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
「初二回來啦?」一個清潤的聲音在吵吵嚷嚷的童聲中十分明顯,應澤下意識地看過去,見不遠處走來一個穿著綠色長衫的人。
看到來人的臉,應澤更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忙低頭,見杜平舟好好的在他懷裡呢,又看向來人——不是幻覺,他們倆居然長著同一張臉!
初二撥開「十萬個為什麼」們迎向來人,介紹道:「爺爺,初七回來了,還帶了他的姘頭。」
熟悉的稱呼讓應澤瞬間警惕,當初杜平舟昏迷不醒的時候那麼親密地抱著他,嘴裡喊的就是「爺爺」。他一直以為爺爺是個老頭子,沒想到居然這麼年輕!
想到這裡,應澤的表情頓時有些微妙。
爺爺用慈愛的眼神將應澤上上下下打量了幾遍,沖他微笑點點頭:「孩兒們,把他抓起來!」
話音剛落,一群小屁孩蜂擁而上,首先把杜平舟從他手中奪走交給爺爺,然後一個個像秤砣一樣掛在他身上。這些小不點兒跟初二一樣力氣大得不可思議,應澤三兩下就被壓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報告爺爺,入侵者已經捕獲!」
爺爺抱著杜平舟,笑得還是一樣和藹有加:「這位叔叔不是入侵者,他是我們的客人。好了,你們帶他去喜樂廳。」
應澤瞪著這個心口不一的傢伙:「你要帶杜平舟去哪兒?」
已經準備走的爺爺轉回身,把那張跟杜平舟一模一樣的臉湊到應澤面前,賤兮兮地說:「你管的著嗎?」
「你!」應澤掙扎著要起來,可身上壓了這麼多「秤砣」他的掙扎只是蚍蜉撼樹而已,應澤只能看著爺爺抱著杜平舟翩然而去。
初二跟在爺爺身後,好奇地往他懷裡探了探頭:「爺爺,初七怎麼會死了?」
「魂散了。」爺爺嘆口氣,「剛才通過巨石幻境的時候,初七護著那小子了?」
提起剛才看見的綠光,初二頗有些感慨:「可不是,你給他的生命源就這麼用在一個粗魯的男人身上,浪費!」
爺爺笑而不語,走了一會兒,又道:「初七當年離開的時候跟我保證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傷害根本,我看這次他一定是遇到那個人才會不計後果。」
「你說的是百年前殺害他族人的兇手?」
爺爺又笑而不語,忽然說:「玲瓏球在那小子身上,你去幫我取回來。」
「哦。」初二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
「爺爺,初七的姘頭是男人。」
「你從剛才一直憋著的就是這句話?」
初二瞪眼睛:「你不反對?」
「反對?」爺爺抬頭看眼前遮天蔽日的巨樹,眼神像是懷念久遠的朋友,「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人能反對。」
爺爺又在說聽不懂的話了,初二也學著他抬頭看這顆從他記事起就存在的大樹,轉移了話題:「那你準備怎麼處置那個男人?」
爺爺抱著杜平舟跨入巨樹下的小屋,關門前道:「別欺負得太狠,小心挨揍。」
初二聽見了,不在意地笑笑。一個靈力稍強的凡人而已,誰揍誰還不一定呢。他要趕緊去喜樂廳看看,說不定那個倒霉人已經被小不點兒們欺負得哭鼻子了。
而事實上,喜樂廳這邊的情況與初二腦補的完全相反。
應澤坐在屋子正中央,他腳底下踩著三個小號「杜平舟」,一手還抓著倆,其餘的幾個又怕又委屈地坐在地上看著他。
「還打不打?」
「哼!」
應澤腳尖輕輕一挑,把三個小不點踢到一邊,又道:「說好了誰贏誰是老大,服不服?」
幾個小豆丁相互攙扶著站在門口,一看看我我推推你,一陣擠眉弄眼后,看起來年紀最大的那個一挺胸脯站出來:「你要打贏二哥,我們就認你做老大!」
應澤耐著性子跟幾個小孩兒周旋,聞言輕輕一笑,指了指正在走過來的初二:「我現在就讓他鞠躬認我成大哥,你們信不信?」
幾個小孩兒當然不信,二哥是山谷里最厲害的人,連大哥和大嫂都怕他!
