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婚之日
「皇上不過是一時與您嘔氣而已,」婉貴妃一邊剝開桌上的橘子,一邊遞給太后說道,「平日宮中姐妹們總歸有事,不然怎麼可能忘了太後娘娘呢?」
「有事?聽說你有孕這段時間,乾清宮可是經常有送湯送葯的人呢,天天狐媚子般的打扮出現在皇帝面前,這便是她們的事?」太后冷笑一聲。
「皇上正值壯年,而臣妾現不能侍寢,宮中的姐妹們想要為皇上開枝散葉也是一片心意,能讓太後娘娘多抱幾個皇孫呢。」
「還是你大度,有個妃子的樣子,怪不得皇帝更加喜歡你……」
太后眯了眯眼,面色柔和了不少,眸中是幾分滿意之色。
「太後娘娘過獎。」婉貴妃有些羞澀地垂眸,微微啟唇卻是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便講吧。」太后看著婉貴妃的樣子開口道。
「其實臣妾今日也是有一事想與太後娘娘一說……」婉貴妃猶豫道。
「嗯?」太后眸中掠過一絲幽光,微微眯眼。
「其實臣妾是為了臣妾的侄女而來……」
「染朝辭?」太后反問。
「是……」婉貴妃點了點頭。
「你是為了她的聘禮的事情而來?」
「是……太後娘娘。」
「你是在質疑哀家的決定?」太後放下了手中的橘子,面容不悅。
「臣妾不敢。」婉貴妃低頭,面色惶恐。
「那便回宮去吧,你懷著身孕還是不要到處跑了。」
太后看著婉貴妃的肚子,面容淡淡道。
「太後娘娘……」婉貴妃起身,卻是對著太后緩緩跪下。
「太後娘娘,臣妾心中是打實喜歡朝辭那孩子,而且,這孩子也來的不容易……」婉貴妃眼中猶有淚光點點。
「十五年前,染將軍奉命隨陛下出征,恰巧姐姐懷有身孕,當時臣妾為廖解姐姐寂寞,在府內陪伴姐姐,卻不想姐姐當時正值臨盆之際,卻被暗中嫉妒的姨娘下了歸雲之毒……」
「幸好將軍當時回來,姐姐才拚死產下朝辭,想起來…當時臣妾還是除染將軍在第一個抱到朝辭的人呢……」
「她當時還那麼小,臉卻是白白嫩嫩的,像塊豆腐一般,實在是可愛的緊,現在還與臣妾長的這麼像,想想也是一種緣分……」
「臣妾每次想起朝辭的樣子,便會想起臣妾腹中的孩子。」
婉貴妃微微拂上自己的腹部,臉上是溫柔的笑容。
「太後娘娘,即使臣妾知道這些話臣妾不該說,但臣妾每每想起姐姐當初難產時所受得苦,這些話便不得不說。」
「你是在怪哀家不肯好好善待染朝辭了?」
「臣妾不敢,只是……」
婉貴妃迎著太后質問的目光惶恐低頭,微微瑟縮著的身子,眼眶微紅。
「好了,下去吧,哀家的心意已定,後宮事務繁多,你平日還是在宮中調養身體為好。」
太后看著眼前婉貴妃低著頭,露出的一截脖子潔白纖細,好像一捏便會斷一般,不甚嬌弱。
想著她還有身孕現在卻跪在地上,語氣便也便軟了下來,微微揮手說道。
「是,太後娘娘,臣妾告退。」
婉貴妃咬了咬唇,似有些不甘卻見太后已經閉起了眼睛,便只能恭身後退下。
…………
邀霞宮內,清美纖瘦的女子輕閉著眼靠在軟塌,一手微撐著頭,姿態優雅高貴。
「娘娘,剛才您在地上跪了那麼久,奴婢給您揉揉吧。」
貼身宮女挽夏走了上來,手捧一個暖爐說道。
「嗯。」婉貴妃淡淡應到,挽夏便上前半跪在地上用暖爐放在婉貴妃膝上,不斷用手揉撫著。
「娘娘,您還懷著身孕,又早就知道太後娘娘心意已定,何必為了五小姐的事求太後娘娘那麼久呢。」
挽夏撫著婉貴妃依然冰冷的膝蓋說道。
娘娘雖是那五小姐的姨母,卻從未見過娘娘有多麼喜歡那五小姐,怎麼今天還會為了那五小姐的事特意去求太後娘娘,還差點引得太後娘娘不高興呢?
「就算那五小姐再怎麼可憐,您這麼幫著她求太後娘娘她也不知道,也不會感激您,反倒是您,這天寒地凍的,萬一涼著了怎麼辦。」挽夏嘆著氣說道。
「挽夏,本宮乏了,下去吧……」婉貴妃接下挽夏手中的暖爐淡淡道。
「是,娘娘。」挽夏一愣,看著閉著眼的婉貴妃以為自己太過於聒噪,所以閉了閉嘴便趕緊退了下去。
染朝辭,她不知道么?
