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說完也不看魃有什麼反應,轉身面對應澤,聲音恢復了原先的淡漠:「應龍,你將本該隕落的帝屋強行送入輪迴,可知罪?」
應龍:「何罪之有?若不是魃設計在前,帝屋怎麼會受此劫難?」
「屬於魃的惡果自然有她自己承擔,你逆天改命自然也會產出相應的惡果。」
「強詞奪理!」應澤嗤笑,一揮手,四寶瞬間來到他跟前,他瞥了魃一眼,「魃有句話說得很對,我還沒死呢,我們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泰山府君插手!」
魃看著應澤,嘴角微微揚起,不管過了多久,應龍還是那麼狂妄!
面對應澤的嗆聲,泰山府君不為所動,也沒有再次阻止的意思,甚至微微往一邊挪了半步,看上去像是被應澤說服了。
魃見狀微微挑眉,從應澤說:「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你的神力讓給我如何?」
「不行。」應澤右手食指輕輕畫了個圈,四寶便融入了空中巨龍的身軀中,「有本事,自己來拿。」
此話一出,原本已經冷卻下來的空氣再次充滿火藥味兒。
木榣很著急,因為從剛才就在努力給杜平舟輸送靈力,可過了這麼久一點用都沒有,杜平舟身體的溫度飛快流失,若是以前,這並不是值得驚訝的事情。可自從上次以應澤的血再次引入玲瓏球后,杜平舟便與常人無異。體溫這樣大幅度流失的現象,絕對不應出現在他身上!
「應……」木榣焦急地看著應澤,拿不準主意是否要在劍拔弩張的時候將杜平舟的異樣告訴對方。
泰山府君卻好像察覺到了這邊的情況,淡淡瞥了一眼,又將視線轉向即將開戰的兩人身上。
龍牙在應澤手裡微微顫動著,應澤不著痕迹地瞥了眼手裡的劍,問魃:「你跟嵇山什麼關係,為什麼我從來沒在他身上聞到你的味道?」
「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很好的容器。」魃邊回答應澤的問題邊恢復元氣,目光在應澤身上逡巡,試圖看破對方的弱點,「守墓世家的嫡子,身上有與身俱來隱藏氣息的能力,我只不過是小小利用了一下。」
「你把他殺了?」
「我有這麼傻嗎?」魃似乎找到了應澤的破綻,眼神定在某一處,整個人興奮起來,「他要死了,能力不也就消失了嗎?那我還怎麼隱藏氣息?」
應澤聞言輕輕抖了抖握著龍牙的那隻手腕,低聲道:「聽到了?」
微微顫抖的龍牙瞬間安靜了,應澤輕笑,都什麼時候了龍牙還惦記著心上人,不愧是自己肋骨做的,這份深入骨髓的深情跟自己一模一樣。
他在這邊吐槽自己的武器兼戰友,魃卻已經發動了攻擊。
能力達到一定程度后,過招會變得十分簡單,因為任何虛招都會被能力絕對壓制,反而最簡單的招式更能發揮實力。
應澤絕大部分的神力還封印在巨龍里,魃在當年的戰爭中損耗太大,又經過這麼多年的損耗,力量更是大打折扣。
兩人戰了幾個來回,誰也沒討到好。
木榣一心關注著應澤的戰鬥,一心牽挂杜平舟,成了這裡最糾結的人。泰山府君此時卻像個看客,氣定神閑地站在一邊看著應澤和魃纏鬥在一起。
表面上看起來他確實沒有出手幫誰的意思,事不關己的態度也讓人無法摸清他出現的真實目的。
可實際上,泰山府君很清楚在杜平舟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不只是現在,可以說從始至終最清楚整件事的就是他。
當年荒冥尊者發現自己無力回天,用自己魂魄護法將本該灰飛煙滅的帝屋送入輪迴,並在最後關頭強行封印真神之軀,去掉一身神力,跟著帝屋墮入輪迴,躲開了神隕落後到泰山的命運。
他以為自己這樣做能為救活帝屋再回九天贏得了時間,卻沒想到這正好中了魃的下懷。值得慶幸的是帝屋在最後關頭察覺到這都是魃的詭計,他進入輪迴前也留了一手,將自己最後的神識封印在被天雷劈中的身體里,借著天雷的封印之力掩蓋氣息,成功躲開了魃的追蹤。
剛才那道綠色的光注入杜平舟體內喚醒神識,又用龍牙反刺入身體,釋放應澤當年留在他身體里的魂魄,確保喚醒應澤的神識。
就連泰山府君也不得不佩服杜平舟,不愧令九天都不得不防的人,這樣的洞察力和行動力何其可怕。換做是其餘的任何一個人,絕對不可能在墮入輪迴的最後關頭布置那麼多。
