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八章 重審冤案
慕雪芙見他恍惚,扼在景熙脖子的手也鬆了下來。????眼中精光一閃,趁著慕峻苼分散他的注意力,如一道輕雲一般掠過,從他手裡將景熙搶了回來。
慕昭霖沒有了人質,景宇一眼瞧去,厲聲喝道:「將左相拿下!」又指著曲長甫等人,「還有他們,一併給朕拿下!」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微臣一時糊塗,請皇上恕罪。」
景宇犀利的瞳目迸射出烈日灼陽,「現在讓朕饒命,讓朕恕罪了?晚了!你們平時一個個標榜自己如何忠君愛國,到頭來卻將刀口對著朕,你們真是朕的好忠臣啊!」
又向慕昭霖喝道:「慕昭霖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好說!」
慕昭霖猶不罷休,指著景宇道:「別以為這樣我就輸了!」他高喊一聲,「禁衛軍聽令,將金鑾殿所有人全部斬殺!」
「父親無需再喊了,你埋伏在附近的禁衛軍已經全部被我拿下了。」慕澤茂款步而進,道。
慕昭霖踉蹌幾步,顫抖的手指指著慕澤茂,又指了指慕峻苼,「你們······你們都是串通好的!你們這些孽子,孽子啊!」
「將他給朕拿下!」景宇道。
慕昭霖被侍衛壓制著,他掙扎了幾下便不再掙扎,慢慢闔上眼睛,已然認命,苦笑道:「沒想到我到最後落個眾叛親離的下場。」他霍然睜目直視著景宇,「成王敗寇,皇上要如何處置悉聽尊便。」
慕雨蓉沁滿水漬的眼睛望向景宇,她終是不忍,跪下為慕昭霖求情道:「皇上,請你看在臣妾父親扶持您多年,又年邁的份上,饒了他一命。」
景宇扶起她,頓了又頓,道:「蓉兒,你父親犯的是死罪。」
「臣妾知道。」慕雪芙於心不忍,看了眼慕昭霖,愴然道:「皇上,臣妾從來沒求過你,這次臣妾懇求你了。他是犯下死罪,可他到底是臣妾的父親。」
范正見景宇有動容之色,立即道:「皇上,慕昭霖弒君謀反,罪無可恕,皇上萬不可心軟。還有他的黨羽,也不能輕縱。」
曲長甫早已嚇得三魂不見七魄,額頭猛地往地上磕,「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微臣知罪,微臣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聽信左相的話,都是左相指使的,與微臣無關啊。」
慕昭霖不屑的看著他,冷聲諷刺,「見風使舵的狗東西!」
景容道:「曲大人,你可是和本王說要多謝左相多年的提拔之恩,一定投桃報李啊!怎麼事到如今卻變成和你無關了哪?」
「這······這······」曲長甫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看見曲長甫的那一瞬間慕雪芙就恨不得殺了他,此時讓景容這麼一說,她不禁狐疑的看向慕昭霖。
她一直以為曲長甫是景凌滄的人,所以也自然而然的認為曲長甫誣陷父親是景凌滄授意,可如今卻說這曲長甫是慕昭霖一路提拔的,讓她心裡產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這想法在她腦海中形成的一瞬間,她如遭雷劈一般,頓時面無血色。
接著她搖了搖頭,揮走腦子裡荒謬的想法,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許是慕雪芙看向慕昭霖的目光太灼熱,慕昭霖猝不及防的與之對視上,他讀懂了慕雪芙眼中的意味,慌亂的垂下頭。
那是他最不願提及的秘密,更不希望慕雪芙知曉,哪知曲長甫為了保命,也什麼都顧不上。
「皇上,微臣知道左相一個天大的秘密,如果微臣說出來,不知皇上可否從輕處理,饒了微臣的狗命?」曲長甫跪在地上,像一隻搖尾乞憐的狗,不過他還不如狗哪,至少狗都比他忠心。
慕昭霖登時惱怒,怒目喝道:「曲長甫你不要污衊本相!」
景宇正襟危坐在龍椅上,一派君王氣質,不怒自威,「曲長甫你說。」
曲長甫再無所顧忌,如倒花生一般將所知道所參與的事全部吐了出來。
「皇上是否還記得十六年前鎮國將軍慕麒英投敵叛國而全家滅族的事?」
慕雪芙臉上瞬間像是被抽幹了血一般,她腳一軟,險些跌倒,幸虧景容在旁扶著。
景宇眉宇間微微一涌,道:「朕記得。」他看向慕昭霖,「這和左相有什麼關係?」
曲長甫道:「有關係,而且有莫大的關係。因為鎮國將軍其實並沒有通敵叛國,所有的事都是左相謀划誣陷的。」
他徐徐道:「下官當年是鎮國將軍手下的一名副將,因為受左相利益誘惑,所以偽造出鎮國將軍通敵叛國的罪證。他說事成之後,就調我回京,再也不用受打仗的苦寒。微臣一時糊塗,便答應了此事。」
驚雷乍起,慕雪芙眼淚不受控制的流出來,她突然想起蕭竹苑的那個女人,她說過有人慫恿景凌滄斬草除根,而那個人官職是個侍郎。
以前她也調查過當時朝廷上的各級侍郎,卻唯獨忘記慕昭霖是從刑部侍郎一點點爬到左相的位子。
慕雪芙拂來景容,一步步走進慕昭霖,她的嘴唇泛著顫抖,眼淚如珍珠一般圓滾碩大,「他說的是真的嗎?」
慕昭霖臉頰上抽了抽,否認道:「沒有,我從來沒做過。我和你父親是結拜兄弟,我怎麼會害他?」
這麼一說,眾人犯了糊塗,這宸王妃不就是左相的女兒嗎?怎麼說這話又好像不是哪?
