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33.第三十三章

杜平舟默然,沒想到陰生那種殘忍的傢伙居然有朋友,這個朋友還這麼仗義。他將趙賢攙扶起來,沉吟片刻,「你知道陰生為什麼被抓嗎?」

「知道。」

「那就好,在這件事處理完之前,我不能把他放出來。」杜平舟實話實說,「受他指使,有兩個人遇害。俗話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

「小生明白。」趙賢垂著頭,又作揖誠懇道,「小生不奢望能免了陰生的罪,只求杜先生讓小生替他受罰!」

杜平舟托住他的手不讓他跪下去,道:「如何處罰我說了不算,你若有心要幫陰生,就讓他說出背後指使的人。」

趙賢表情凄然:「他的事一向不與我說。」

「我多嘴問一句,你和他真的只是朋友?」

趙賢一愣:「杜先生何意?」

「我只是覺得奇怪,既然陰生已經拿到了攝魂珠為什麼還要多生事端?他甚至將攝魂珠養魂之法告訴別人,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杜平舟雖然說的是疑問,目光卻鎖定在趙賢身上。

趙賢並不是愚笨的人,聞言便知杜平舟的意思,當即再次作揖,歉然道:「我與陰生……我們……」

他吞吞吐吐,似乎與陰生的關係十分難以啟齒。

杜平舟多少猜到一點,直截了當問:「你和他是戀人?」

「不!」趙賢驚詫地抬眼,眼底慌亂分毫畢現,對上杜平舟一雙平淡的眼睛,趙賢自嘲一笑,「不瞞杜先生,當年小生陽壽將盡時,被他逼著吃下一顆千年巨鰲內丹成了活死人。他想我跳脫三界,可精怪也並非永生,前年小生便會長睡不醒,想來已是大限將至。」

杜平舟意外地多看了趙賢兩眼,他以為是鬼,沒想到居然是活了千年的活死人。也難怪,他身上死氣這麼重,居然連他都被騙過了。

「陰生想用攝魂珠幫你還魂?」杜平舟問。

做錯事的是陰生,趙賢卻表現得好像是自己錯了一樣,羞愧得不敢與杜平舟對視:「除此之外,小生想不到別的理由。」

杜平舟嗤笑:「倒是個痴情的。」

聞言趙賢尷尬得恨不得鑽到地下。

杜平舟道:「攝魂珠這件事還沒處理完,你的話我記著,到時候有結果了我通知你。」

趙賢大喜:「小生在此謝過杜先生!」

「叫我杜平舟就行,到時候我去哪兒找你?」

「城東爛木橋下。」

杜平舟皺眉:「你住那種地方?」

趙賢尷尬:「小生在人界多有不便……」

「出了學校往右拐,一直走就能看見一個私人圖書館。你去那兒等我。」

見趙賢猶豫,杜平舟道:「那是我家,家裡有個女孩叫尹媛媛,她會給你開門的。」

「那就多謝杜、杜兄了!」

杜平舟揮揮手:「我還有事,你先回去。」說完不等趙賢再說什麼,快步朝監控室的方向走去。

邊走杜平舟邊覺得自己不應該把煤球單獨留下,如果他的猜測是對的,今天在305見到的那個女孩是虐殺貓的兇手,煤球的處境將會十分危險。

越想他越不放心,索性轉身回去。剛走沒幾步,電話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

杜平舟接起來,電話里傳來龍飛白沉重的聲音:「你有時間來醫院一趟嗎?」

「出什麼事了?」不好的預感騰升,杜平舟加快了往回趕的腳步。

龍飛白道:「有個女孩醒了,交代了一些情況。這件事比我們想的嚴重很多!」

「兇手是宿舍另外一個女生?」

「你怎麼知道?」龍飛白警覺,「不要告訴我你已經遇到她了。」

杜平舟的心猛地往下沉了沉:「我離開了,但是煤球還留在那兒!」

「煤球是誰?」

「應澤的貓!」一股黑氣突然騰空而起,杜平舟瞪大了眼睛,哪兒來的這麼濃郁的怨氣?

