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看仔細,將軍讓著夫人呢,別看將軍生氣時一張臉跟閻王似的,他在想辦法讓夫人消氣,只守不攻,那兵器都被他拆了,就怕傷夫人一根寒毛。」
茶兒心繫夫人的安危,也就沒再掙扎了,一雙眼直盯著下頭,果然如石松所言,將軍雖然臉色鐵青,但一舉一動,都怕傷了心愛的女人。
這世上,除了當今聖上和戰場上的敵人,還沒有一個敢拿刀追殺威遠將軍的,那簡直是不要命了。
眾人瞪大眼,都知道這一幕千金難求,能看到威遠將軍被追著打,還不敢還手的,可是要修眼福才能看到。也只有將軍夫人才有這個本事,讓他們的將軍大人連連逃命。
「你投不投降?!」沐香凝氣得大罵,手上已經換了一把鐵斧,其他兵器不是被他拆了,就是被沒收了。
「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哪能輕易投降,你鬧夠了沒?」
「除非你收回成命!」
「這不成,本將軍之所以能統率二十萬大軍,便是重信諾,說一是一,說二是——小心!」
話未說完,那把斧頭已經飛來,從他頭上掠過,幸好他躲得快。
「你想謀殺親夫?這可是死罪,我說這妻子就不該寵,寵過頭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楚卿揚一邊指責一邊閃躲,他看似兇狠,其實就是紙老虎,他現在也有些後悔,早知當初就該先和妻子商量,還以為自己做了件好事哩。
直到沐香凝發現沒有其他兵器可挑了,便匆匆走進屋裡,不一會兒,雙手捧著一個寶馬黑玉雕出來。
楚卿揚見了,變了臉色。「你想幹什麼?」
沐香凝發狠道:「收回成命,否則我砸了這匹馬!」
楚卿揚臉都黑了,前頭他還可以讓她,但這會兒可不是開玩笑。
那匹用黑玉雕成的馬,可是無價之寶,他看重的不是銀子,而是那黑玉寶馬天生難得,是絕無僅有的一座,更是皇上割愛賜給他的。
「你敢?」
躲起來的眾人都看得出來,將軍是真的變臉了,那語氣是十足十的威脅,玩笑不得的。
沐香凝敢做就沒在怕的,和這匹黑玉寶馬相比,茶兒重要多了!
她緩緩眯起眼,語氣充滿了挑釁。
「你看我敢不敢?」
【第八章】
楚卿揚不相信她敢,可事實證明,她真的敢!
當她把黑玉寶馬往下扔時,周遭傳來此起彼落的抽氣聲,不過預期的碎裂聲並沒有響起,因為有人及時衝出來,拚死接住了黑玉寶馬。
沐香凝一呆,睜大眼瞪著躺在地上的林青柳,他緊緊抱著黑玉寶馬,像是保護自己性命似的扞衛它。
不愧是威遠將軍的得力手下,他這英勇的一抱,可是大功一件,不但楚卿揚鬆了口氣,連周遭躲起來的人也都暗暗讚許——青柳兄,有種!
當沐香凝上前要奪回時,林青柳立刻滾了一圈,跳起來跑得不見人影,讓她氣得大罵。
「林青柳,你敢?給我回來!」
「夠了!」楚卿揚上前,猝不及防地制止她,將她雙腕交叉困在身後,鐵臂如籠把她抱在懷裡。
論武功,他可比她高多了,要不是寵她,哪會任她拿刀劍亂耍,這世上也只有這女人敢當眾不給他面子。女人可以寵,卻不能寵過頭,若是讓她爬到自己頭上,以後在手下面前,他這個將軍還怎麼領兵打仗?
那些臭傢伙躲在周遭看戲,當他不知道嗎?為了重振夫綱,他不能再忍,一把將她扛在肩上。
「啊!你做什麼?」
「對夫君不敬,把你扛回屋裡好好修理!」說是這麼說,但其實他意在做做樣子,起碼看起來他要是掌控全局的那個人,至於回屋后,怎麼修理是他的事。
沐香凝急忙叫道:「小心我肚子里的孩兒!」
楚卿揚渾身一震,恍若雷擊般趕緊把她放下來,慌張地盯著她。
「你說什麼?」
沐香凝卻沒回答他,而是撫著肚子,一臉委屈向他控訴。
「你弄疼我了!」
「哪裡疼?」
「別碰我!」把他伸來要摸她肚子的大掌拍開,繼續氣呼呼道:「拿開你的手,你若不收回成命,就不準碰我!」哼,打不過,她不會智取嗎?
