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二章 請君入甕
或許這就是慕雪芙一直都解不開的心結。
抿了抿嘴,慕雪芙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很諷刺,當初我立志誅殺景氏子孫,如今我卻在想辦法救治景凌滄的兒子,想著如何保住景氏江山不至於落入他人之手。」
她幽幽一笑,自嘲道:「這幾年我過的太安逸,竟全然忘記了鎮國將軍府的仇。」
「芙兒,這麼多年了,有些事你該放下了。」慕昭霖低低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玄武帝早已化作白骨,或許已經轉世投胎,你若是還要執迷於過往,苦的是你自己。」
慕雪芙望著窗外,即將落山的夕陽傍著幾縷紅霞,晚霞緋緋,伸展手臂欲挽留最後一縷陽光。她目光迷離而彷徨,幽幽問道:「父親有什麼事放不下嗎?什麼人,或是什麼東西?」慕昭霖微微凝滯,側目看著她映照在餘暉下的側顏,眉宇一涌,收回目光,道:「為父也是普通人,做不到心如止水,自然有放不下的事,放不下的人。」
慕雪芙轉頭凝看著他,片刻,道:「告訴父親一個好消息,皇上馬上就要醒了。」
「什麼?」慕昭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乍聽這個消息霍然站起來,「你說皇上要醒了?」他許是起的太急,身體微微晃動,臉上也白了一層,「太后的巫蠱之術破解了?」
慕雪芙扶著他坐下,「父親不要激動。」她坐回座位,緩緩道:「皇上只是有了蘇醒的跡象,仍然在沉睡中。不過我想過不了幾日,皇上就能醒來。」
透進來的餘暉如柔和的輕紗浮在她的臉上,她微微一笑,柔媚溫婉,「父親果真相信巫蠱之術嗎?」
慕昭霖笑了笑,「以前我也不相信,但這次太後用巫蠱害皇上,讓我不得不信。」
「可我不信,我從不信什麼怪力亂神。」慕雪芙定定的望著慕昭霖,少頃才轉移目光。她的手輕輕的撫在小腹上,垂頭道:「夫人暴斃太過突然了。」
慕昭霖頓了一頓,神色一黯,嘆息道:「是啊,實在是太突然了。這幾年若水的身體一直不好,我又疏於關心,前幾日我還和她吵了一架,不想,那一次竟是永別。」
「你和她吵架了?」慕雪提眉,目光幽幽一轉,「為什麼吵架?」
慕昭霖連連搖頭,整個人沒精打采,傷色悲憫,「還能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峻笙。因為我將他囚禁起來,所以若水來找我理論。她說我偏心你,偏心蓉兒和澤茂,對峻笙不重視,說峻笙走到今天都是因為我。」他的語氣中含著深深的歉意與自責,「她說的沒錯,對峻笙,我確實有愧。我將慕家的所有希望都寄託到了澤茂身上,對峻笙我從不報以任何期盼。對他我放任不管,等他做錯事,我只會一味的批評他,指責他,卻從來沒有耐心的教他該如何做。他這次幫著太后助紂為虐,其實就是想向我證明他自己的能力。」
沉默了幾許,慕雪芙道:「我想在府里四處轉轉。」
慕昭霖微微一愣,道:「好,我讓人陪著你。」
慕雪芙拒絕,「我只想一個人走走,等皇上醒了,我和王爺也該回晏陽了。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回來。」
「你們這次救駕有功,說不定皇上會恩准宸王回京。」慕昭霖思忖道。
慕雪芙慢慢站起來,搖了搖頭,「我和王爺在晏陽過的很好,逍遙自在,無拘無束,比在皇城日子過的舒坦。」
「是啊,遠離皇城也算是遠離了那些是是非非,對你,對宸王,其實都有好處。」慕昭霖也站起來,「既然你們這麼決定,我也不勉強。好了,你去吧。到處走走,也算留給念想。」
慕雪芙慢慢的閑步在花園裡,她還記得剛來慕府的時候,她幾乎不說話,每天都跑到花園裡的薔薇花從中。只因為這薔薇花叢和她娘親院里的薔薇花叢極其相似,看著這些花,她彷彿就能看到娘親坐在花叢深處對著她溫柔恬笑。
此時正值薔薇盛開,淡淡的粉色,一簇簇互相依偎,從甬道的兩側一直延伸到盡頭。
慕雪芙實在很難想象像她娘親那麼溫柔的女人會喜歡像薔薇這樣渾身都帶著刺的花。
但這薔薇又像極了她的娘親,即便外表美麗多嬌,但內心卻堅忍而強大。
正賞了著花,慕雪芙卻與慕峻苼不期而遇。
慕雪芙沒想到會和他遇到,下意識的避開,往令一條路上走。
「慕雪芙,怎麼?怕我?」帶著挑釁的聲音響起,讓她的腳步停下來。
慕雪芙回身看他一眼,不欲理他,徑直往前走。
「慕雪芙你給我站住!」慕峻苼快走幾步,擋在她的面前,「你現在得意了?我母親死了這下隨了你的心愿了是不是?」
他面色通紅,情緒激動,猩紅的目光直視著慕雪芙。慕雪芙平靜的看著他,道:「我為什麼要得意?我雖然討厭你母親,但還不至於在她死後還要幸災樂禍,拍手稱慶。」