更讓人驚嘆的是,帝屋當年所安排的每一步都與應澤的計劃天衣無縫,就算今天自己不出現,魃也沒有機會拿走應澤的神力。
感嘆歸感嘆,既然自己已經來到了這裡就不允許玉石俱焚的事情發生。泰山府君細不可聞地嘆口氣,說實話,他覺得九天之上的神們是不是太無聊了,就喜歡找些事情自己為難自己。
算了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泰山府君回頭向木榣,如願聽見了對方悲痛的呼喊,「帝屋?!尊者,你快來看看……」
木榣話音還沒落應澤已經趕到他面前了,伸手一把抄起杜平舟,幾乎是同時轉身格擋,用力一推,追擊而來的魃倒飛出去,踉蹌幾步才站穩身體。
「杜平舟!」應澤心痛地看著懷裡毫無生氣的人,後腦勺像是被人狠狠擊中,腦中一片空白。
又生變故,魃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泰山府君整整衣袖,覺得是自己上場的時候了。
「他死了。」話剛出口,龍牙已經頂住了他的喉嚨。
泰山府君面不改色:「為了讓你成功蘇醒,帝屋耗盡了身體里最後的神力。你知道他失去你給他的東西的後果。」
應澤肌肉緊繃,一字一頓道:「你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當然,我等的就是這個時候。」泰山府君無視戳進自己身體的龍牙,「帝屋不死,我拿什麼跟你談判?」
「卑鄙!」
「還行。」泰山府君像應澤展示自己手心淡綠色的光,「要拿到帝屋的元神,我可等了好久好久。」
應澤緊盯著泰山府君手裡的光,握著龍牙的手青筋直跳。過了很久,他收回手,冷冷道:「你要怎麼樣才放了帝屋?」
泰山府君環顧四周:「要不我們換個地方談?」
「你別得寸進尺!」伴隨著應澤的一聲怒吼,巨龍忽然騰飛起來,低沉的龍嘯震耳欲聾,巨大的身軀在空中轉了個圈,微微垂下腦袋,籃球那麼大的琥珀色眼珠虎視眈眈看著泰山府君。
魃臉色變了,如果應澤選擇不計後果地吸收神力后對付泰山府君,那她就真的沒有任何希望了。雖然被泰山府君壓制著讓她很不爽,但此時她寧願泰山府君更強勢一點。
「你會答應的。」泰山府君慢慢收緊了手指,在他手心的光像是風中燭火,盪了幾下后弱了下去。
「不!」木榣驚得脫口而出,他很清楚泰山府君對於仙者的元神有絕對的掌控能力,只要對方願意,隨時能讓帝屋從三界消失。但也不敢忤逆應澤,一時急得雙頰通紅,眼巴巴地看著應澤。
片刻的對峙之後,應澤妥協了,巨龍好像從來沒有醒來一樣重新凝固在空中,「我就信你一次。」應澤說完,抱著杜平舟朝樓梯走去。
五分鐘后,應澤和泰山府君面對面坐在了院子里。
魃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她的對面是一臉焦急的木榣,不遠處的屋檐下陰生、趙賢、初一、初二、唐逸等人全都到齊了,一個個伸長脖子關心院子里談判的結果。
泰山府君看看應澤又看看魃,笑彎了一雙眼睛:「我可算是等到這一天了。」
其餘兩個人完全不懂他在高興什麼,紛紛投來冷漠的目光。
泰山府君面對兩人不間斷釋放的冷氣表現得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樣,穩穩坐著八方不動。
「當年你倆把三界攪得一團糟,然後投胎的投胎,消失的消失,可叫我好找。」泰山府君幾乎打算將自己這些年來受的委屈一股腦都說出來,但那兩位的眼神實在讓人背後發毛,他嘆了口氣后,掌心向上,將帝屋元神展示出來,「應龍要救帝屋,魃要應龍的神力。我們是否能在其中找到一個平衡點,不要非得你死我活?」
「休想!」
似乎猜到他打的什麼主意,應澤和魃異口同聲。
泰山府君輕笑:「那就沒辦法了,我只能按照規矩,將隕落的仙者元神收押,等待下一次天地輪迴。」
「等等!」那兩人又是異口同聲。
泰山府君嘴角露出微妙的弧度,揶揄地看著表情變幻莫測的兩人。
應澤牙關緊咬,握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拳頭。他不是捨不得放棄封印的神力,只是誰也不能保證他放棄之後魃不會反咬一口,到時候他根本不是魃的對手。
而對於魃來說,現在神力和帝屋元神就是天平兩頭的砝碼,選帝屋,他不甘心!但要選神力,他很清楚激怒應龍的後果。
