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
「杜平舟……」應澤叫了一聲之後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事到如今,在他面前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
杜平舟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保持仰著臉的姿勢一動不動。
應澤沒由來的心慌,總覺得事情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過了一會兒,杜平舟忽然說:「你知道五道輪迴王給我看了什麼嗎?」
「那個混蛋說的話你也信!」情急之下應澤脫口而出,杜平舟轉頭看了他一眼,那種眼神很複雜,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沉重得像在應澤心上壓了一塊巨石。
應澤知道自己著急了,穩了穩情緒之後,走到杜平凵肀摺
他甚至不敢去看那條龍和躺在地上的人,就盯著杜平舟的側臉,帶著他不自知的小心翼翼:「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我們先離開這裡。」
杜平舟異常沉默,五道輪迴王讓他看到的景象雖然漏洞百出,但結合眼前看到的東西,他直覺那些不全是瞎編。
就算這樣,杜平舟也不信五道輪迴王的話,但應澤的態度讓他很在意,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五道輪迴王所說「帝家是祭品」又是怎麼回事?帝家滅族案跟應澤到底有沒有關係?
他一方面堅信五道輪迴王是騙他的,一方面又忍不住去想應澤在這其中到底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如果應澤真的清白,為什麼會一直瞞著他,生怕他知道真相?
杜平舟心裡亂成一鍋粥,應澤在這個時候卻冷靜了下來。他展臂將杜平舟摟在懷裡,緊緊地勒著他,嘴唇貼在杜平舟耳邊,用極度壓抑的聲音道:「我不想你再經歷一次那種絕望,我們現在好好的,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
杜平舟在應澤懷裡狠狠地閉了一下眼睛,啞聲問:「我父母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
感覺到應澤的動作一僵,杜平舟的心瞬間往下沉了一大截,墜得他五臟六腑一陣疼。
「已經過去了的事情,真的這麼重要嗎?」應澤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中所想,仔細斟酌著用詞,「叔叔阿姨們或許並不想要你替他們報仇。」
杜平舟冷笑一聲:「你什麼意思?現在來勸我放棄追查?」
「杜平舟……」應澤無奈嘆氣,「或許真相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查出了當年的元兇,你又能做什麼?」
杜平舟將應澤推開,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應澤知道他這是徹底怒了,杜平舟這些年只做過一件事——查出當年真兇。已經到了最接近真相的時候,自己卻跟他說放棄追查,這無疑是給杜平舟捅刀子。
看他失望又憤怒的眼神,應澤心如刀絞。但想到這背後比現實更加殘酷的真相,應澤又不得不繼續扮演著絆腳石的角色。
杜平舟圍著巨龍走了一圈,在四角看到了四個陣法。帝家雖然遭滅門,但除了幾件寶器之外並沒有丟失其他東西,因此杜平舟接觸過不少從祖輩那裡傳下來的古籍,對古時候的文字有些了解。但他仔細研究了四個陣法,發現上面所使用的不是他見過的任何一種文字。
這些文字筆畫十分簡單,可一筆一劃勾勒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看著看著,人的心神不自覺被這些奇異的文字吸引,從心底徒生出一份悲傷。
杜平舟連忙定了定心神,他雖然看不懂四個陣法所使用的文字,但現在所使用的各種陣法都是傳承下來或是以此為基礎改良的,形式上有跡可循。雖不能完全解讀,但大致能看出四個陣法分別對應了不同的屬性,很容易猜出這些陣法與帝家四寶之間的聯繫。
四寶果然是為了解除封印而存在,封印解除,真神之軀再世,應澤就能歸位……事情的走向似乎又一次佐證了五道輪迴王的說法,整件事變得撲朔迷離,似乎只有解開封印才能驗證誰是說謊的人。
「封印不能解!」樓梯口傳來木榣慌慌張張的聲音,他顯然用盡了力氣才趕到這裡,看見杜平舟他們后就癱軟在地。
「封印不能……」
他話音未落,凄慘的貓叫伴隨著一陣颶風從甬道里吹來,木榣只來得及回頭看發生了什麼就被狂風掀起來,從高處直直墜落。
應澤閃身上前,在半空中接住了木榣。杜平舟反應也很快,轉身手上已經掐了訣,一道簡單的結界瞬間打了出去。