「學校出事了,快過來!」他說完這一句就掛了電話,從兜里摸出一張符夾在指尖,飛快地往黑氣方向跑。

此時的女生宿舍樓內,一波又一波的黑氣迅速擴散,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所有人都看到了異象,人的本能讓他們躲在房間里不敢冒頭。

煤球炸成了一團毛球,因為太害怕,瞳孔縮成針尖那麼大,小小的四肢死死扣著地面,雖然還站著,但已經抖得不成樣子。

305寢室的門大大地開著,黑氣從宿舍樓中央的花台里不斷湧出來,一股腦地衝進寢室。

「小余!余瑤!」舍管阿姨從外面衝進來,看見巨蛇一樣的黑氣愣住了,「這、這是什麼東西?」

當她發現黑氣全都聚集到305后臉色一變,急匆匆往樓上跑:「余瑤,我不讓你回宿舍你偏不聽!你又在搞什麼鬼?!」

她雖然嘴上喊得凶,臉上卻滿是對余瑤的擔憂。她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三樓,近距離地看這股詭異的黑氣更可怕,「我的老天,這到底是怎麼了?余瑤,你還待在宿舍幹什麼,還不快出來!」舍管阿姨邊罵邊小心躲開層層黑氣,慢慢接近了305。

此時305寢室內一片漆黑,血腥味令人作嘔。舍管阿姨被熏得眼淚直流,她焦急地往裡探了探腦袋,揚聲道:「余瑤你在搞什麼鬼,還不快出來,躲裡面等死呢?」

她話音剛落,余瑤穿著睡衣慢吞吞走了出來,經過她的時候面無表情地斜看一眼。舍管阿姨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怔了怔,怒道:「你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又從醫院偷跑出來了?」

不知道她話里的哪個字刺激到了余瑤,她猛地轉頭,陰狠地盯著舍管阿姨。

她充滿殺氣的眼神讓舍管阿姨往後退了一步,聲音不自覺小了一些:「你、你生病了就要在醫院好好治療,別整天亂跑,要是耽誤了治療怎麼辦?」

余瑤惡狠狠地盯著她:「誰說我有病?我沒病!」

最後三個字是咆哮出來的,舍管阿姨忙安撫:「對,你沒病。這裡臭死了,我們先下去?」

余瑤好像沒聽見她的話,微微抬著頭看空中,喃喃道:「都說我有病,我沒病,沒病!你們才是該去看醫生的,你們都該死!!」

突然,她抬起右手刺向舍管阿姨,只聽見「噗」一聲輕響,她的手居然輕易地穿過舍管阿姨的身體,舍管阿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身體緩緩滑倒在地。

余瑤面無表情地甩甩手上的血,跨過舍管阿姨的身體,緩緩走向黑色的怨氣。

煤球躲在角落,見證了剛才可怕的一幕。要快點去找杜平舟,它這麼想著,可是因為恐懼,它的四肢軟得像麵條,試了很多次都沒辦法走路。

余瑤像是女王接受子民的擁戴般張開雙臂,黑色怨氣興奮得尖嘯,在空中打了個旋,紛紛朝她涌去。余瑤緩緩閉上眼睛,身體像一塊缺水的海綿,將黑色怨氣全數吸進體內。

隨著她吸進的黑氣增多,她的身體發生了奇異的變化——首先是皮膚逐漸變成透著死氣的青白色,緊接著是嘴唇顏色加深,就像電影里的巫婆。最奇異的是她的臉,左右兩邊居然各自長出了幾根白色的鬍鬚!

煤球獃獃地盯著她的變化,竟然連害怕都忘了。

從花台里騰起的黑氣越來越少,原本旺盛的植物像是被人抽取生命力,逐漸萎縮變黃。而隨著植物的枯萎,花台內部的情況終於露了出來,不大的地方居然滿滿鋪著一層白骨!