不管怎麼選都是兩難,不如……
應澤和魃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
「那可不行。」泰山府君用手指按了按帝屋的元神,似笑非笑,「別想用決鬥贏得選擇權,如果能讓你們自己打,我用得著費這麼大勁兒?」
兩個遠古上神打起來,就算兩人力量都被削弱了不少,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呢,那破壞力可不是開玩笑。
「你到底想怎麼樣?!」應澤恨不得吃了這多管閑事的泰山府君。
「我這裡正巧有個建議,說來你們聽聽?」
木榣聞言立刻充滿期待地看向他,應澤和魃的表情都陰沉得快要下雨了。
泰山府君很滿意看那兩人吃癟的樣子,慢條斯理道:「用神力換帝屋。」
話音剛落,魃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道:「你耍我!」
應澤沒說話,只不過龍牙已經指向了魃,只要對方稍有動作,鋒利的劍鋒將毫不留情地刺過去。
泰山府君笑笑,道:「這次由我來封印神力,同時抽取應澤身上殘留的神力用於修補杜平舟的魂魄。至於魃,消除你的罪行,准許進入崑崙修行,如何?」
一聽到神力將被再次封印魃就炸了,幾乎忘了眼前坐著的泰山府君是掌管諸神生死的上神,五指成爪,帶著熾熱的溫度抓過去。
泰山府君輕描淡寫地用握著帝屋元神的那隻手去擋,應澤眉毛一挑,飛快地出手將魃的攻擊擋下。
泰山府君再一次成功地用應澤牽制住魃,繼而道:「魃,你心裡應該很清楚當年所犯下的罪孽有多重,這些年你始終不敢以真實身份行動,不就是為了躲避九天的追捕嗎?」
魃冷著臉,一言不發。
泰山府君又道:「是我抓你回去接受審判,還是獲得重新修行的機會,你自己選。」
他沒問應澤的意見,因為根本用不著問,他知道只要能換回帝屋,應澤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放棄神力。
一周后,恢復平靜的小院內,煤球在院子的石桌上打盹,心裡盤算著距離尹媛媛投胎還有幾天。
此時,房間內,杜平舟睨著一臉笑意的應澤,「所以你選擇了放棄神力?」目光與對方的對上,竟有種被灼傷的錯覺。他尷尬地轉開眼神,小聲冷哼,「說到底你們都被泰山府君耍了!」
應澤笑著將剛醒來的杜平舟抱在懷裡,忽略對方不走心的掙扎,吻了吻杜平舟的眉心:「可不是嘛,我和魃都被他忽悠了。」
杜平舟只是嘴硬而已,他心裡清楚當時的情形沒有給應澤他們更多選擇的機會。魃肯定不甘心重新修鍊,可他能無視泰山府君和應澤強行搶走神力嗎?且不說能不能做到,就算得到了神力重回九天,那裡還能容得下他?
泰山府君的建議無形中給了魃一個台階下,讓他從絕境上退了下來,以後再回九天,也不至於抬不起來。
至於應澤,杜平舟抬頭看一直就沒把嘴角放下的人,在心裡替他狠狠地可惜了一把,但他是絕對不會表現出來的,只是有些小彆扭地說:「謝謝你救了我。」
應澤看著對方悄悄紅了的耳尖,配合地答道:「不客氣。」
久別重逢的溫存一直持續到太陽偏西,直到煤球頂開了門,喵喵叫著將他們帶到飯桌前。
己琴看到姍姍來遲的兩人,想要調侃一句什麼,腦中閃過千萬年來的畫面,一時間他竟哽咽了。木榣拍拍他的背,遞一杯水過來,他連忙用喝水掩飾失態。
陰生頓了頓,對杜平舟道:「我和趙賢要去投胎了。」
杜平舟並不意外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平靜道:「想好了?」
「嗯,來世無論他在哪裡,我一定能找到他。」
應澤道:「放心,我會幫你的。」
陰生難得笑了笑,趙賢站起來朝杜平舟和應澤深深一揖,沒說別的,一切情感都含在他久久不肯抬起頭的舉動里。
木榣晃了晃手裡的筷子,道:「我在長白山找到了一個地方,過幾天就搬過去,初一他們也跟著我去,等那邊安頓下來了再回來接神木。」
看著一大家子人,應澤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杜平舟的,笑道:「無論說什麼都不夠表達我的感謝,這個院子的門永遠為你們敞開,無論以後身在何處,記得常回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