應澤勾了勾唇角,手指輕輕一彈,玲瓏球「嗖」一下飛出去。初二走著走著,看見玲瓏球就掉在他前面,他疑惑地彎腰撿起來,沒想到手還沒碰到,那小球往前挪了一段距離。
初二也沒想這麼多,走了幾步之後再次彎腰,這次終於將玲瓏球撿了起來。
而喜樂廳這邊,應澤滿意地看著一群震驚的小豆丁:「服不服?」
眼見為實,小豆丁們親眼看著無所不能的二哥連鞠了兩次躬,這……
「老大!」
「老大好厲害!」
……
一群牆頭草們秒變應澤的小迷弟,圍著應澤問這問那。
初二一來,看見這景象愣了幾秒:「你們在幹什麼?」
他的問題收到了一群小孩兒極為複雜的眼神,他竟然覺得自己似乎從這種眼神中提取出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應澤並不認為自己收服了一群熊孩子就真的是老大了,他很清楚自己心裡那些疑惑只有初二能解開。
看見對方拿著玲瓏球並沒有要還的意思,應澤順水推舟,問:「玲瓏球是不是要放進杜平舟的身體里?」
說實話,初二一想到眼前這個粗暴的男人是他小初七的姘頭就心裡堵得慌,聽見應澤這麼問,知道對方是真的關心初七,他更彆扭了。
「你、你叫什麼名字?」
「應澤。」
「哦……你先在這兒呆著,有什麼需要你跟十八說。」
那個年紀最大的熊孩子站出來:「我可以帶你去掏鳥蛋!」
「……謝謝。」應澤無奈,不放心地問,「杜平舟呢,爺爺把他帶去哪兒了?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聽到他喊「爺爺」喊得這麼順口,初二的表情更糾結了。不過他能感覺到應澤沒有惡意,或者說,他與之前對付那些混混時候相比,脾氣收斂了很多,是真的很擔心初七。
「你不用太擔心,」初二瞥見應澤的手,「我還是先幫你治一下骨折的那隻手吧。」
應澤心想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守在杜平舟身邊。但他也知道,這裡就是杜平舟的家,就算自己再怎麼著急,也應該相信他的家人不會害他。
初二將玲瓏球交給其中一個小孩,讓他交給爺爺后帶著應澤往另外一間房子走去。
應澤一路上心不在焉,但也能發現這個山谷的奇特之處。
以格爾木的海拔和氣候來說,要形成這種植被旺盛,山清水秀的山谷是不太可能的。這裡更像是獨立開闢出來的世外桃源,沒有人來人往,也沒有車水馬龍。空氣清新得不像是在21世紀。
這裡的房子間距都十分遠,從喜樂廳走到另一處屋子花了十分鐘。
遠遠地,他們就看見籬笆外站著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走近了,男人沖初二道:「初一病了,我來替他抓一副葯。」
還沒進院子應澤就聞到了濃郁的中藥味兒,那個男人朝他投來好奇的目光,見他看過來,友好地點了點頭。
初二推開院子門,有些無奈地說:「他是不是又跟山後的小黑打架了?」
男人笑笑,眼神溫柔:「一點小擦傷,用了你的葯,明天就好了。」
這樣的對話似乎經常發生,初二無奈地從架子上取下一個小玻璃瓶:「你得說說他,每次都這樣,擔心哪天小黑受不了他搬家,我看他找誰玩!」
「知道了。」男人始終是笑著的,脾氣好得沒話說。
臨走前他看看應澤,問:「你就是初七帶回來的人?」
初七就是杜平舟,應澤道:「我叫應澤。」
「唐逸,住在那邊的懸崖上,忙完這邊的事,讓初七帶你過來玩。」說完他就走了。
他看似寒暄的話讓應澤若有所思,他發現杜平舟的家人對於他「死了」這件事表現得十分淡然。雖然有驚訝,卻不是很擔心的樣子。
初二一進屋就開始忙著抓藥,應澤想了一會兒,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很擔心啊!」初二回頭從他笑笑,「初七跟我們不一樣,他的魂散了很麻煩的。」
「可是……」
初二端著一個竹子編製的簸箕坐到應澤對面:「但只要玲瓏球在,他就能醒來。」
這樣的結果應澤雖然已經猜到,但他親自嘗試過,知道要玲瓏球歸位並不容易。
「你不用擔心,初七是爺爺一手帶大的,他有辦法。」初二的話讓應澤的心往回落了落,但下一句卻直接將他凍結在原地。
初二幫他正骨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說出的話也像談論天氣那樣自然。他說:「大不了再養一百年咯。」
「什麼?!」應澤半天沒緩過神。
「咦?你不知道啊?」初二一臉無辜,但應澤卻覺得他是故意的,「初七的身體是爺爺用自己的血肉做的,然後把玲瓏球放進去,讓裡面的天神之魂慢慢浸透,大概花了一百年的時間,初七就醒了。」
「我以為他跟你說過呢,再說了,你沒發現初七和爺爺長得一模一樣嗎?」
應澤愣了好半天,他不知道是該為杜平舟有救而開心,還是該為要等一百年而難過。
初二低頭用力把錯位的骨頭扶正,見應澤兩眼發直精神恍惚,嘴角揚起惡作劇成功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