他出來的匆忙,身上並沒有帶紙符,用結界擋了一下這陣怪風之後杜平舟連忙後退,面色凝重地看向不遠處的空地。
木榣身體原本就沒恢復,接二連三超負荷運動,此時更是面色蒼白,甚至說不出話來。
他指著空地,乾癟的嘴唇顫抖著,斷斷續續道:「快……快、阻止,阻止他!」
木榣指的方向空無一物,應澤卻很清楚那裡站著一個人,而這個人還是他們熟悉的。
應澤看了杜平舟一眼,後者心領神會,保持著高度的警戒,慢慢走到應澤身邊。
「到我身後去!」應澤對杜平舟說,然後看向對面,朗聲道,「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必要遮遮掩掩嗎?」
「哼!」虛空中傳來一聲冷哼,在那裡的人並沒有現形,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只要稍微一聯想,來人是誰並不難猜。
杜平舟此時雖然看起來很鎮定,但其實心裡已經亂成一鍋粥,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他的預想,複雜得讓他不知道該相信誰,而接下來又該發生什麼事情。
應澤的臉色十分難看,他很清楚自己是沒辦法阻止封印被解開的,這是命運的安排,當年他替帝屋逆天改命的時候就註定了今天發生的一切。
說實話,這確實有點自作自受的意思,應澤後悔了,卻又無能為力。
「要怎麼阻止他?」杜平舟小聲問。
應澤偏頭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杜平舟用餘光瞟了瞟應澤,道:「你覺得我希望封印被解開?」
「你不相信我,你想看到真相。」應澤平靜地說。
杜平舟並沒有心事被猜中的尷尬,坦然道:「我只想知道是誰殺了我的父母。」
應澤苦笑,當年的殺人兇手好找,可背後的一連串事情他沒法跟杜平舟解釋,只能敞開真相,讓他知道了前因後果,才能解釋清楚。
「不,不能讓封印被解除!」木榣似乎看出了應澤的動搖,費力地勸阻,「我相信你並不想拿回屬於自己的力量,但請你替初七想想,還有他!」
木榣手指向一處:「還有他,他搜集四寶解除庥〉哪康氖鞘裁矗闃纜穡俊
「除了力量還會有什麼?」應澤回答得倒是很輕鬆,「之前是我大意了,沒想到多年沒見的老朋友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面。」
杜平舟疑惑地眯了眯眼,只見不遠處空氣出現細微的扭曲,一個人影慢慢出現,看大那個人的時候杜平舟和木榣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睛——那個女人居然跟嵇山長著同一張臉!
不,應該說,嵇山居然是女的?!
應澤跟眼前的女版「嵇山」顯然之前就認識,瞟了眼被她抗在肩上昏迷不醒的龍牙,道:「好久不見,魃。」
「應龍,我要做什麼你心知肚明,閑話少說,來吧!」
應澤張嘴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魃自逐鹿之戰後一隻想辦法回到九天,這份執念千百年不變,他再說什麼也是枉然。
他側身對杜平舟說:「這裡交給我,你去看看木榣。」
杜平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冷冷道:「你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應澤本想說句「我心裡一直只有你」調侃一下,但眼下的氣氛實在不合適,於是只是往前半步,在杜平舟額頭上輕輕一吻,算是回答。
杜平舟帶著木榣退到一邊,雖然他不知道那個叫魃的是誰,有什麼本事,但從應澤謹慎的態度能看出對方不可小覷。
木榣則在聽到那個名字之後愣住了,嘴裡喃喃念著對方的名字。
「居然是她……魃,《山海經·大荒北經》有雲,『蚩尤作兵伐黃帝,黃帝乃令應龍攻之冀州之野。應龍畜水,蚩尤請風伯雨師,縱大風雨。黃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殺蚩尤。魃不得復上,所居不雨』,如果是她,那就說得通了。」
木榣的喃喃自語被杜平舟聽見了,他震驚地轉頭看那邊已經纏鬥在一起的人影,應澤是上古大神的事情他早已經知道,但他從來沒想過,應澤居然就是應龍!
「這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戰鬥。」木榣感嘆,捏了下杜平舟的手,「初七,當年的真相真的這麼重要嗎?如果你只想查出帝家慘案的兇手,到此為止吧。」
杜平舟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他這一次深刻地感覺到整件事情背後錯綜複雜的因果關係。
帝家慘案與地府之間有什麼聯繫?當年帝屋之死又與整件事有什麼關係?這一切難道都是因為應澤和魃之間的恩怨引起的嗎?
他忽然有些明白應澤為什麼突然對他百般阻撓,如果帝家慘案背後牽扯到的是逐鹿之戰的話,他是不是應該考慮停止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