靠在軟塌上的婉貴妃纖長的眼睫微顫,睜開,一雙清靈如月的眼眸含著冷冷的笑意,沒有半分在鳳棲宮中那溫柔羞澀的神情。
她不知道最好,太后一定會知道;她不感激本宮的話,太后是一定會「感激」本宮的……
……………
「看看如今這一個個現在竟然都敢爬上哀家的頭頂,對著哀家說三道四了。」鳳棲宮內,太后冷哼一聲道。
「太後娘娘您別生氣,」一旁的素竹上前,將一碗端至太後手邊,「您何必與一個妃嬪置氣,氣著身子可怎麼好。」
「哼,若不是看著她還懷有身孕,本宮哪容她在這裡多說。」太後接過茶冷冷道。
「婉貴妃的話本就誇大其詞,太後娘娘本就不該聽得。」素竹突然開口說道。
「哦?這話怎麼說?」太後偏眸,有些疑惑,「婉貴妃的話哀家也未曾聽過,難道婉貴妃欺騙哀家?」
「奴婢並非此意,」素竹恭身,「只不過婉貴妃所說若不是記錯了,便有藉此機會編造故事欺騙太後娘娘的意思了。」
「怎麼說?」
「婉貴妃所說,將軍夫人臨盆之際被人下了歸雲之毒而難產,奴婢粗通藥理,據奴婢所知,所中歸雲之毒的嬰兒,若有幸得生,身上必有青紫瘢痕,非一月不能消除。」
「而婉貴妃說什麼,初抱染小姐之時,身上柔嫩光滑……定然是不合情理的。」
「是嗎……?」太后微眯起了眼睛,細細思考起來。
「不過這都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婉貴妃當時也還小,記錯了也不一定,畢竟縣主與婉貴妃長得如此相像,婉貴妃愛惜,所以想幫幫縣主。」素竹說道。
太后細細地聽著,腦中突然閃出婉貴妃的面容,染朝辭的面容。
婉貴妃為國公府庶出,將軍夫人為嫡出,兩人面容並無相似之意,染朝辭作為染衡的女兒,竟絲毫不像將軍夫人……
「十五年前……」太后口中不禁喃喃起來,十五年前,染衡做為兵馬將軍與皇帝征伐西滄之時。
將軍夫人難產之際,便是染衡班師回朝之際……
「去查!」太后突然把手中的茶碗放在桌上,發出「磕」的一聲響,在這寂靜的宮中顯得尤為尖利刺耳,「把這件事原原本本給本宮查出來,不放過一絲一毫!」
「是,太後娘娘。」素竹低頭應到,垂下的眸中神色閃動,轉身退下。
「回來!」太后的聲音冷冷傳來。
素竹一頓轉過身來,宮殿半昏半暗的光線中,太后的目光冰寒,「不要鬧出一絲動靜,尤其不能讓皇帝知道,懂嗎?」
「奴婢知曉。」素竹一怵,垂眸應到。
……………
十一月十八日,宜祭祀,宜嫁娶。
賜於楚寧王的染四小姐,賜於三皇子的染五小姐將於此天一齊出嫁,京城一時人潮攢動,熱鬧非凡。
「小姐,流茵來給您梳頭吧。」
坐在妝鏡前,流茵從身後走過,目光動容地看著染朝辭輕聲說道。
「好。」
流茵接過染朝辭手中的發梳,拂過染朝辭散落的墨發細心梳理,輕聲唱喏起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六梳香閨對鏡染胭紅;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八梳寶鴨穿蓮道外游;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染朝辭望向鏡中,鏡中照出流茵的臉,她輕聲地唱著,聲音清脆婉轉,眼眶卻已經紅了大半。
「即使進了三皇子府,仍舊會帶你入府,你在哭些什麼?」
染朝辭淡淡一笑道,心中卻是有些好笑,有些別樣的柔軟。
「奴婢沒有哭,流茵只是高興,高興流茵有一天也可以看見小姐穿上嫁衣。」
流茵抹了抹眼睛,拂著染朝辭的青絲笑了笑說道。
自己確實很高興,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卻真的有一天可以陪在小姐身邊,看著小姐出嫁……
也同樣有些感傷,小姐嫁給三皇子,以後要面臨的事情便會更加的多,雖說以小姐的能力都能夠應付的過來……
但,如果有一天小姐拿到了母蠱的解藥,那小姐以後的打算呢?
「小姐,嫁衣奴婢接來了。」
幻櫻從門口進來,手中正捧著從將軍府內的制衣間內拿來的嫁衣,整齊地疊放在托盤中。
露出的一當顯出精緻的刺繡,閃金如展翅欲的鳳凰翎羽。
「梳妝吧。」染朝辭望著鏡中波瀾平靜的面容,淡淡道。
…………
「這位姑娘,奴婢是宮中的訴秋姑姑,特地來迎縣主的,縣主梳妝可好了?」
將軍府內,扶雲院外,從宮內接親的姑姑上前,對著門口的丫鬟問道。