余瑤終於停止了吸收,她第一時間就轉頭朝煤球看過來,烏黑的唇往上裂,露出個陰森森的笑。

「喵嗷!」煤球嚇得一聲慘叫,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飛快地站起來扭頭就跑。

剛吸收了怨氣的余瑤正想找人宣洩一下,在這個時候看見她最恨的貓,怎麼會有放過的說法。

她桀桀怪笑,身體往前傾,竟然像野獸一樣用四肢奔跑起來。人類的生理構造並不適合用這種姿勢跑,可她不知道是吃了什麼葯,竟然跑得飛快。

煤球小小一隻,步幅小體力差,很快就被余瑤堵在了牆角。

「喵……」煤球絕望地發著抖,那些余瑤趁305寢室其他人不在打它的記憶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煤球將小小的身體努力蜷縮起來,試圖保護柔軟的腹部。

「小雜種,沒想到你命真大,要早知道你這麼耐打,我就該把高跟鞋直接踩進你的腦子!」

煤球雙爪捂著耳朵,將腦袋埋在胸腹里。它親眼見著媽媽和哥哥姐姐們被這個惡魔一樣的人類殺死,現在終於輪到它自己了嗎?

應澤,杜平舟你們在哪兒,救命……

似乎聽見煤球絕望的呼救,余瑤發出變態的尖笑,一腳跺在煤球身體邊:「那三個小賤人都死了吧,沒人來救你了哈哈哈哈……」

忽然,一張明黃色的紙符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爆!」一聲輕叱,紙符瞬間爆開,巨大的衝擊力讓余瑤連連後退。

她憤怒地轉頭,看見一個清瘦的男人站在不遠處。

「咪嗚!」煤球喵喵叫著跑過去,抓著杜平舟的衣服爬上去,用力擠進他懷裡。

杜平舟安撫地拍拍它的背,面如寒霜地看著已經完全被怨氣控制的余瑤。

「十方香坊的老闆?」余瑤笑了,「我就說那三個賤人怎麼還沒死,原來是抱了天師的大腿。」

杜平舟看看滿是貓殘骸的花台,眼神更加冰冷:「這些貓都是你殺的?」

「嗯?」余瑤看了花台里的白骨一眼,不在意地笑笑,「是啊,正好給花施肥。」

看她眼中流露出的厭惡,杜平舟絲毫不同情她被怨氣纏身。如果不是怨氣太霸道容易傷及無辜,他到想讓這個藐視生命的惡魔被怨氣侵蝕而死。

「殺戮太多,你就不怕下地獄?」

余瑤彷彿聽見了笑話一樣哈哈哈大笑:「優勝劣汰,人類進化到現在就應該站在食物鏈頂端,不過是殺了幾隻貓我怕什麼?再說我還想見識一下地獄到底是什麼樣子呢!」

「哦?這個夢想挺不錯的。」龍飛白趕到,看見花台里的白骨后皮笑肉不笑地對余瑤說,「既然你覺得自己比貓咪強大,可以隨意殺死它們,那麼只要比你強大的,是不是就能隨意殺死你了?」

余瑤語塞,怒道:「你強詞奪理!」

「呵呵。」龍飛白白她一眼,轉頭對躲在杜平舟懷裡不敢冒頭的煤球道,「你恨不恨她?」

杜平舟:「你別打它的主意!」

「哼,小氣!」龍飛白又對余瑤說,「跟你這種思想還沒進化的人講道理就是白費功夫,既然你認為強者為尊,那我跟你打!」

余瑤張張嘴想反駁,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笑了一下:「你不要後悔。」

被一個黃毛丫頭看輕,龍飛白被氣笑了,慢條斯理地將制服脫下扔給杜平舟:「拿著,免得有人發朋友圈說警察打人!」

說完他一跺腳,一圈波紋從他腳底快速往四周擴散,波紋接觸到的地方視線發生了扭曲,很快,周圍的景象變得虛幻起來。

「你撐結界的速度挺不錯。」杜平舟道。

龍飛白霸氣一笑:「這是必修課,你抱著貓走遠點,別在這裡礙手礙腳!」

有人幫打架杜平舟正好樂得清閑,抱著煤球走到遠處的牆柱邊,沒骨頭似的倚靠著,做一個標準的「吃瓜群眾」。

龍飛白戰鬥跟他說話是一個風格,不拖泥帶水,不講究章法,要的只是招招致命。

還沒開始杜平舟就知道余瑤不是他的對手,果然,沒過幾招龍飛白一個側踢,將余瑤踹飛老遠。龍飛白並么有因為對方是女孩就手下留情,趁余瑤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他飛奔過去曲起手肘往對方背上一砸,隔得老遠杜平舟都聽見骨頭「咔嚓」碎掉的聲音。

