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趙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陰生明顯焦躁起來。他果斷道:「一言為定,晚上我來找你。」說完就閉嘴了。
趙賢恰好趕到,疑惑地看了陰生一眼,對杜平舟和應澤拱手:「二位先生午安。」
杜平舟:「趙先生客氣。」
趙賢十分在意剛才陰生說了什麼,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問,正踟躕著該怎麼問出口,杜平舟卻先出言解釋:「陰生不信我能救你,特意來問問。」
趙賢忙作揖賠罪:「陰生說話做事多莽撞,還請杜先生見諒!」
陰生冷哼一聲,當著趙賢的面他不會與杜平舟針鋒相對,因為他不想讓趙賢為難。
面對趙賢的歉意,杜平舟笑著讓他不用這麼客氣,問:「在這裡住的還習慣嗎?」
「很好。」
杜平舟道:「那就好,尹媛媛也住在這裡,平時她幫我打理淘寶店。你無聊的話可以找她聊天,或者不介意的話幫我打理一下院子,我不太懂照顧花草。」
趙賢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忙道:「如此甚好。」
打發走了陰生他們兩人,杜平舟將就坐著的姿勢準備繼續沒完成的午休。應澤拍拍他的臉,連哄帶威脅地把人弄回屋。
幫他脫外衣的時候,應澤問:「我看你這兩天精神一直不好,真的只是靈力透支?」
杜平舟其實不困,他雖然已經想辦法將封印符反噬降到了最低,仍不免受到影響。傷了根本,也就懨懨的提不起精神。因為不想被看出異常所以整天窩在床上,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沒想到還是沒逃過應澤的眼睛。
見他又裝死逃避話題,應澤肯定這裡面一定有別的原因。於是也不讓他繼續睡了,掰著肩膀將杜平舟拉起來,嚴肅地問:「你是不是受傷了?在哪兒,我看看!」
杜平舟不耐地將他的手撥開:「沒有,你別管我。」
「我不管你你早死街上了!」應澤生氣了,強硬地拉開杜平舟的衣服,發現他身上果然有幾道口子,「這是什麼時候弄的?」他又氣又急,「怎麼也不包紮一下?」
杜平舟見藏不了,索性任由他把自己衣服脫了,懶洋洋地趴在床上:「包紮了也沒用,浪費膠布。」
「怎麼會沒用?」應澤取來醫藥箱,用酒精消毒的時候發現這些傷口其實不新鮮,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長好。
感覺到他動作停了,杜平舟自暴自棄地笑了:「我的身體就是這樣。」
「疼不疼?」應澤把東西都收起了,小心地摸了摸傷口,「去醫院檢查過嗎?」
「我可不想進科研所。」杜平舟用腳把被子勾過來,把自己裹成春卷,「一個月兩個月的總能好,只是慢一點。」
他翻過來,見應澤看自己的眼神很複雜,心頓時像被針狠狠扎了一下。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依然是毫不在意的說:「你幹嘛這個表情,這傷口又不是長在你身上。」
應澤也說不清此時自己是什麼心情,只覺得心臟好像被人狠狠攥住,酸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他摸了摸杜平舟冒出一點點的胡茬,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以後打怪的事情交給我,你就躲在一邊放符紙就行。」
杜平舟也是魔怔了,看著應澤的眼睛忘了躲開他的手,反應也慢了半拍:「你不覺得害怕?」
「怎麼會?」
「你知道了吧,我的心跳,我的身體……」話說到一半,杜平舟眼神突然清明,扭頭躲開了應澤的手,「應總整天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不用照管生意?」
應澤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變了態度,遺憾地收回手:「有己琴看著,沒事。」
「我還想睡會兒。」
杜平舟這是在下逐客令,應澤幫他調高了空調溫度:「那你睡吧,有事給我打電話。」
應澤臨走帶上了煤球,聽著他的腳步逐漸遠去,杜平舟縮在被子里發獃。聽見似乎尹媛媛回來了,跟應澤聊了幾句,然後四周安靜下來。
他反手摸了摸背上的傷口,懊悔得咬了咬唇。他剛才不應該用那種態度對應澤說話,一個人習慣了堅強,偶爾的示弱都像是對自己的背叛。他甚至不願意去想接下來要怎麼面對知道了自己那麼秘密的應澤。
殺掉他?沒有充分的理由。不理他?又顯得太幼稚!