范正眼神炯炯亮起,瞧著慕雪芙上下打量,「你······你是鎮國將軍的女兒?」
說起當年鎮國將軍投敵叛國,他也是不信的。但當時先帝雷霆之怒,為鎮國將軍求情的人重者丟了性命,輕者丟官隱退,誰還敢說什麼。
這個時候無需在隱瞞什麼,慕雪芙道:「是,我就是慕麒英的女兒。」
慕書麟恨恨的看著慕昭霖,咬牙切齒道:「不但是她,還有我,我是鎮國將軍的兒子慕書麟!」
此話一說,朝堂上一片嘩然。
慕昭霖不可置信的看著慕書麟,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是麒英的兒子?你是書麟?這······這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難道你以為只有你自己知道密道嗎?」慕雪芙滿腔怒火彷彿要燒的灰飛煙滅了一般,額角突突的跳著,她一把抓住慕昭霖的衣領,厲聲呼喝道:「你說!我們將軍府有什麼對不起你,我父親哪裡對不住你,要你給他誣陷罪名,害得我鎮國府幾十口人命葬身!」
「我沒有害他!我沒有!」慕昭霖的面容隱隱青,他握住慕雪芙的手,「芙兒,你相信父親,父親沒有做過。」
慕雪芙一把甩開他的手,不怒反笑,卻笑的極其諷刺,「父親?哈哈,父親?我竟然認賊作父十幾年,十幾年啊!」
慕昭霖只是搖頭,「我沒有做過,我沒有害過麒英,我沒有!」
景宇見失態展到現在,已經不能收拾,索性就將當年的事調查清楚。他朝曲長甫道:「你說是左相陷害鎮國將軍,那你有什麼證據嗎?」
「臣有,臣有,當年左相給微臣來往的書信臣還留著哪,就在臣的家裡。那上面有左相的字跡和印章,做不得假。」曲長甫為了活命那是什麼都可以出賣,而他沒有將那些書信燒毀也是防著有這麼一天。
慕昭霖惡狠狠的盯著他,啐口道:「你這個老狐狸!」
曲長甫也撕破臉了,冷冷一笑,道:「和左相相比,下官可是自愧不如。連結拜大哥都能害,下官若是不留點後手,哪一天被左相殺人滅口也未可知。」
景宇沖景寒揚了揚臉,「榮王,你帶著曲長甫去他家搜查。」
此時,管文彥第一個從人群中站出來,「皇上,鎮國將軍府世代忠烈,慕麒英更是英勇無畏,為我大秦立下汗馬功勞。誰曾想,一代名將,卻遭小人誣陷,不但令鎮國將軍府名譽掃地,還讓將軍府上下近百人枉死。微臣懇求皇上撥亂反正,以正視聽。」
慕雪芙盈盈拜倒,長裙逶迤,跪在玉階之下。她的眸中露出決絕之色,舌頭抵在下顎,極力控制自己的聲音,「當年先皇未過三司會審,就給我鎮國將軍府定罪,並立即下令禁衛軍誅殺。我父含冤難辨,慘死箭下,我鎮國將軍府七十口人,唯剩下我與哥哥,皆或死於刀箭之下,或死於大火之中,屍骨無存,灰飛煙滅。我鎮國將軍府世代以保衛大秦為己任,馬革裹屍,捐軀疆場,最後落得凄慘下場,更蒙上這不白之冤,我鎮國將軍府英魂絕不甘心,我鎮國將軍府子孫絕不甘心。」她的頭重重的磕在玉階上,「請皇上重審當年鎮國將軍通敵叛國一案。」
慕書麟跪在她身邊,以額觸地,如一記沉沉的悶錘,擊中在殿內所有人的胸口,「請皇上下旨重審鎮國將軍府一案,還我父清白,還我鎮國將軍府英魂清白。」
景容撩袍跪下,又是一磕,「請皇上重審鎮國將軍府一案,以告慰鎮國將軍府六十八口人的在天之靈。」
永安展袖叩拜,「請皇上明晰冤情,重審鎮國將軍府一案。」
一時間,范正,褚智忠,顧明旭等人紛紛出列請求皇上重審鎮國將軍府一案。這些重臣一出來表態,剩下的人也都站出來附議。
一番鼓囂之後,大殿慢慢安靜下來,那是一種蘊含著沉默的力量,就像是所有的話語都積涌在胸腔里,所有的激昂都積壓得滿心滿肺,只等著下一刻的爆。
不再是一時的衝動,不再是隨波逐流牆頭草,而是群臣們從心裡出來的聲音。雖不說,卻更加沉重。
「朕——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