看到余瑤徹底不能動龍飛白才滿意了,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嗤笑:「我對女孩一向很有風度,饒你一命。」

余瑤趴在地上,倔強地仰著頭瞪著龍飛白:「你別高興得太早!」

「還有什麼招式,儘管使出來。」龍飛白輕蔑地看著余瑤。

杜平舟抱著煤球走過來,站在余瑤身邊,十分不走心地說:「差不多可以了,始終還是個活人,死了不好交代。」

煤球這會兒膽子大了點,從杜平舟懷裡探出頭,小心翼翼地往地上看,這一看正巧跟余瑤的視線對上,後者沖它詭異地裂開嘴笑了,煤球一愣,頓時後背的毛就炸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余瑤雙手撐地猛地躍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煤球往遠處躥去。

「糟糕!」杜平舟閃身追去,他懷裡突然紅光大作,一道紙符在紅光的包裹下朝花台飛了過去。龍飛白見狀伸手拎住杜平舟的後頸將他扯了回來。

「喵嗷!」煤球發出令人揪心的慘叫,杜平舟焦急地拍開龍飛白的手,再次往余瑤的方向追。

龍飛白手臂被他拍得生疼,怒道:「陰生逃出來了,你現在過去就是找死!」

杜平舟對此充耳不聞,右手一揮玲瓏球便出現在手心。小球滴溜直轉,所到之處怨氣頓消,連封印符破裂的紅光都瞬間淡了不少。

龍飛白震驚地看著杜平舟手裡的小球,那三個字咬在牙齒間差點脫口而出。他在原地愣了幾秒鐘,眼神一寒,快速追上杜平舟:「你專心對付封印符的反噬,我去救貓!」

杜平舟點點頭,腳下一轉,三兩步跑到花台前伸手朝紙符抓去。

只見那紙符有了生命般朝靈活地左突右閃,攪得花台里白骨橫飛。杜平舟突然靈光一閃,退開幾步口中念念有詞,緊接著他的手指往花台里一指,那些零碎的骨頭竟然開始活動起來。

首先是腦袋,然後是四肢,很快,一堆亂骨拼成一隻只完整的貓骨架。一群白森森的「貓」甩動著尾巴在花台里走來走去,這視覺衝擊讓人不寒而慄。

杜平舟在玲瓏球上輕輕一彈,一道淡金色的光流星一樣落在他的手心。「骨兵借靈!」話音剛落,淡金色的光碎成千萬光點,灑向蒙頭亂竄的骨頭貓。

頃刻間,骨頭貓像是有了靈魂,短暫的愣怔之後憤憤仰頭髮出無聲的吼叫。不用杜平舟指揮,骨頭貓們跳下花台快速辨別了方向之後朝著余瑤飛奔過去。

場地里突然出現數量龐大的骨頭兵,連龍飛白都嚇了一跳。這些枉死的貓怨氣極重,一路上幾乎是遇見什麼吃什麼,所過之處一片狼藉。如果不是有結界護著,龍飛白估計這一幢樓都能被毀掉。

看這骨頭兵氣勢洶洶,龍飛白扭頭去幫杜平舟。

花台這邊,杜平舟以最快的速度沿著邊緣畫了個陣,確保封印著陰生的紙符逃不掉。做完這些,靈力透支得厲害,他手腳有些發軟。陰生眼看逃跑無望,索性與杜平舟硬拼,封印符很快出現裂痕。

如果封印符被毀,作為使用者的杜平舟必定會受到反噬。封印的靈物越強大,遭受的反噬越嚴重。陰生是二等靈體,杜平舟已經做好了心脈受損的準備。

裂紋密密麻麻蜘蛛網一樣布滿紙符表面,紅光中透出深灰色的光芒。杜平舟低吟著加固了陣法,打算在陰生衝破封印的同時再次將他封印。

龍飛白及時趕到,見狀兩條濃黑的眉擰成一團:「這個陰生到底是什麼來路,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本事?」

