。
杜平舟沖澡出來正好見到他還沒來記得急收回去的笑,問:「你笑什麼?」
應澤用手臂撐著半直起身體:「我是不是成功地用靈力壓制毒素了?」
看他欣喜的表情,杜平舟擦頭髮的動作頓了頓,有些彆扭地點了點頭。
應澤笑了一下,重新趴回去,有些感慨地說:「那就好,至少以後不總是拖後腿。」
應澤的話讓杜平舟愣了一下,他從來不知道應澤這麼在意這件事,在他看來人有分工,他是天師,處理這些事情理所應當也得心應手。應澤是商人,對付靈體的時候手足無措是很正常的事情。至少他從來沒有因為應澤幫不上忙而覺得他拖了後腿。
「你用不著這麼想。」杜平舟頓了好久才冒出一句。
應澤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聽懂之後笑了:「能得到杜先生一句安慰,就算死了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