杜平舟煩躁地滾來滾去,最後不知道怎麼的,居然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杜平舟心忽然一緊,倏地從睡夢中醒來。他睜開眼睛,眼前漆黑一片,腦子空白了幾秒鐘,突然轉頭看向門口:「誰在那兒?」
門外傳來陰生的聲音:「我。」
杜平舟生平最恨睡眠被打擾,他不爽地皺著眉去開門:「半夜三更的你幹什麼?」
陰生閃身進屋,小心地把門關上,黑暗中他的眼睛出奇地亮,「你不是想知道我背後的人?」他壓低了聲音道。
杜平舟受不了地翻個白眼:「我現在很困,明天再說!」
「不行!」陰生難得這麼主動,拉著杜平舟往裡走,直到他覺得安全了才放開手,「趙賢容易驚醒,你想知道什麼趕快問,我絕不隱瞞!」
聽到自己三更半夜被打擾的理由居然是「趙賢容易驚醒」,杜平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感情在陰生眼裡只有趙賢需要睡覺是不是?這種自己好了就不管別人的人真的太討厭了!
陰生在黑暗中也能視物,見杜平舟臉色很難看,難得出言解釋:「那王八的內丹支持不了多久了,趙賢心思重,要是被他聽到這些事,我怕他……」
想到趙賢白天逐漸浮現黑氣的臉,杜平舟勉強將起床氣壓了壓,道:「你說吧,誰給你的攝魂珠?」
「一個女人。」陰生因為要趕著回房間,用詞十分簡練,「我沒看到她的長相,聽聲音是個年輕的女人。能力很強,靈力像海一樣深不見底。」
是個女人?!杜平舟逐漸沉下心,問:「給你攝魂珠的時候還說了什麼?你把這個過程詳細說一遍。」
「大約三個月前,我帶著趙賢路過西山,發現一片焦黃的土地,因為好奇所以上前看了看。沒想到中了埋伏,我暈了過去。等醒來手裡捏著那支步搖,因為對方靈壓太大,我根本不能保持清醒,模糊間聽到攝魂珠的用法。」
陰生說到這裡頓了頓,「趙賢時日不多,我們踏遍天下都沒能找到補救的辦法。我也不相信一顆小小的珠子能使人起死回生,所以找到了尹媛媛的父親。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杜平舟仔細地聽著陰生的話,並沒有發現明顯的破綻。稍微頓了頓后,他問:「對方為什麼會找上你?」
「我怎麼知道?」陰生的口氣並不像說謊,「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回去嘗試,對方出於什麼目的找上我關我什麼事?」
「你就不怕被利用?」
「只要能救活趙賢,我什麼都願意做。」
杜平舟挑眉:「哦?如果我有辦法呢?你能為我做什麼?」
類似的話他之前也說過,陰生當時只當他唬人,此時聽來他卻不得不慎重對待。片刻之後,陰生突然雙膝跪地,後背挺得筆直:「只要你能救趙賢,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杜平舟笑笑:「我不濫殺生靈,也不需要你做多麼困難的事情,你只要幫我看好這個院子就行了。」
陰生不懂他的意思,杜平舟道:「你以後會知道的。走,我們去看看趙賢!」
兩人輕手輕腳地來到西廂房,剛靠近房間趙賢就醒了,看見陰生含糊道:「你去哪兒了?」
陰生忙走過去:「杜先生找我有事。」
趙賢這才看見跟在陰生身後的杜平舟,連忙站起來行禮:「杜先生,小生失禮了。」
「你不用這麼客氣,我突然想到一種也許能幫到你的辦法,所以找陰生商量。」
陰生意外地看了杜平舟一眼,他沒想到對方會幫著自己圓謊。他順著杜平舟的話接下去:「你別擔心,杜先生今天先試試,看有沒有效果。」
也許是嘗試過太多辦法,趙賢並沒有表現得有多期待。不過知道陰生是為了自己好,又半夜三更地麻煩杜平舟,他順從地點點頭。
趙賢聽從杜平舟的指示站在畫好的陣法中,然後就像曾經為應澤做過的那樣,杜平舟引地下封印真龍的靈力,打算注入趙賢體內。可奇怪的是不管他如何指引施壓,淡金色的靈力始終懸浮在趙賢體外。
見狀杜平舟眉頭死死地鎖了起來,為什麼沒辦法融合?當初在應澤身上明明很輕鬆就成功了。難道是趙賢的身體有異,或者是……
他將目光投向散亂的靈力,前兩次的對象是應澤,不管靈力多少都顯出了真龍的虛影。這一次不僅沒出現,靈力也像是沒了主心骨,一盤散沙似的到處遊離。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他腦子飛快閃過,杜平舟驚得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