杜平舟沒時間回答他的問題,封印符已經出現了破碎,陰生要出來只是眨眼的事情。花台里兩種光進行著拉鋸戰,龍飛白對術一類只懂一點皮毛,此時幫不上忙,只能在一邊干著急。

封印符上深灰色的光逐漸佔了上風,杜平舟眉頭一皺,低喝:「退!」話雖這麼說,他靈力透支得厲害,身體反應慢了半拍,還好龍飛白及時拉了他一把。

兩人剛往後退了兩步,「咔嚓」一聲脆響,封印符徹底碎了。一股深灰色的煙沖了出來,來勢被杜平舟在花台邊緣設下的陣法擋住,灰色煙霧被反彈回去,片刻之後凝成一個青年人的樣子。

「這裡交給我,你快去看看煤球!」杜平舟推了龍飛白一把,「骨頭兵的情況不太妙,我擔心……」

龍飛白受不了地大喊:「媽的不就是一隻貓,你急什麼?!」話雖這麼說,他離開的動作一點都不慢。

雖說余瑤成不了氣候,但杜平舟還是不放心,見龍飛白去支援了他才鬆了口氣,轉頭專心對付衝破封印的陰生。

上一次戰鬥敗北讓陰生對杜平舟恨之入骨,他站在陣法里,表情陰森地盯著杜平舟,一字一句道:「你竟敢封印我!」

還在他設的陣法里就用這麼狂妄的口氣說話未免太自負,杜平舟沒心思跟他打嘴仗,製造骨頭兵消耗了他很多靈力,現在必須速戰速決。

「把攝魂珠交出來!」陰生只來得及說這一句話,一個帶著巨大靈力的小球轉眼飛到了他面前。

小球還未砸到他,氣勢已經撲面而來,陰生驚訝地發現他周圍的靈力居然蒸發了。他大感不妙,但小球速度非常快,他來不及躲,只好瞬間縮小身體,同時仰頭一吼。聲音的波紋擴散開來,順利讓小球頓了一下。陰生趁機往後一滾,躲出小球的攻擊範圍。

杜平舟沒想到陰生如此難纏,居然想出用聲音攻擊的辦法避開玲瓏球。他眯了眯眼,心神一動,玲瓏球晃了一下后消失在視線里。

眼睛看不到不代表它真的消失了,陰生仍然能感覺到來自小球的巨大威脅,他戒備地蹲在原地,發現眼睛跟不上小球的速度之後,陰生索性閉上眼睛,仔細感受周圍的波動。那小球很厲害不假,但它所到之處污邪盡褪反而容易暴露它的位置。

即使小球的速度非常快,只要預先知道了它的攻擊軌跡,想要避開並不是難事。正如陰生料想的,小球靠近之後他身上的氣瞬間消融。陰生立刻往邊上躲,「嗡」小球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去。

成功抓住破綻后,陰生臉上浮現得意的笑。可他的笑還未完全展開,躲閃間瞥見角落裡那個熟悉的身影后得意變成了驚駭!

杜平舟敏銳地捕捉到他表情的變化,扭頭回去,看見趙賢站在角落焦急地往這邊看。

他和陰生兩人幾乎同時停手,一個驚訝,一個憤怒地同時問趙賢:「你來幹什麼?」

趙賢見自己被發現了,有些尷尬地走過去,先對杜平舟作揖,再偷偷看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的陰生,磕磕巴巴道:「小生……不,是我不放心,就跟來看看。」