「她一向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暴斃,你敢說我母親的死和你沒關係嗎?」慕峻苼緊攥著拳頭,仇視著她,質問道。
慕雪芙一愣,繼而笑出聲,「你懷疑你母親的死是我乾的?」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是冥陰閣的妖女,想要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死,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而我,也再也想不到其他的人和我母親有仇,又可以悄無聲息的殺了她的人!」慕峻苼向前走了一步,逼仄的氣氛縈繞在他們兩個人之間。
對慕峻苼突如的指控,慕雪芙覺得很可笑,她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說的對,我想要殺一個人輕而易舉。不過我要是真想殺她,也不會等到現在。」
慕峻苼攔著她的手臂緩緩垂下,他看著她的目光複雜而糾結,「你最好不要騙我,不然,即便我武功不如你,我也有辦法和你同歸於盡。」
慕雪芙羽睫輕輕一顫,認真的打量了下他,四年一別,他確實變了很多,起碼不像以前那麼衝動魯莽。邁開步子,慕雪芙從他身邊越過,突然又站住,「你母親雖不是我殺的,不過我也覺得她死的蹊蹺。你應該好好查一查,或許,殺她的人是你絕對想不到的哪。」慕峻苼轉身,「想不到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我······」慕雪芙欲言又止,「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我聽聞伺候你母親多年的方嬤嬤也跟隨你母親而去,感慨她真是忠僕。」
不願在說下去,慕雪芙不理會陷入沉思之中的慕峻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慕峻苼望著慕雪芙離開的背影,心裡琢磨她的話,腦中靈光一閃,邁開大步向靈堂而去。
深夜,寂靜得仿若整個世界都在沉睡之中,而有人在萬籟俱寂之後偷偷的潛入到皇上的宮殿里。
那人一身黑衣,蒙面,只露出一雙眼睛,身手矯健,出手狠辣,守衛在門口的侍衛剛要出刀,一眨眼就被他封了喉。
寢殿里燭光紅搖,溫潤的橘色暖光蕩漾著縷縷清風,緩緩的吹拂著床上的輕紗帷帳,如一簌簌的波浪飄搖在海里。
黑衣人手裡的匕首迸射出冷冽的光芒,他一步步的,離龍床越來越近。
他撥開床幔,手中匕首用力向床上捅去,沒有一點遲疑。只是,匕首還沒落到背上,床上的人驀然睜開雙眼,雙腿一抬,雙腳擒住匕首。
黑衣人大驚,不意有此一詐,抽身想逃走,可是剛跑到門口,在門口阻截的人就將其打了回來。
景寒手握長劍,一劍斬開黑衣人面罩,與景宇對視一眼,「果然是他派來的人。」
「榮王饒命!」黑衣人見形勢不對,立即求饒。
話音未落,也不用審問,景寒手腕一轉,一劍封喉。
景宇目光一寒,道:「袁威是他的親信,朕想到他會派他來刺殺朕。」搖了搖頭,景宇心裡陣陣發寒,嘆道:「真是朕的好岳父啊。」
沒錯,其實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慕昭霖設的一個局。
那個在景宇昏迷時在他耳邊將自己所有的陰謀全數說出來的人就是他,只是當時他絕對不會想到景宇那個時候已經逐漸有意識,更想不到趙奕能研製出解藥讓景宇清醒過來。
「動作這麼迅速,我還沒看清他的臉,聽清他的聲音哪。」另一邊,江月瑤走了出來,她旁邊還有景容。
景寒冷峻的面容睨了她一眼,聲音依舊冰冷,「那就勞你好好看一看。」
景容抿嘴一笑,「師姐能否有把握將我易容成這個人。」
江月瑤端著肩膀繞著地上的死人走了兩圈,手指撫摸著下巴,「把你那張漂亮的臉易容成這麼難看的樣子,確實又些困難。不過,還難不倒我,只是費些時間罷了。」
景宇慢慢的坐在床上,拳頭抵在嘴唇上,輕輕咳嗽幾聲,他才醒來沒兩天,身體還很虛弱,剛才又動了武,此時有些體力不支。他看著那人,嘴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果然是他。」
江月瑤拿給他一粒葯,「這是假死葯,等你吃下去后便和死人一樣沒有呼吸,不過你放心,只是假死,對你的身體無害。只要時機成熟,我就會讓你醒來。」
景宇接過葯,深邃的目光暗暗散發著光芒,「成敗就看明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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