楚卿揚臉色一僵,想發作,但又想到適才她說的話,忙壓下怒氣,好聲好氣地問:「你剛才是不是提到孩子?」
「有嗎?」她故意裝傻。
楚卿揚臉色沉下,咬牙道:「你這女人——」伸出的手又想抓她。
「今早用過膳后,就一直想吐,卻又吐不出來,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她一邊說,一邊好整以暇地摸著肚子。
楚卿揚再度轉怒為喜,急忙問:「真的嗎?你想吐?那得快叫大夫來看看。」
沐香凝橫了他一眼。「不用了,是不是有了,不關你的事,你若是敢把茶兒送去給人做妾,我就帶著孩子離家出走,哼!」說完也不理他,轉身進屋去,留下楚卿揚僵在原地。
他氣得面紅耳赤,可因一句她可能有了,再也不敢隨便動她,只能氣得在原地跺腳。那心情是喜怒摻半,怒的是,她竟敢挑戰他的權威;喜的是,她可能有了他們的孩子,實在不知該打她屁股,還是該哄她開心。
事實證明,威遠將軍這回吃了敗仗,將軍夫人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肯看大夫,也不准他進屋,把話撂下——要進屋可以,收回成命!
將軍夫人分明是和將軍卯上了,惹得將軍府上下又要遭殃。
將軍被夫人拒於門外,臉色十分難看,每日練功,把所有和他對招的弟兄打得趴在地上,一時之間,眾人叫苦連天。
石松自知事情因他而起,將軍一諾千金,必然不會失信於他,因此求見將軍……
「你別說了,本將軍既已應下,自然絕不反悔!」
楚卿揚冷著一張臉,他坐在案前,批改卷宗,處理軍務,但那手上的筆卻因他太過用力而折成兩段。
「真是的,這什麼筆?再拿筆過來!」
僕人忙匆匆取筆,過了一會兒,送上十幾枝來。
古柏、趙勁竹和林青柳在一旁看在眼中,都知道將軍心情不好,自那日被夫人拒於屋外已經三天了,將軍這三日也睡不好,始終板著一張臉。
石松感到愧疚,上前道:「將軍,屬下……」
「別說了!」楚卿揚抬頭瞪著他,警告道:「你可別怕本將軍為難,就想自己放棄了,我若是連這點主意都做不了,以後還有什麼顏面見弟兄們,這事我不會退讓!」
石松心下感激,他單膝跪下,由衷說道:「謝將軍成全,屬下想說的是,屬下願意娶茶兒為妻,不做妾。」
楚卿揚和古柏等人聽了皆是一楞,石松竟想娶茶兒為妻?
不是他們看不起茶兒,而是他們了解石松的家世,石松是大理寺少卿石大人的嫡子,就算他想娶茶兒為妻,家族也不可能答應,石松這麼決定,等於是要和家族長老抗爭了。
楚卿揚這時候也放下筆,嚴肅地看著石松。
「你是認真的?」當初,石松向他求要茶兒,他以為石松只是對茶兒有意思,現在看來,石松對茶兒的心意,比他以為的多。
石松抬起頭,堅定回答。「將軍,石松到現在,之所以尚未娶妻入門,是因為沒有遇見心儀的女子,亦不想讓家族為自己說親,我的媳婦,我自己選。」
楚卿揚站起身,雙手負在身後,在屋內來回走動,深思著他的話,而古柏等人,也面面相覷。
「你起來。」
「請將軍成全屬下。」石松並未起身,他知道若要娶茶兒為妻,必須得到將軍的支持,否則很難說服他的族人。他心意已定,想到若無法娶茶兒為妻,就有可能失去她,他便決心奮力一搏。
楚卿揚直直盯住他。「你可想清楚了?娶茶兒為妻,便是一輩子的事,咱們男子漢,說話要算話,可不能一時心血來潮,意氣用事,這條路一旦走了,便要勇往直前,不可回頭。」
「屬下明白,這是屬下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的,絕不後悔,倘若族人不同意,我便自請調離,帶著茶兒離開京城。」
楚卿揚目光一亮,喝聲道:「好!就沖著你這句話,本將軍幫你!」他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眉眼含笑道:「我這就去和夫人商量去。」
他立即大步跨出書房,朝沐香凝的院落快步走去,哪裡還有先前的不快,他這是邀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