杜平舟看看他身後完好無缺的結界,奇怪地問:「你怎麼進來的?」

「啊?」趙賢疑惑,「小生……不,我、我怕被發現一直遠遠地跟著你。我也是剛到這裡,就看見杜先生和陰生正在……」

趙賢說著說著腦袋就低了下去,尾隨他人並非大丈夫所為,更何況他還影響了杜平舟和陰生之間的戰鬥,實乃不義之舉……

原本你死我活的緊張氣氛被趙賢一打岔,杜平舟和陰生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

杜平舟問陰生:「還打嗎?」

陰生惡狠狠地轉頭瞪他:「你都跟他說了些什麼?!」

趙賢忙擋在杜平舟跟前:「是我主動找杜先生的!」

看到趙賢替杜平舟說話,陰生的表情更臭了。杜平舟看看兩人,覺得只要有趙賢在,這架就沒法繼續打下去。他拍拍趙賢的肩,給兩人留下說話的空間,自己轉身朝龍飛白的方向走去。

相比那邊迷之尷尬的氣氛,龍飛白這邊明顯要緊張得多。

煤球已經被他救了下來,正垂著腦袋不停地咳嗽,剛才余瑤掐著它的脖子將它用力往地上摔,還好被及時趕來的骨頭兵接住。大量的骨頭兵將余瑤團團圍住,一隻一隻奮不顧身地往她身上撲。

龍飛白抱著煤球就這麼站在一邊看著骨頭兵和余瑤斗,並沒有要上前幫忙的意思。

貓骨做成的骨頭兵個頭雖小,但靈活異常,沒了皮肉的限制它們甚至能做到出更多意想不到的動作。一隻只都是被余瑤虐殺的貓,就算化成了白骨對她也是恨之入骨,發起狠來令人膽寒。

杜平舟走過去的時候戰鬥已經進入尾聲,余瑤跟前鋪了厚厚一層碎骨,她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身上被抓咬得血肉模糊,如果不是因為被怨氣附體,這麼重的傷她早死了。

「看夠了就收拾戰場,回家睡覺了。」杜平舟對看熱鬧的龍飛白說。

龍飛白嘴角掛著殘忍的笑:「急什麼,我還要看著她被『弱者』一口一口咬死呢!」

杜平舟將煤球從他懷裡接過來,道:「我要發朋友圈了。」

「……發你個大頭鬼!」龍飛白氣得大罵,雖然很不爽,卻還是出手三兩下解決了苦苦支撐的余瑤,嫌棄地勾著她后衣領,「我先把人弄去處理一下,你自便。」

煤球看到害它每天都做噩夢的壞傢伙被帶走了,緊緊懸著的心總算放鬆下來。

突然,它想起被余瑤抓破身體的舍管阿姨,隔了這麼久也不知道情況如何。它跳到地上,邊往宿舍跑邊回頭沖杜平舟喵喵叫。

杜平舟跟上它,發現倒在血泊中的舍管阿姨。他忙上前檢查,然後鬆了口氣:「避開了要害,還有救!」

龍飛白沒走躲遠就又被叫了回來,他沒想到已經出現了受害者,邊氣急敗壞地沖余瑤吼邊打電話通知人過來善後。

他這邊亂成一團,杜平舟將煤球放到地上,摸摸它的腦袋,指著失去目標在原地打轉的骨頭兵問:「這裡有你的親人?」

「喵……」煤球發出黏糊糊的可憐叫聲。

杜平舟明了,估算了那堆白骨的數量,轉頭沖趙賢道:「你幫我一件事,我可以考慮你之前的提議。」

半個小時后,陰生表情陰沉地扛著一個巨大的包裹跟在杜平舟身後,他身邊是滿臉歉意,想說話又不敢說的趙賢。

走在前面的杜平舟心情很不錯,破了虐貓案,攝魂珠也找回來了,至於消失了百年的兇手也初見線索。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至少現在他沒有不開心的事情。

「喵喵……」煤球在他懷裡拱了拱。

杜平舟拍拍它,「放心,我把所有的白骨都帶回去,一定給你找到親人。」說著轉頭,幸災樂禍地沖陰生笑,「很沉吧,我就說讓趙賢扛,你非要搶著來。」

趙賢忙說:「對,我是自願幫助杜先生的,陰生你……」

「你給我閉嘴!」這個時候趙賢還幫著杜平舟,陰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兇巴巴地吼了一句。

趙賢頓時安靜了,垂著眼抿著唇,慢慢地跟在陰生身邊。

陰生最受不了他這個樣子,自己生了會兒氣,惡聲惡氣道:「他就是吃准你有求於他,隨意指使你幹活,你還幫他說好話!」

趙賢不接話。

陰生臉上的憤怒頓時又少了幾分,口氣也軟下不少:「你不好好在家呆著,出來亂跑,萬一被鬼差遇到怎麼辦?」

趙賢看了杜平舟一眼,低聲道:「杜先生允許我去他家暫住。」

陰生的火氣頓時又上來了:「他給你點兒糖渣你就對他死心塌地了?!」

趙賢聞言也不高興了,聲音提高不少:「杜先生做事光明磊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你、你都殺人了,你也不怕千年修行……」

「好好好,你別說了。」陰生口氣滿是無奈,「誰告訴你我殺人了?我沒殺人!你別哭,掉眼淚壞修為,那千年王八的破內丹也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

杜平舟在前面聽得憋笑,陰生和趙賢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啊。他趁兩人都停下不說話的時候,幽幽飄出一句:「攝魂珠對我來說沒什麼用,也不是不可以借人。」

陰生一聽,氣得破口大罵:「好你個無賴天師,攝魂珠原本是我的東西,你也好意思說借人?!」

杜平舟一挑眉:「誰厲害誰說了算。」

陰生吃癟,有趙賢在,無論從哪方面看他都不再是杜平舟的對手。但就這麼讓出攝魂珠,又叫他怎麼甘心?

「陰生,我們聽杜先生的。」趙賢忽然伸手握住陰生,輕輕晃了晃。

這一晃,陰生的氣就散了,他嘆口氣,對杜平舟道:「若非走投無路,我也不願走這邪路子。若你肯將攝魂珠還給我,這一世我願為你效力。」

杜平舟頓了好一會兒沒說話,他的沉默讓陰生有種將心剖出來對方卻棄之如履的尷尬和憤怒。趙賢也眼巴巴地看著杜平舟,希望他說點什麼。

「啊……」杜平舟忽然抬頭,在兩人焦急的視線中淡淡吐出一句,「我們到家了。」

此話一出,氣得陰生差點沒把背上的大包袱砸在他身上,還好被趙賢及時拉住了。

杜平舟就這麼把兩人晾在一邊,抱著煤球徑直走回房間。尹媛媛聽見他們回來了,忙出來看,發現門口有兩個陌生人。

尹媛媛踟躕著不敢上前,趙賢站在門口朝她作揖,客氣道:「夫人,小生與友人有事相求,還請行個方便。」

「你們誤會了,我不是夫人。」尹媛媛尷尬地連連擺手,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們,杜平舟抱著煤球又走回來了。

「抱歉,我剛才真是昏了頭,忘了兩位還跟在我身後。今天時間很晚了,你們先進屋,有什麼事明天再談。」

趙賢忙拱手:「杜先生客氣,那就叨擾了。」

陰生扛著一大包骨頭,根本不相信杜平舟說的是不小心將他們忘在門口,在他看來杜平舟是個十足的偽君子,又懶又喜歡佔小便宜!

趙賢深知他的脾氣,不著痕迹地扯了扯他的袖子,陰生狠狠地瞪了杜平舟一眼,轉開了視線。

趙賢沖好奇的尹媛媛笑笑,拽著鬧脾氣的陰生踏上大門前的青石板台階。他剛踩上,大門突然白光一閃,「小心!」陰生一個跨步擋在趙賢跟前,白光化成的閃電正中他的後背。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連杜平舟都愣了。

「陰生!」趙賢大喊一聲,抱著陰生跌倒在地,他茫然地抬頭看恢復如初的大門,然後又驚又懼的轉頭看杜平舟,「杜先生你……你這是何意?」

陰生從他懷裡爬起來,啐了口血,冷笑:「還能有什麼,不就是趁你不備殺人滅口!」

「你胡說!」尹媛媛氣得漲紅了臉,疾步走上前道,「杜大哥才不是那樣的人!」

陰生輕蔑地嗤笑,那眼神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尹媛媛心口,讓她難受得喘不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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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別鬧,捉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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